稚童打架邻里地震，人伦惨剧拷问良知与孝心

岚翕

杜燕公公一大早摔倒在地，惊慌失措的夫妻俩急忙想办法把老爷子送医。孰料，更惊悚的还在后面……

天降奇祸！邻居吊死在我家枣树上

2018年4月2日早上6点，一个普普通通的周一早晨，杜燕听见西屋里的响声，那是公公开房门的声音。老人每天早上这个时间必去河边遛弯。然后是开客厅门的声音，紧接着是“啊”的一声，随后便是沉重的“扑通”一声，再无声息。

杜燕的丈夫石新觉得不好，赶忙起身走出去，杜燕也随后跟了出去。

门口，杜燕的公公直挺挺地躺在冰冷的地面上，老爷子的心脏素来不好，只怕是心脏病犯了。

杜燕越过伏在地上的石新，几步赶到院子里。院子里枣树下有老人的一辆三轮车，平时送孙子上学用的。杜燕打算用三轮车把公公拉到医院。杜燕他们家离医院不算太远，这样或许比120快一点。

杜燕住的这个小院子里的枣树，不算很高，正好在杜燕租的这四间房子的前面，在门和窗之间，离着房子大约半米的距离。

平时，老人的三轮车就停在那棵枣树下面。4月的天刚蒙蒙亮，一切都还模模糊糊看不太真切，杜燕只隐约觉得枣树那儿好像有个什么东西，长长的，吊在那儿。待杜燕走近，抬起头仔细一看，她大叫一声，瘫倒在地，两手抱住头哆嗦成一团。原来，这个长条儿，是个人！有个人吊死在杜燕家门口的枣树上！

杜燕，时年36岁，出生在山东省济南市的一个小村庄里，初中一毕业，就出来打工了。后来结识了邻村的小伙石新，在2003年杜燕刚满20周岁的时候，两个人结婚了，先后有了两个儿子——豆豆和金金。

2017年初，杜燕和石新在县城盘下了一间门面房，主要是卖窗帘和布料，付完门面房的费用，再加上进的货，他们手上再也没有多少余钱了。于是，杜燕和石新盘算着暂时先租房子住，至于买房，等回头赚了钱再说。

经过几天的摸索，杜燕发现在县城护城河边上有一片房子，虽然荒凉了些，但价格便宜。杜燕看中了这里，选择中间一排，租下了其中的四间。东屋第一间杜燕和石新住，第二间是豆豆和金金住，西屋那一间留给杜燕公公住。婆婆去世多年，公公一直一个人在乡下种地维生。

石新心疼自己的老父亲，就让他别再种地了，把他接来一起居住，顺便帮他们照看接送一下金金。金金还在读幼儿园，豆豆大了已經读初中，不需要人接送了。

杜燕租住的房子西边六间，分别租给了赵姐和刘哥两家人。东边的两间租给了另一户人家，这一家有四口人，金满堂和他的妻子赵鑫，还有他们的女儿玉玉和金满堂的妈，一个70岁的老太太。听说他们夫妻俩在同一家饭店打工，金满堂是饭店的大厨，赵鑫在白案房包包子。杜燕不太喜欢这夫妻俩，尤其是赵鑫一副尖酸刻薄的样子，说话时牙尖嘴利，一点都不饶人。她的婆婆性格也特别古怪。

他们家还有一个最大的特点，就是爱吵架。

不论几点，总能听见他们家拍桌打凳的声音，吵架的内容绝大多数是赵鑫在抱怨：抱怨老板苛刻;抱怨同事抠门;抱怨金满堂没本事、挣不来钱，一家子还租房子住……

每当这个时候，金满堂的妈妈就坐在门口擦眼抹泪。一开始邻居们还劝慰几句，可老太太一旦拉住人，就开始颠三倒四地说些媳妇的不是，劝架的人怕引火上身，也就不敢多劝。

两家大人不来往，可是两家的孩子在一起玩得却很高兴，金金和玉玉是同龄人，又在同一所幼儿园就读，放学后俩孩子常在一起玩。

昨天晚上，两个孩子又像往常一样在院子里玩耍。不大一会儿，就听见孩子哭大人吵。

原来，金金和玉玉玩着玩着突然打了起来，都挨了打。玉玉奶奶上前推了金金一把，怪金金把玉玉的脸抓破了。杜燕公公心疼孙子，当即就和玉玉奶奶吵起来，还拉着金金给她看，金金被玉玉扬了一头一脸的灰，脸上也被玉玉挠破了两道。

饭桌上，杜燕一家人议论这件事，金金在旁边语出惊人：“玉玉说她奶奶早就不想活了！她说，她奶奶说了，没意思，不想活了。妈妈，她奶奶为啥活够了？”杜燕和石新互相看了一眼，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孩子。

吃完饭，杜燕和石新又赶紧回到店里赶工，回到家时，已经是凌晨两点多，他俩累得一头瘫倒在床上呼呼大睡。谁知道，第二天一起床，玉玉奶奶竟然吊死在他们家门口的枣树上了。

石新打了110报警，接着是120急救电话。听见响动，左右邻居都陆续起床，有人把玉玉奶奶从树上放下来，金满堂扑上来就抱着老太太痛哭。杜燕跟随120急救车把公公送去医院急救，从急救室出来后，公公直接被送进了ICU重症监护室。杜燕忙着挂号、交钱、办住院手续，脑子里乱成一团。等忙完这一切，在ICU门口坐下时，想到家里的情况，杜燕给石新打了几个电话，却始终无人接听。

孩童玩闹，俩老人扯皮埋隐患

杜燕惦记着两个孩子，又给她家西面的邻居赵姐打电话。赵姐告诉杜燕，她老公已经帮杜燕把两个孩子送去上学了;警察把石新和金满堂都带走了，赵鑫留下来处理玉玉奶奶的丧事。整整一个上午，杜燕在医院里掰着手指头，忐忑不安地等消息。

下午两点多，石新来到医院。他说，警察已经调查清楚，玉玉奶奶完全是自杀，和他们没有任何关系。原来，昨天晚上，金满堂和赵鑫回来时已经是夜里十一点多了。玉玉早已经睡着，但细心的赵鑫还是注意到了女儿脸上的两道血印子，赵鑫嘟嘟囔囔，叽里呱啦拍桌子打门，金满堂知道妻子这是指桑骂槐说玉玉奶奶呢。玉玉奶奶听到赵鑫的话，就走出来和她说了傍晚时玉玉和金金玩耍打闹的事，赵鑫就怂恿金满堂来找石新说道说道。玉玉奶奶接着说，金金也被玉玉挠破了两道口子，还被玉玉扬了一头的灰。

赵鑫不依不饶，骂她胳膊肘朝外拐，还说，这能一样吗？女孩子脸上被挠破，会落疤，男孩子不会，非坚持要找石新讨说法。金满堂说了一箩筐的话，赵鑫不找石新要说法了，又扭头埋怨起老太太不会看孩子，陈芝麻烂谷子的一大堆事都扯了出来。

金满堂没理她，收拾收拾准备洗漱睡觉，谁知道赵鑫却越说越来劲儿，甚至说起当初她和金满堂订婚，老太太不同意的事。最后，赵鑫还故意挖苦地说：“妈，你当初不同意我们的事，现在你还不是指着我养老，是吧！”眼见自己的妈被气得转身回屋直哭，金满堂当即扇了赵鑫两巴掌，这事才算消停。谁知后半夜，玉玉奶奶竟然就上吊自杀了。

医院里，大夫给杜燕公公下了病危通知书。大夫说，病人是急性心梗，现在已是深度昏迷。就在这时，赵姐给杜燕打来电话，说赵鑫不让玉玉奶奶下葬，她还声称玉玉奶奶是因为昨天和杜燕公公吵架才上吊自杀的，不然怎么会选择在杜燕家门口的树上上吊自杀？她要求杜燕赔偿他们，并说他们把玉玉奶奶尸体摆在杜燕家门口了。

石新一听火冒三丈，要回去找赵鑫说理，杜燕拉住他劝他不要搭理这种人。随后杜燕给自己妈妈打电话，请她到幼儿园帮忙接金金，并让她把金金带回村里住几天。杜燕又给她的一个闺蜜打电话，让闺蜜帮她照顾几天豆豆，闺蜜表示没问题。办完这些事，杜燕对石新说了一个字：等。

果然，赵姐没多久就又给杜燕打来电话，说邻居们报了警，毕竟这么一个盖着白布的尸体放在院子里，又是纸钱又是烧香的，大家都害怕。

石新又被警察带到派出所协助调查。这次石新很快就回来了，他说赵鑫在派出所里撒泼，非得说是杜燕公公逼死了她婆婆，连警察都听不下去了。最后警察警告她，不要把尸体摆在院子里，要及时为老人下葬，入土为安。

到了晚上，赵姐告诉杜燕，金满堂他们家来了好多人，应该是老家的亲戚，很快玉玉奶奶就下葬了。赵姐还提到，赵鑫打算告杜燕他们要赔偿丧葬费，金满堂发狠赌咒要和赵鑫离婚等等。

人伦惨剧，悲情拷问孝心与良知

这时候杜燕的公公已经病危，按照风俗，石新通知了他的叔叔——他父亲的亲弟弟。叔叔领着石新的堂哥来到医院，先后陆陆续续又来了石新家好多的亲戚。

石新向叔叔交代了他父亲得病的前因后果，他的堂兄听完后，气得咬牙切齿，要找金满堂算账。随后，他们就直接奔到金满堂打工的饭店，去找金满堂讨要说法。具體后来怎样，杜燕实在没有精力去打听。

八天后，杜燕公公因急性心梗医治无效去世，石新放声大哭，咬牙要让金满堂一家赔偿。杜燕和石新一起回了趟老家，处理老爷子的后事。2018年4月20日，杜燕和石新回到县城，原来的家杜燕不敢住了，不得已另外又找了一个地方，房租比原来贵了好几百。杜燕把豆豆和金金接回家来，照常打理店里的生意，一切貌似又恢复了正常。只有杜燕知道，石新心里还憋着一口气。

金满堂一家已经不在原来的地方住了，石新去金满堂打工的饭店找他，饭店老板说金满堂和赵鑫早就辞职了。原来的房主那儿也没有他们的消息。

石新没有办法，只好去报案，警察告诉他，这属于民事纠纷，建议他起诉。可石新和杜燕只知道金满堂和赵鑫的姓名，其他的情况一概不知。不得已，他们请了一个律师——赵律师。赵律师接受委托调查金满堂和赵鑫的情况，并拟民事起诉状。2018年6月初，赵律师找到杜燕和石新，给他们讲述他调查的结果。原来金满堂和赵鑫是临县一个小村子的人。金满堂的父亲早逝，母亲把他辛辛苦苦拉扯大很不容易。在他结婚后，他母亲一直跟着他们生活。赵鑫和金满堂是同村人，她家里还有父母和哥哥嫂子。

那天，石新的堂哥带人去找金满堂算账时，金满堂见杜燕家人多势众怕了。他更怕负担杜燕公公住院费用，吓得连夜和赵鑫搬家。他们先是回到老家，在家待了三四天，就在这几天，金满堂提出离婚，金满堂说他妈是被赵鑫逼死的，他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原谅赵鑫。赵鑫也很痛快，两个人悄悄到县民政局领了离婚证。

金满堂连家都没回，揣着离婚证直接去了南方打工，把玉玉留给了赵鑫。赵鑫在家住了几天，和嫂子合不来，和自己的母亲也是天天叽叽咕咕。赵鑫没有办法，带着玉玉去了附近县城，又找了一家饭店打工，还是包包子，不过因为她要接送玉玉上下学，时间不能保证，在包子店没干多久，就被辞退。现在，她领了一些穿耳机线的活在家做。

赵律师拿出一张照片，才短短两个多月的时间，照片里的赵鑫好像老了十几岁，头发蓬乱，坐在一张桌子前面，桌子上是乱糟糟的耳机线，身后的墙壁斑驳脱落，一双失神的眼睛呆呆望着前方。杜燕放下那张照片，心里酸酸的。以前的赵鑫尖酸刻薄很招人厌，现在她没了那刻薄劲儿，反而有一种让人内心酸涩、说不出的悲凉的感觉。

赵律师告诉杜燕，他还没有联系上金满堂，不过即使联系上作用也不大。因为赵鑫说他们家没有什么财产，这几年打工挣的钱也都顺手花了。唯一值钱的就是金满堂老家的房子。那样破的几间砖瓦房，也值不了几个钱。所以，即使杜燕夫妇起诉金满堂他们，就算胜诉了也拿不到多少赔偿。杜燕和石新面面相觑，谁也不曾料到，本来只是两个孩子之间的玩耍打闹，最后却演变成了现在这样。

世上从来没有一件偶然的事。看似偶然的事件背后，都是有必然事件的累积。也罢，生活实苦，彼此之间还是相互放过吧，毕竟人间还是值得。

编辑/李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