剜鳅鱼

舒眉

家乡兴化地处苏北里下河腹地，那里河流纵横交错，湖泊星罗棋布，是出了名的鱼米之乡。

水乡人喜欢吃鱼。水乡人更喜欢抓鱼。网鱼、钓鱼、叉鱼、张鱼等这些抓捕方式，都是水乡人最拿手的。

鳅鱼即是泥鳅。是我们小时候最常见的一种鱼。随着人们生活水平的提高，渐渐懂得了，鳅鱼除了可以做一道美味菜肴，其自身还有很高的营养价值，因而使它身价倍增，从农家饭桌荣跃上了大酒店的宴席，这可是真的鲤鱼跳龙门了。

鳅鱼不同于其他的鱼，看似简单，但是捕捉并非易事。一般都是借助渔网或渔笼之类的捕鱼工具。渔笼是用塑料包装条或者蔑竹制作而成，形状类似阿拉伯数字“2”，所以在当地还有个响亮的名字“长鱼2子”。这种长鱼2笼是专门用来捕捉长鱼（黄鳝）鳅鱼的，鱼儿一旦进了这个鱼笼是出不来的。因此当地还有用此来比喻為人小气精明的歇后语：你是长鱼2子投的胎啊——只进不出！

除了上述几种常见捉鳅鱼的方法，还有一种“剜鳅鱼”。如果不是地地道道的水乡人，还真不一定知晓。

记得还是很小的时候，母亲带着我去剜过一次鳅鱼。那时物质匮乏，食不果腹时有发生。淳朴善良的家乡人，为了桌上可以添一道菜，给孩子修一次五脏庙，可谓是绞尽脑汁。

家乡盛产水稻。生活在这里的大多数人都知道，栽植水稻是要在田头开挖灌溉渠的。灌溉渠通常是宽二三米，深一米左右的土沟，是专门用于储存河水后再输送到农田里的“水箱”。水稻生长期，灌溉渠里通常盛满水，待水稻成熟收割完，灌溉渠里就因为不再需要输送水而干涸。往往在这个时候，才是剜鳅鱼的好时节。

记得那是秋收结束后的一天下午，母亲赶着将手里的活忙完，便带着我去剜鳅鱼了。踩在灌溉渠松软的泥土上，俯下身，你会看到脚下有无数的洞眼，如玻璃弹珠刚刚扫射过般，满目疮痍。这样的洞口里，便是鬼精灵小鳅鱼的藏身之处。

母亲用事先准备好的小铁锹或弯刀，对着洞口轻轻一剜，一只只鳅鱼忸怩着身子从洞穴里蹦了出来。我的左脚右脚边，不一会儿工夫，满满的都是鳅鱼，他们拼命挪动着身体窜来窜去，发出“呲呲呲”的叫声，也许是抗拒的声音，也许是对同伴发出的求救信号，一刻不得安宁。

鳅鱼全身滑溜。不谙世事的我，看到这么多被剜上来的鳅鱼，急切地伸手便去捉，想把它们放到自带的小木桶里炫耀一番。可是任凭我使出浑身解数，鳅鱼还是可以从我的手掌心狡猾逃脱。我摊开双手看着两手的鳅鱼黏液，急得满头大汗直跺脚，母亲见我气急败坏的样子，笑着用手指轻戳了下我的鼻头：“傻丫头，就这小小的鳅鱼看把你给急的！”

母亲教会我捉鳅鱼的方法：第一种是用中指从鱼腹下穿过，然后收紧指头将鱼锁住，这样鱼就跑不掉了;第二种是抓一把米糠撒在鱼身上，让黏液上占满糠皮，降低了黏滑度，再捉它们就容易多了。我按照母亲的第一个方法试了试，果不其然，很轻松就可以把一条条鳅鱼搞定，我为自己学得了这一技巧很有成就感，开心不已。

其实，剜鳅鱼类似于我们的生存之道，捉鳅鱼便是我们在求生之路上的秘籍宝典，做人也好做事也罢，我们都需要用一个正确的心态对待，以便用更好的方式方法处理。只有做对了，才会水到渠成，错了，一切都是徒劳无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