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货店”的记忆

文/文宁

在僻静的街道上有一家杂货店，只要写下烦恼投进卷帘门的投信口，第二天就会在店后的牛奶箱里得到回答——这是日本作家东野圭吾的小说《解忧杂货店》中的场景。一个个年轻人将困惑写成信投进杂货店，奇妙的事情随即发生。生命中的一次偶然交会，竟演绎出令人意料不到的结局，这种人生的奇幻是小说打动人的关键所在。

同样，在韩剧《请回答1988》，五位主人公年少时一起玩耍的地方，也是家门口不远处的一家杂货店门前。

这样的杂货店，大多很不起眼，却能唤起很多人儿时的记忆——蹦蹦跳跳的孩子放学回家的路上，会在这里买根冰棍；下班回家的街坊邻居会在这里停下脚，聊几句家长里短。它们是熟人进进出出的地方，记录着平常人家柴米油盐等琐碎又真实的生命时光。

今天，在寸土寸金的大城市，“杂货店”的记忆正在远去，家门口那片可以让孩子开心打闹、邻里进进出出的地方，越来越难找了。

在深圳，南头古城已有1700多年建城史，近百年间古城不断消退而村庄不断膨胀，随着城市化的加剧，最终形成城市包围村庄、村庄又包含古城的复杂格局。改造后的古城广场如今成为充满活力的社区公共活动场所，它和周围居民楼的窗口、阳台和屋顶共同营造出立体的城市剧场，居民们错落地坐在台阶上，孩子们穿梭在广场的不同角落，人群在这里汇集，村庄在这里获得新生。

“南头古城重生计划”入围“三联人文城市奖”的公共空间奖。“三联人文城市奖”由《三联生活周刊》今年首次发起主办，主题为“重建联结”，以回应在社交隔离之后，如何回到人与人的交往和关联。

近年来，城市发展迅猛，人群密集，流动频繁，这既给城市带来无限活力，也造成人与人之间的疏离、冷漠、冲突等。如何通过日常生活实践和共同在场的情境，释放个体的情感压力，培育集体意识和集体记忆，显得十分重要。

这时，建筑学家出场了——尽可能营造适宜的城市公共空间，给市民提供舒适感、安全感，增强社会凝聚力。公共空间的共同在场和相互交往，是创造健康而具有吸引力的城市生活的基础。

“最好的街道既是令人欣赏的，又是实际可用的。它们充满趣味，并且向所有的人开放，它们包容陌生人的相逢，也包容着熟人间的偶遇。它们既是一个社区的象征，也是社区历史的象征：它们代表着一段公共的记忆。它们既是一个用以躲避世事的场所，也是一个浪漫传奇的所在。”这段描述出自城市规划学者阿兰·雅各布斯的《伟大的街道》一书。

在北京，北二环护城河两岸的居民发现，近年来建起的临河公园，弯弯曲曲的休闲长廊两侧，穿插着各式绿植，将城市的嘈杂隔在外边，一方闹中取静的天地成了附近居民散步、聚会的好地方，聊聊家里的孙子怎么调皮，聊聊眼下的新冠肺炎疫情。

国外一名建筑批评家以芝加哥密歇根湖畔公园为例，阐明了城市公共空间所应具有的社会价值：“它能使整个邻里社区免于衰败；它可以使我们的身体得到养息，特别是为老年人提供一个常新的平静的休憩场所；它还会具有积极的社会意义，使来自不同背景的人有机会聚集在一起，并相互欣赏对方。”

在家门口那片绿荫下，会留下我们诸多的记忆，开心或郁闷，希望或失望，过往与未来，邻里与远方……

“人的相互作用与交往是城市存在的基本依据。”在建筑界具有里程碑意义的《马丘比丘宪章》如此强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