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璀璨明星闪耀乐圣英雄主义故事

2020-03-17祝珍妮

歌剧 2020年8期
关键词:莱奥扎罗诺拉

祝珍妮

期盼与准备

2020年是贝多芬250周年诞辰。为隆重纪念这位伟大作曲家,英国皇家歌剧院早在2019年夏天就预告,2020年3月会首演贝多芬音乐生涯中唯一的歌剧《菲岱里奥》,由大牌明星乔纳斯·考夫曼和蜚声世界的歌剧新秀、33岁的挪威抒情戏剧女高音丽兹·戴维森(Lise Davidsen)联袂主演。

这一消息在贝多芬和考夫曼的粉丝中掀起巨大波澜,加上人们都想争先一睹戴维森的风采,聆听她被英国皇家歌剧院音乐总监帕帕诺称为“百万人中只有一个”的嗓音,都急切地盼着票房开票。对这个“2020年最热门演出”,我当然也不会放过。没想到,6场演出的绝大部分门票,在开放公众购买之前就已被歌剧院的会员“科文特花园之友”们“截胡”了——这些会员每年按不同套餐支付105英镑到2500英镑不等的费用便可享受相应的优惠,最大的优势在于优先购票。最高档会员在对公众开票前的七周就可购买,其余的会员依据等级可相应地按序提前购票。一般情形下,会员提前购票期结束后还有许多余票可以满足公众,但这一次完全不同,剧院网站在该演出面向公众售票之日便挂出了“售罄”的牌子,令许多粉丝极为失望和不满,纷纷写信给剧院投诉和抱怨。在媒体展开的热烈争论中,一些业内人士也卷入其中,为买不到票的观众鸣不平:皇家歌剧院得到英国艺术委员会发放的来自纳税人的大量补贴,每年有超过2500万英镑的公共资金,因此应给非会员观众留下一定比例的票。但争论无果而终。此后我一直密切关注着网站信息,看到网上有人退票立即买入,因此没错过这场演出。

每当一部新版本上演之前,歌剧院都有一个名为“洞察”(Insights)的讲座,会请这版制作的导演、制作团队、歌剧专家和主要演员与大家见面,介绍该作品的创作背景、演出史及新版本的独特之处,播放一些幻灯片或录像片段,现场还会请演员演唱或演奏歌剧中有代表性的唱段和音乐,最后是主持人和嘉宾同与会者的互动。这个活动的目的是帮助人们增进对作品的了解,从而让观众能更好地欣赏这部歌剧,类似的活动都很受欢迎。此次讲座上,伦敦国王学院(Kings College London)的音乐讲师弗洛拉·威尔逊(Flora Willson)口若悬河,生动具体地介绍了这一作品产生的时代背景和贝多芬创作这部歌剧的整个过程,听者无不为这位乐圣的坎坷经历和顽强精神动容。四位主演也分别谈了对自己角色的理解以及准备如何在舞台上表现和把握。在一位青年钢琴家弹奏的歌剧音乐片段中,指挥帕帕诺深入细致地分析了音乐所表达的思想情感,他边说边唱、充满激情,并感慨地表示贝多芬的音乐语言之所以如此感人肺腑,源于他一生坎坷的爱情经历,因此他为这部以一位优秀女性不惜生命危险去救爱人为主题的歌剧,倾注了全部心血和情感。随后,首次在皇家歌剧院执导的德国导演托比亚斯·克拉泽(Tobias Kratzer)谈了自己的制作初衷和意图,同为首秀的布景和服装设计师雷纳·塞勒迈尔(Rainer Sellmaier)、视频导演曼努埃尔·布劳恩(Manuel Braun)和照明设计师迈克尔·鲍尔(Michael Bauer)也分别介绍了他们的创意、设计和制作。

不同于原歌剧的演绎

歌剧于1805年首演时的剧名为“莱奥诺拉”(Leonore),1814年第二次上演时更名为“菲岱里奥”,歌剧的故事讲述了莱奥诺拉女扮男装、化名为菲岱里奥,从狱中救出丈夫弗洛雷斯坦(Florestan)的故事。歌剧的德文脚本是奥地利戏剧导演约瑟夫·索恩来特纳(Joseph Sonnleithner)根据法国大革命时的政治家兼剧作家让-尼古拉斯·布伊(Jean-Nicolas Bouilly)的作品改编的。布伊的脚本符合贝多芬的美学和政治观点——爱情、个人牺牲、英雄主义和最终胜利。这一为自由和正义进行潜在斗争的故事,反映了当时欧洲的政治运动,因此话题过于敏感。为规避审查,贝多芬将歌剧故事的发生地设定在当时未卷入任何政治运动的西班牙。同现代社会完全不同的是,19世纪时几乎没有女人可以不依靠男人而獨立,而贝多芬塑造的莱奥诺拉突破了这一界限,可谓非常前卫。尽管主角女扮男装,但她绝非刻板和传统印象中的受害者,这使整部歌剧的主题有所升华,成为一部具有进步意义的歌剧。

歌剧故事是这样的:监狱看守罗科的女儿玛泽莉娜拒绝门卫雅基诺的再三示爱,因为她非常喜欢父亲的新助手菲岱里奥(即莱奥诺拉),完全不知“他”是女扮男装的。莱奥诺拉因为怀疑自己的丈夫弗洛雷斯坦被暴虐的监狱长皮扎罗秘密关押在狱中,冒名找了一份在监狱的工作。当她偷听到皮扎罗命令罗科帮他杀死一个被单独监禁的政治犯时,她怀疑那个人就是弗洛雷斯坦。罗科十分同情被关了两年、处境可悲的弗洛雷斯坦,拒绝皮扎罗的金钱诱惑,不想杀害他,但不得不接受为弗洛雷斯坦挖坟墓的命令,皮扎罗则准备在坟墓挖好后自己动手。莱奥诺拉决意救出这个政治犯,无论他是不是自己的丈夫,便说服罗科让自己一起挖墓。地牢中,她起初辨认不出被长期监禁和折磨、变得几乎面目全非的弗洛雷斯坦,而弗洛雷斯坦也不知“他”是谁。弗洛雷斯坦的惨状令莱奥诺拉十分痛心,她向罗科要来一些水并拿出自己带的干面包给他时,认出他就是自己的丈夫。当皮扎罗欲杀死弗洛雷斯坦时,莱奥诺拉阻止了他,宣布自己是弗洛雷斯坦的妻子。此时来到的玛泽莉娜开枪击中皮扎罗举起匕首的手臂,同时雅基诺报告说大臣费尔南多前来视察监狱。皮扎罗和罗科仓促离开。费尔南多宣布皮扎罗的暴政结束了,莱奥诺拉与弗洛雷斯坦重新团聚,人们为他们庆贺并赞扬莱奥诺拉的勇气。

导演克拉泽以其对歌剧戏剧性和批判性的分析和深入研究,在欧洲声名大噪,这一新作也不例外。他将歌剧背景放到1794年法国大革命时雅各宾恐怖专政的最后几天。剧中邪恶的监狱长皮扎罗可影射为罗伯斯庇尔(Robespierre),而他欲置之死地的对手弗洛雷斯坦则可被视为法国大革命初期的领导人物丹东(Danton)。

克拉泽与他的德国团队打造了两幕风格完全不同、对比鲜明的舞台场景:第一幕传统、自然和写实,第二幕超现实。当乐团在帕帕诺的指挥棒下奏出充满激情和戏剧性的序曲,幕布拉开后的场景是法国大革命时期的一个监狱门外,入口处悬挂着法国三色旗,几个身着长外衣和马裤、头戴三角帽的士兵在徘徊。一个平民装束的人提着装满革命者头颅的筐子走上台,他打开了监狱围栏,革命者的家属冲进监狱争相认领亲人的头颅。他们捧着鲜血淋淋的头颅悲痛欲绝地呼喊。这一冷酷逼真的情景渲染了那个时代的恐怖背景。狱警罗科的女儿玛泽莉娜从街头小贩那里买了一只金丝雀,欣喜地听着它的歌声,为惨淡的场景添上一笔亮色。但监狱长皮扎罗骑着一匹真正的黑马风度翩翩地上场后,竟夺下鸟笼并残忍地捏死了金丝雀,瞬间带来一股杀气。

第一幕的舞台场景根据剧情的发展,在罗科的家里面与监狱门外的场景之间旋转轮换。这一幕的场景和人物服饰再现了当时的法国,真实而又富艺术性,色调暗淡优雅,宛如法国浪漫主义画家德拉克洛瓦笔下的油画。

第二幕场景转到弗洛雷斯坦被秘密囚禁了两年的地牢。幕布拉开后的舞台是一个被耀眼白炽灯照得通明的大房间。与其说是牢房,不如说是时下商务写字楼的一个会议室。弗洛雷斯坦被铁链拴在房间正中的一块巨大黑色岩石上,一些身穿黑色西服套装的人呈半圆形地坐在几排椅子上围观。在弗洛雷斯坦苏醒时悲伤的咏叹调“上帝啊,这里多么黑暗!”(Gott! Welch Dunkel hier!)中,一些围观者的特写镜头被投映在舞台背后巨大的黑白屏幕上,他们有的感动,有的反感;有的害怕,有的麻木;也有人拿出水瓶喝水或吃饼干。这些衣冠楚楚的自由人,旁观着弗洛雷斯坦蒙受的痛苦折磨,虽然有所反应,但全无行动的欲望。视频设计是从弗洛雷斯坦的角度看到的,放大了的围观者的脸部,每个人都可以看到弗洛雷斯坦,但是没有人去帮助他,这与他孤独可悲的处境形成鲜明的对比,更突出了他的苦难。而当他最终被莱奥诺拉救出后,围观者们参与了欢乐的庆祝。克拉泽的设计依据他的这一观点:大多数人通常会抵制参与政治,他们宁愿保持沉默、观望事件的发展,直至将结束时才会发声。他的观点无疑与我们的时代产生某些共鸣,但这与贝多芬在创作这一歌剧时希望通过人类的努力、在世界建立起真正正义的初衷,却没有任何关联。

除第二幕场景外,克拉泽还对原作做了其他改编。在原歌剧中,玛泽莉娜直到最后莱奥诺拉宣布是弗洛雷斯坦的妻子时,才知道了她的真正身份;而克拉泽则将该处剧情移至第一幕,玛泽莉娜如此痴情于“菲岱里奥”,以至于当罗科外出时欲同“他”云雨。情急之下的莱奥诺拉不得不现出自己的女儿身,并告诉她原因。玛泽莉娜感到震惊和失望,但莱奥诺拉的勇气、人道主义、同情心和无私的爱使她非常钦佩,也点燃了她心中的正义火焰。原剧中莱奥诺拉同罗科去挖坟墓时带了手枪,意抢在皮扎罗杀害弗洛雷斯坦之前将他打死。克拉泽将这段改为莱奥诺拉的枪在被搜身发现时,立刻宣布了自己的真实身份。此时携带手枪和号角的玛泽莉娜来到,击中皮扎罗。有了前面玛泽莉娜从莱奥诺拉那里得到的激励为铺垫,克拉泽对剧情的修改和增加不仅顺理成章,也使玛泽莉娜这一人物形象更加丰满。另一个重要的修改是在第二幕最后,场景从地牢换到阳光下的监狱门外,玛泽莉娜吹起了象征解放的号角。众人在莱奥诺拉取下弗洛雷斯坦的锁链时的高潮时刻,高唱“啊上帝!多么了不起的时刻!”(O Gott! Welch ein Augenblick!),这一出色的改变大大增强了结尾的欢乐胜利气氛,不能不令人叹赏。

撼人心扉的表演

考夫曼无疑是歌剧大腕,但剧中更加出色的是戴维森。首秀皇家歌剧院的丽兹·戴维森的“菲岱里奥”和莱奥诺拉,不仅不负众望,甚至超过了人们的期待。戴维森面容秀美,身材高大匀称。她的嗓音美妙华丽,在演唱表达强烈感情的唱段时,其声音之强犹如爆发的火山,有时甚至压过了乐团,为听觉和心灵带来强烈的震撼。戴维森又能出色地将难度非常大的唱段演唱得轻松自如,如第一幕中莱奥诺拉听到皮扎羅图谋杀害弗洛雷斯坦、急切盼望能够救他时演唱的著名咏叹调“魔鬼,你匆忙往何处去?来吧,希望,最后的一颗星”(Abscheulicher! Wo eilst du hin? Komm, Hoffnung, lass den letzten Stern),既充满钢铁般的英雄气概,又饱含和闪烁出温暖热情的人性。戴维森的嗓音在大幅度的音域浮动中游刃有余,且完美均衡,咏叹调中的多个长句均是一气呵成的,而并非如之前其他“莱奥诺拉”们那样要在中间换气。在罗科同意她一同去囚禁弗洛雷斯坦的地牢,他们二重唱中莱奥诺拉爆发出欢乐的、一再重复的“就在今天!”(Noch heute!)时,戴维森以她光辉且富有高超技巧的嗓音,把极难掌握的高音G和A无规律轮换的一段,唱得既充满强力又行云流水。她又将另一些唱段处理得温柔细腻、轻盈优雅。戴维森的音域之广和控制声音的绝妙技巧,实在令人惊叹。正如帕帕诺所说,贝多芬的“菲岱里奥”,音乐形象和演唱极富挑战性,但帕帕诺都禁不住夸赞戴维森“这个女孩怎么能这么棒”。的确,戴维森不仅演唱完美,她对角色的把握和表演技巧亦非常准确出色——英勇而又热情洋溢,具有钢铁般的意志又充满感情,把莱奥诺拉的痛苦、恐惧、爱和希望表现得既含蓄微妙又淋漓尽致。这个拥有非凡歌喉和才华、身材高挑的“莱奥诺拉”,统领着整个舞台并征服了观众。难怪有人说,多年来许多非常优秀的歌唱家首秀科文特花园,但如戴维森这样充满自信的实属凤毛麟角。

对于考夫曼的无数粉丝来说,他无疑是这一歌剧的主要看点(因为戴维森是新秀,人们对她多是期望和好奇)。因此当考夫曼因身体不适没有参加最后的彩排,由另一位演员顶替时,人们心里都不踏实了。首演开场前,歌剧院总导演奥利弗·米尔斯(Oliver Mears)走上台,向满怀期待的观众报告说考夫曼健康欠佳,但他不会让大家失望时,他的幽默瞬间使场内从失望的嘟哝转为释怀的笑声。

考夫曼的戏只是在第二幕。虽然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但他毕竟极为优秀。考夫曼不负众望,以丝绒般的弱嗓音和他特有的控制声音的绝妙技巧,释放出咏叹调“上帝啊,这里多么黑暗!”,这是弗洛雷斯坦暗淡孱弱的开场白。幻觉中弗洛雷斯坦仿佛看见天使般的妻子来拯救他,渴望着“我们生命中的春天”(In des Lebens Frühlingstagen)。考夫曼将其绝妙嗓音的色彩和质感,与深切的情感完美融合,音量递渐增强,直达极其光辉明亮、强烈震撼的高音——这是来自一个饱受折磨灵魂里的诗句。在吟咏这首满怀悲伤与憧憬的咏叹调时,考夫曼的整个身体动作都相应表现出弗洛雷斯坦的悲观低落、对妻子的深爱和对自由的渴望。尽管受到锁链的束缚,他仍竭力伸开四肢、仿佛渴望获得更多的空间。这同他在黑暗地牢受尽折磨后、终于在渴望已久的“天使”妻子莱奥诺拉的帮助下挣脱了锁链时的兴高采烈,形成鲜明和激动人心的对比。

考夫曼在今年夏天与帕帕诺对谈中提到这一歌剧和自己的角色时说:“贝多芬对自己唯一的歌剧音乐旋律不规则感到不满意,在多次修改后才成为最后上演的作品……第二幕我的咏叹调之后是二重唱,接着是三重唱和四重唱,这种不同唱段间断与衔接的安排非常经典。与此同时,贝多芬在完全不同的重唱里为音乐和声和演员的声音所带来的挑战,可谓达到极限。当时乐团的编制即使不如今天的规模大,但贝多芬在有限时间内创作出的充满阴暗和极度激烈紧张气氛的音乐,令人难以置信,印象极为深刻。”当帕帕诺问道“贝多芬的歌剧向观众传达信息的方式,是不是你作为表演者的巨大力量”时,考夫曼说:“作为一名演员,你试图看到或做出真正的解释,这就意味着你要真正体会这个角色的感觉,他的语言和歌词会自然地浮现于你的脑海,这会使表演变得更加容易,但也更加困难。因为一方面你可以只是在传递角色的信息,另一方面你又必须让听众相信这是你自己的表达。你内心深处如此多的想法不容易让人信服,加上演唱时对声音的挑战,所以说都很困难。所有歌手表演时都会有这种感觉:仿佛赤裸但同时又有遮盖。但我多次出演这一角色,因此感到很自然和正常。有时你会怀疑为什么(表现方式)应该是这样,因为有可能完全不同。这是因为当时尚未成形的歌剧在发展完善中,如何把这些即使是两三分钟歌唱的部分天衣无缝地合在一起,使这些‘宝石完美地组成一个‘项链,真是个巨大的挑战。”考夫曼称赞帕帕诺的指挥非常出色,“每个人都同意这个项链应该是镶了珠宝的王冠”。

剧中其他角色也均十分出色。小巧轻盈的玛泽莉娜由美国女高音阿曼达·福赛思(Amanda Forsythe)饰演。福赛思2010年首秀皇家歌剧院,在莫扎特《费加罗的婚礼》(Le nozze di Figaro)中出演芭芭丽娜,之后又在几部歌剧中现身。她成功地表演出一个十分本色率真的玛泽莉娜,令人喜爱——既可以毫无怜恤和同情地拒绝雅基诺的一再求爱,同时任性地将自己的如火痴情一发不可收地倾泻给“菲岱里奥”。在得知事实后,她的感受一如第一幕中她的金丝雀被暴虐的皮扎罗捏死时那样震惊和伤心,但也十分理解和同情莱奥诺拉。她没有沉浸于“失败”而一蹶不振,而是为莱奥诺拉的英雄行为感召,拥抱了革命的理想主义,以全新的形象出现在剧终的高潮。福赛思音色甜美,唱演俱佳,唯一遗憾是嗓音力度嫌弱。

德国男低音乔治·齐本菲尔德(Georg Zeppenfeld)饰演的罗科十分出色,令人印象深刻。齐本菲尔德2015年首秀,饰演莫扎特《魔笛》(Die Zauberf?lte)中的萨拉斯托,之后在瓦格纳《罗恩格林》(Lohengrin)中出演海因里希·沃格勒。这部歌剧中监狱看守罗科的角色一般来说没有多少深度,但齐本菲尔德的罗科是一个关心自己女儿的慈父和有良知的狱警。他很满意能干又英俊的助手菲岱里奥,也希望“他”能成为女儿的伴侣。罗科天生并不邪恶,但作为皮扎罗的手下,他不得不听命于这个暴君并参与他的罪恶活动。与此同时,他又由于自己缺乏坚持道德原则的信念和勇气感到内疚,矛盾重重。齐本菲尔德以演唱瓦格纳的歌剧著称,他的嗓音很美,凝聚了尊严和深沉,颇具重量,歌唱极为动听,特别是第一幕描述玛泽莉娜对菲岱里奥的爱的四重唱“一种奇妙的感觉充溢了我”(Mir ist so wunderbar)中,他的声音和歌唱发散出特殊的光彩,展现了温柔性格和快乐心情。在第二幕中带莱奥诺拉去地牢时,他相应地变得严肃紧张,但对莱奥诺拉向囚犯释放的善意表达出敬意。

衣冠楚楚的皮扎罗骑着黑缎子般的骏马出现时,他邪恶的心被一副高贵和正人君子的面目掩盖了。饰演皮扎罗的英国男中音西蒙·尼尔(Simon Neal)2010年在皇家歌剧院首秀,出演古诺《罗密欧与朱丽叶》中的公爵。尼尔的皮扎罗令人信服地表现出这一反派人物的虚伪和狰狞。他对自己的华美坐騎赞美不已、倾注关爱,但却无情残忍地捏死了玛泽莉娜的金丝雀,预示和象征了他杀害弗洛雷斯坦的决心。尼尔的嗓音很好,但遗憾的是他演唱处理有时略嫌粗糙,高音也没有发挥应有的光彩。

监狱门卫雅基诺饰演者是爱尔兰男高音罗宾·特里施勒(Robin Tritschler)。特里施勒2013年首秀时,出演奥地利作曲家阿尔班·贝尔格(Alban Berg)的歌剧《沃采克》(Wozzeck)中的半智者(Half-Wit)。《菲岱里奥》中的雅基诺本应比较粗犷,玛泽莉娜对他的冷淡拒绝和对“菲岱里奥”的痴情使他恼怒,以至对她有些蛮横。但是特里施勒的雅基诺却显得温柔脆弱,又因得不到心上人的爱受到其他狱卒的嘲笑,换来观众的怜悯和同情。特里施勒的音色和演唱都很好,但也是嗓音力度稍逊。

尽管大臣费尔南多只在接近剧终时才短暂亮相,拉脱维亚低男中音埃吉尔斯·西林斯(Egils Silin?)以其浑厚深沉的歌喉和气宇轩昂的身姿,为观众留下美好印象。西林斯2011年首秀,在瓦格纳《漂泊的荷兰人》(Der fliegende Holl?nder)中饰荷兰人,之后在理查·施特劳斯的《莎乐美》中饰演施洗约翰。

完美的音乐处理与制作

虽然帕帕诺以对意大利歌剧非凡的诠释和指挥著称,但他指挥的这一歌剧,无疑将贝多芬的这部歌剧推上了光辉的巅峰。他的指挥“彰显了这一歌剧的历史重要性,即标志了歌剧音乐从莫扎特的古典向瓦格纳的浪漫的转变”。帕帕诺以其特有的对音乐的敏感领悟和激情指挥,激发起乐团和合唱队极大的热情、充分地表达出了代表这一故事的精髓:勇敢、正义、睿智与爱。他将每一个音符都处理得非常细腻准确,音乐语言随着故事的发展表现出从轻柔甜美、苍凉紧张,到充满激情、昂奋和尊严,色彩丰富,使深受感动和震撼的观众自始至终陶醉于贝多芬辉煌的音乐中。

皇家歌剧院的合唱太令人激动了,尤其是第一幕中的囚徒合唱。菲岱里奥希望发现弗洛雷斯坦,请求罗科让可怜的囚犯出来放风,罗科没有拒绝。在这个世界上,阳光无限珍贵但一视同仁,任何人都应能自由享受。囚犯们因短暂的自由欣喜若狂,他们欢乐的歌声“啊,多么快乐”(O welche Lust)仿佛阳光从云层中爆发,而在被要求回到牢房时的“别了,温暖的阳光”(Leb wohl, du warmes Sonnenlicht)则柔弱和悲伤。这一合唱也为对比二幕地牢中的严峻冷酷埋下了伏笔,这是贝多芬这部歌剧中最动人和了不起的大手笔之一。合唱团不仅以囚徒温柔深情的歌声深深拨动人们心弦,又在最后时刻以激动人心的辉煌合唱“为这一天欢呼吧”(Heil sei dem Tag!),将整个剧场在震耳欲聋的欢乐歌声中卷入胜利的狂喜。

虽然故事发生在法国大革命恐怖时期,代表反动势力的皮扎罗欲将政治对手弗洛雷斯坦置于死地,但究其根本,《菲岱里奥》并非是一部表现革命内容的歌剧,而是讲述对丈夫挚爱和忠实的女主角莱奥诺拉不畏危险和阻碍去营救他、最终成功的故事,突出宣扬了她的人道主义和博爱之心。因此当莱奥诺拉打开弗洛雷斯坦的锁链、二人紧紧相拥亲吻时,被淹没在众人高声颂扬弗洛雷斯坦有“如此一个好妻子”的震耳欲聋的赞歌声中。

贝多芬将莱奥诺拉女扮男装为菲岱里奥,不仅让一个女性成为主角,同时增强了故事的戏剧性。她在两个人物的变换间同时发挥作用,将不同层次的戏剧性绝妙地联系起来:身为菲岱里奥时与罗科、玛泽莉娜和雅基诺互动;面对暴君皮扎罗时以莱奥诺拉亮相、以营救被囚禁的丈夫,其英雄气概和机智勇敢受到了大臣和众人的高度赞扬。

具有丰富想象和新奇创意的制作团队,群星闪耀的演员阵容,帕帕诺出色指挥下的乐团高水平的演奏和动人合唱,使人们为这部被帶入当今境界的作品惊奇称羡,同时证明经受了时间考验的这一歌剧主题永远不会过时——只要有忠诚不渝的爱和勇气,就能最终实现看来不可能做到的任何事情。皇家歌剧院的这版《菲岱里奥》,从几个主要人物多围绕家庭的纠葛起始,始于历史终于当代。在以对爱和自由的热烈赞颂作为结束时,所有的人都换上了现代服装。克拉泽的作品虽然改变了作曲家的一些初衷,但引发了时代和观众的共鸣。

皇家歌剧院首演贝多芬这一开创性的杰作,表达了作为对乐圣的纪念和由衷的崇敬与骄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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