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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国农机作业服务市场发展历程、趋势与优化路径研究

2020-03-13魏素豪

管理现代化 2020年6期
关键词:跨区拖拉机机械化

□ 魏素豪

(中国人民大学 农业与农村发展学院,北京 100872)

劳动力相对价格的上涨贯穿整个中国工业化的进程,诱发农业生产领域相对廉价的要素对劳动力的替代,机械化就成为农业应对劳动力价格上涨的重要方式[1]。1978年以来,中国农业机械化取得了举世瞩目的成就,尤其是2006年开始兴起的、以跨区作业为代表的农机作业服务市场,使得地势相对平坦的平原地区,在小规模经营基础上,实现了大马力机械的普及,既不同于美国大规模经营与大型农业机械相匹配的模式,也不同于日本小规模经营小马力机械相匹配的模式,走出了中国特色的农业机械化道路。

一、中国农业机械化的快速发展

中国的农业机械化进程起步于新中国成立之后,1978年以前处于初步推进阶段。1956年1月中共中央政治局通过的《1956年到1967年全国农业发展纲要(草案)》,提出“随着工业化发展,要逐步实现农业机械化”,1959年毛泽东提出中国农业的根本出路在于机械化,1959年中共八届八中全决定,正式成立国务院农业机械部统筹全国农业机械化发展。1961年广州中央工作会议上,周恩来将农业机械化、水利化、化肥化、电气化“四化一体”界定为中国农业现代化基本内涵。

1978年以后,农业机械化进程加快推进,尤其是2004年财政部和原农业部联合颁布《农业机械购置补贴专项资金使用管理办法(试行)》以来,中央农机购置补贴数量快速增加,2004—2016年,农机购置补贴金额从0.78亿元,增加到了237.37亿元,12年增长了304倍,年均增长率高达61.04%。2016年以后逐年回调,2018年降低到174亿元(1)数据来源《中国农业机械化年鉴》。。为了提高农机购置补贴的效率和精准度,补贴方式也从差额购机补贴企业转变为全额购机补贴农民。大型拖拉机与收割机补贴标准基本能够达到农机总售价的30%,高额度的补贴标准大大降低了农户购买农机的成本。

1978年以来,我国农业机械化取得举世瞩目的成就。拖拉机总动力,从1978年的2926.3万千瓦,增长到2017年的38 318.7万千瓦,40年内增长了13倍;联合收割机总动力,从1980年的105.84万千瓦,增加到了2017年的10 573.4万千瓦,37年内增长了近100倍;农业机械总动力,从1978年的11 749.9万千瓦,增长到了2018年的100 371.74万千瓦,40年内增长了8.5倍;按农作物播种面积计算的亩均机械总动力,从1978年的0.05千瓦,增长到了2018年的0.4千瓦,40年内增长了8倍(2)。

二、1978年以来农机作业服务市场的发展历程

(一)1978—1985年: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改革、国营(社营、队营)农机作业体系的瓦解与农机作业服务市场的萌芽

1978年以前,中国农机作业体系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是国营拖拉机站,另一部分是人民公社、生产大队的拖拉机队和生产队经营的作业组,到1979年,中国共有国营拖拉机站879个,公社拖拉机站31 283个,大队拖拉机站11.65万个,生产队作业组106.08万个[2]。1978年开始逐步实施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改革,一家一户分散化经营与原有国营(社营、队营)农机作业体系相互冲突,导致了1980—1982年中国机械化率出现了短暂的下降[2]。

1980—1981中央开始调整农机作业服务体系,将公社、大队所有的拖拉机站改制为从事农机作业服务的集体所有制企业,取消补贴、自负盈亏。1981年原农业机械部提出放开农户经营农机作业服务的限制,允许农户自行开展有偿农机作业服务,1982年原农牧渔业部批准成立农业机械化服务站。与此同时,公社、大队所经营的拖拉机站开始实施包机到人,将农机发包给农户,存量农机逐渐转向农户手中。至此,国营(社营、队营)农机作业体系彻底土崩瓦解,被自负盈亏的个体农机户替代。

(二)1985—2006年:劳动价格上涨与农机作业服务市场的兴起

改革开放以后,随着大量农业劳动力转移,农业劳动力变得逐渐稀缺,劳动力相对其他要素的价格快速上涨,农户产生了强烈的农机技术采纳意愿,以替代日趋昂贵的劳动。但大部分的农户不具备农机投资能力,在劳动力相对价格上涨推动下,1985—2006年农机作业服务需求的市场容量快速扩张,农机作业领域的分工不断深化,以提供农机作业服务为主营业务的农机手逐渐增加。1985—2006年,农林牧渔业从业人员占全国劳动力总数的比重,从60.57%下降到了38.55%,与劳动力大量转移相对应,小型拖拉机从382.4万台,增加到1 526.9万台,增长了近4倍,联合收割机从3.5万台增加到了56.6万台,增长了16倍(3)数据来源《中国农业机械化工业年鉴》。,在该阶段以小型机械为主导的农机化格局基本形成,而农机作业服务市场的存在与发展,为小规模经营农户以最低的成本采纳农机技术提供了重要保证。

(三)2006—2015年:农机购置补贴与农机作业服务市场的进一步发展

2006年开始实施农机购置补贴政策,到2015年,中央农机购置补贴金额从0.75亿元,增加到了237.55亿元(4)数据来源《中国农业机械化工业年鉴》。,有力的推动了农业机械动力结构从中小型机械向大中型机械的转变,在该阶段,农机作业服务市场得了进一步发展。其中最具代表的就是跨区作业的兴起,利用不同维度作物成熟时间差异,从南向北远距离跨区作业,大型农业机械的规模经济效应得到有效发挥。跨区作业使得农机作业服务的市场容量和范围进一步扩张,整个农机作业服务市场处于黄金发展阶段,存在较大的超额利润,进一步吸引了更多的农户购买农机,参与到跨区作业当中。但是随着供给逐渐增加,而需求缺乏弹性,农机作业服务供不应求逐渐被供过于求取代。2006—2015年,大中型拖拉机数量从171.8万台,增加到了607.3万台;联合收割机数量从56.6万台增加到173.9万台;专门从事农机作业服务的农户从387万户,增加到了522.86万户;全国农机合作社数量从2008年的0.86万家,增加到了2015年的5.65万家(5)数据来源《中国农业机械化工业年鉴》。。

(四)2015年以来:土地流转加速与农机作业服务市场的缓慢萎缩

2014年11月,中共中央办公厅、国务院办公厅印发了《关于引导农村土地经营权有序流转发展农业适度规模经营的意见》以来,全国掀起了土地流转高潮,土地集中化进程加快。但与此同时,有两个反映农机作业服务市场萎缩的现象,一是跨区作业从2013年开始出现了断崖式下跌。二是从事农机服务从业人员、从事农机服务的农机户数量从2015年开始缓慢回调,呈现小幅度下降趋势,例如农机作业服务从业人员数量,在2015达到5 571.52万人峰值后开始逐年下滑;从事农机作业服务的专业户,在2014年达到525.08万户峰值后开始逐年下降;拖拉机驾驶员数量在2016年达到最大值后也开始下降(6)数据来源《中国农业机械化工业年鉴》。。2015年以来,土地流转加速,各地区农机保有量增加,农机作业服务市场发展速度明显下降,出现了缓慢萎缩的趋势。

三、农机作业服务市场的发展趋势

(一)从事服务的农机动力结构不断调整与优化

农业机械动力结构逐渐由中小型机械向大中型机械转变,1978—2004年中国拖拉机总动力的增长主要来源于小型拖拉机的快速增长,2004年实施购机补贴政策后,大中型拖拉机加速增长,2014年大中型拖拉机总动力数首次超过小型拖拉机,农用拖拉机动力结构实现了从以小型机械为主导的动力结构,向以大中型机械为主导的动力结构的转变。联合收获机数量从1978年的1.9万台,增加到了2018年的206万台,单台联合收获机平均马力呈现出先减后增的趋势(7)数据来源《中国农业机械化工业年鉴》。,原因在于1988年左右,小型半喂入式稻麦联合收割机开始引入,导致按收割机数量折算的单机马力数呈现出下降的趋势,2004年实施购机补贴政策以来,相对大马力的自走式稻麦联合收获机开始大规模普及,尤其是2010年以后,大马力玉米联合收获机也逐渐普及,按收割机数量折算的单机马力数开始快速上升。

(二)农机作业服务供给增长趋势的放缓

农机作业服务市场的快速发展,成为支撑我国在小规模经营下,实现大马力机械普及应用的重要因素,同时也被认为是中国农业机械化进程中探索出的特色模式。2004年实施购机补贴以来以来,无论是从事农机服务从业人员,还是从事农机服务的农机户,均呈现爆炸式增长的态势,在2015年左右开始由盛而衰,呈现下降趋势。农机作业服务从业人员数量,从2004年的3 848.16万人,增加到了2015年的5 571.52万人,增长幅度高达44.78%,从2015年起开始下降;专门提供农机作业服务的农机合作社数量,从2008年的0.86万家,增加到了2017年的6.8万家,增长了7.9倍;专门从事农机作业服务的专业户,从2004年的360.8万户,增加到了2014年的525.08万户,增长幅度达45.53%,从2004年开始逐年下降;拖拉机驾驶员数量在2016年达到最大值后也开始下降(8)数据来源《中国农业机械化工业年鉴》。。农机作业服务供给快速增加,如果需求相对缺乏弹性,则农机服务就会倾向于过度竞争,会对农机服务的提供者造成一定影响。

(三)跨区作业服务的快速萎缩

作为农机作业服务核心部分的农机跨区作业服务,2004年以来席卷大江南北,其作为“赶农时”要求下缓解农机供需不匹配、区域不平衡的重要手段,不仅推动了农机所属区农业生产的发展,也对跨区服务区农业生产产生极强的正向空间溢出效应[3]。但这种很好的模式并不可持续,出现了断崖式下跌。小麦跨区收割面积从1999年的4 434.83千公顷,增加到2011年的峰值15 175.46千公顷,之后急剧下降,2017年为7 085.36千公顷,相较于峰值缩减幅度达53.31%;水稻跨区收割面积从2000年的626.02千公顷,增加到了2013年的峰值7 696千公顷,之后急剧下降,2017年为4 452.98千公顷,相较于峰值缩减幅度达42.14%;玉米跨区收割面积从2000年的90.97千公顷,增加到了2013年的峰值3 251千公顷,之后开始下降,2017年为2 722.4千公顷,相较于峰值缩减幅度达16.26%(9)数据来源《中国农业机械化工业年鉴》。。

四、农机作业服务市场优化路径

农机作业服务市场供给主体的数量在2015年左右达到峰值后开始下滑,跨区作业在2013年以后开始出现断崖式下跌,我国农机作业服务市场已经到了转型发展的关键时期,如何调整发展路径是摆正中国农业机械化政策面前的重大现实议题。在这一背景下,对农机作业服务市场优化路径选择提出如下建议。

(一)因地制宜、因时制宜的调整农机购置补贴政策

不同区域地形条件、种植结构差距巨大,需要根据不同地区禀赋条件调整农机购置补贴政策[4]。对于以平原地形为主导的地区,种植结构以粮食作物为主,属于易于机械化的地区,应该将购机补贴的重点放在大型农业机械的补贴上,促进拖拉机、收割机等农机结构的进一步优化升级,大中型农业机械无论是在作业效率还是节约油耗方面,都比小型机械更具优势。对于以丘陵地形,应该将购机补贴的重点放在更具灵活性优势的中小型机械上,促进丘陵地带农业机械化水平的提升。不同作物机械化水平同样差异巨大,小麦、玉米等粮食作物的机械化率要显著高于其他作物,农机补贴政策应该向部分种植面积较大的非粮食作物适当倾斜,通过加大补贴力度,提高农机技术供给。

(二)鼓励多种形式的农机作业服务组织转型发展

农机作业服务组织相较于个体农机户,在作业信息获取方面具有比较优势,规模经济效应明显,能够有效降低了农机作业服务的交易成本。此外,农机作业服务组织能够对农机手的机会主义行为形成一定的约束,通过设立一套奖惩机制,督促农机手提高农机作业质量,减少农机作业质量下降对产出的负面影响。因此应该重点鼓励农机专业合作社、农机作业服务公司等农机作业服务组织的发展,适当增加对农机作业服务组织发展的补贴力度,鼓励农机作业服务组织由专门从事农机作业服务向土地流转、土地托管等方向转型和融合发展。

(三)逐步将多种形式作业补贴纳入农机化支持政策体系当中

当前农机作业服务的成本不断攀升,农机手的利润空间被严重压缩,需要逐步将多种形式作业补贴纳入农机化支持政策体系当中,以减轻农机服务供给者的成本压力。目前深耕深松作业环节已被基本纳入到补贴体系之内,应该考虑将耕、种、收等农机作业环节逐步纳入进来,以便于提升农机作业服务供给者的积极性。同时可以考虑将燃油费用纳入补贴体系当中,以降低农机作业服务供给者的成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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