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析梁漱溟中国文化“早熟”说

李建鑫

【摘 要】 中国文化“早熟”说是梁漱溟文化观中的重要思想理论，是梁漱溟文化观的重要组成部分。梁漱溟的中国文化“早熟”说是建立在梁漱溟世界文化三期重现思想基础上的，他的这一理论实际暗含了世界文化一元的意思，其思想也有一定的缺陷和不足，但梁漱溟中国文化“早熟”说的出发点是剖析中国文化之弊病并探求解除中国文化弊病的方法途径。在梁漱溟的观点中中国文化是中西印三种文化中最优秀的文化，“早熟”的中国文化并没有没落，实则有复兴的倾向和趋势。本文试图通过对梁漱溟著作以及近年来学者们对于梁漱溟中国文化“早熟”说的研究，对梁漱溟的中国文化“早熟”说进行概述及分析，并提出笔者对于梁漱溟中国文化“早熟”说的见解。

【关键词】 梁漱溟;中国文化“早熟”说;西方文化;理性;理智

【中图分类号】B26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2096-4102（2020）01-0068-03 开放科学（资源服务）标识码（OSID）：

在梁漱溟的文化观思想中，起着特殊作用的思想理论是梁漱溟的中国文化“早熟”说。梁漱溟的中国文化“早熟”说是梁漱溟认识中国文化的立论之本，它产生于半殖民地半封建的中国社会，它的提出目的是为探求中国文化的本质以及其与西方文化所存在的差异，从中指出中国文化在当时所存在的不足之处并探寻解决中国文化弊病的方法途径，以使之顺应时代潮流，并从文化角度出发改变当时中国的社会现状。

一、梁漱溟对中国文化“早熟”的界定

梁漱溟中国文化“早熟”说思想的形成要从梁漱溟关于中国民主问题的讨论来说。梁漱溟曾在总结中国文化特征时说“我们即以民主、自由、平等一类要求不见提出，及其法制之不见形成，为中国文化第九特征”。梁漱溟由中国文化此特征引出中国文化“早熟”说理论。

梁漱溟基于民主精神对比了中西文化中所存在的精神特征，即由于各时各地社会生活多有不同，其所变现的民主精神也各有出入，因此并非每种文化都必定具备此五种民主精神，中国人生活中自有其民主精神。與西方文化中所蕴含的民主精神相比，中国文化亦具有民主精神中几大特征：“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之恕道显示民主精神第一特征;中国社会缺乏阶级，故有“彼此平等”之第二特征;中国人最爱讲道理，这便体现了民主之第三特征。而通常说中国无民主，大多指中国无第四第五民主精神之特征，梁漱溟总结说：“遇事召开会议取决多数之习惯未立”。“划清群己权界、人己权界之习惯制度未立”。即中国在政治上缺乏民主，特别缺乏民治;中国在近代法律上缺乏民主，特别缺乏个体的权利观念。

故此，梁漱溟认为中国存在民主，却不是近代西方国家那样的民主。

中国为何没有展现出民主精神的全部，而缺乏了政治上、法律上至关重要的民治和自由精神，梁漱溟从中西文化“理念不同”、、“形势有异”两面说明了自由、民治之所以不见于中国的原因。

理念上：“中国理念较之西洋恒有所超过，而非不及”。中国人不否认从众的道理，但其所见更有可以超出从众之外的办法。取决于多数只不过是简单省事的解决办法，执行方便、容易行得通，而此种方法是否真的合理以及讲得通便不得而知。因此中国人追求一切事物内在之理，渴望探求其事物的根本要求要在真、在善、在美，那种不问是否合理、糊里糊涂求多数的办法是不被中国所接受和采纳的，故中国是“病在高明，非失之愚笨”。中国作为以伦理为本位的社会，“径直从心出发，”首先考虑的是别人，“人在感情中，恒之见对方而忘自己”。这种文化是高级阶段的文化，是“理性文化”，考虑的是人的问题而非物的问题，是人心对人心的问题。

社会形势上，西方起于经济，经济的进步促进了社会的进步，封建势力被一种新兴的外力所打败而不得不退场;中国社会几千年来都是内部自行分化融解，由于理性早启，重道德、求安逸、不尚武力，故社会无颠覆性动荡。

因此通过理念、形势两面的探讨便得出结论：“西洋文化是从身体出发，慢慢发展到心的，中国却有些径直从心出发，而影响了全局。前者是循序渐进，后者便是早熟”。有此，梁漱溟便提出来中国文化“早熟”一说。

梁漱溟通过中国与西方民主精神的对比研究，得出西方文化是从身体发出并慢慢发展到心的，而中国文化却是有些从心出发而影响到心的，因此中国文化便与循序渐进的西方文化形成了反差，便成为“早熟”。身体是个体生命活动的根本，是人类与其他动物所共有的，然而心虽然在其他动物中并非没有，但心思的作用却大多淹没于身体作用之中而不易见。只有人类，身体的作用可以相对降低而心思的作用却不断扩大，这便有了心。而心思作用理智理性两面，中国文化便更偏重于理性文化，因此作为径直从心出发的中国文化来说，相对于从身体出发并慢慢发展到心的西方文化，就是：“西洋偏长于理智而短于理性，中国偏于理性而短于理智”。由此则中国文化“理性早启”，梁漱溟认为“理性早启”便概括了中国“文化早熟”，即“理性早启”与“文化早熟”同义。

二、梁漱溟认为中国文化“早熟”带来的问题

中国文化的“早熟”所带来的是一系列的问题，其中最主要的便是表现在四个大的方面：

一是“由此遂无科学”。科学是人对物之间的事，中国文化过早地把精神移到了人事之上，因此便“不再向物进攻，亦更无从而攻得入”;

二是“长于理性短于理智”。中国人理性早启，冷静不足;西方人则恰恰相反，他们是长于理智而短于理性;

三是“陷于盘旋不进”。中国人心思偏理性，忽视物而重在看人，因此科学不得成就，学术研究和经济都滞留在某一特定地步，学术思想与社会经济隔绝，很少有互相帮助之势，因此陷于盘旋地带而不进。于是中国人在人生第一问题“可满足者：此即对于物质世界——已成的我——之奋斗”便陷于盘旋而止步不前;西方人则由于心思偏理智，满眼所见皆物，故科学大为发达，学术与经济互相推动一致向自然进攻，于是西方人在人生第一问题上乃进步如飞，在人类第一期文化上大有成就;

四是出现“中国文化五大病”，即“幼稚”病，骨子里是一种成熟的文化，但因其不是规律性的发展成熟，所以表现出许多幼稚之处;“衰老”病，中国文化本来极富生趣，但由于成熟过早，经年太久，而失去了生机;“不落实”病，西方文化从身体出发，很贴合实际，但中国文化有些从心出发，便不免理想多于现实;“消极”病，理性文化不注重科学和物质经济，物质经济不发达，理性也失去了基础，表现出了无力和消极;“暧昧”病，中国的理性文化历史悠久，长期发展便显得空虚而不落实，所以与西方文化相比，便“显得暧昧而不明爽”。

梁漱溟在指出中国文化“早熟”所带来的弊病的同时也指出，中国文化的伟大正是人类理性的伟大，中国文化之所以有如此弊病是理性早启所带来的，是文化早熟的缺陷。

三、对梁漱溟中国文化“早熟”说的见解

梁漱溟先生的中国文化“早熟”说是梁漱溟关于解决中国问题思想中的重要一环，是梁漱溟文化观中文化发展三段论的重要组成部分，也可以说是最重要的部分。

梁漱溟一生经历三次思想转变：十四五岁至十九岁，为实用主义，可谓西洋思想;二十岁至二十八九岁，为佛家出世思想，可谓印度思想;二十八九岁后，由佛家思想转入儒家思想。因此梁漱溟对中西印文化有着深度的了解，为其研究中西文化做了铺垫。在此基础上他提出了中国文化“早熟”说，用以剖析中国文化之弊端所在并探求解决中国文化弊端的道路。

部分学者认为，梁漱溟的中国文化“早熟”说，其“早熟”及不如西方之处必定有其参照，即梁漱溟这一思想“实则隐含着世界文化一元的意思”，若东西方文化各走一路，则无“早熟”“晚熟”这一说法。梁漱溟所指中国文化虽是“早熟”，但并非处处不如人。因此梁漱溟主张在20世纪加强对西方文化的学习，主张全盘西化以解决物质问题，改善中国文化中不利之处，因此中国文化中优秀的文明一面便会被唤醒，变成可以长久的世界文化。

有学者认为梁漱溟的中国文化“早熟”说是不成立的。首先，中国文化“早熟”说赖以建立的理论基础“三大文化路向”说有待商榷，印度文化不一定是最高阶的文化，相反“不但不及西方，且真不如中国”。其次，梁漱溟认为中国文化走上第二路向是由于古圣先贤，这显然是站在主观唯心主义立场上的英雄史观思想思考问题，是有悖于唯物史观的科学历史观探究历史的。再次，梁漱溟“早熟”说中“早熟”定义的得出是由于中国传统文化与西方资本主义文化的比较，他们不仅异源，各具民族特征，而且异质，因此并没有可对比性。

我认为梁漱溟的中国文化“早熟”思想将中国文化与西方文化做对比，明指中国文化之“早熟”，实际上则暗指有些地方不及中国文化的西方文化反而代表了人类文化的正常发展方式。侧面说明“早熟”的中国文化必须向西方文化学习，以弥补缺失的物质文明才可以恢复正轨并向前发展。

在梁漱溟“早熟”思想中，虽有从西方视角看中国的倾向，暗指西方文化发展比中国文化更正常，但在他的论证下由此找出中国文化接下来的发展方向，中国文化虽然比西方文化更高明，但却因为“早熟”而无法正常发展;西方文化虽层次更低，但却发展更加正常。向西方文化学习虽然显得有些由高入低之意，但却从非正常发展之路转向正常发展之路。由此梁漱溟的中国文化“早熟”说对梁漱溟的文化观思想有重要意义，同时也对中国文化的改革和发展有着重要意义。

结语

梁漱溟中国文化“早熟”问题的研究，学者们多从其思想本身进行探究，试图探讨梁漱溟思想的合理性，笔者则从梁漱溟文化观思想研究的出发点出发，探讨梁漱溟中国文化“早熟”说对中国文化的分析，探究梁漱溟关于中国文化发展前途的可行性及梁漱溟中国文化“早熟”说对中国文化未来的发展方向的探究。通过对梁漱溟的中国文化“早熟”说的研究，第一是深切体会到了梁漱溟“认识老中国，建设新中国”的博大胸怀。梁漱溟说自己不是“为学问而学问”的人，他研究文化观的思想也正如他所说是为了更好地教于国人。第二是梁漱溟通过中国文化“早熟”说中指出的中国文化的弊病，并提出向西方文化学习以求弥补缺陷的方法论也在当下具有重大意义。党的十九大正式将“文化自信”写入党章，习近平总书记在十九大报告中指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化，源自中华民族五千多年文明历史所孕育的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因此在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中国梦的进程中，吸取梁漱溟中国文化“早熟”说思想对于当今社会坚定“文化自信”以及坚持和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具有重要意义，为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提供强有力的保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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