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华大”史话到“联大”校史

刘建军

我与王律同志结识于十年前。当时河北省委党校承担着西柏坡时期中央马列学院旧址的修复工作，由于史料短缺，我便慕名找到了这位红色收藏家。王律同志十几年来用力最勤、挖掘最深、影响最大的还是对于中国人民大学前身——华北大学、华北联大在河北办学的辉煌历史和重大贡献的深入研究。他从十几年前就开始搜集有关华北大学的文献史料，由于华北大学在正定办学仅有一年多时间，所以留存于世的相关资料比较缺乏，所以当时根据地和解放区出版的所有关于华大的报纸、刊物、书籍等公开出版物以及证章、文件、信函、图片等各种各类史料，王律只要见到就必定要收藏，不管价格多贵，甚至是在北京的古玩商店、拍卖会，也都要不惜任何代价竞买回来，他为我们进行红色文化的研究挖掘，为接续我们党在河北创办高等教育的历史文脉，留住了宝贵的文化教育之根！

2018年，为纪念1948年8月华北大学在正定成立，王律潜心研究之作《正定华北大学史话》一书正式出版，成为献给华北大学七十年校庆的一份非常有纪念意义的礼物。虽然此书并非皇皇巨典，但它在河北出版史和教育史上写下了四个之最。河北人民出版社推介此书为：第一部西柏坡时期华大研究成果;第一部河北革命高等教育史话;第一部石家庄开国文化专著;第一部正定红色旅游宝典。我认为这样的评价是恰如其分、深中肯綮的。

华北大学在正定办学虽然时间不长，但它在中国人民大学校史以及中国高等教育史上写下了光辉的篇章。它的成功创办，不但积累了创办新型人民大学的丰富经验，而且成为新中国高等教育之母和建设新中国大学教育的中坚。同时，它也是培育建国英才的摇篮，是新民主主义文化的中心。大批文化理论界的著名学者教授云集华大，为一时之鼎盛。

翻阅这本《正定华北大学史话》，其中一篇《华北大学赋》深深吸引了我。王律把史笔辞赋集于一身，铸魂高等教育、树碑开国文化、立传学术宗师、修史人民大学、续缘古城正定，充分展示了他多才多艺而又扎实深厚的文化根基。诚如九旬高龄的江南诗坛耆宿王春霖在贺信中所言：“《华北大学赋》读罢令我忆往思今，心潮澎湃……倍感亲切，大作很有气势，眼界开阔，文采飞扬，就华北大学之创办、承传、历史地位和贡献，论证得深刻、完美，读后深受激励和鼓舞。”在赞佩、感叹作者如椽大笔之余，这位早年投身革命的耄耋诗翁不由自主地探问道：“我不知道先生高寿，是否华北大学亲历者，非亲历者而能写出此文赋，令人欣羡！”

时隔不到一年，王律又出版了续作《人民的大学——华北联大介绍》。说起华北联合大学，那可是有着光荣的革命传统，它的前身就是延安有名的陕北公学，后来随着抗战形势的发展，与其他学校合并成立华北联合大学，开赴晋察冀敌后抗日根据地。1948年5月9日，中共中央决定，委托华北局办理华北大学，将华北联合大学与晋冀鲁豫解放区的北方大学合并成立华北大学，以便集中力量扩大办学规模，为迎接全国解放培养大批建设干部。经过筹备，8月24日，华北大学在正定正式成立。从华北联大到华北大学，这所烽火中诞生成长的大学，在中国教育史上写下了光辉的篇章。民主斗士李公朴当时就这样评价说：“华北联合大学是在敌后办起的第一所高等学府，这是历史上从来没有过的，是英雄的事业，是插在敌人心脏上的一把剑。”

关于华北联大的校史，最具权威的著述当属成仿吾老校长的《战火中的大学》。该书最早由人民教育出版社1982年出版，人民出版社2017年经过整理出版了新版本。还有一本专门介绍华北联大的书《人民的大学》，1948年和1949年分别由东北书店和苏南新华书店出版，由于出版数量有限，现在人们已经很难看到。王律能够搜集到1949年前后三个不同的版本，实属不易。该书收入了《反扫荡中的学习》《我的思想转变过程》《我们的英文学习》《为农民工作》《我们在战场上》《文工团在石家庄的春节活动》等28篇文章，内容十分生动真实，读后给人颇多感慨和感悟。

2015年，为纪念中国人民大学校庆六十五周年，王律应邀在刚刚竣工、整修一新的人民大学博物馆举办了“王律收藏华北大学校史文献展”。参观展览的师生络绎不绝，展期由此一再延长，竟从最初确定的两个月延期至近一年，在校内外都产生了良好的反响。展览期间，一位从事校史研究的同志向王律提出一个疑问：“对于1950年，中央决定组建中国人民大学这个重大决策，我们查阅了所有的史料档案，可是都没有关于确定校名的文件，当时为什么要叫中国人民大学？又是那位国家领导定的校名呢？”王律语气肯定地告诉这位同志，早在六十多年前就诞生了一本名字为《人民的大学》的书，它最准确地说明了华北联大是人民自己的大学，更是为人民服务的大学，于是“人民大学”自然而然成为后来的校名。这就是所谓历史的选择。在解放区，广大军民早就把这座战火中成长壮大的学校叫做“人民的大学”，新中国成立后，无非是在“人民大学”前加上了“中国”二字而已。

正是因为《人民的大学——华北联大介绍》具有如此之高的历史资料价值、学术研究价值和文物收藏价值，王律和笔者便联合晋察冀边区革命纪念馆和首都师范大学联合整理再版了此书，并作为《晋察冀边区文献重刊教育卷》的第一本成果，在2019年11月纪念华北联大建校八十周年之际推出。这本最珍贵、最完整、最真实反映我们党在敌后创办高等学府的历史文献的重新复制印行，成为我们为华北联大八十年校庆献上的一份最好的生日礼物！

这本书详细记述了华北联大办学期间培养的大批干部，他们始终与革命形势紧密相连，是中国革命的活跃力量。特别是在抗战时期，从1939年到1945年，华北联大在残酷的敌后斗争环境下坚持办学，整整六年，为中国人民的抗日战争事业培养了近8000名干部，其中政治、经济、行政干部3000多人，教育干部3000多人，文艺干部1000多人。当年《晋察冀日报》曾这样盛赞华北联合大学，“正在为新民主主义的大学教育开辟道路。她坚持抗日民族统一战线政策，主张并实行思想自由与学术自由研究，她创造了一套新的教学制度与教学方法，实行了政治指导与教育作业合一。和中国的旧教育正相反，联大是实行抗日的、民主的、大众的、科学的新民主主义教育兵团，是自由幸福的乐园”。

难能可贵的是，王律在自己收藏的大量史料和采访百余位老校友的基础上，提炼出了华北联大的“四个结合”：教育与革命相结合，理论与实践相结合，教学与生产相结合，课堂与劳动相结合。华北联大作为我们党创办的与古代和西方学府截然不同的一所新型大学，在革命实践中形成了一系列优良的校风、学风、文风、作风。这些无疑对当前更好地推进我们国家的高等教育事业具有重要借鉴意义。

王律还从创办华北联大这所新型人民大学的丰富經验中提炼出了该校所具有的深厚底蕴，即最坚定地践行“道路自信”，最自觉地维护“制度自信”，最充分地彰显“理论自信”，最生动地见证“文化自信”。华北联大包括陕北公学和华北大学，这座革命富矿在中国革命每个阶段都以自己独特的作用和突出的贡献，为我们今天坚持“四个自信”提供了最好的诠释和典范！

（作系者中共河北省委党校教授、党史教研部副主任、中国人民大学中国政治专业博士）

责任编辑：王玉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