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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新时代中国大学治理的三重逻辑

2020-03-11冉亚辉

贵州社会科学 2020年3期
关键词:中国大学行政化逻辑

冉亚辉

(重庆师范大学,重庆 401331)

“高等教育发展水平是一个国家发展水平和发展潜力的重要标志。”[1]376中国大学经过百余年发展,对中国社会发展做出了重要贡献。今天,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了新时代,在新时代里,中国大学需要进一步提升办学质量,在人才培养、科学研究、社会服务和文化传承四个基本领域做出更大贡献,办好人民满意的高等教育。习近平总书记指出:“我们对高等教育的需求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迫切,对科学知识和卓越人才的渴求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强烈。”[1]376如何办好党和人民满意的大学,适应国际竞争要求,提升大学治理水平,是当前高等教育领域的重大课题。

大学治理是近年来我国高等教育学术界研究的热点之一。近年来关于大学治理的研究主要集中在以下领域:其一是大学的治理与管理,有学者指出中国大学应当从管理模式走向治理模式[2];其二是关于大学的治理框架和逻辑,有研究进行了深入分析并提出了相关系列建议[3];其三是关于大学治理与大学章程,主要围绕大学章程展开相关研究,其中部分是国际比较研究[4]。关于大学管理模式应当走向治理模式,当前学界已经基本达成共识,而对于中国大学治理的内在结构体系和逻辑,在学界仍然存在一些分歧。一个需要提出并重视的问题是,学界在研究中国大学治理的过程中,主要倾向是从大学本身的教学科研的办学逻辑出发来思考大学的治理结构,在一定程度上可能对中国大学的管理传统和政治意识形态有所忽略。大学是学校教育的最高阶段,大学既是教育科研机构,也是一个庞大的组织,还是一个政治意识形态的建设机构。基于大学的三重性质,全面来看,大学办学可能既需要关注大学教育本身的逻辑,也需要关注大学内部的行政运行的逻辑,还需要关注大学外部的政治逻辑。

一、“双一流”与“放管服”背景下的大学治理的三重逻辑

逻辑本指思维和事务的规律,大学治理的逻辑指的是大学治理中的治理思维的基本规律和治理行为的客观规律。治理思维的基本规律与治理行为的客观规律是治理中的思维与行为的一体两面的关系,两者有着紧密的内在关联性。简言之,治理思维是治理行为的抽象理念,治理行为是治理思维的现实实践。

大学治理分为大学外部治理和内部治理。当前我国大学外部治理有两个国家层面的重要政策支撑:一是国家“双一流”建设战略;二是政府大力推进的“放管服”。国家“双一流”建设是国家在高等教育领域的重要战略部署,具体指的是建设世界一流大学和世界一流学科。“党中央作出加快建设世界一流大学和一流学科的战略决策,就是要提高我国高等教育水平,增强国家核心竞争力。”[1]376“放管服”指的是“推动简政放权、放管结合、优化服务改革向纵深发展”。[5]具体而言,“简政放权”注重放权去冗,政府让利于民;“放管结合”强调释放活力,尊重发展规律;“优化服务”旨在优化供给,提供满意服务。[5]2017 年教育部等五部门颁布了《关于深化高等教育领域简政放权放管结合优化服务改革的若干意见》。这是国家在高等教育管理领域的专项简政放权,目的在于提升大学自主办学权力。国家“双一流”建设战略指明了中国高等教育的发展方向和目标,“放管服”则给予了中国大学良好的内部治理改进方向和改革政策空间。在持续优化外部办学环境的情况下,如何进一步提升大学内部治理水平,是时代给予中国高等教育的重要使命。

中国高等教育要致力于建构现代大学治理体系,既需要重塑大学与政府的关系,也需要大学自我治理能力的完善。[6]大学治理无论是外部治理,还是内部治理,都必须高度关注大学的三重逻辑:其一是大学的教育逻辑。这是高等教育自身存在的本质性逻辑,涵盖大学的学术逻辑、教学逻辑和社会服务逻辑等。其二是大学的行政逻辑。作为一个庞大的组织,大学需要内部的层级制和管理体系,以维持其健康的基本秩序,这是大学在行政管理领域的逻辑。其三是大学的政治逻辑。大学作为一个社会重要组织,还承载着党和国家的政治期待,寄托着国家的高等教育使命,这是大学在政治领域的逻辑。大学治理不能局限于其中任何一种逻辑,而必须从三重逻辑的综合视角,审视大学自身的发展,建构现代大学治理体系,推进大学治理质量。

二、大学治理的教育逻辑、行政逻辑和政治逻辑

大学治理中存在教育逻辑、行政逻辑和政治逻辑,三者是大学不同视角的治理思维规律和治理行为规律,均对大学的治理方向和治理水平构成重要影响。

(一)大学治理的教育逻辑

大学治理的教育逻辑指的是大学作为一个高等教育机构而存在的基本逻辑,涵盖大学的学术、教学和社会服务等领域。西方现代大学制度始于德国柏林大学,洪堡校长注重科学研究,极大提升了大学的科学研究能力。其后美国宾夕法尼亚学院、霍普金斯大学等进一步推进了大学的社会服务职能。布鲁贝克认为,“高等学校有三项主要职能:传播高深学问、扩大学问领域、运用其成果为公众服务。”[7]100随着时代发展,文化传承已成为大学的第四大职能。具体而言,大学有其四大基本职能:其一是人才培养;其二是科学研究;其三是社会服务;其四是文化传承。大学的四大职能是大学存在的基本逻辑。

基于大学的四大主要职能,大学治理的教育逻辑主要有以下构成:

其一是立德树人的逻辑。立德树人的逻辑是人才培养领域的大学使命。习近平总书记强调:“高校立身之本在于立德树人。只有培养出一流人才的高校,才能够成为世界一流大学。办好我国高校,办出世界一流大学,必须牢牢抓住全面提高人才培养能力这个核心点,并以此来带动高校其他工作。”[1]377人才培养是大学的基本使命,纽曼认为:“如果大学的宗旨只是科学发现和哲学探索,我就看不出它为何需要学生。”[8]大学作为学校,必须担负起人才培养的使命,服务于学生健康成长,提升人才培养质量,这是大学治理的应有之义。

其二是高深学问的逻辑。这也是“双一流”建设的重要逻辑。高校建立的基础在于其高深学问,没有高深学问为支撑,大学就变成了职业学校。“如果我们可以用一个比喻来说明大学千百年来的荣辱兴衰,说明它是怎样从中世纪的宗教和世俗的知识团体,演变成今日在以知识为基础、以科学为方向的技术型后工业社会中起关键作用的机构的话,那就是大学是人类社会的动力站。”[9]大学的学术荣耀和社会地位主要奠基于其高深学问,没有高深学问的支撑,大学就难以得到社会的尊敬,也不能发挥其人类社会知识动力站的作用。对于新时代的中国大学来说,高深学问的逻辑才能确保建设世界一流大学、建设世界一流学科、培养世界一流人才,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经济社会发展和国际科技竞争服务。

其三是学术自由的逻辑。大学学术自由的主要基点在于大学的科学研究和知识创新需要不断发展新思想、阐述新观点,如果没有学术自由,那么大学最具有创造力的科学家和学者的工作就会受阻。[10]布鲁贝克说过一句名言:“大概没有任何打击比压制学术自由更直接指向高等教育的要害了。”[7]59学术自由是大学教育与基础教育最显著的差异之一。基础教育阶段更重要的是传承,其教学模式主要是一种复制型教学模式。而大学教育更重要的是科技创新,注重科技前沿的探索。要创新,就离不开学术自由。

大学的教育逻辑是大学存在的基本依据,也是大学的本质逻辑。大学治理如果不能在人才培养、科学研究、社会服务和文化传承等领域高质量实现自身的职能,也就自我否定了大学存在的价值和意义。

(二)大学治理的行政逻辑

大学治理的行政逻辑指的是大学治理必须遵循行政管理领域中的基本规律,以维护大学自身的必要秩序,同时确保其内在活力。“大学是一个组织。一方面,它不能混乱不堪;另一方面,其繁荣取决于它是否具有足够的灵活性,是否能够为不同的具有创造性的个人提供独特的、适宜的环境。”[11]大学治理必须有其行政逻辑,也即内部必要的层级管理的逻辑,大学行政管理目的之一就在于控制大学的危险性的过度松散。

现代大学是一个庞大的社会组织,师生员工甚至达到数万人之多,其内部由教师、学生、行政人员、后勤服务人员等系列人员构成。这种庞大的组织必须有必要的组织机构控制,以实现体系化、结构化、系统化的组织职能。大学内部行政管理的目的其一是建构大学秩序;其二是确保大学稳定;其三是推进大学内部组织机构结构化。最终实现大学内部所有事务都有所控制,所有人员都有其归属,学校能够有效管理和控制大学的发展,控制和减少内部的不良倾向,此即大学的行政逻辑。本文中的大学行政体系,并不局限于大学行政机关,而涵盖大学内部一切管理和服务机构。

大学的行政逻辑主要是一种控制性逻辑,与社会其他组织的行政管理并无本质上的差异。其基本构成主要有:其一是层级控制的逻辑,确保学校内部事务和信息的指挥和协调。其二是结构化的组织逻辑,所有学生和教职工均归属于相应组织,以实现大学内部的整体的体系化和系统化。

大学的行政管理是必要和必须的。“高明的教育家、卓越的大学校长,往往能够娴熟地驾驭行政的逻辑,恰到好处地借助行政的力量,为人才培养和学术研究创造条件,扫清障碍,提供保证。”[12]但大学的行政逻辑如果不受控制,很容易导致大学成为过度控制性组织,最终可悲地异化为行政化。这也是近年来中国大学治理中的顽疾,必须高度重视。罗素有著名的论断:“每一个社会都受着两种相对立的危险的威胁:一方面是由于过分讲究纪律与尊敬传统而产生的僵化,另一方面是由于个人主义与个人独立性的增长而使得合作成为不可能,因而造成解体或者是对外来征服者的屈服。”[13]此论断转换到大学治理中,也同样如此。一方面,大学必须确保必要的秩序和纪律,但却不能走向僵化;另一方面,大学必须确保自由精神和学术精神,但又必须确保有效合作和健康秩序。

高校的行政划分为外部行政化和内部行政化。外部行政化的问题主要在于高校与政府关系下的自主办学问题。[14]内部行政化的问题主要在于高校内部的官本位问题,也可指高校内部的官僚化问题。[15]整体上看,“高校行政化的表现主要有内部等级、编制、机构设置上的行政化、干部配备任免上的行政化、管理运行上的行政化、高校的衙门风气等。”[16]

大学的行政逻辑如何会异化为行政化,本质上说这是一个内部治理的问题,与大学的行政级别并无直接关系。高校的行政级别只是高校的一顶帽子,是高校社会地位和教育地位的体现。大学作为事业单位的行政级别,只是一种政治地位的体现,并不拥有实际行政权力,与高校内部行政化没有直接联系。相反,高校行政级别是高校学术发展的保护伞,能够有效防范大学受外在不良干扰,是国家政治智慧的体现。[17]

大学的行政逻辑走向行政化,是一个需要深入分析的问题。大学行政部门众多,大多都有三十个左右行政机关。“985高校的党政领导班子一般有领导13-15 名,党政机构30个左右,机关工作人员四五百名,其中处级干部100多名。”[18]每个行政机关都会执行其行政职能,但不同的机关之间并非结构化和体系化,很容易构成内部的矛盾,形成内耗。大学内部部门林立,有教学工作体系、学生工作体系、后勤保障体系、科研工作体系、党务行政管理等多个系统,内部很容易呈现九龙治水的局面。“权力机构都倾向于强调自身的重要性,行政权力在执行中有着天然的自我扩张本能。”[15]这最终就可能导致高校内部等级森严,管理过程官僚主义化,学校风气呈现出官僚习气的不良局面,形成一种控制严格、内部严重缺乏自由和活力的病态化的大学。

大学行政化严重违背了大学的教育逻辑。行政化本质上是官僚主义与形式主义的结合,所有事务均被置于控制下,而控制的人则是代表学校实施行政行为。控制的人作为行政管理体系的结构性构成,只服从上级领导和指挥,并避免犯错误。在避免犯错误的压力下,无所作为和采取形式主义也可能是一种选择。在层层控制的行政化的大学中,所有人都不开心,也不自由,包括行政机构的构成部分与构成人员。同时,行政化的大学严重压制了大学的科技创新活力,而大学本身是国家科技竞争的核心竞争力所在,没有世界一流的大学和世界一流的学科,在科技领域会严重制约经济社会的发展潜力和发展质量。简言之,大学的行政化会严重削弱国家的国际竞争实力。需要强调的是,大学防范行政化和“去行政化”,是反对以行政的逻辑主导大学的发展,忽视甚至排斥大学的教育逻辑,“去行政化”并不意味着排斥、否定行政的权力与行政的逻辑。[12]简言之,大学既需要高质量的行政管理确保必要的内部健康秩序,同时也需要必要的学术自由度以确保大学的内在生机和活力。

(三)大学治理的政治逻辑

大学治理还必须有其政治逻辑。“教育本身就是一个世界,同时也是整个世界的反映。”[19]大学是社会体系的重要结构性构成,是人类社会中的重要的知识与真理的象征,代表着智慧和理性。同样,在任何一个社会中,大学都需要追求其政治正确性。高等教育的政治性是一个普遍的存在,即使是美国大学,也有其政治逻辑。“看来似乎奇怪,尽管美国学校教育有着巨大的潜在的现实的影响,美国社会存在着一条信念,即教育事业应是不问政治与超党派的。然而仔细观察一下便可看出,这一要求不过是一种由于人们的短见和沉默而变得永恒的神话。”[20]习近平总书记指出:每个国家都是按照自己的政治要求来培养人的,世界一流大学都是在服务自己国家发展中成长起来的。[21]

中国大学治理是中国社会治理的重要构成部分,大学是培养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建设者和接班人的重要承担机构,中国高校必须成为政治意识形态的红色阵地,必须体现大学的政治性和方向性。大学治理的政治逻辑主要有以下构成:

其一是大学必须坚持马克思主义指导,必须是中国共产党领导下的政治意识形态的红色基地。 “我们的高校是党领导下的高校,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高校。办好我们的高校,必须坚持以马克思主义为指导,全面贯彻党的教育方针。”[1] 377“马克思主义是我们党的指导思想,共产主义是我们党的远大理想。”[1]326在政治方向上,大学必须坚持社会主义办学方向,建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高等教育。“马克思主义是我们立党立国的根本指导思想,也是我国大学最鲜亮的底色。”[21]在大学思想政治教育中,“要坚持把立德树人作为中心环节,把思想政治工作贯穿教育教学全过程,实现全程育人、全方位育人,努力开创我国高等教育事业发展的新局面。”[1]376大学政治意识形态的维护不仅是大学政工系统的职责,也不仅是大学学工系统的任务,而是大学的所有党员干部的共同责任。

其二是大学必须致力于四个服务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大学办学方向,成为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科教动力源,担负起时代创新的使命,努力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中国梦。习近平总书记强调:“建设教育强国是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基础工程。”[22]世界一流大学和世界一流学科的建设,不只是教育领域的事务,而是事关民族振兴的重要事业。“我国高等教育发展方向要同我国发展的现实目标和未来方向紧密联系在一起,为人民服务,为中国共产党治国理政服务,为巩固和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服务,为改革开放和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服务。”[1]376-377高等教育的“四个服务”既是中国大学的责任和使命,也是中国大学的政治逻辑的重要构成部分。

其三是中国大学必须提升办学质量,以业绩提升中国大学的世界影响力,用实力证明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大学的办学方向的正确性。“我国有独特的历史、独特的文化、独特的国情,决定了我国必须走自己的高等教育发展道路,扎实办好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高校。”[1]376大学的政治逻辑要落到实处,要与大学的教学科研业务深度结合。“要把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自信、理论自信、制度自信、文化自信转化为办好中国特色世界一流大学的自信。只要我们在培养社会主义建设者和接班人上有作为、有成效,我们的大学就能在世界上有地位、有话语权。”[21]高等教育领域中的四个自信必须用优质办学质量来自证,中国大学承担着证明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高等教育道路正确性的重要使命。

三、大学治理必须具备三重逻辑的视野和智慧

大学治理必须具备三重逻辑的视野,不能仅停留于某一逻辑视角。首先,大学的教育逻辑是大学的基本逻辑,失去了大学的教育逻辑,大学就不是大学了。但大学的治理不能仅停留于教育逻辑,还必须高度关注大学本身的行政逻辑,即大学的实践层面的组织管理。一个内部组织管理混乱的大学,自然也是无法实现其教育逻辑的。同样,大学的教育逻辑也需要政治正确,大学不能成为社会的问题之源和动乱之源。其次,大学的行政逻辑需要时时自我警醒,大学的行政管理是必要的,但走向行政化就成为了大学的悲剧。大学行政化既严重违背了大学的教育逻辑,危及大学立德树人的根本任务,也失去了大学必要的学术本位和自由研究精神,这是大学治理不可承受之重。同时,大学的行政化也严重违背了大学的政治逻辑。行政化严重的大学既不能高质量立德树人,也丧失了科学精神,不能担负起政治使命。革命军队需要用其强大战斗力来证明自身的政治正确,中国的大学也需要用其高质量办学水平来实现其政治使命。大学治理中要重点防范两种可能产生的危险倾向:其一是官僚主义而导致的大学行政化,其二是形式主义而导致的脱离“双一流”建设业务。基于大学治理的三重逻辑,大学治理在实践层面需要关注以下治理思路:

其一是大学治理中需要政治逻辑与教育逻辑并重。简言之,大学既要高度重视政治意识形态领域的维护,同时要高度重视教学科研专业性建设。一个政治不正确的大学是危险的,但一个只有政治正确而没有专业能力的大学同样是无能的,也是危及到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大学治理的政治正确性的问题。在高校治理中,要坚持党对高校的领导,坚持社会主义办学方向,把我们的特色和优势有效转化为培养社会主义建设者和接班人的能力。[21]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大学的道路正确性的最终证明,是中国大学必须有能力成为世界一流大学,有能力建成世界一流学科。

其二是大学治理中控制性和自由活力必须平衡。大学没有行政组织和行政控制,是不可想象的,这样的大学必然走向混乱,并会危及大学的教学科研基本秩序。但大学也不能走向过度行政控制,过度行政控制会严重危及大学的健康活力。大学必须有学术自由之精神,因为真理本身是需要自由探究的。怀特海认为:“大学的存在就是为结合老成少壮以从事创造性之学习,而谋求知识与生命热情的融合。”[23]在大学治理中,要“厘清行政权力与学术权力的关系,建立符合大学理念的高校管理体制。其核心是由行政本位、官本位转变为学术本位,确保学术自由。”[24]任何大学治理者,都必须时刻提醒自己大学治理不能走向过度行政化。大学的根本,不是其行政职能,而是其教育职能。大学不是行政机关,而是承担教学科研职能的学校。

其三是大学治理中大学的教育逻辑构成维度之间需要保持必要平衡,也即教育教学、科学研究、社会服务和文化传承之间的必要平衡。大学如果只重视教育教学,大学容易走向复制性教育模式,这可能导致大学失去人类知识动力源的重要职能,最终变成仅注重知识复制和技能传授的职业学校,这并不符合新时代经济社会发展的需要。大学如果只重视科学研究,忽视对学生的教育教学,不能高质量立德树人,也违背了大学本身的学校性质。大学本身不是企业单位,不是社会服务机构,也不是单纯的文化机构,所以仅服务社会和致力于文化传承也不是大学的本质所在。简言之,大学在社会服务职能上不能过度偏颇。

其四是大学治理中内部构成人员之间的必要平衡。行政体系代表的行政权力与大学教授所代表的学术权力之间需要平衡,同时要有明确的对学术权力的保护措施。因为行政权力的天然趋势都是扩张性的,大学需要制度性保护学术权力。“从科层组织的角度上看,行政权力指挥体系明确、层级制良好,而学术权力则为一盘散沙,很难有良好的组织。”[15]在大学治理中,要实现健康的行政治事和教授治学。[15]同时,要注意确保教学工作系统与学生工作系统之间的平衡,大学教职工群体与学生群体之间的平衡,以及教育教学系统与后勤保障系统之间的平衡等。

其五是大学治理中既要防范对政治逻辑的忽视,同时也要防范大学治理中的政治领域可能出现的形式主义倾向。大学的政治逻辑要落到实处,与教学科研等业务工作深度结合。大学治理既要防范官僚主义而导致的大学行政化,同时也要重点防范形式主义而导致的脱离“双一流”建设业务。邓小平同志指出:“政治的空谈往往淹没一切。”[25]习近平总书记高度重视谋事要实。[26]大学是主要承担教学科研工作的事业单位,既要重点确保政治意识形态的正确性,同时又要注重提升大学的教学科研质量。大学的政治正确性要用高质量的双一流建设来自证。新时代中国大学的政治逻辑重点在于致力于四个服务,四个服务的质量和水平就是对中国大学的政治逻辑的重要检验。只有成功建设了世界一流大学和和世界一流学科,才能在政治逻辑领域充分证明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高等教育道路的正确性,而这正是中国大学的党组织和行政机构所应当努力的重点工作,也是党和国家对高等教育的期待。

四、结语:大学治理亟待高等教育领域的卓越教育家

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了新时代,党和国家致力于“坚持和完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推进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27]。邓小平同志指出:“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28]习近平总书记强调:“教育强则国强”。[1]376大学治理是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的重要领域,也是事关科技竞争发展的关键领域。大学治理必须注重内涵式发展,完善大学内部治理体系,大力提升内部治理水平,在大学治理持续优化改进的过程中,要注意系统性、全面性、结构性思考和推进大学治理改革。

在“双一流”和“放管服”的背景下,中国大学外部治理的环境持续优化,中国大学治理的重点在于进一步提升大学的内部治理水平。大学治理要落到实处,既要高度防范官僚主义导致的大学行政化,同时也要高度防范形式主义导致的脱离“双一流”建设业务的问题。未来大学治理的整体趋势,可能都是大学的教育逻辑和政治逻辑去有效控制和平衡行政逻辑,特别是防范行政逻辑带来的行政权力过度扩张的危险,以确保大学治理的健康性和科学性。

在大学治理的三重逻辑中,大学的教育逻辑本身没有危险性,是大学自身的本质所在。在未来的发展中,必须高度尊重大学的教育逻辑,确保大学治理的健康性。“大学制度改革必须立足于大学的学术组织属性,符合学术本位的大学逻辑。”[29]大学的政治逻辑,是党和国家给予大学的光荣使命和重要责任。但大学最终治理的实际权力,很大程度上是由大学行政体系所执行的,所以必须用大学的教育逻辑和政治逻辑,有效平衡和控制大学的行政逻辑,以确保高等教育领域政治方向正确,高质量立德树人,有效建设世界一流大学和一流学科。

“哲学家们只是用不同的方式解释世界,而问题在于改变世界。”[30]中国大学治理的质量和水平,最终仍然主要取决于中国高等教育的领导者群体。哈佛大学校长洛厄尔曾经说过:“毁掉一所大学最行之有效的方法就是把一些和事佬塞进去。”[31]中国大学领导必须担负起时代使命,有所担待,有所执着,奋力推进中国大学治理水平的科学化。“一批把握大学运行逻辑,能恰当处理好大学学术权力与行政权力关系的大学校长的出现,正是提升大学治理能力,实现大学治理体系现代化的重要标志。”[12]新时代的中国大学领导应当站在政治逻辑的高度,尊重大学的教育逻辑,平衡和控制好大学的行政逻辑,建设具有充分活力和健康秩序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高质量大学,不辜负党和国家的重托和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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