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共戴天
2020-03-19李岩
李岩
常能看到一些中国人对西餐饮食不习惯的文章,西餐在他们笔下简直找不到可以吃的食物,甚至闻到奶油味儿就作呕,大有宁愿饿死也不吃西餐的心。而我对西餐印象最早来自北京的莫斯科餐厅,感觉甚好,所以无法理解那些与西餐不共戴天的情绪从何而来。
在异地他乡生活,饮食如果不可口,日子真是煎熬。乡情是与味觉相连的,吃不到可口的食物,情绪低落是不可避免的。我有一个发小刚到国外时万般不习惯都克服了,唯独饮食克服不了,她曾哭着打电话说想吃中国的米饭和用酱油炒的菜。
各人各地有各自的饮食习惯。在国外站住腳了就去寻找合口味的食品,因为黄油奶酪实在唤不醒思乡梦。有些食物可以找到替代品,比如没有大葱,可以用洋葱。其实即便找到相同名称的食物,味道也大不相同。黄瓜、茄子不是中国味,只有大白菜是中国味,因为是从中国运来的。
人其实挺容易满足,适时获得一顿合口的菜饭,烦忧立刻解除。一顿丰盛大餐充满了深沉的底蕴和温馨的意象,看似很难解的坏情绪,只要吃到可口的饭菜很容易便破解了。
初到一个陌生的地方一定会感觉到差异可以理解,待久了差异会日见缩小。都是小麦,中国人做馒头,法国人做面包。据说法国人曾经看见中国的馒头和稀饭就犯怵,现在有些人已经接受稀饭了,估计是皮蛋粥做了贡献。但对中国人热衷的馒头,依然不能接受。
说到皮蛋瘦肉粥,想起一个英国女作家描述她眼中的松花蛋,她是这样写的:这皮蛋好像瞪着我,如同闯入噩梦的魔鬼之眼,幽深黑暗,闪着威胁的光。蛋白不白,是一种脏兮兮、半透明的褐色,蛋黄不黄,是一坨黑色的淤泥,周边一圈绿色幽幽的灰色,发霉似的。
好好的美食被她这么一写,全完了。
我本人相当爱吃松花蛋,即使吃了二十多年后才知道它含铅,仍不会改变对松花蛋的喜爱。斑驳杂色的生活不能确定哪种特殊的饮食有益,某类特殊饮食的形成与过去某个特定时期有关。比如味道发臭的食品,中国人对臭豆腐的评价是闻着臭,吃得香。中国不仅有臭豆腐,还有臭鸭蛋。欧洲不仅有臭奶酪,还有臭鲱鱼。在我看来,欧洲这些臭食品不光闻着臭,吃着也臭。看着他们把黑乎乎的臭鱼酱以及臭奶酪抹在面包上吃,真是……
此刻我忽然理解歧视松花蛋的女作家了,这臭鱼酱及臭奶酪完全不可接受,如果有人非让我吃这玩意,我也与他不共戴天。我倒是可以吃中国的油炸臭豆腐,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