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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太战略”框架下的美日海权合作*

2020-03-11

国际关系研究 2020年6期
关键词:印太战略海权印太

杨 震 丁 伊 蔡 亮

作为一个地理上远离欧亚大陆这一权力中心的美洲国家和当今世界的霸权国,美国向来重视对地缘政治战略的制定与实施,其中包括其近年来力推的“印太战略”。印太地区范围广、人口多、地理位置重要。从地理范围看,印太地区从印度的西海岸一直延伸到美国所面对的太平洋西海岸。印太地区不仅拥有占地球一半以上的人口,还包括世界人口最多的中国、最大的穆斯林聚居区以及印度这一人口最多的西方民主国家。印太地区地理位置的重要性主要体现在其不仅有六个核国家和七支全球排名前十的武装力量,还拥有九个世界上吞吐量排名前十位的港口以及世界上60%的海上贸易量和全球国内生产总值。世界上经济规模最大的三个国家(同时也是工业产值排名前三位的国家)美国、中国和日本都位于这一地缘政治区域内。(1)U.S. Department of Defense, “Indo-Pacific Strategy Report, Preparedness, Partnerships, and Promoting a Networked Region,” pdf, pp.1~2.

“印太战略”的战略军事色彩浓厚,涉及领域多且覆盖地域广阔,而且联盟关系在该战略中占有重要地位。“印太战略”的实施意味着美国更加重视自己作为海洋国家的地位和作用,重视来自海上的安全威胁和挑战并试图从海上加以应对。作为美国在东亚最重要也是最强大的盟友,并且对“印太战略”的构建与实施态度积极,日本在美国“印太战略”中的地位非常重要。在此背景下,美日近年来在海权领域的合作日渐加强。美日海权合作将会产生什么影响?中国应如何应对?本文将对这些问题进行分析与研究。

一、“印太战略”的推行及实施概况

随着国际局势的发展和演进,“亚太再平衡”战略已经难以有效遏制中国,为此美国提出涉及领域更多、范围更广的“印太战略”。从提出“印太”概念到美国国防部正式出台“印太战略”报告,美国的“印太战略”处于不断完善的过程之中,而且得到日本的积极响应和支持。

(一)“印太战略”的出台背景

“印太战略”是对美国之前提出的“亚太再平衡”战略的发展和取代。2012年1月,美国提出“亚太再平衡”战略,以强化对亚太地区海域的控制,加强在西太平洋地区的军力部署,并有效应对欧亚大陆边缘地区强国日益增长的军事实力对美国霸权的冲击。然而国际局势的发展与演进使“亚太再平衡”战略迅速变得不符合美国的战略需要。首先,印度洋的地位日益凸显。印度洋在世界海权体系中有非常重要的地位。随着全球化的深入与发展,印度洋的重要性愈发凸显,是世界上最繁忙、最具有战略意义的贸易通道。世界上2/3的海上石油运输和1/3的海洋散货运输都由印度洋承担。

其次,中国海军实力迅速发展。在浩瀚的太平洋上部署军事力量从来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即使对美国这样拥有丰富资源和创造力的国家来说亦是如此。美国认为,美军在西太平洋面临距离和时间带来的问题。中国这一被美国视为主要地区竞争对手的国家损害美国家利益的能力迅速提高,美国面临的问题变得更加严重。(2)Thomas G. Mahnken, Travis Sharp, Billy Fabian and Peter Kouretsos, “Tightening the Chain: Implementing a Strategy of Maritime Pressure in the Western Pacific,” pdf, pp.1~3.中国海军远洋作战能力得到强化后,其水面舰艇编队和空中编队频频穿越第一岛链去维护正当海洋权益与海外利益,导致美国利用“亚太再平衡”战略遏制中国的意图基本落空。

最后,美国实力的相对衰落。受霸权护持成本的上升、防务义务的增加以及过分偏重金融业导致的美国制造业“空心化”等因素影响,美国的实力开始衰落,尤其是相对于中国,其优势已经远不及冷战刚结束时那样明显。因此,美国单单依靠自身力量已经无力实现遏制中国发展海权的目标。此外,日本、印度、韩国和澳大利亚等国都将提高海上事务影响力作为目标,为美国从印度洋和太平洋两个地缘政治板块遏制中国这一采取海权优先地缘战略的陆海复合型大国提供了条件。(3)杨震、刘丹:《中国国际海底区域开发的现状、特征与未来战略构想》,《东北亚论坛》2019年第3期,第114页。在此背景下,“印太战略”作为“亚太再平衡”的后续地缘战略应运而生。

(二)“印太战略”的实施概况

在2017年12月出台的美国《国家安全战略》报告中,“印太”地区超越了欧洲与中东等地,成为美国国家安全战略首要关注的地区。(4)The White House, “National Security Strategy of the United States of America (2017),” pdf, p.vi.2018年出台的美国《国防战略报告》则要求美国继续巩固和拓展在印太地区的联盟和伙伴关系,建立能够威慑侵略、维护稳定以及确保自由进入公共领域的安全机制。(5)U.S. Department of Defense, “Summary of the 2018 National Defense Strategy of the United States of America,” pdf, p.9.随后,美国官方陆续出台多份报告,对“印太战略”做出更为具体和详细的阐释。2019年6月,美国国防部正式出台《美国“印太战略”报告》。该报告宣称美国力图维护的原则是尊重所有国家的主权和独立;和平解决争端;基于开放投资、透明协议和连通性的自由、公平和互惠贸易;并且遵守国际规则和规范,包括航行自由和飞越自由,并对印太地区的远景进行了描述。(6)U.S. Department of Defense, “Indo-Pacific Strategy Report, Preparedness, Partnerships, and Promoting a Networked Region,” pdf, pp.4~5.2019年11月4日,美国国务院发布《自由开放的印太:促进共同愿景》报告。在前言中,美国国务卿蓬佩奥表示,美国依然与印太区域深度接触,对其繁荣负有承诺;美国与盟友和伙伴是保持自由开放地区秩序之前沿;美国的“印太战略”带动了印太地区资源的可观增长。美国国务院和美国国际发展署已经为该地区提供45亿美元的对外援助。报告在关于“双边伙伴关系”的部分指出,美国在印太地区的愿景和路径紧密结合了日本的“自由开放的印太”构想、(7)「インド太平洋、消えた戦略 政府が構想に修正」,『日本経済新聞』2018年11月13日。印度的“东向行动”政策、澳大利亚的“印太”概念、韩国的“新南方政策”以及台湾的“新南向政策”。(8)U.S. Department of State, “A Free and Open Indo-Pacific: Advancing a Shared Vision,” https://www.state.gov/wp-content/uploads/2019/11/Free-and-Open-Indo-Pacific-4Nov2019.pdf.

美国在“印太战略”的构建与实施过程中得到了日本的响应与支持。实际上,日本一直认为“印太战略”概念是由其首倡而美国跟进的。(9)北岡伸一,『世界地図を読み直す―協力と均衡の地政学―』,新潮選書2019年版,第19页。在日本看来,这是个涵盖政治、安全和经济的系统性战略规划。日本主张,“和平”与“规则”将主导地区秩序,且“作为两洋交汇的印太地区秩序原则,应当成为21世纪世界秩序的政策基础”。(10)外務省,「平成30年版外交青書」,https://www.mofa.go.jp/mofaj/gaiko/bluebook/2018/pdf/pdfs/1.pdf。从表面上看,安倍是2016年8月27日正式提出“印太战略”的,但追根溯源,其构思可谓由来已久。2006年,安倍就提出了一个名为“日美印澳”的四国安保对话构想,当时正值其首次组阁前不久。(11)安倍晋三,『美しい国へ』,文藝春秋2006年版,第160页。时任安倍内阁外相的麻生太郎则以意识形态作为切入点,主张拥有相同价值观的国家进行合作,共同打造所谓“自由与繁荣之弧”。(12)麻生太郎,『自由と繁栄の弧』,幻冬舎文庫2008年版,第20~63页。次年8月,安倍晋三访问印度时鼓吹日印作为“思维方式一致的民主海洋国家”应加强合作,促进所谓的“亚洲自由与繁荣”,并提出“自由开放的印度与太平洋战略”。(13)外務省,「イン「国会における安倍総理大臣演説」 2つの海の交わり」(Confluence of the Two Seas),https://www.mofa.go.jp/mofaj/press/enzetsu/19/eabe_0822.html。此后,安倍晋三在第二次组阁后又抛出“民主安全菱形包围圈”的概念,该概念包括美国、日本、印度和澳大利亚四国,其目的是为了推进所谓的各国“海洋安保合作”。(14)「首相提唱「ダイヤモンド安保」中国の海洋進出けん制 かえって刺激、逆効果?」,『東京新聞』2013年1月16日。由此可见,日本版“印太战略”可以说是上述一系列战略构想的延续和升级。对此,日本学者添谷芳秀指出,安倍一开始就是将印度视为“自由与繁荣之弧”的重要组成部分,因此将日印关系定位为战略性全球伙伴关系。日本再拉进美国和澳大利亚,共同构成一个扩大的“亚洲”,其实质是要构筑一个联结印度洋、太平洋的复合型秩序网络。(15)添谷芳秀,「日本のインド太平洋外交と近隣外交」,『国際問題』2020年1~2月号,第21页。

需要强调的是,当美国版的“印太战略”正式出炉后,日本版的“印太战略”也随之进入转型期。美国版“印太战略”虽然也涉及经贸领域,但侧重的主要是安全领域。对日本来说,安全领域的合作只要在美国“印太战略”框架下基本扮演美国的追随者即可,但在政治、经济等领域,则不得不越来越注重摸索构建一种“日美同盟+日中协调”的微妙均衡局面。以此为背景,日本于2018年11月正式将日本版的“印太战略”更名为“印太构想”。2019年11月,日本外务省正式公布了“印太构想”的三大努力目标,即“普及并落实与强化法治、航行自由、自由贸易等价值观”、“追求经济繁荣”、“确保和平与稳定”。为实现上述目标,外务省又表示将采取三大基本方式,即“维护国际秩序是自由开放的印太的基本原则,日本将与确认这一原则的各国合作,并透过国际场合和媒体宣传以上观点”、“提升地区内部的‘物理’、‘人员’及‘制度’的连接性,增强地区内部的经贸合作,改善包括FTA/EPA及投资协定在内的经贸环境”、“支援印度太平洋沿岸国家的能力建设,开展包括人道主义援助、救灾、打击海盗、反恐等领域的合作”。(16)「首相中国に配慮?インド太平洋戦略を「構想」と表現」,『每日新聞』2019年11月19日;外務省,「自由で開かれたインド太平洋に向けて」,https://www.mofa.go.jp/mofaj/files/000407642.pdf。

总体而言,“印太战略”的出台很大程度是以美日同盟将其合作范围从太平洋拓展到印度洋为基础。诚如安倍所强调的那样,“我们外交工作的一个重点是与美国的同盟。美国是世界上最大的海洋国家以及经济超级大国,日本则是亚洲最大的海洋民主国家以及除美国之外最大的自由资本主义国家,因此两国需要成为合作伙伴。如今美国正在将注意力转移到两洋交汇的区域,即印度洋和太平洋——也是我们所在的区域。在这个时候,日美联盟比以往更具重要意义……我们应当为双边联盟投入更多精力,使其发挥更大的作用……从现在开始,日美同盟必须营造横跨两洋的广阔网络来确保安全和繁荣。日本和美国及其盟友和伙伴国之间的联系对于日本而言将比以往更加重要。”(17)外務省,「開かれた,海の恵み―日本外交の新たな5原則」,http://www.mofa.go.jp/mofaj/press/enzetsu/25/abe_0118j.html。由此可见,日本已经成为美国推行“印太战略”的不可或缺的关键盟友。

二、“印太战略”与美日海权合作

美国认为自己是海洋国家,其40%的国内生产总值将依靠海洋运输业和海上贸易,海上优势是其保持国家经济繁荣的关键。然而,美国如今已无法凭一己之力保持海上,尤其是在至关重要的欧亚大陆边缘地带的优势,依靠盟国几乎成为其唯一的战略抉择。实际上,美军的“千舰海军”(Thousand-ship Navy)计划和《21世纪海权合作战略》就是这种思想的体现。美国雄厚的同盟资本为这种想法的实施提供了前提条件。“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以来,美国主要扮演世界安全提供者的角色,国防部一直在积极帮助盟国和伙伴国增强防务能力。此举为美军创造了与盟国及伙伴国部队共同训练和互相学习的机会,同时也深化了美国构建和平、合作的国际秩序的目标。安全合作项目包括双边及多边军事训练和演习、对外军售和对外军事资金援助、军官交流项目、院校专业军事教育项目、技术交流,以及协助外军提升军事实力和能力等。在当今复杂的国际环境中,美国此种全方位的防务战略更显宝贵。”(18)U.S. Department of Defense , “Quadrennial Defense Review Report (2010),”pdf, p.26.

如前所述,“亚太再平衡”战略是一个强化海上控制的地缘战略,而“印太战略”作为该战略的后续与替代战略,其海洋属性更加浓厚,因此通过海权合作维护海上霸权的观念在“印太战略”中表现得尤为突出。近年来美日两国加强了在海权领域的相关合作,主要包括四个方面。一是联合海上军事演习。美日海上联合演习主要包括双边演习和多边演习两大类。双边演习的代表是两年一度的“利剑/利刃军事演习”。利刃是指挥所演习,利剑是野外训练演习,旨在保卫日本抗击外敌侵犯。原则上利剑与利刃军事演习每年交替进行,目标是达到日本航空自卫队和美国海军、空军和海军陆战队的协同作战,并演习日本航空自卫队的指挥与控制系统。除海岸警卫队外,几乎其他所有美国军种都参与到利剑演习中,包括航空母舰打击群在日本海巡逻、海军陆战队演习两栖登陆以及士兵演习地面作战和火炮。其他空中行动包括近距离空中支援和空投行动,以及战斗机空中对抗演习。在2018年10月29日开始的“利剑—2019”联合军演中,美国出动的参演部队兵力超过10000人。(19)U.S. Navy, “Ronald Reagan Strike Group Concludes Keen Sword 2019,” https://www.navy.mil/submit/display.asp?story_id=107730.多边演习包括“马拉巴尔”演习、“环太平洋军演”、“护身军刀演习”等等。2019年5月9日,美国海军宣布,美国、日本、印度与菲律宾四国于5月2~8日,在南海争议海域举行了四国联合军事演习,一艘美国导弹驱逐舰、一艘日本准航母和一艘驱逐舰、两艘印度军舰与一艘菲律宾巡逻舰参加了演练。(20)《美、日、印、菲海军南中国海联合演习》, https://www.voachinese.com/a/US-Japan-India-Philippines-Conduct-Joint-Naval-Patrol-Through-South-China-Sea-20190509/4910222.html。

二是海战武器装备的转让。在2018年12月出炉的《中期防卫力量整备计划(2019~2023)》中,日本再次明确了日美海洋安全装备与技术合作的重要性。该计划提出“维持、强化美国对我国以及印太区域的(安保)承诺。为了确保我国安全,以强化我国自身能力为前提,在《日美防卫合作指针》框架内进一步在广泛领域内充实各类合作与协议”,“从‘自由开放的印太’这一视角出发,战略性地推进多维度、多层次的安保合作,灵活运用防卫力量,推进共同训练、演习、防卫装备与技术、能力建设、军种间交流等领域的防卫交流与合作”。在《计划》中,日本明确提出将与美国合作,在主要驻屯地配置地对空导弹(SAM)、岸舰导弹(SSM)部队,并设立两个大队的“岛屿防御用导弹”部队。(21)防衛省,「中期防衛力整備計画(平成31年度—平成35年度)について」,https://www.mod.go.jp/j/approach/agenda/guideline/2019/pdf/chuki_seibi31-35.pdf。因此,美日海权合作的一个重要方面就是海战武器的转让。2018年9月10日,美国国务院批准向日本出售九架E—2D“鹰眼”空中预警机,价值31.35亿美元。(22)Defense Security Cooperation Agency, “Japan: E-2D Advanced Hawkeye Airborne Early Warning and Control Aircraft,” https://dsca.mil/major-arms-sales/japan-e-2d-advanced-hawkeye-airborne-early-warning-and-control-aircraft-0.11月19日,美国国务院批准向日本出售八枚标准—3(block 1B)型导弹以及13枚标准—3(block 2A)型导弹,价值5.61亿美元。(23)Defense Security Cooperation Agency, “Japan: Standard Missile-3 (SM-3) Missiles,” https://dsca.mil/major-arms-sales/japan-standard-missile-3-sm-3-missiles.2019年4月9日,美国国务院批准向日本出售56枚标准—3型导弹。同年8月,美国又宣布追加73枚。(24)Defense Security Cooperation Agency, “Japan: Standard Missile-3 (SM-3) Block IIA Missiles,” https://dsca.mil/major-arms-sales/japan-standard-missile-3-sm-3-block-iia-missiles-0.10月1日,美国国务院批准向日本出售八艘宙斯盾驱逐舰的后续技术支持,其中包括四艘金刚级驱逐舰、两艘爱宕级驱逐舰以及两艘摩耶级驱逐舰,以及一个日本计算机测试点。此项军售预计耗费约1.4亿美元。(25)Defense Security Cooperation Agency, “Japan: Follow-on Technical Support (FOTS) for AEGIS Destroyers,” https://dsca.mil/major-arms-sales/japan-follow-technical-support-fots-aegis-destroyers.2019年8月,日本宣布向美国采购42架F—35B垂直起降战斗机,用于装备改装后的“出云”级直升机航母。这样的组合不仅提高了日本海上自卫队的制空能力,更进一步提高了其夺取制海权的能力,使其整体进攻能力也得到了质的提高,在一定程度上冲击了当前东亚的海洋战略格局。

三是海军人员的交流。在“印太战略”指导下的美日海权合作中,海军人员交流成为一个重要的领域。2017年7月27日,美国海军作战部长约翰·理查德森同日本海上自卫队海上幕僚长村川丰举行远程视频会议。期间,双方讨论了扩大双边以及多边海上行动、朝鲜和东海局势以及美国对该地区盟友的承诺等议题。(26)U.S. Navy, “CNO Talks with Japanese Counterpart,” https://www.navy.mil/submit/display.asp?story_id=101691.2019年1月中旬,理查德森访问日本期间重申美国海军将与日本海上自卫队保持安全合作以及美国对印太地区和平与安全的承诺。(27)U.S. Navy, “CNO Visits Japan, Strengthens Alliance,” https://www.navy.mil/submit/display.asp?story_id=108356.2019年9月23~24日,美国海军新任作战部长迈克·吉尔迪访问日本。期间,吉尔迪会见日本外务大臣河野太郎、联合参谋长山崎幸二以及日本海上自卫队参谋长山村浩。吉尔迪重申了美国加强与日本的同盟以及海洋合作伙伴关系的承诺。(28)U.S. Navy, “Chief of Naval Operations Visits Japan, Engages with Sailors and Leadership,” https://www.navy.mil/submit/display.asp?story_id=110974.

四是涉海经济产业的合作。现实主义理论认为,军事和经济力量是权力的来源。美日海权合作较为明显地体现了这一点。美日两国在军事领域和涉海经济产业两方面均开展合作。2017年11月,美国和日本宣布建立“日美战略能源伙伴关系”(Japan-United States Strategic Energy Partnership),旨在为印太地区以及撒哈拉以南非洲地区提供可负担的、可靠的能源。在该合作框架下,两国先后建立一系列对话和合作机制,从而使得该领域内合作成为“自由开放印太”的重要组成部分。2018年11月13日,美日签署联合声明,重申建立自由开放的印太的目标,强调在该区域内的能源、基础设施以及数字互联互通等领域的合作。美国和日本计划将日本政府在公私投资和能力建设培训方面的100亿美元投资与美国的“以能源促进亚洲发展和增长”倡议(Asia Enhancing Development and Growth through Energy)相结合,为液化天然气以及液化天然气基础设施建设提供高标准投资项目。(29)The White House, “U.S.-Japan Joint Statement on Advancing a Free and Open Indo-Pacific Through Energy, Infrastructure and Digital Connectivity Cooperation,” https://www.whitehouse.gov/briefings-statements/u-s-japan-joint-statement-advancing-free-open-indo-pacific-energy-infrastructure-digital-connectivity-cooperation/.2019年9月,日本宣布为该项目再增加100亿美元投入,以加深与美国的合作和进一步为印太地区液化天然气的供应和液化天然气基础设施建设项目的融资提供便利。(30)U.S. Department of State, “2019 Japan-U.S. Strategic Energy Partnership Statement: Recent Major Developments,” https://www.state.gov/2019-japan-u-s-strategic-energy-partnership-statement-recent-major-developments/.由于液化天然气的运输离不开海上航线的畅通,该项目还能促进美日在海上领域的协同。

美日海权合作不仅密切了双边同盟关系,而且使“印太战略”有了实质性的内容,为“印太战略”的推行提供了双边关系的样板。对美国而言,这样的海权合作既有利于降低因遏制中国而上涨的霸权护持成本,又有利于从安全、外交和政治领域控制日本,从而保持在东亚这一至关重要地区的影响力,还有利于以美日海权合作为范本在美印和美澳关系中落实“印太战略”。对日本而言,加强与美国在“印太战略”框架下的海权合作,不仅可以在中日钓鱼岛争端上获取美国的支持,而且可以在日俄南千岛群岛争端和日韩独岛争端中谋求美国的帮助。此外,日本可以借此提高自己在美日同盟中的地位,增强自己在地区事务中的发言权。

三、美日海权合作的特点与影响

“印太战略”指导下的美日海权合作有鲜明的特点,而且对美国、日本和中国均产生巨大影响。

(一)美日海权合作的特点

第一,针对性强。美日在“印太战略”指导下的海权合作明确针对中国。日本海上自卫队退役高官香田洋二认为,中国海军现代化进程和能力提升速度非常快,但无论从质量还是数量上看,总体上达不到美日联合实力。即使中国海军建设推进顺利,处于不同战区的单一舰队作战能力仍略弱于日本自卫队舰队。假如仅动用东海舰队与日本海上自卫队作战,战局应该是街头巷尾热议的“小个子日本海上自卫队与大块头中国海军之间的对决”。近年来,中国海军打破体制编制束缚,在任务中统一使用各舰队兵力,积极开展联合训练,全力谋求综合战斗力提升。从中国地缘政治和海军多方向作战任务看,要将区域作战特性极强的三大舰队进行集中统一运用以形成相互支援体制似乎并不容易。但2020年后的十年将是中国海军急速发展的黄金十年。到2030年,中国海军的兵力总规模将超出日本海上自卫队一倍,单个舰队的作战能力虽然有限,但整体实力却不容小觑,甚至具备与美日海军同盟对抗的能力。(31)[日]香田洋二著,高树和编:《中日海上作战能力比较》,《现代舰船》2017年第14期,第69页。美国的态度更加明确。为了应对中国,美国提出,持久的联盟和长期的安全伙伴关系需以美国核心同盟关系为支撑,并以盟友拥有的安全关系网络予以补充和强化;美国将加强在印太地区的同盟和伙伴关系,建立一个能够遏制侵略、维护稳定和确保自由进入共同领域的网状安全架构。(32)U.S.Department of Defense, “Summary of the 2018 National Defense Strategy of The United States of America: Sharpening the American Military’s Competitive Edge,” https://dod.defense.gov/Portals/1/Documents/pubs/2018-National-Defense-Strategy-Summary.pdf.

第二,在军事领域注重制海权的夺取与运用。地缘政治术语中的海权是指运用各种手段保证对海洋进行控制和开发的能力,(33)杨震:《论后冷战时代的海权》,复旦大学博士学位论2012年,第100页。而军事术语中的制海权是海权的核心,其本质是保证己方自由使用海洋的权力,剥夺对方这一权力。这种排他性的权力是构成美国海上霸权的军事基础。“印太战略”服务于特朗普大国竞争理念下的地缘战略,因此美日海权合作在军事领域也带有深深的大国竞争烙印。以美国向日本转让F—35B的计划为例,通过配备F—35B战机,改装后的“出云”级航母具备了夺取作战海区制空权和对地联合攻击能力,提高了两栖登陆作战和对海攻击能力。(34)王洪树、雷贺功、史腾飞:《日本为发展航母采购美国F—35B战机》,《兵器知识》2019年第12期,第22页。可以说,当前的美日海权合作在提高日本海上自卫队夺取制海权能力的同时,也将美日军事同盟的密切程度提高到新的水平。

最后,双方合作范围广泛。“印太战略”是一个综合性的地缘政治战略,因此在其框架下的美日海权合作也具有类似的特征,即美日双方合作所覆盖的范围比较广泛。具体而言,这些合作包括海上联合军事演习(双边演习和多边演习)、海军人员交流、海战装备及其技术转让、涉海经济合作。这种广泛的合作不仅反映出日本在美国“印太战略”布局中地位的重要性,也反映出双方同为海洋国家的共同属性。

(二)美日海权合作的影响

当前的美日海权合作是国际体系中海洋霸权国家与一个地区海洋强国之间的合作。就目标而言,美日双方都有在“印太战略”框架下加强合作、巩固军事同盟和在海洋领域遏制中国的意图。从原则上看,双方一直遵守“美主日从”的关系模式,但是日本的发言权有上升趋势。就框架而言,美日海权合作是处于“印太战略”这个多边框架下的双边合作。这种合作在一个综合性的地缘政治战略指导下进行,对美国、日本和中国都将产生重要影响。

1.对美国的影响

第一,美国能够借此构建关系更密切、涉及范围更广的同盟关系。美国在《“印太战略”报告中》认为,美国《国防战略》的目标如下:(1)保卫国土安全;(2)保持世界军事领导地位;(3)确保关键地区的局势有利于美国;(4)构建有利于美国的安全和繁荣的国际秩序。印太地区对美国的持续稳定、安全和繁荣至关重要,但美国相对于中俄的军事优势正在削弱。地区力量均势失衡会鼓励竞争对手挑战或颠覆印太秩序的繁荣与稳定。为此,美国将寻求建立具备更致命、更灵活和快速创新能力的联合部队,并加大与盟友和伙伴国的合作。(35)U.S. Department of Defense, “Indo-Pacific Strategy Report, Preparedness, Partnerships, and Promoting a Networked Region,” pdf, p.16.由此看来,盟友和伙伴关系不仅是美国实施“印太战略”的重要基础,更是用以占领道德制高点,甚至是巩固霸权合法性的重要手段。“安全联盟是美国重要的战略基石,对美国在印太地区的活动至关重要,它提供了一个持久的、不对称的战略优势。”(36)Ibid., p.21.

第二,美国借此加强对日本的控制。日本海上自卫队存在缺陷,如缺乏一体化联合作战和独立夺取制海权的能力,攻击能力严重不足,没有装备航空母舰和核潜艇等远洋海军的核心装备等。这导致日本在前出远洋执行作战任务时,对美国海军的依赖程度将大大上升。这种依赖主要体现在三个方面。首先是人才培养。现代战争对人员素质要求高,人员与装备的高度结合是打赢战争的基本要求。日本海上自卫队缺乏有实战经验的人才,其指挥官更缺乏一体化联合作战的指挥能力。日本要想获得这种能力,只能经过美国的培训。这无疑导致日本加深对美国的依赖。

其次是装备和技术。美日加强海权合作之后,日本海上自卫队走向远洋成为趋势,但同时对军事高科技的需求也与日俱增。然而,当前的日本却面临技术储备不足的困境。作为一个典型的中等强国,在军事高科技门槛日益抬高的今天,日本缺乏足够的资源去发展其所需要的一切军事高科技。在这种情况下,日本加强对美国的技术依赖不可避免。实际上,日本海上自卫队现阶段对美国技术的依赖就很深,其驱逐舰上的“宙斯盾”作战系统以及“标准”系列舰空导弹等核心部件均由美国提供。未来日本在先进技术和装备方面对美国的依赖将越来越大。

最后是作战支援。随着新军事革命的到来,信息化海军和数字化海战场建设在打赢未来海战中显得尤为重要。侦察卫星和预警飞机将成为战场监视的主力。从发展趋势看,以卫星、预警飞机、舰船和岸基雷达共同构成的全球、远海、近海、近岸侦察预警体系将进一步完善,战场控制能力显著增强。(37)肖天亮:《战略学》,国防大学出版社2015版,第338~339页。美军正在建设的全球信息栅格(GIG)能将上百万个节点链接成网,实现从传感器到射手、从最高统帅到散兵的无缝链接。而“印太战略”框架下美日海权合作的增加意味着日本海上自卫队对于全球信息栅格和数据链之类战场支援系统的依赖性增加。考虑到日本既无能力也无意愿开发类似系统,未来其对该系统的依赖性将随着海上自卫队执行任务数量的增加而增强。

2. 对日本的影响

“印太战略”框架下的美日海权合作对日本来说影响深远,主要体现在三个方面。第一,日本海上武装力量将因此大规模走出东亚。日本自卫队前高官香田洋二认为,如果中日爆发战争,中国会运用政治外交手段来阻止或拖延美国介入,导致美国的出兵速度因其首先考虑本国而非日美安保条约而受影响,但美国最终肯定会驰援日本,对中国重要目标实施战略打击。只要存在美军介入的可能,中国就会立足最严峻形势,做好与日本和美国全面作战的准备。由于美国具有强大的全球兵力投送能力,可从多个方向进攻中国,中国海军将不得不在印度洋至太平洋之间的漫长海域展开全面警戒备战,对日作战方向将不仅仅在东海,而是广大环形区域。(38)[日]香田洋二著,高树和编:《中日海上作战能力比较》,《现代舰船》 2017年第14期,第69页。届时,由于与美国进行海权合作,日本的作战范围也将随之扩大。据悉,日本的独立行动可能包括海上自卫队派遣驱逐舰或巡逻机前往收集信息并观察局势。因此,从地理范围看,美日海权合作已经从太平洋扩展到印度洋及其周边海域。

第二,日本海上自卫队的综合作战能力将因此得到提高。在美日海权合作的推进下,F—35B进入自卫队的作战序列仅仅是时间问题,并将发挥多种作用。在登陆作战方面,可以为运载两栖作战部队的运输直升机提供空中掩护,并相机夺取战区制空权。在防空作战方面,可以配合预警直升机形成防空火力网,并依靠其较大的作战半径为航母编队实施空中突击。在反潜作战方面,可以为P—1固定翼反潜机和SH—60反潜直升机提供空中掩护,使其能在掌握制空权的前提下实施反潜作业。就作战能力来说,当前的日本海上自卫队是一支装备先进、训练有素、结构畸形的海上武装力量,其扫雷和反潜作战能力突出,反舰和防空作战能力较为一般,两栖及对岸火力打击能力比较薄弱,夺取制海权的能力比较低下。F—35B入列和形成战斗力之后,日本海上自卫队的上述短板都能够得到程度不同的有效弥补,并因此具有强大的制海能力。

第三,日本与周边国家的海洋权益争端有可能会趋于激烈。作为第二次世界大战的策源地之一,作为海洋国家的日本向来在潜意识中认为自己天然是东亚海洋秩序的主导者并在冷战结束后采取了更富有进攻性的海洋战略。(39)杨震、蔡亮:《后冷战时代的日本海洋战略与日印海权合作》,《印度洋经济体研究》2019年第4期,第64页。这种心态加上一些复杂的历史遗留问题,日本与周边国家几乎都发生了海洋权益争端,如与俄罗斯有南千岛群岛的争端,与韩国发生独岛之争,与中国则因东海大陆架划分和钓鱼岛主权问题发生争执。受海上自卫队实力限制,日本在上述海洋争端中无法改变现状。然而,随着美日海权合作的深入发展和由此带来的日本海上自卫队作战能力的较大提高,日本将有可能谋求改变现状,使局势朝着更有利于自己的方向发展。这种单方面谋求改变现状的做法无疑将会使现有争端激化。

3. 对中国的影响

中国是“印太战略”框架下美日海权合作的针对对象,受到的影响体现在三方面。第一,中国面对的海洋安全形势变得更加复杂。中国不仅能源和工业原料在很大程度上依赖进口,而且其工业制成品也很大程度依赖于海外市场。这些进出口贸易大多依赖海运,因此中国对海洋这一全球化物流重要载体的依赖性逐步上升。中国综合国力和海上力量的发展被美国视为对其在西太平洋地区地位的威胁。关于“印太战略”框架下的美日海权合作,美国有自身的利益考虑。美日的海洋安全合作可以将印度洋问题和太平洋问题整合在一起,这一方面极大提高中国在地缘政治领域决策的难度,另一方面导致中日形成非常复杂的相互牵制局面,从而有利于美国掌握整个地缘政治大局。即便两岸完成统一,美国也可以用更大的海上包围圈困住中国,通过强化印度洋的迪戈加西亚基地和太平洋的第二岛链等方式实施局外制衡,阻断中国与资源地带和世界市场的通道。

第二,中国的海上交通线将面临威胁。资源和商品的全球流通都离不开安全通畅的海上交通线,因此中国海军必须要对远离本土的重要海上交通线进行有效控制。然而,“印太战略”框架下的美日海权合作的一个重要内容就是夺取和运用制海权。“海上破交”作战是夺取和运用制海权的重要形式与手段,美日同盟的“海上破交”作战对中国国民经济正常运转构成的威胁显得直接而巨大。

第三,南海问题将变得更加复杂。南海是中国四大边缘海中战略价值最高的一个,是中国建设海洋强国的关键枢纽海域。从地缘角度来说,这片海域是中国进入印度洋的唯一通道,也是中国进入太平洋的重要通道。从经济角度来说,中国进口北非和中东的原油及矿产以及出口欧洲的大宗物资大多要从南海经过马六甲海峡,再进入印度洋,因此可以说南海是中国的海上经济命脉。从军事角度来说,中国海军的航空母舰最理想的训练和机动海域就是南海,弹道导弹核潜艇、巡航导弹核潜艇以及攻击核潜艇最佳的隐蔽、集结和机动海域也是南海。此外,中国最大的运载火箭“长征五号”只能在位于南海的海南岛文昌发射场进行发射。美日的海权合作不仅在南海对中国形成了巨大的压力,使南海变得越来越不安全,而且还可以与南海的越南以及印度洋的印度形成遥相呼应之势,导致中国面对的海洋安全局势恶化。

四、对策与建议

“印太战略”从本质上来讲是一个遏止中国的地缘战略,其实施必将影响中国的周边安全形势。在此框架下进行的美日海权合作对于中国建设海洋强国和“21世纪海上丝绸之路”来说是一个比较严峻的考验。为有效维护国家利益,保持周边环境的安全与稳定,中国有必要做好以下几个方面的工作。

一是在海军建设领域加强对高技术装备的研发并弥补能力缺陷。冷战结束后,新军事革命在席卷全球的同时对海战也产生了深远的影响。随着人工智能等新技术的发展,人类社会正处于海战革命的前夜。近年来美国海军在“伯克”级导弹驱逐舰装备激光炮的试验,标志着新概念武器将代替常规弹药成为未来海战的主要火力输出形式,而“无人舰队”计划的提出则预示着无人舰艇和无人潜航器将成为未来海战的主要平台。一旦美国海军在上述两个领域实现突破并形成战斗力,将拥有对其它任何国家海军的代际优势,可以对后者实施“降维打击”。作为美国树立的主要海上竞争对手,中国对此应有清醒认识。中国是一个工业门类齐全的大国,也可以研发自己的舰载激光炮、舰载电磁炮以及无人舰艇,追平与美国海军的装备代差。如果中国在改变未来海战规则的高新装备领域取得突破,不仅可以在海军方面防止美国形成代际优势,还可以重新扩大因日本引进F—35B舰载联合攻击机而被削减的对日海上作战能力优势,从而有效威慑美日同盟,保持海上安全形势的稳定。

反潜能力不足也是中国海军的主要能力缺陷。美国和日本分别拥有世界上最先进的核潜艇和常规潜艇力量,两国一旦联手实施水下战,将使中国的海洋安全受到严重威胁。因此,中国有必要发展以大型固定翼反潜巡逻机为主干、航母战斗群为重点的反潜作战体系,对美日潜艇力量形成有效遏制,从而保证本土及海上航线的安全。需要特别指出的是,中国海军还需要强化对美日大型水面舰艇的打击能力。东风—21D及东风—26反舰弹道导弹和可以挂载鹰击—12的轰—6KH型轰炸机可以对远距离的水面目标实施精确打击。未来中国可以对上述装备系统进行升级,使之突击威力更大、突防能力更强、可靠性更高,能够更有效执行作战任务。如果美日同盟的大型水面舰艇能够得到有效压制,将可以缓解美日海权合作在军事领域对中国海洋安全形成的冲击。

二是建立“海洋命运共同体”概念指导下的海洋安全合作论坛。当今世界的和平与发展时代主题并没有因各国围绕海洋权益的争端增加而改变。基于这样的战略判断,中国于2019年4月提出“海洋命运共同体”概念,第一次将共同体概念引入海洋事务领域。海洋安全合作是建立海洋命运共同体的重要途径,中国可以以此为主旨建立一个海洋安全合作论坛,对美日海权合作对海洋安全领域带来的负面影响进行讨论,比如可能导致日俄南千岛群岛以及日韩独岛争端加剧。这样不仅能够争取相关话题的话语权,还有利于构建中国负责任大国的形象,为中国积极参与全球海洋治理提供坚实基础,并使中国在相关领域的理念得以广泛传播,从而降低“印太战略”框架下美日海权合作的合法性。

三是借助疫情建立与日本进行非传统安全合作的渠道。尽管中日在传统安全领域有不可调和的结构性矛盾,两国在非传统安全领域却有较大的合作空间。2020年2月28~29日,中央外事工作委员会办公室主任杨洁篪访问日本,并同日方举行第八次高级别政治对话。在此次访问中,中日双方都感谢对方在疫情中的帮助,表示愿意加强双边和多边医疗卫生合作,携手应对国际公共卫生安全挑战。(40)冮冶、姜俏梅:《日本首相安倍晋三会见杨洁篪》,http://www.xinhuanet.com/world/2020-02/28/c_1125641093.htm。中日之间这种非传统安全合作的范围可以进一步拓展到海洋领域。作为地球表面最大的公共空间,海洋近年来成为非传统安全威胁的重要来源。海啸、地震、海洋变暖、海盗、海上走私、海上恐怖主义等等海洋非传统安全威胁是一个国家所无法独自应对的。中日两国在消除非传统安全威胁方面有共同利益,而海洋是连接中日两国的唯一地理媒介,将双方的非传统安全事务合作拓展到海洋领域,不仅有利于两国的安全,更有利于提高双方在安全领域的相互依赖程度。在日本不太可能以自身的安全为代价全力配合美国挑衅中国的情况下,中日在海洋非传统安全领域的合作可以缓解美日海权合作对中国的挑战与冲击。

四是积极稳健推进“21世纪海上丝绸之路”。美日海权合作的一个重要特点就是注重经济合作,而且具有打压中国的意图。中国拥有全球唯一的全产业链体系,不仅能够在全球价值链中占据劳动密集型产业,而且也能够在产业结构中快速攀升,分割全球资本密集型产业,并逐渐在技术密集型产业领域崭露头角。(41)雷少华:《全球产业结构变迁与政治裂隙》,《北京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9年第6期,第74页。不仅如此,在第四次产业革命的前夕,中国在5G通信等与第四次产业革命相关的高科技领域处于国际先进水平,因此未来可以借助“21世纪海上丝绸之路”开展与沿线国家的相关产业合作和产品合作,有效破解美日对中国的经济打压。

五、结 论

“印太战略”实质上是一个强化版的“亚太再平衡”战略,是在后者不足以有效从海上遏制中国后的替代战略,其目的不变,但是手段发生变化,即企图利用更大的战略纵深(从亚太扩展到印太)、更多的伙伴来达到从海上遏制中国的目标。该战略具有与生俱来的对华遏制色彩,也有种种缺陷与不足。(42)杨震、王森:《论美国“印太战略”面临的障碍与困境》,《国际观察》2019年第3期,第42页。美国企图通过美日海权合作,借助日本的力量来降低海上霸权护持成本,并利用军事高科技(诸如“宙斯盾”系统)在对日本实施军备“松绑”的同时强化日本对美国核心军事技术的依赖,而日本则是借机发展军备。美日双方的利益并未取得完全一致。美国军工复合体的逐利本质导致日本引进美国军火的经济负担逐步增加,而且特朗普政府在防务费问题上的要求使日本难以负担,因此未来不排除双方因相关费用问题发生争执,甚至是摩擦的可能性。如果中国能够对“印太战略”框架下的美日海权合作进行有效应对,即采取针对性的海军建设方针、加强与日本在海洋非传统安全领域方面的合作、积极稳健推进“21世纪海上丝绸之路”倡议、建立海洋安全合作论坛,美日海权合作针对中国的部分将会遇到越来越大的阻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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