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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占庭查士丁尼时代与汉魏六朝时代文学创作比较

2020-03-21杨慈航

鄂州大学学报 2020年4期
关键词:拜占庭文学创作魏晋

杨慈航

(四川外国语大学英语学院,重庆400031)

拜占庭文学是在古希腊罗马文化、基督教文化和东方文化相互交流和融合中形成的独特文化形态,它为近代西欧文艺复兴乃至近代世界文明发展做出了独特贡献。[1]拜占庭文学是指拜占庭帝国及所辖地区创造的希腊语作品。[2]查士丁尼时代是拜占庭文明发展的第一个黄金时代,任何缺失拜占庭文学的中世纪文学史都是残缺的,任何缺失“查士丁尼时代(483-565)”文学的拜占庭文学史也是不完整的。[3]

继春秋战国之后,中国社会在政治、经济、文化等各个方面经历了第二次巨大变革,魏晋南北朝是中国历史上继春秋战国之后又一个思想大解放的历史阶段,也是诗歌、辞赋、散文以及小说发展承上启下的重要阶段。汉晋六朝(220-581)乐府官署的设立迎来了乐府歌诗的辉煌时代,乐府文学的蓬勃发展在雅乐歌诗、乐府民歌、拟乐府及吴歌西曲等创作中得到充分体现。

拜占庭查士丁尼时代和中国魏晋六朝不仅在历史时间上有较大的重合,而且历史背景和各自的文学风格也极为相似,对各自的文学特点和成因分析,有助于较好地理解该时期东西方文学创作成就和影响。

一、文学特点和成因比较

1.历史背景

公元395年,盛极一时的罗马帝国一分为二,查士丁尼在公元527年即东罗马帝国皇位时,西罗马帝国在日耳曼人的入侵下逐渐走向衰亡,大批的西罗马文人选择逃往东方的拜占庭帝国躲避战乱人祸。逃难过程中,大量稀世文物、技术和书籍荟萃于此,并与拜占庭保存的古希腊文化完美结合,使濒于消亡的珍贵遗产得到抢救和保存,后世广为流传的精典在此得到修整,君士坦丁堡、雅典、帕伽马、亚历山大里亚等城市成为当时的学术活动中心。[4]被称为“希腊化中世纪帝国”的拜占庭在查士丁尼时代确立了整个帝国的政治、经济、文化和宗教发展的基本形态。

汉魏六朝从东汉末年到隋文帝统一中国,跨度五百年左右,是一个从大一统走向动荡不安的时代,频繁的政权更迭导致战事连连不断,百姓流离失所,苦不堪言,特别是魏晋南北朝时期政治上四分五裂,战乱频仍,由于地方暴乱,位于中原的晋朝土崩瓦解。北方游民大量入侵南方,位居中原的士族、官吏、农民、匠人、商人等纷纷逃往南方,大大促进了地方经济和文化的发展,使江南和江淮地区变得富庶繁荣。六朝时期,南方地区已取代中原成为国家经济文化中心。

相同的历史政治环境,就会有相似的文化背景因素,这种文化迁移刺激了社会各阶层的文学作品大量产生。

2.宗教影响

拜占庭查士丁尼时期,为了尽快建立新教的权威,国家开办了大量的宗教学校来培养贵族,教授他们拉丁语和宗教歌曲。与此同时,国家还创立了专门的学术委员会,鼓励僧侣和信徒撰写宗教论文,甚至国王本人一生中也写了几百篇神学论文。这一切都是为了强化东正教的权威性,巩固拜占庭王国的统治。拜占庭文化是典型的基督教文明,文学和宗教的结合是加强宗教的教化维护社会秩序的最好手段之一。

佛教的传播在魏晋南北朝时期逐渐深入,对文学创作的影响也渐次浮现。佛教对志怪小说具有重大影响,志怪小说是佛徒推广佛教的重要工具之一。[5]魏晋南北朝是道教重要的始创阶段,对文学创作产生了不可小觑的推动作用和影响。[6]道教继承老庄思想,认为人生以生命最为可贵,这种贵生思想影响到文人的创作态度,写诗、咏诗的目的不是为了治国化俗,而是为了个人消忧养神。宗教理论与文学结合为不满现状的作家提供了创作源泉。

3.政治制度

拜占庭查士丁尼帝国和汉魏六朝政治制度,尤其是人才选拔制度也值得关注。

拜占庭帝国诞生了贵族选举制度。基于家族势力,贵族可获封领地,甚至可以通过军事和政治手段获取官位和帝位。不断的权力争斗总是会有失败者,这些受过正规教育的失败者会将自己的亲身经历写进文学作品中。他们经历了家族的衰亡,由于不满从贵族到平民的身份落差,他们的作品总是充斥着较强的情绪色彩,特别是对胜利者的愤恨。这其中最典型的代表人物就是普罗柯比,创作了最富争议的拜占庭历史文学作品《秘史》。

东汉继续执行汉武帝时期自下而上推选人才为官的“察举制”,但名门望族势力的不断壮大,门第成为选举的主要依据。九品中正制是魏晋南北朝时期的重要选官制度,但曹魏后期,由于中正官职为世家大族所垄断,选拔人才只看家世门第,“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士族”的局面彻底推翻了“德才”评定的制度。动乱的时代,让士族阀门偏安一隅,巨大的人生落差让他们寄情山水,委身市井,文学创作成为消极避世的出路。

4.文化传承

与西欧中世纪文学一切都从头创造的发展之路不同,拜占庭文学是在对古典文学的样本接受和借鉴中发展起来的。在多种文化的影响下,查士丁尼时期的“诗人们不仅从古代的传说中去寻找自己创作的灵感,也借《圣经》的故事来说明自己的志向;既歌颂人间的爱情和欢愉的生活,也赞颂圣徒和他们的神迹乃至他们的圣像,或赞颂皇帝们的文治武功。”拜占庭时期的文学创作,让柏拉图、亚里士多德、荷马与索福克里斯得以“复活”。拜占庭文学是在对古典文学的样本接受和借鉴中发展起来的。

经历了战国的始创,汉代的发展,魏晋六朝的革新,赋在唐朝走向了繁荣兴盛。汉魏六朝的乐府理论不仅是创作经验的总结,而且对后世的乐府文学理论也产生了重要影响。[7]史书在内容、形式和艺术手法上对小说的起源产生影响,因此,汉魏六朝小说烙下了史书的痕迹。魏晋南北朝小说在观念和形式上都取得了一定成就,内容上尤其体现“史”的特征,为唐代小说的繁荣奠定了基础。魏晋散文上承汉代华丽大赋的影响,下启六朝散文语言的审美追求,是散文发展承上启下的重要时期。

5.作者背景

查士丁尼时期的作家分为世俗和宗教两个类型,世俗类的作家多是富裕人家出身,均接受了良好的传统教育,能以优雅纯净的古典希腊语写出充满文学典故的作品。为寻求顺利的仕途和美好的生活,他们首选史传类和咏颂类作品。宗教类的作家多为宗教人士,他们主创灵修文学、宗教颂歌、圣使徒传记等类型作品,为“查士丁尼时代”的文学进步注入活力。

和查士丁尼时代作家类似,汉魏六朝的作家主要以贵族子弟、游宦和僧侣为主,他们都受过良好的教育,通晓史书。整个魏晋南北朝的知名僧侣文人总数约120人,代表人物有康僧渊、支遁、鸠摩罗什等。僧侣文人的文学作品成就较高,硕果累累。《诃梨跋摩传》为释玄畅撰写,这是中国文学史上中国人为外国人所写的第一篇完整的传记,释法生的《造像记》、释真观《愁赋》等均为名篇。值得一提的是,这些僧侣并不纯粹是遁入空门,他们往往首先熟读中国典籍,译注典籍,宣讲、争辩佛经义理。魏晋南北朝时期的文学成就得益于学术和宗教思想引领下的文学理念的变化,尤其是僧侣文人对佛教经典的翻译和诠释,对中国文学和理论的发展都产生了长远的影响。

另一值得关注的现象是,东西方的帝王都积极参与文学活动,查士丁尼本人的宗教颂歌和神学论文,曹操曹丕父子的诗歌创作,都为各自社会的文学创作推波助澜。

6.传播途径

离开了创作、传播、接受三个重要环节,文学就无法实现其价值,而其中传播又起着举足轻重的作用,只有借助传播手段才能达到被接受的目的。

拜占庭人对古代希腊罗马著作和文艺作品有大量的抄录和保存,表现出了强烈的尚古倾向,在那个年代,书籍存在的主要形式是手抄本。比如:公元6世纪,约翰·斯托贝依司克编辑的诗文选集就选了大约五百名古代作家的作品,使古代文明的精华得以保存。

汉魏六朝文学作品一是口头吟咏的方式传播,抑扬顿挫的吟诗是汉魏六朝人非常喜欢的作品传达方式,这是案头无声阅读无法相比的。二是传抄的传播方式。谢灵运诗就是通过抄写而得以传播的。

二、文学创作的差异

尽管拜占庭查士丁尼时代和汉魏六朝有相似的历史背景和相应的文学种类,但各自的文学创作的目的、表达形式和深层内涵也存在差别。

从文化角度看,中国文学作品体现出的主流思想文化涵盖儒家、道家和佛教的精髓;而西方文学作品主要反映基督教教义,希腊和罗马文化也有相当的占比。拜占庭皇帝用宗教文学来加强自己的统治,教化民众,稳定社会环境。中国的宗教文学作品用宗教理论间接表达对社会现状的不满。

在历史文学作品中,拜占庭作家的语言非常直接,不顾王室感受,掺杂着个人情绪,他们不会有意选择中立的角度,更多的是用个人情感来判断社会现状。由于受到儒家和其他理论体系的影响,中国作家还是执着地追求社会道德秩序,维护皇室的权威。面对公平,他们更愿意选择更婉转的文学批评方式来表达自己的意见。中国文人在写作方式上更为谨慎,他们对王权和诸如佛教等宗教有敬畏,所以他们采用了隐喻和民间传说等方式来反映社会现状。

拜占庭时期的作品不是有意追求对事实的还原,总是充斥着作者强烈的个人主观情绪,特别是对胜利者的愤恨,究其原因,是由于作者本人的经历和拜占庭上层的政治斗争使然。这其中最典型的代表人物就是普罗柯比,创作了最富争议的拜占庭历史文学作品《秘史》。宗教颂歌和神学论文的出现则是因为拜占庭王国迫切想建立东正教的权威。虽然汉魏六朝社会动荡不安,但当时的艺术舍弃描写这混乱的生活场景,而是把文学创作当成灵魂的寄托,心灵的慰籍,这其中的典型代表是谢灵运,借山水以抒心怀。

总之,当时的大环境造就了东西方众多相似之处,但由于文化、意识形态和道德秩序的不同,东西方文学还是存在巨大差异。

拜占庭查士丁尼时代和魏晋六朝均为从公元前800年到公元前200年“轴心时代”后的大转变时期,社会逐步形成新的格局,思想文化的巨变在所难免。新旧思想的交流和冲撞,必然会影响到与思想文化相关的文学创作,并对后世产生深刻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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