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森林中去,带着书
2020-03-24GULU
GULU
读完这两本书,《在西伯利亚森林中》——法国探险家西尔万·泰松的隐居日记和《林中的陌生人》——美国“最后一位隐士”克里斯多夫·奈特的故事,好像乘着飞毯,去神秘又清寂的森林中游了两回。
自从见过贝加尔湖,独自一人隐匿在森林荫庇下的想法,便萦绕在泰松的心头。2010年,他重返旧地,在雪松北岬的一座西伯利亚小木屋里居住了6个月。没有邻居,不通道路,也没有电,他自创出一种朴素而美好的生活:面朝湖泊和森林,注视着日子流逝,砍柴、钓鱼、做饭,大量阅读……
“如果有人问我为什么把自己封闭在这儿,我会回答说,因为我有书来不及读。”泰松带了60多本书去小木屋,这些书“为遐思”“为忧郁”“为肉感”“为冷冽”:有关于森林生活的书,有诗歌、哲学、戏剧,也有侦探小说——为了“喘口气”,读后“略感羞愧”——还有几本博物学手册,“当我们不请自来地闯进森林时,最起码应该知道主人的姓名。”
逍遥栖居在荒野林间,让泰松终于有勇气去做一些始终令他胆怯的事,如阅读叔本华,他发现叔本华所阐述的“音乐的形而上学”,就在他的小木屋外,在湖泊演奏乐谱、发出的爆裂和轰鸣声中,那是世界之初的交响乐;还有尼采,他在《瞧!这个人》中的警告——别“因为读书而精疲力竭”,提醒泰松要懂得放下书,忘记所读内容,让思考着的头脑形成摆脱一切参照物的见解。
在泰松的日記中,笛福的《鲁滨逊漂流记》被提及最多次:他将自己隐居小木屋的原因,归结为“嫉妒鲁滨逊”;他像鲁滨逊一样郑重地用餐,以抵御精神的松懈;当滞留令他烦躁时,小说中记述“二十四日,滂沱大雨下了一夜,整个白天我都没有出门”让他平息下来;即使发现了熊的足迹,他也不觉得害怕,因为坚信笛福的描述:“熊安静地游荡,并不想惊扰任何人。”
把荒岛建成世外桃源的鲁滨逊,也赢得了奈特的喜爱,他待在缅因州森林里的时间,与鲁滨逊在荒岛上居住的时间一样长。
1986年,20岁的奈特离开家,消失在缅因州的森林里。他住在帐篷里,从不生火,以高超的生存技能熬过了27个寒冬。他最终因入室偷窃食物被捕,警察搜索他的栖身之处时,发现了大量偷来的书籍。
奈特的经历引起媒体广泛的关注,资深记者迈克·芬克尔从写信开始,逐步取得了他的信任,奈特在信中与他分享自己的阅读体验:
他喜爱书本里的生活,不用外出觅食的日子,尽情漂浮在书的世界里;他觉得林子里最美的时光是在叶子都掉光时,那些枝丫让他想起维多利亚时期二手旧书里面的藏书票,上面总有光秃秃的枝干,“传递一种失落感,以及即将到来的恐怖。”他最喜欢的小说是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地下室手记》,“我是个病态的人。不怀好意。不讨人喜欢。”书中的叙述者离群索居多年,在他身上,奈特找到了自己。
虽然《在西伯利亚森林中》被称为现代版的《瓦尔登湖》,但梭罗“责任感十足的新教徒式冗长说教”,让泰松觉得厌倦,而奈特更直言不喜欢梭罗,因为“他对自然并没有深刻的见解。”评价梭罗,他们似乎比评论家更有发言权。
在西伯利亚森林中,在缅因州森林中,都是独一无二的生活方式。远离尘嚣、独自生活是很多人的梦想,但只有很少人做到了。因为手边有书,即使环境万般匮乏,“很少人”的日子仍过得很有深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