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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谈郑燮的文人画

2020-03-11闫冀华

牡丹 2020年2期
关键词:郑燮扬州八怪郑板桥

闫冀华

文人画,也称“士大夫画”,泛指中国封建社会中文人大夫的绘画,以别于民间和宫廷画院的绘画。文人画带有文人性质,含有文人趣味。

文人画家有着精深的文化修养和文学造诣,追求主观情趣的表现,重视生活感受,作品常常是寄兴抒情之作。文人画题材多偏重于“梅兰竹菊”四君子及山树石花卉,在作品中显示出自己的人品、学问、才情、思想。

六朝时期,我国的文人画从宗炳的“畅神论”、顾恺之的“形神论”初露端倪;到唐朝时,王维的“诗中有画,画中有诗”又开文人画之先河;五代时,文人画经“董巨”追求平淡天真和笔情墨韵进一步发展;到宋朝中期时,文人画已形成独特的体系。从“身与竹同”的文同到“胸中蟠郁”的苏轼,他们抒情寄兴,壮物言志,使文人画逐步走向成熟。元朝时,“四君子”成为众多文人画家的表现对象,文人画家多追求“天工清新”的上乘之作。明清时,从“青藤白阳”再到“清四僧”“扬州八怪”,他们重视生活感受,观察自然,独抒性灵,追求清逸、秀丽、冷寂、幽雅的意境。

清朝中期,政局相对稳定,社会生产有所发展,商业城市更加繁荣,北京和扬州是当时的绘画中心。北京是帝都,是皇家绘画机构所在地,山水花鸟画大多沿袭清初“四王”和恽寿平的画风流于僵板。“东南繁华扬州起,水陆物力盛罗绮”,扬州物阜民丰,再加上兴起了养士之风,吸引了全国各地、风格各异的文人书画家,致使扬州画坛盛极一时。而独领风骚者当属“奇拙狂放有新风”的“扬州八怪”。

“扬州八怪”继承和发扬了清初“四僧”的传统,把写意花鸟发展得更加豪放、古拙而充满个性,雅俗共赏,关注现实。“扬州八怪”大体有三类文人画家:一类是丢官来扬州的文人(如郑燮、李鱓、李方膺);一类是厌弃官场的文人画家(如金农、高翔、汪士慎);另一类是有文人修养的职业画家(如罗聘、黄慎、华喦)。第一类文人学优登仕,但官职卑小,因宦途失意,不得施展政治抱负,才来扬州“换米糊口”。他们接触民间疾苦,体验现实种种不平,又胸存块垒,感情盘郁心中,欲罷不能。于是重操画业,在诗、书、画的生发中,发泄牢骚,表现品格,寄托“用世之志”。由于感情个性的驱使,他们的风格由温文尔雅变为清刚跌宕或泼辣奔放,甚至有“霸悍气”。其中,郑燮对后世的影响最大。

郑燮(1693-1765),字克柔,号板桥,江苏兴化人,民间多称郑板桥。他出身于日渐破落的书香门第,《清史列传》曾有这样的记载:“少颖悟,读书饶别解。家贫,性落拓不羁,喜与禅宗尊宿及期门子弟游。日放言高谈,臧否人物,以是得狂名。”这位“性落拓不羁”的秀才,受封建社会“学优则仕”的影响。24岁中康熙秀才,40岁中雍正举人,44岁中乾隆进士,历经三朝,饱尝封建科举之苦,终于“学优登仕”,先后出任范县和潍县县令。他虽官职卑小,但在位期间,亲政爱民,兴利除弊。他为官清廉、政减刑轻、关心百姓的美名却永远留在了民间。同时,在与劳苦人民的接触当中,郑板桥也了解到,艺术来源于人民,人民需要艺术,艺术的声音应是人民的声音、生命的声音。

乾隆十一年(1746),50岁的郑板桥由山东范县调潍县知县。时值当地连年灾荒,饿死了许多人,甚至还出现了“人相食”的可怕景象。他目睹灾情,痛心疾首,在没有得到上级允许的情况下,就采取了“以工代赈”的办法,召集远近灾民,修桥筑城,并责令当地富豪大户,出粮食,开粥场,救济灾民,同时开官仓赈济。秋后因灾仍无收成,又当众把赈欠的借条烧掉,此举引起了土豪劣绅的强烈不满,他们联合上书,诬陷郑板桥借救灾之机徇私舞弊。险于困境的郑板桥痛苦地坐在画案前,月光如水,窗上竹影在沉寂中摇动,一切呐喊的声音,在此时都变成“萧萧竹声”,汇成了不息的潮声,充溢了衙斋。于是,他用浓重的笔墨画下了几竿愤世嫉俗的风竹,一腔热情全部倾注笔端,并记录了真实的民间之声:“衙斋卧听萧萧竹,疑是民间疾苦声;些小吾曹州县吏,一枝一叶总关情。”郑板桥从朴素的思想感情出发,记录和倾听了民间的疾苦声。

这幅《衙斋竹图》随着一纸辞呈一并送给山东巡抚,岂料批下来竟是撤职。郑板桥亲政爱民,兴利除弊,政绩卓著,但终因得罪大吏而罢官。这位做了几年县官的画家,带着全部家当——两夹板书和一把弦,离开了潍县。“宦海归来两袖空,逢人卖竹画清风”,回到扬州以画谋生。

郑燮在诗书画上自成家数。他并擅三绝,尤其擅长画墨兰修竹。对前人之法,他主张“学一半,撇一半”,他有选择地吸收了徐谓、八大山人、石涛等人的精神,“师其意,不在迹象间”,强调以造物为师,通过兰竹抒发人生感受。

郑燮其墨竹,无论是新老之竹,还是山野之竹、水乡之竹,莫不赋予它们性格和生命。在《竹石图》中,墨竹顽强挺立于乱石之中,任其恶风劲吹,仍孤傲倔强立于风中,题诗“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岩中;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画中的竹,仿佛是画家自己,郑燮在画中通过歌颂立根破岩的劲竹,表现了其不随波逐流的文人傲骨。

郑燮画竹,脱尽时习,不拘泥古人,自立门户。他曾总结画竹的经验,在《题画》中写道:“江馆清秋,晨起看竹,烟光日影露气,皆浮动于疏枝密叶之间。胸中勃勃遂有画意。其中胸中之竹,并不是眼中之竹。因而磨墨展纸,落笔倏作变相,手中之竹又不是胸中之竹也。”“眼中之竹”是自然实景,引起画家直观的对象;“胸中之竹”是画家经过思索,概括提炼的艺术意象;“手中之竹”是画家用笔墨表现出来的艺术形象。没有眼中之竹,则没有胸中之竹,手中之竹也难以呈现。他通过观察感受、构思酝酿到落笔定型,勾勒出炉火纯青、秀劲绝伦的“手中之竹”。《画竹诗》:“四十年来画竹枝,日间挥写夜间思。冗繁削尽留清瘦,画到生时是熟时。”在其诗中,也体现了他多不乱、少不疏、删繁就简、清爽劲峭的独特画风。

明代顾凝远在《画引·论生拙》云:“画求熟外生,然熟之后不能复生矣,要之烂熟、圆熟则自有别,若圆熟则又能生也。工不如拙,然既工矣,不可复拙。惟不欲求工而自出新意,则虽拙亦工,虽工亦拙也。”《画论》中指出:“故画不可不熟,不熟则心手不相应;不可太熟,太熟则庸俗无新意。”熟中生巧,大巧若拙,方可避免流于俗套和草率而自出机杼。郑燮将“不熟”的“眼中之竹”,变为“太熟”的“手中之竹”,删繁就简,升华为胸中万壑的“胸中之竹”,从而得心应手做到“熟中生巧,大巧若拙”。

郑燮善修竹,并善墨兰,他喜兰清净高雅。曾云:“古人云:入芝兰之室,久而忘其香。夫芝兰入室,室则美矣,芝兰弗乐也。我愿处深山古涧之间,有芝不采,有兰不掇,各适其气,各全其性。”郑燮画兰,取法自然,构图新奇,运笔用墨或豪迈雄放或清润明丽,粗细兼具,干湿并用,形成自己独特的风格。

郑燮工诗词,善绘画,书法也别致,书法中隶、楷参半,间以画法行之。草书中兼反撇法运笔,多而不乱,少而不疏,风格秀劲挺峭。他的作品集诗文、书法、绘画、印章于一体,并著有《板桥全集》。

“扬州八怪”常雅集于园林之中,“红霞丽天,与梅相映射”,观察写生,交流技艺。他们相互影响,其艺术和思想都得以提高。无论是职业化的文人画家,还是文人化的职业画家,他们的作品尽管不可能消除封建思想的影响,但一定程度摆脱了宫廷保守艺术的羁绊,形成了反映时代变化的新风貌,发展了写意画。而郑燮的文人画是其中的奇葩,在中国的画坛上大放异彩。

(济宁孔子国际学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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