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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极追问时代之问下的鸿篇巨制
——试析《道德经》天人合一思想体系

2020-03-15王建中

广西职业技术学院学报 2020年1期
关键词:道德经老子万物

王建中

(安徽广播电视大学滁州分校,安徽 滁州,239000)

《道德经》成不成体系?是怎样一个体系?如何把握这一体系?本人不揣鄙陋,尝试从“终极追问”和“时代之问”两个角度,阐释《道德经》这一包罗万象的唯物辩证的天人合一思想体系。

1 《道德经》中的两问及其诞生的时代背景和内在逻辑

老子所处的时代,尚属人类的童年,中华民族文明初建,但成就已颇丰——夏商的天文历法、数学(十进位算术),《周易》的抽象思维,《诗经》及音乐舞蹈的形象思维,文字、青铜器、纪年和编年史等文明成果早已诞生。特别是自春秋初期起,一些思想家力求摆脱原始神学迷信,转而从自然自身的角度(如阴阳二气说、五行说、水本原说等)解释自然和社会变化,推动了中国古代朴素的唯物论和辩证法哲学思想的逐渐发展。[1]这些文明成果为老子集各种思想之长,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公元前770年周王室东迁之后,新兴“贵贵”(地主)阶层勃兴,诸侯争霸,礼崩乐坏,以“以德配天”“敬天保民”为核心意识形态的周礼日渐式微。世乱为何、出路何在的时代之问,不可避免地摆到世人面前。面对如此严肃深刻的时代之问,阴阳二气说、五行说、水本原说等无法给出答案。郑国大夫子产和齐国大夫管子在“亲亲”(奴隶主贵族)和“贵贵”的两面追问下也无法应答。[2]时代呼唤大智慧的诞生。

老子自幼聪明好学、博闻强记,担任过周王室的守藏吏(相当于今天的国家图书馆官员)、柱下史(当朝史官)。他熟悉上古王朝兴替的历史、社会变迁的情况以及各种思想和理论,可谓阅历丰而学识饱。尤其是他两上两下回归民间之后,情感和立场发生质变,他抨击周礼,从贵族统治阶层中的一员,转变为社会下层饱受战祸和压榨的农民小私有者、自由民(逃亡的奴隶)的代表,他对“天之道”“人之道”进了深沉思考,对社会出路何在的时代之问以及天人关系的终极之问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道德经》中对“人之道”的思考,集中在《德经》。《德经》的核心是一个“德”字。但此德非周王朝以礼制德、以德配天之德,而是“孔德之容,惟道是从”(《道德经·第二十一章》)之德。周王朝提出了“以德配天”“敬天保民”的天命观,但是这一以明德、天命、保民为核心思想的天命观没有从理论上阐明天命与保民之间的必然联系与内在逻辑,失之逻辑上的严谨,不能彻底约束“亲亲”们上不尊下不卑的忤逆行为,无法经受历史和时间的持久检验。当社会生产力有所发展、社会关系出现新的变化时,以德配天的天命观被打破,出现了私欲横流、礼崩乐坏、诸侯争霸的天下大乱局面。而老子所言之德,是惟道是从之德。道是德之本,德是道之用,二者是合一的。老子之道,是与“损不足以补有余”的巧取豪夺、横征暴敛、残酷剥削的人世现实之道相对立的,是“损有余而补不足”(《道德经·第七十七章》)的天之道。道德合一的实质,是天之道与人之道的合一。

2 终极追问下的天之道

《道德经》第一章开宗明义,以论道开篇,以“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作为逻辑起点,以观其眇、观其徼的直觉思辨认知,指明了无与有同出而异名,有差异但又同一未分,二者是既对立(无是无——无形、隐性,有是有——有形、显性)又统一(同源而出,无中有有、有中有无,若无若有、似有似无,无即是有、有即是无)的辩证关系,基于辩证思维提出了“一无一有之谓道”的宏旨高论,揭示了“有无”这一推动宇宙演化的根本规律,回答了对有无的认知问题。

《道德经》第二章紧接第一章,列举美丑、善恶、有无、难易、长短、高下、音声、前后等一系列既相对立又统一的关系,对无与有的辩证关系作了推广运用和佐证,揭示了对立统一规律的普适性。其中的“有无相生”,即有与无不仅对立统一,而且相互转化,简单明了地回答了“无从何来、有去何处”这一问题。

《道德经》第二十五章是对第一、二章的呼应与衔接。老子用“有物混成……独立而不改,周行而不殆”补充回答了无从“有物混成”而来,有往“周行不殆”而去。老子认为,混成的“有物”可为“天下母”(本体、本原),它字“道”名“大”。查阅《辞源》可知,古时生下男儿,先取名,待年及二十及冠(成人礼)时再取字。字表义于名、从属于名。大,读音为“太”,道家用语,指天地未分时混沌的元气,称为太极、太一,简称为太。①见上海商务印书馆1915版《辞源》第一部丑集大部195页,寅集子部7页,及1979年版“大”“字”词条。显然,元气为天下母,名为大(即太),字为道。因字表义于名、从属于名,故可将“道”理解为元气(太)的本质属性。一无一有、对立统一的矛盾法则,正是元气本性使然的运行轨迹:似有若无,似无若有,有无相生,周行不殆。由此,老子确立了元气一元论的辩证唯物论世界观。元气作“曰逝”“曰远”“曰反”的周期性循环运动,诞生出天地人和天下万物。道、天、地、人皆与元气密切相关,依元气为本源(道大,天大,地大,人亦大。域中有四大,人居其一焉)。天地人如同道依其辩证本性自然而然、自在自为一样,都遵循着对立统一这一同样的根本规律,即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如此,天与人因同(本)源同(规)律故必然齐一、合一,天人合一、道法自然在此得到圆满的论证。老子为《德经》回答社会出路何在的时代之问、论述人之道应与天之道合一提供了立论的终极根据。

《道德经》第四十二章:“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万物负阴而抱阳,充气以为和。”此段妙论,精彩地回答了终极追问中还应包括的又一问——宇宙如何演化、万物如何生成?元气依循自身道(对立统一的矛盾法则)的规定性,与它物混成诞生出太初、元初的一(混沌)。一的统一体中包含着(单个或多个)对立的双方,即为二。二因对立双方的矛盾性,或相辅相成或相反相成而生出三——天、地、人。天地人仍依循道(对立统一)的规律而化生出万物。万物皆负阴抱阳,在矛盾双方的相互作用下衍生出新的和合体(和谐协调的统一体)。这一回答,不仅揭示了宇宙演化万物的源泉与动力,而且表达了万物从简单到复杂、从低级到高级曲折演化的过程性和节律性:统—分—统、合—分—合、和—分—和,或有—无—有、肯定—否定—肯定、正—反—合,或和生—和合—和同。也就是说,天人合一,则天人必然齐一、合一,但不会是简单直接地合一,而应是在对立统一矛盾展开的基础上,从简单到复杂、从低级到高级曲折发展过程中的合一(如人类诞生后经历人类与自然不分的天人合一到人类区分出自己与自然界不同的天人相分,再到人类认识到人应顺应自然、顺其自然的天人合一)。这一回答构建出完整的“天之道”的大道和生论,为《德经》中回答时代之问,论述人之道应与天之道合一,抨击违背“天之道”的“损不足而补有余”的人世现实之道,引出终篇总体结论——天之道利而不害,(圣)人之道为而不争的合一,提供了又一个立论的终极根据。

3 时代之问下的人之道

老子在《道德经》的《德经》部分,以惟道是从的“德”为核心,以无为为内涵,以经世致用及大道智慧等为方法,系统全面地论述了应与天之道相合的人之道(应然性),并抨击了种种违逆天之道的人世现实之道(实然性)。

关于“德”,《道德经》中多处提到孔德(第二十一章)、常德(第二十八章)、上德(第三十八章)、玄德(第五十一、六十五章)。“孔”言其博大,“常”言其合规(律),“上”言其至尊,“玄”言其深奥。究其内涵,当实指无为。关于无为,一般解读为不妄为、不乱为、不自为、合规律而为,等等。如此解读皆未错,而最切近老子思想的,当属老子嫡传弟子文子的解读。《文子·自然》:“老子曰,所谓无为者……谓其私志不入公道……循理而举事……事成而身不伐(不自高自大),功立而不言有。”《文子·上义》:“老子曰……无为者非谓其不动也,言其莫从己出也。”[3]123《和生论》作者罗尚贤认为:“‘为’与‘违’音同而又义通,故汉朝以前的人理解‘无为’,都毋庸置疑地解作‘无违’,即是‘循理而举事’,按道理而不违反道理行事。”[3]123由此可知,无为,实是无违于道而为,其一私志不入公道;其二事成而身不伐,功立而不言有;其三不主观不自为。若视事成、功立当作有,身不伐、不言有当作无,与功成不居、功遂身退同义,正是一无一有之谓道的大道精神、大道之德。更难得的是,老子还将一无一有的对立统一关系转识成智,形成了具有中华特色的既可经世致用而又可口口相传的智慧形态的辩证法——无为之治、上善若水、利而不争、用无利有、功成身退(功遂身退、功成弗居)、生而不有、为而不恃、长而不宰、和光同尘、少私寡欲、不争善胜、曲则为全、道法自然、企者不立、欲取先与、自知之明、柔可胜刚、以贱为本、知足常足、图难于易、慎终如始、倡啬崇俭、尊道贵德、贵柔守雌、哀兵必胜、天网恢恢、民不畏死、损余扶弱、祸福相依、反者道动、执古御今……这些智慧形态的辩证法,同时几乎也是各章的主题或中心,是论述人之道的重要方法。

治疗组患者治疗效果明显,治愈率100%,无复发,且在4周、8周有效率明显高于对照组,1天及1周差异并不明显。对照组中有17例治愈,14例有效,3例血肿复发。两组8周时血肿完全吸收时间的对比,差异有统计学意义(P<0.05),见表1。此外,8周后颅脑CT检查残留血肿吸收情况差异也有统计学意义(P<0.05),见表2。

《道德经》抓住时代之问,展开论述应与天之道相合的人之道,其主要内容可梳理概括为:

其一,无为而治的治国之道。具体表现为:

“抱持一”:(1)第十章“抱一为天下式”,指出抱持大道为普适天下的指导思想(即唯物辩证世界观)。(2)第三十七章“道常无为而无不为。侯王若能守之,万物将自化。”指出大道常以一无一有的变化自然而然地自在自为,且无所不能。侯王若能明此“道”而治,天下万物也就会自由自在地、顺其自然地生长。

“立玄德”:(1)第八章指出上善若水利而不争;至高的德行犹如水,付出其利而不相争。(2)第二章、第九章指出功成弗居、功遂身退。(3)第五十一章指出生而不有、为而不恃、长而不宰,是谓玄德。(4)第六十三章指出“报怨以德”。(5)第六十八章指出“不争之德”。

“出公心”:(1)第四十九章指出圣人常无心,以百姓之心为心。(2)第十九章指出见素抱朴、少私寡欲。(3)第七章指出明道的圣人懂得将切身利益置于身后,反能服众而成为众人的头领;将身家性命置之度外,反能更好保护地自己,甚至绝处逢生。这就是以其无私反能成就自己。

“重民生”:(1)第十二章指出圣人为腹不为目。(2)第三章指出圣人之治,虚其心,果其腹,弱其志,强其骨。即明道的圣人注重人民温饱,不图表面形式好看,谦虚其心、温饱其腹、柔韧其志、坚强其骨。

“轻税赋”:(1)第七十五章指出人民遭受饥荒,是由于统治者和权贵加重、侵吞税赋;人民难以统治,是由于统治者政令繁苛胡乱作为;人民轻生冒死,是由于统治者只顾追求自已的骄奢淫逸,不顾百姓死活。老子虽不能指出百姓处于水深火热之中源于私有制,却也一针见血地指出当时的人之道是“损不足以补有余”。所以老子提出“损有余而补不足”的“天之道”,并期待明道圣人按天之道施政。

“倡自治”:(1)第五十七章指出我无为而民自化,我好静而民自正,我无事而民自富,我无欲而民自朴。(2)第六十六章指出处上领导而民无压抑之感,处前指挥而民无伤害之虑。(3)第十七章指出最好的统治者、领导者,人们觉察不到他的存在。功成事遂,百姓都说这本来就是我自然而然所做的。

“善建树”:(1)第五十四章指出善于建树者坚持不懈,善于抱持执着者决不放弃,犹如愚公移山,坚执和践行大道。纵向的方式是通过祭祀让子子孙孙传承,横向的方式是发挥示范效应,以身观身、以家观家、以乡观乡、以邦观邦、以天下观天下。(2)第六十三章指出天下难事必作于易,天下大事必作于细,是以圣人终不为大,故能成其大(以易克难,积小胜为大胜,不贪大求快,反而能成大事)。

“布天网”:(1)第七十三章指出天网恢恢,疏而不失。

“慎用武”:(1)第三十一章指出兵者不祥之器,非君子之器,不得已而用之。(2)第三十六章指出国之利器不可示人;以正治国,以奇用兵,以无事取天下。(3)第六十九章指出哀兵必胜。

“施人道”:(1)第三十一章指出恬淡为上。老子已区分出乐杀人的侵略战争与不得已而为之的正义的自卫战争。认为出于人道,不应以杀人为乐,准备征战灭敌也要有哀惜之情,即使战胜灭敌了,也要按凶丧的方式妥善处理。

“友四邻”:(1)第六十一章指出大国者下流,大国与小国都谦和相待,以取得对方信任。无非分之想,各得其所。大国更要友好谦下,甚至忍让,海纳百川般和邻睦邻。

“烹小鲜”:(1)第六十章指出“治大国若烹小鲜”,这是举重若轻的治国艺术。治大国似乎很难,其实如同烹饪小魚一样,要综合食材、火候、水分、佐料等各种因素循序合规而为,便可化难为易。治国艺术还体现在第六十三章图难于其易,为大于其细,天下难事必作于易,天下大事必作于细。(2)第六十四章指出为之于未有,治之于未乱,防患于未然;慎终如始,则无败事(越是接近胜利和成功,就越要如同开始时一样慎重从事)。(3)第二十九章指出去甚、去奢、去泰(一戒管理上过严、过分、过重,二戒行政上政出多门、朝令夕改,三戒方法上行走极端、以偏概全)。(5)第五十九章指出倡啬崇俭,治人事天莫若啬,精打细算留有余地,这才是深根固蒂的长生久视之道。

其二,性命双修的修身之道。

老子论道不仅聚焦于国,亦聚焦于人。将修身作为人之道来论述,实因其关乎国人素质和素养,是承担大任的基础。修身不仅要修性,也要注意修命养生。具体内容有:

“明其德”:(1)第二十一章指出“孔德之容,惟道是从”。明白惟道之德,以道为本,合于道为德。(2)第五十一章指出“万物莫不尊道而贵德……道生之,德畜之……生而不有,为而不恃,长而不宰,是谓玄德”。(3)第五十二章指出“见小曰明,守柔曰强”,第七十八章指出“弱之胜强,柔之胜刚”。要见微知著、注重细节,不以恶小而为之,柔有克刚之强,天下至柔驰骋天下之至坚。(4)第五十五章指出“知和曰常”,和光同尘、冲气而和,以和为贵,和则兴,树和之德。(5)第六十八章指出“善为士者不武,善战者不怒,善胜敌者不与,善用人者为之下。是谓不争之德”。善于带兵的将帅不逞匹夫之勇,善于战斗的人不被轻易激怒,善于取胜者不与对手正面硬拼,善于用人者甘于谦下,这些就是无为不争的德行。(6)第十一章指出“有之以为利,无之以为用”,有与无相结合,用无利有方能成器。(7)第二十六章指出“重为轻根,静为躁君”,内心持重和冷静是处世和处事的基本素养。

“悟其智”:(1)自知不自见。第十三章指出“自知者明”。人贵有自知之明,即源于此。第七十二章指出“圣人自知不自见,自爱不自贵”。不自见即不自以为是,不自视高明。不自贵即不自视高贵,不觉得自己高人一等。第二十二章指出“不自见,故明;不自是,故彰;不自伐,故有功;不自矜,故长。”第二十四章指出“自见者不明,自是者不彰,自伐者无功,自矜者不长。”(2)知人。第七十二章指出“知人者智”。知人是智慧;(3)知强。第七十二章指出“胜人者力,自胜者强”。战胜和超越自已才是真正的强者。(4)知志。第七十二章指出“强行者有志”。坚毅而为,持之以恒,才为有志。(5)知足知止。第三十三章指出“知足者富”,第四十六章指出“祸莫大于不知足……甚爱必大费,多藏必厚亡,故知足不辱,知止不殆,可以长久”。贪图名利和钱财必会付出更大代价,过分聚敛不义之财必会遭受更惨重的伤亡,不知足是最大的祸根,知足则是富有。第四十六章指出“知足之足,常足矣”。知足常足,知足常乐。(6)知不知。第七十一章指出“知不知,尚矣;不知知,病也。”知道自己有所不知,高明,而明明不知却自以为知,那就是毛病。(7)知智。第二十八章指出“善行,无辙迹;善言,无暇谪;善计,无筹策;善闭,无关楗而不可开;善结,无绳约而不可解……善人者,不善人师;不善人者,善人之资”。善行、善言、善计、善闭、善结者,不露真迹。以人为师,以人为鉴,此谓袭明,是不显山露水的高明和智慧。(8)知反。反者道之动,这一重要的辩证法思想运用于人之道,则有第七十八章“正言若反”,正面的话不好直说可反着来说,这是说话的技巧和艺术。第五十八章指出“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正复为奇,善复为妖”。福祸相倚相互转化,正的会转为奇(负)的,善的会转为恶的。第三十六章指出欲弱之先强之、欲废之先兴之、欲夺之先与之。第四十一章指出大成若缺、大盈若冲、大巧若拙、大辩若讷、进道若退、夷道若颣、上德若谷、大方无隅、大器睌成、大音希声……认识客观事物的辩证相对性,可造就人的辩证思维和智慧,可应对世间的复杂和曲折。(9)知寿。第二十三章指出“死而不亡曰寿”。这是富有辩证哲理的生死观,即要死得其所,死有所值。人既要追求生之寿,更应追求亡之寿、亡之价值。“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当此之谓。

“修品格”:(1)处厚菲薄,处实去华。第三十八章指出“大丈夫处其厚,不居其薄;处其实,不居其华。”人要立身敦厚,朴实无华。(2)重信守诺。第二十三章指出“信不足焉,有不信焉”,第六十三章指出“轻诺必寡信”。诚信不足会招致不可信任,轻易许诺必缺乏诚信。第四十九章指出“善者,吾善之;不善者,吾亦善之,德善。信者,吾信之,不信者,吾亦信之,德信。”善良和诚信,是立人之本,立此品格,方可取信于人,取信于天下。(3)谨慎持重,警觉有加,恭谨如宾,洒脱敦厚,虚怀若谷,难得糊涂而大智若愚。第十五章指出“古之善为士者,玄妙微通,深不可识……豫兮如冬涉川,犹兮若畏四邻,俨兮其若客,涣兮若冰之将释,敦兮其若朴,旷兮其若谷,混兮其若浊……保此道者,不欲盈,夫惟不盈,故能蔽不新成。”修此品格者,从不自满,所以总能革故鼎新、除弊出新。(4)淡泊淡定。第二十章指出“众人熙熙,如享太牢,如春登台。我独泊兮,其未兆……俗人昭昭,我独昏昏,俗人察察,我独闷闷。澹兮其若海……”(5)大度旷达、海纳百川。第十五章指出“旷兮其若谷”。第三十二章指出“譬道之在天下,犹川谷之于江海”,第六十六章指出“江海之所以能为百谷王者,以其善下之,故能为百谷王。”

重养生(从略,另论)。

其三,小邦寡民的社会历史之道。

小邦寡民,是帛书甲本的原文[4]261,不同于流传于世的帛书乙本、河上公、王弼等本。改邦为国,是为避西汉高祖刘邦名讳。老子出关至昆仑山以西和中亚地区,身体力行兴建数十个浮屠邦以弘扬大道[3]28,小邦相比于小国似更适合践行老子的思想。

小邦寡民是老子为破解社会出路何在的时代之问而提供的理想社会蓝图,也是老子坚信的社会历史发展的必然归宿。“小邦寡民”一章百余字,高度凝练地描述了小邦社会的七个基本特征——有十倍百倍人工效率的工具而不用,使民看重生死而远徙[4]261,虽有车舆却无需乘用,虽有武器却无需打仗,复结绳记事,甘食美服安居乐俗,鸡犬之声相闻老死不相往来。小邦社会颇有原始社会之风,但结合老子在西域创立的浮屠邦来看,小邦(而非小国)源于原始社会却又高于原始社会。其一,它没有国家机器,并不是国。其二,有十百倍人工效率的工具(当是青铜器或早期铁器),明显高于原始社会刀耕火种。其三,浮屠邦吸引了大批为求生存而远徙西域的民众或逃亡的奴隶。显然不是以血缘关系为纽带的原始社会。其四,原始社会没有车舆,而小邦社会中有车舆却不必用。其五,原始社会有部落战争,而小邦中有武器而无所陈,没有战争而无需派上用场。其六,浮屠邦中不仅有本土民众,还有来自波斯、印度等国的民众,彼此语言难通,故复结绳记事。其七,衣食居等基本生活不仅有保障,而且富足,民俗和谐友好,民风淳朴可亲。其八,邻邦可相望,鸡犬可相闻,民因各得其所自给自足而至老死无需亲来亲往。这种高于原始社会的小邦是自然无为——“圣人处无为之事,行不言之教,万物作焉而不辞,生而不有,为而不恃,功成而不居”(《道德经·第二章》)的结果,是一个没有国家,没有战争,没有苛政和重赋,人人自食其力,邦邦各得其所而甘其食、美其服、安其居、乐其俗的和谐社会。

老子关于小邦寡民是理想社会,是社会历史发展必然归宿的天才想象,根据何在?根据当在于天之道——道法自然、天人合一。其一是“反者,道之动”。老子提出的小邦寡民,正是针对天下大乱的相反之动;其二是“万物并作,吾以观复。夫物芸芸,各复归其根。”(《道德经·第十六章》)太阳东升西落,月亮阴晴圆缺,四季周而复始,种子生而复果,树木落叶归根,老人返老还童,自然界的复归规律性启发了老子。然而,归根是其必然,但时间不可逆转,复归又不是等同,这是肯定之肯定的辩证发展的必然结果。老子想象的小邦寡民,虽然复归了原始社会的某些特征,但显然高于原始社会。老子这一天才想象,有着诸多方面的积极意义:其一,表现了对奴隶社会私有制统治下私欲横流、苛政暴敛、争霸祸乱、战争频仍、民不聊生现象的对立与反叛。其二,虽有空想色彩,但在人类历史上却开了空想社会主义之先河,并在马克思科学社会主义理论中获得巨大的历史回声。其三,开了春秋战国时期孔儒和墨子诸家“回头看”并设计理想社会蓝图的先河。孔儒回头看至周礼,墨子回头看至尧舜尚同、非攻。而老子最为彻底,直接看至公天下的自然原始之境。这不是开历史倒车,而是托古指路,“执古御今”(《道德经·第十四章》),返本开新。相较之下,老子因持反者道动与归根之论,设计的理想社会蓝图合于辩证法而最为卓著,最为合理。

4 《道德经》终篇结论

《道德经》终篇的总体结论是:“天之道,利而不害;(圣)人之道,为而不争。”这一总体结论明确而坚定,言简意赅地回答了终极追问和时代之问,点出了《道德经》的主旨——天人合一、自然无为(违)。天与人的运行轨迹,一个是利而不害,让万物得益而不加伤害;一个是为而不争,努力作为,付出而不为己争(功、名、利、霸等),二者实质上高度一致。如若视利、为为有,不害、不争为无,那么,一无一有相结合,正合于一无一有对立统一之道、一无一有自然无为(违)之道。这一总体结论,既照应了《道德经》开篇的论道,又总揽《道德经》全部内容,揭示了《道德经》是一个包罗万象、博大精深、逻辑严密的天人合一思想体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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