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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开的圣人天命观与言道观述论

2020-03-15

贵阳学院学报(社会科学版) 2020年1期
关键词:扬雄道统天命

胡 杰

(湘潭大学,湖南 湘潭 411105)

柳开(947—1000年),字仲涂,旧号东郊野夫,大名人(今属河北)。北宋开宝六年(973年)进士。柳开一生,自觉以斯文自任,更以斯道自任,践行一个言道传道儒者的责任与使命。当时,只要与柳开交往的人,都会把柳开当作孟子、扬雄的继承者,“凡所与往还者,悉归其指诏,亦以为轲、雄之徒也”[1]16。更有人直接捧着儒家经典向他请教,称他为“韩之下二百年,今有子矣!”[1]16认为柳开是自韩愈以后200年来一位传道授业解惑的大贤大儒。其弟子张景《河东先生集序》曾评价云:“(柳开)拯五代之横流,扶百世之大教,续韩、孟而助周、孔,非先生孰能哉?先生之道,非常儒可道也;先生之文,非常儒可文也。”[1]245尽管历代论者对柳开之“文”的看法是有歧义的,但柳开“进其力于道”,及其一生致力于儒家道统的接续传承的言道传道之功,却是受到有宋以来诸多贤士认可的事实。

一、圣人天命观与贤愚之性无殊

在圣道传承中,儒家历来重视“天命”,重视人之初“性”。如《论语》中的孔子面对道统大任,从未怀疑天命的力量和天命的非意志性价值。孔子曾经多次表达出对“天命”的重视。孔子认为,天命决定大道之行废。如《论语·宪问》子曰:“道之将行也与,命也;道之将废也与,命也。”[2]159《孔子诗论》中,谈及周文王存续斯文,孔子也是说那是天命所在:“有命自天,命此文王,诚命之也,信矣!”[3]

柳开也具有很强烈的天命传道观念,认为“夫有命有性有性有情”。命,就是天命。并以斯文自任,更以斯道自任,自觉地践行圣人言道传道的责任与使命。据记载,柳开十分好古文与古人之道,为此,他曾受到俗人的批评,有人指责他虽然生活在当下却只知道好古文、古人之道,长此以往,就会吃不上饭、穿不到衣服,受到鄙视,最终将会因贫穷而饿死。对于这种不理解与嘲讽,柳开于《送任唐征序》提出贫穷富裕“四宝”(道、德、仁、义)[1]168说进行反驳。柳开认为,如果圣者一生能够信守“四宝”,一宝赋予一身,一世的名与德流传万世,子孙后代就不会因此而贫穷。其次,柳开还将世人对自己好古文、好圣人之道的不理解与历代先圣所遭受到的小人之毁[1]97进行比较,认为圣人之责任,不是为了急于想得到富贵,而是天赋德与人,“敬授命矣”。其《上主司李学士书》云:

况古圣贤人,未有不为小人之毁者。……已能知于人能度于已,是曰君子也,是曰智者也;吾子让之于我,不失;我纳之于吾子,亦不失也,又若矜伐而取谤,则敬授命矣,敢不承教然,其间有疑者辞何已哉?[1]97

柳开认为,在传扬儒家文化、儒家之道过程中,难免遭到小人的干扰,但他不会受其干扰。柳开一生践行这种不受干扰的传道志向,其《应责》云:“将以区区于仁义,公行于古之道也。”[1]11据文献记载,柳开少时,家境苦贫,无继夕之粮,无顺时之服。但开始学为章句,后来得到赵先生指导,开始学习韩愈文并诵读,朝暮不释于手,日渐自解之,深得其韩文之要妙,下笔将学其为文,文无点窜而成,家人以为异事,好事者谓其独夫其古。开略不动意,益坚古心,《东郊野夫传》云:“惟谈孔、孟、荀、扬、王、韩以为企迹。”[1]15为了防止其纯儒思想有“不纯”的成分,柳开将其书写一半的《东郊书》悉出焚之,并自云其理由,曰:“先师所不许者也。吾本习经耳,反杂家流乎?”[1]16柳开对于传承圣道非常具有自觉意识。将孔子、孟轲、扬雄、韩愈等古代圣贤人物作为自己为文传道的榜样。柳开《应责》云:“吾之道,孔子、孟轲、扬雄、韩愈之道,吾之文,孔子、孟轲、扬雄、韩愈之文也。”[1]12并于《补亡先生传》阐释其名“开”,曰:“将开古圣贤之道于时也;将开今人之耳目,使聪且明也;必欲开之为其涂矣,使古今由于吾也。故以仲涂字之,表其德焉。”[1]17-18

天命意识也不可避免地联系到人之初“性”。孔子认为,圣人与“多能”无关,圣人天生之德、圣人天命为圣。《论语·季氏》子曰:“生而知之者,上也,学而知之者,次也;困而学之,又其次也。困而不学,民斯为下矣。”[2]172所谓“生而知之者”,也即是天命在于此,这是“学而知之者”“困而学之”无法比拟的。天命决定一个儒者的圣道前途,如果身负天命,就具有了成为圣人的根底,这是非人力所能更改的,但如果不受天命,便是能“学而知之”也是次一等的。这种圣人天命观念,曾经“把更多的‘学而知之’‘困而学之’者的成圣之路交付给了超越于人力掌控的命运,同时也艰巨了圣人可学而至的路途。”[4]

柳开也把人分为三个层次,与孔圣人“生而知之”“学而知之”“困而学之”颇有类似,但更看重“生而知之”“学而知之”“困而学之”内在的“同”。柳开《续师说》云:“上之人,资以发乎性也;中之人,导而使本其善,绝其不善也;下之人,虽至愚也,犹胜乎不闻而果溺其恶矣。”[1]6-7柳开认为,这三种人,一种“资以发乎性”,生而知之,一种“导而使本其善”,学而知之,一种“至愚”,但总比恶者要好。柳开认为,这三种层次的人,虽然有贤愚之别,其性实一。只不过是幼年时表现得突出一些,但这不是其本来的特征,如果后来不投师学道,就会有“迨长而成,分矣”[1]7。在柳开看来,孔子门人,其大三千,其博也六万,未必都是上智之人,也有中智和下智之人。但孔子这三类弟子,勿恶悉为善,圣贤至纯,原因在于以其训习之故,“师之益于人,良是矣”[1]7。据此,柳开提出,贤愚之性无殊,“在乎师与不师也”[1]7。人们不要放弃拜师学习,人不可以定其性。有老师教导,人之恶就会改掉;没有老师教诲,人之善就会不能遽明。人生下来有贤有愚,这是天之造化之道,但还有一种力量可以与这种造化之道抗衡,这种力量就来自“师”,因为“师可教而能易之”[1]7,而且可以实现《答臧丙第一书》所言的“入我之门,则及乎圣人之堂奥,窥乎圣人之室家”[1]72的效果。

二、辞解《双鸟诗》:维护儒家正统,接续道统

继韩愈之后,柳开自认为其为宋初接续道统的一名儒者,他对韩愈崇儒批佛的做法极为赞赏,其《答梁拾遗改名书》云:“唐之时,亦谓韩为轲、雄之徒也,于今亦咸云若是也。又其言文之最者,曰元、韩、柳、陆也,是韩亦有道耳。”[1]65柳开不但效法韩愈之文,而且从尊儒倡道、贬夷排异的立场,对韩愈的《双鸟诗》进行解读,以探寻韩愈维护儒家道统所尝试的方法,向世人展示韩愈为维护儒家地位、排斥释老二教所做的工作。更为重要的是,柳开想以此表明韩愈是道统的坚定维护者、宣传者和践行者,而自己则是坚定的支持者、跟随者。柳开认为,唐代老、释二教盛行,儒家地位衰微,孔子思想得不到人们的重视。这引起了韩愈对儒家之道的担心和忧虑:

大凡韩之为心,忧夫道也。履行非孔氏者,为夷矣。忿其正日削,邪日浸,斯以力欲排之。[1]22

最让韩愈不能接受的是,其对此无能为力,不能够改变世风时俗,只有通过写诗来表达自己的愤恨和对世间夷教昌盛的讽刺与不满。“位复不得拯其世,权复不得劝其俗,唱先于天下。天下从之者寡,背之者多,故垂言以刺之耳”[1]22。

作为同道中人,柳开特别理解韩愈的心情。在他看来,释、老就是“双鸟”。柳开《韩文公双鸟诗解》云:“作害于民者,莫大于释、老,释、老俱夷而教殊,故曰‘双鸟’矣。谓其曰此名也,以非仁义礼乐、父子君臣之类也。”[1]22又因“双鸟”来自于域外,所以柳开《双鸟诗解》又说:“其所从来,俱不在于中国,故曰‘海外来’也。后渐而至,故曰‘飞飞到中州’也。”[1]2至于有人质疑老是夷,有误辩韩愈之旨,柳开在承认“昔聃著二篇之书,以授其关令,而乃西逝矣,是自此而起耳”[1]22的基础上,认为释、老西出于夷地,已“化胡”成为夷。《双鸟诗解》云:“且聃之昔在中国也,不以左道示民矣。暨西入于夷,因化胡以成其教,故欺之以神仙之事,用革其心。而后教乃东来,与昔之书果异耳。是非中国之兴也,故韩俱云若是矣。”[1]22-23

柳开认为,佛道二教日益盛行。释之为教,民俗丰之,必处都邑;老之为教,自亲其身,以求不死。“浇妄之风渐盛,故比之以‘春秋’焉”[1]23。当时“百舌”[1]23(诸子百家)擅长于著书立说,宣传自家思想,争夺在诸侯国中的发言权,达到“以乱夫子之道”[1]23的结果,柳开称这种情况为“旧饶声”。儒家之道逐渐衰微,“帝王之道,不能光行于天下”[1]。在这种思想极为混乱的年代,时无其春秋,日月不能记其序,大法失其九畴,周孔之道自然就会灭绝,“周公不为公,孔丘不为丘”[1]24。这种礼崩乐坏的局面,是释、老之教各拒其时政的结果,自然引起天公的谴责,而将其各囚于一处,时间久了,其影响就会慢慢减弱,“还当三千秋,更起鸣相酬”[1]24。在柳开看来,韩愈所言者就是指的是佛老,“斯惟韩之在释、老耳,非其他也”[1]24。柳开认为,韩愈提出道统说,足以让后人敬仰,而其肩负着批判外道、维护儒学正统和圣贤自任以传道的重大任务,更让柳开膜顶崇拜、高山仰止至极。

在老、释思想影响下的唐朝,韩愈辟佛老以仁义之“道”为理论武器,重新振兴儒学,提出传道谱系的“道统”论,对于柳开来说,韩愈就是其学习的楷模与榜样。柳开对于韩愈《双鸟诗》的诠释,是同韩愈站在维护儒家道统思想的一条战线上,面对佛道对儒家思想地位的挑战,儒家式微的严峻形势,反对佛道的一种斗争形式,这对于抗击佛老,巩固儒家地位,接续道统,无疑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

三、圣人之言与圣道传承的关系

《论语·季氏》篇孔子曰:“君子有三畏:畏天命,畏大人,畏圣人之言。”[2]172当然,所谓圣人之言,“言”并非一般意义上的言论,如《论语·宪问》子曰:“有德者必有言,有言者不必有德。”[2]149圣人之言当属于前者。“言”又具有发端的意义。如《论语·公冶长》中孔子之言“性与天道”[2]79,《论语·八佾》中孔子言“夏礼”“殷礼”[2]63等,意义就与此相关。在《论语·阳货》篇,孔子还曾告诉弟子天道本以无言的方式传承:

子曰:“予欲无言。”子贡曰:“子如不言,则小子何述焉?”子曰:“天何言哉?四时行焉,百物生焉,天何言哉?”[2]180

孔子如果不言,“则小子何述”,如何理解天道呢?最终孔子“志于《春秋》”而完成了儒家学派“微言大义”的千古经典之作。由此可见“言”在道统传承中的价值与意义。柳开致力于接续儒家道统的旗帜,对圣人之言、圣人之文也有自己独特的见解。

首先,柳开推崇韩愈文以载道的思想,认为圣者撰文言道与传承发展圣人之道是有关联的,他在《应责》《知邠州上陈情表》《答臧丙第三书》篇言道:

吾之道,孔子、孟轲、扬雄、韩愈之道;吾之文,孔子、孟轲、扬雄、韩愈之文也。[1]12

曾学文章,爱扬雄、孟轲之述作。[1]140

夫圣人之道,其果不在于我也,则我之述作也,何不取于今而反取于古也?专于政理之文,是我独得于世而行之。圣人之道不谋于己,曲乎其志,从乎其众,是能及此,得不谓果在于我矣?[1]76

孔子、孟轲、扬雄、韩愈之文,扬雄、孟轲之述作,都是古圣先贤通过“文”“述”言道之作。柳开认为,文章典籍都是撰写者经过内心揣摩后,正式行文而成,心与文是合一的。君子通过典籍达到与人心心相通,使人为善及教化天下之目的。其《上王学士第四书》中载:

文不可遽为也。由乎心智而出于口,君子之言也度,小人之言也翫,号令于民者,其文矣哉,心正则正矣,心乱则乱矣。发于内而主于外,其心之谓也;形于外而体于内,其文之谓也。心与文一者也。君子用己心以通彼心,合则附之,离则诱之,咸然使至于善矣。故六经之用于时,若是也。[1]58

所谓“六经之用于时”,也就是将经典用于当下,使人为善,而这也正是道传承的重要意义。经典能够“用于时”,但不能使之杂于经史百家之言,因为“君子之文简而深,淳而精,若欲用其经史百家之言,则杂也”[1]59。要让它保持君子之文的纯洁,才能使人切实领悟到圣人之言、之心,从而实现使人为善的目的。为了防止纯儒思想有“不纯”的成分,柳开曾经将其书写一半的《东郊书》悉出焚之,他的理由就是《东郊野夫传》所云:“先师所不许者也。吾本习经耳,反杂家流乎?”[1]16

其次,天下有道,圣人经典之作则用而为常法。据记载,柳开一生致力于儒家文化、儒家先贤之道,非常笃信古籍并能运用于实践。柳开认为,尽管经典遥古于今,距离当今社会历史久远,但并不是与当下无所关联,事实上,经典可以与时相携,为天下之常法,考量社会之德、之政,具有积极作用,这就是经典的魅力。其《上王学士第四书》中载:

文籍之生,于今久也矣。天下有道,则用而为常法,无道则存而为具物,与时偕者也。夫所以观其徳也,亦所以观其政也。随其代而有焉,非止于古而绝于今矣。[1]58

但孔子死后,儒家经典遭到秦国焚烧,几乎丧之以尽,后之收拾煨烬之余的书籍,仍然在传用,其《补亡先生传》云:“其能继孔氏者,轲之下虽扬雄不敢措一辞,以至亡篇阙而其名具载,设虚位也。”[1]21历代君子作而补之,亦不能过其百一,隋朝王通务继孔子以续六经,大出于世,可以称得上圣人,但因力不足续、力少殊的原因,却不见其书能够“知圣人之道者,成圣人之业”[1]21。到了柳开,他尽心于诗书,以精其奥,对有亡逸、未知圣人之言的书卷,各取其亡篇以补之,凡传有义者即据而作之,没有的就复己出辞义:“备其六经之阙也,辞训典正,与孔子之言合而为一,信其难者哉!”[1]21柳开对圣人之言的补阙之功,使之获得“补亡先生”的称号,时人梁拾遗在《答梁拾遗改名书》中表彰柳开曰:“窥六经之奥,正百家之失;廓尧、舜之王涂,张周、孔之至治”[1]66。《补亡先生传》有后学者赞柳开“先生真达于经者也,所以于补亡不谬也”[1]19。柳开自己也“自比于三子之行事”,将追求“成其书,以佐于六经”作为圣道传承者的责任。其《答臧丙第三书》云:

孟轲得圣人之道,岂在复能删定赞修于六经也?扬雄得圣人之道,岂在复能删定赞修于六经也?韩愈得圣人之道,岂在复能删定赞修于六经也?圣人之道,孔子删定赞修之,天生徳于孔子,不可偕也。孟与扬、韩,或厥绪告微,或厥文告晦,则持而明之,开而辟之,从于孔子之后,各率其辞,各成其书,以佐于六经,是曰得圣人之道也。得之也,三子不在于学,况圣人之道,不可学也。得之者,是曰果也。我窃自比于三子之行事言之,为圣人之道果在于我也,亦不为过矣,亦不在于删定赞修矣。[1]78-79

柳开认为孔子删定赞修的圣人之道,后来诸儒要做的就是要持而明之、开而辟之,如果他们所著之书能有辅于六经,能体会到孔子之微奥、经典之精髓,这才果得于圣人之道,孟子、扬雄、韩愈三子的做法都是如此。作为后来者,柳开也常常手书九经,悉以细字写之,日尽数万言,未尝废望,以此寄望于果得圣人之道。可以说,柳开对接续儒家道统之脉、传承儒家文化之基因做足了功夫。

其三,圣人之貌各相殊,圣人之辞不相同。根据《汉史扬雄传》的观点,不是圣人就不能作经典,扬雄作《太玄》《法言》,所以扬子云就不是圣人。《汉史扬雄传论》引班固言曰:“子云作《太玄》《法言》,本传称:‘非圣人而作经籍,犹吴、楚之君僭号称王,盖天绝之。’”[1]29《汉史》否定扬子是圣人,并把扬雄作《太玄》《法言》等同于吴、楚两国君王僭越称王的罪恶。但柳开却认为不是这样,对于《汉史》贬扬雄的观点,他在《汉史扬雄传论》中给予以反驳,提出扬子能“言”圣人之道,能“明”圣人之道,就是圣人:

呜呼!且子云之著书也,非圣人耶?非圣人也,则不能言圣人之辞,明圣人之道;能言圣人之辞,能明圣人之道,则是圣人也。[1]29

并用反问形式对扬雄为圣人的观点加以论证,说:

子云苟非圣人也,则又安能著书而作经籍乎?既能著书而作经籍,是子云圣人也。圣人岂异于子云乎?经籍岂异于《太玄》《法言》乎?圣人之貌各相殊,圣人之辞不相同,惟其德与理类焉,在乎道而已矣。[1]29

柳开认为,判断圣人的标准在于“能有道”:“事凡无大也,无小也,能有道,则几乎君子矣。”(《五峰集序》)[1]155也就是说,并不是圣人才能作经典,而是作了经典所以为圣人;扬雄能著《太玄》《法言》,所以扬雄不是凡夫俗子,而是地地道道的儒者、圣人;如果说扬子不是圣人,那他又怎么能作了经籍呢?经籍和《太玄》《法言》在道的传承方面意义没有差别,诸圣人的相貌不同,所说的言辞不同,但内涵的德和理是一样的,都存在于儒道之中。所以简而言之,扬子实乃圣人也,非异也。既然扬子是圣人、遵道而为,就不能与吴、楚僭越之君、逆道而为混为一类,君子就是君子,小人就是小人。

比之吴、楚之君,吴、楚之君,窃位而冒名,悖于道者也,天益伐而绝之。子云务教而利时,顺于道者也,天岂罪其为是乎?天能绝吴、楚之君而僭窃,则天甚明矣。天既甚明,固能罪恶而福善,即吴、越之君可罪,子云可福也。若反同吴、楚之君而罪子云,是天明于恶少,而不明于善也多矣。[1]29-30

维护儒家、维护儒道,就必须同有辱于、不正确评价儒家思想的一切行为作斗争。班孟坚作为东汉著名史学家、文学家采信时,人认为子云非圣人的说法,在柳开看来是班固有嫉妒扬雄才能的虚荣心作怪罢了,“盖当时耻不及雄而谤之者也”[1]30。甚至因此认为班固并非良史:“所谓孟坚有良史之才者,予于此不曰良史也”[1]30。实际上,表面在批评班固,实质上还是在表彰扬子云,肯定其为圣人及其为推崇儒道而做出的贡献。

柳开在宋代道统发展史上占有一定地位,是一位敢于担当的儒者。他一生践行孟轲、扬雄、韩愈之道,学孔子、孟轲、扬雄、韩愈之文,怀抱绍复先师夫子之道的壮志,以斯文自任,更以斯道自任。于《答臧丙第一书》,柳开明确道统统续为“尧、舜、禹、汤、文、武、周公、孔、孟、荀、扬、韩、柳”[1]72。这在道统发展史上肯定扬子、韩柳之功具有重要意义。尽管柳开的道统思想历来被褒贬不一,但柳开在强调天命之余,重视师之教、学之得,鼓励晚生学习经典之著,以接续圣人之道,通过释读韩愈《双鸟诗》,表达反对释老、维护儒学正统地位的立场,及其将“有道”作为判断“圣人”“圣人之辞”的标准的观点的提出,在肯定历代圣贤的道统传承之功,以及接续圣人之道方面都具有积极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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