三本到博士 生科魅力引着我
2020-03-25韩小康
韩小康
正如爱尔兰诗人托马斯·穆尔的诗句“And the best of all waysto lengthen our daysis to steal a few hours from the night.”(延长白昼最好的办法就是从黑夜中头偷片刻时间。)所描述的那样,译者也不得不从黑夜中“偷”点时间,牺牲自己的睡眠。
我是复旦大学生命科学学院生物化学与分子生物学专业的博士生,从事的是我一直很感兴趣的植物方面的基础研究。回首本科阶段,当时的我没想到会在兴趣的指引下,一路读到博士。
我本科就读于一所民办三本院校,说实话,这点我有些羞于启齿,但是别人问起我也不介意告诉他们。有的同学会善意地为我解围说,你们河南考生多、竞争压力大,才导致你无缘好大学。但是后来我发现来自江苏、安徽、山东、河北的同学都反映,他们的高考竞争压力也很大。还有人过来安慰说:“是不是当时没发挥好?”我有点哭笑不得地说:“没有,其实是正常发挥。”对方也是一脸尴尬。后来我发现考上大学才是我从事科学研究的起点。
大学期间,有一天来了位新老师,第一节课要和大家互相认识一下,问大家为什么选择生物专业,不少人说,一开始选择了其他专业,其实是被调剂到生物专业的,轮到我的时候,我站起来说:“我一直喜欢看《动物世界》《人与自然》之类的节目,就是对生物感兴趣才选了我们专业。”
其实那天我没有说完,回想起来我太爱接触大自然了。小时候,我就在自家院子里种过薄荷、向日葵、太阳花、夜来香;从垃圾堆里挖出的桃树苗、杏树苗移栽到院子里;在河里捉的鲤鱼跟泥鳅,没想着怎么做来吃,而是先用玻璃瓶养着,用来观赏;刚下过雨,去草丛里收集的蜗牛,装在塑料瓶子里,用啃完的苹果喂它们;把快要产卵的蜘蛛捉住,放在密封小盒子里,等待它孵化出成百上千只小蜘蛛。
大学期间我却对动物学敬而远之,理论知识学起來还是很有意思的,但是对动物做实验怕得不行,这成了我决定考取植物学研究生的主要原因。
大学期间我其实过得很没有目标,习惯了被安排,大学的课余生活多了,竟然有些不知所措。大学四年做的最多的就是兼职了,在校餐厅煮面、外出销售洗衣粉、校内卖英语报纸、校外发传单、暑假去餐馆端盘子、寒假去电子厂安装零件,最后也没变得有钱,只是多了一些社会经验,唯一自豪的是自己买了人生中的第一台电脑和第一部智能手机。
野外实习被生命科学的魅力所吸引
被生命科学的魅力所吸引,还是在本科阶段的一次野外实习经历。当时我们去湖北应山实习,那里高山险拔、物种丰富,是一个认识动植物的好去处。
带队的是一位研究植物资源学的一位姓戴的老师,我们沿着路上山,一边听着戴老师如数家珍地为我们讲解沿路的植物,一边收集材料:沿途的草本植物中最多的是禾本科的野燕麦和狗尾草;裸子植物中有常见的马尾松和侧柏;阴生的蕨类植物主要有贯众和鳞毛蕨;抬头看到最多的木本被子植物有桦树、构树、栓皮栎;爬到山顶又惊喜地发现长在石缝间、开得红艳艳的山丹丹。在我们看起来长得一样的两株植物,戴老师却能够清晰地分辨出两者的不同。我们要将每一种植物从根、叶、花、茎、果实的形态上进行分门别类的整理,并标记好科、属、种,最后要用一张张报纸隔开,压制成标本。实习的考核形式,就是老师从我们制作的标本中抽取一部分进行考察,这种和实践相结合的考试形式也让我觉得分外有趣。
正是这次野外实习,让我真正对植物学产生了兴趣。当时我的表现并没有给戴老师留下深刻的印象,但是戴老师却是我对生命科学研究产生兴趣的启蒙老师。
于是,我决定考研。本科期间我并没有特别重视学业,考研就像是我的第二次高考,尤其是紧张的学习气氛和紧密的时间安排。上午背诵,下午模拟,晚上继续背诵,政治、英语和两门专业课样样都不能少。
看似机械的学习安排让我收获颇丰,不仅最终顺利通过了各项考试,成功地被江苏省中国科学院植物研究所录取,而且深入的学习、理解和反复记忆,为我研究生阶段的学习奠定了坚实基础。
大学毕业时,我有幸成为老生代表之一,给下一届的学弟、学妹分享考研经验。学弟、学妹问得最多的是为什么考研,我的理由比较简单,就是本科阶段对生物专业的学习太浅,从来没感觉自己很专业,总觉得我应该进行更深入的了解。
因为失败的次数太多了
进入硕士研究生阶段,我当时就读的研究所每个月至少有1000元的基本生活补助,为我的基本生活提供了保障,这时,我便将精力都放在了学业上。同时,硕士期间整个学习氛围也是非常紧张的,课题组每周都要进行组会汇报,导师要了解大家的科研进程,师兄、师姐们也会以过来人的经验对我们谆谆告诫,来自同级同学的竞争压力也不小。在这样的氛围下,我一直沉浸在看文献、做实验、写论文中。
为了做实验,我取了太多次植物材料,被园艺部门老师列入“黑名单”;为了一张液相色谱分析图,熬了两个通宵;研究生三年参加的100多次组会汇报,多数是挨批的;最后当我把我的实验记录本提交给科技处老师时,她惊讶道:“这是我收到的最厚的实验记录本。”我只能苦笑地说:“因为失败的次数太多了。”硕士毕业答辩的时候,我比入学时从容自信了很多,可以说是三年的努力带给我的底气。
说起选择读博深造,仿佛在我刚读硕士时就注定了。
最后当我把我的实验记录本提交给科技处老师时,她惊讶道:“这是我收到的最厚的实验记录本。”我只能苦笑地说:“因为失败的次数太多了。”
大学毕业典礼结束后的第二天,我就直奔研究所了,我是我们那一届去的最早的,过了三个月才举办开学典礼。全所招研究生的专业只有两个,每一年最多招收16名学生。开学典礼那天到场的领导和老师加起来跟学生人数差不多,但是我们是最幸福的开学典礼。程序一样都不少,与高校上千人的开学典礼最大的不同是,每个人都有自我介绍的机会。近距离的接触才发现,各位领导、老师的讲话还是很有意思、很有启发的,比如教师代表刘建秀老师分享了她开始做研究生时的经历:如何从一种看似简单的植物中发现可以研究的科学问题?结构上的根、茎、叶、花、果实,生理上的生长温度、湿度、海拔高度、土壤营养成分,遗传学上的进化与繁殖,随着科学与技术的发展我们会发现,要研究的内容实在太多了,科学问题层出不穷,然而保持一颗做科学研究的赤子之心才是不斷发现科学问题的关键。
这颗保持做科学研究的赤子之心,在我的硕士期间不断鞭策着我,仿佛读博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
幸运的是,我读博考到了复旦大学生命科学学院,师从蒯本科教授。蒯老师经常教导我们,做科研最重要的,是要先找到关键的科学问题,实验数据好坏、文章逻辑如何,不能决定科研论文的影响因子高低,而是涉及的科学问题重要与否。
目前我的研究方向是植物叶片衰老的分子机制,该领域已经有20多年的研究历史,叶绿素降解导致的叶片黄化是叶片衰老的标志。2007年我们实验室首次发现参与叶绿素降解的关键基因NYE1(NON-YELLOWING1),NYE1基因的命名来自于将该基因突变后的植物叶片表型——滞绿,同时证明了NYE1是1865年格里哥·孟德尔建立孟德尔遗传定律的关键基因。2007年至今,我们实验室已经在植物叶片衰老领域发表了数篇高质量研究论文,并应国际期刊邀请,撰写了两篇综述。然而,对我来说,在前人的基础上如何发现新的、重要的科学问题成了一个难题。
蒯老师的教育方式不同以往,科学问题要自己发现,研究课题要自己设计,反复地思辨和讨论过后,才能开始具体做实验。这种学习方式促使我的研究又上了一个台阶,这既是一个挑战,又是一次锻炼。因此,我的博士期间的学习也是任重而道远。
责任编辑:徐玲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