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owell综合征1例报道并文献复习
2020-03-05
(广东省佛山市中医院病理科,广东 佛山 528000)
Rowell综合征(Rowell’s syndrome,RS)是红斑狼疮的一种特殊临床表现,临床多表现为多形红斑样皮损,本文将我院收治的1例RS患者的诊治过程报道如下:
1 病例介绍
患者,女,25岁,因“四肢散在皮疹2月余,病情加重伴全身多发皮疹10 d”于2018年9月16日入院。患者2个月前无明显诱因出现双小腿、双前臂散在类圆形淡红色皮疹,大小约0.5 cm×0.5 cm,无破溃、瘙痒及出血,无压痛,抚之不碍手,无伴关节红肿热痛,无口腔溃疡、龋齿、脱发、生殖器溃疡、光过敏、雷诺等现象。当时未予重视及治疗。10 d前上述症状加重,皮疹多发,伴水疱,瘙痒、破溃、渗液,结淡黄色痂皮,累及颜面部、颈部、腰背部、四肢。遂就诊于我院门诊,考虑为“系统性红斑狼疮(systemic lupus erythematosus,SLE)?药物性皮疹?”,予甲泼尼龙12 mg口服、炉甘石洗剂等外用,症状未见明显缓解。3 d后入院系统治疗。1年半前因“双手关节轻微肿胀不适感1年,间或有膝关节疼痛,并见小腿皮疹”就诊,诊断为“类风湿关节炎”,之后服用甲泼尼龙、硫酸羟氯喹及相关中药治疗后关节疼痛缓解,小腿皮疹消退。否认食物及药物过敏史,无相关家族遗传病史。体格检查:T 36.8℃,P 121次/分,R 20次/分,BP 15.46/12.40 kPa,患者神清,精神可,无关节肿胀、疼痛,四肢活动正常,其余系统查体未见特殊。中医查体:舌红苔薄黄腻、脉弦滑数。皮肤科检查:颜面部、颈部、胸背部、腹部及四肢等全身散在类圆形淡红色皮疹,可见痂皮鳞屑形成,以颜面部及腰背部明显(见图1)。实验室及辅助检查:抗核抗体(anti-nuclear antibody,ANA)阳性,500 AU/ml;抗Smith(SmD1)抗体阳性;抗U1小核核糖核蛋白(U1 small nuclear ribonucleoprotein,U1-snRNP)阳性;类风湿因子(rheumatoid factor,RF)阳性;抗干燥综合征A抗原(Sjogren’s syndrome antigen A,SSA)/Ro抗体与抗SSB/La抗体均阳性;补体C(30.88 g/L)下降;其余抗双链DNA(double strand DNA,dsDNA)抗体、抗Jo-1抗体、抗ScL-70抗体、抗蛋白酶3(PR3)抗体、抗髓过氧化物酶(MPO)抗体、抗肾小球基底膜(GBM)抗体、抗核小体抗体、抗角蛋白抗体、结核抗体(PPD-IgG)、抗心磷脂总抗体均阴性;狼疮样抗凝物质筛查:未找到狼疮样抗凝物;抗环瓜氨酸抗体(A-CCP)升高,为44.80 U/ml;尿液检查:酮体(2+),蛋白(1+),鳞状上皮细胞(+);甲状腺功能:游离三碘甲状腺原氨酸(3.37 pmol/L)下降;肝功能:ALT(37.3 U/L)升高;凝血六项:活化部分凝血活酶时间(20.4 s)下降,凝血酶时间18.9 s,抗凝血酶Ⅲ 118%,纤维蛋白原 3.31 g/L,凝血酶原时间 10.1 s,凝血酶原活动度123.3%,国际标准化比值0.86;肝炎五项、人类免疫缺陷病毒(HIV)抗原/抗体联合、梅毒螺旋体抗体均未见异常;其余血常规、女性肿瘤筛查、粪便常规及隐血、C反应蛋白、红细胞沉降率、降钙素原检测均未见明显异常。心电图:窦性心动过速,电轴轻度右偏,右室传导延迟,心脏顺钟向转位。胸片:未见明显异常。B超:甲状腺未见异常。病理检查肉眼观:皮肤表面灰红,局灶稍粗糙,大小0.3 cm×0.2 cm。镜检:表皮萎缩变薄,角化过度伴角化不全,局灶坏死伴溃疡形成,基底细胞液化变性,真皮浅、深层血管周围及纤维间质淋巴细胞浸润(见图2)。免疫荧光:C3(+)、IgG(+/-)、IgM(+/-)、IgA(-)。中医诊断为:红蝴蝶疮病;风寒湿阻证。西医诊断为:Rowell综合征(Rowell’s syndrome,RS)。
图1 患者皮肤临床表现
图2 病理检查结果
注:从图D、图E可见皮损表皮角化过度伴角化不全,局灶表皮萎缩,基底细胞液化变性,真皮浅、深层血管周围及纤维间质、淋巴细胞浸润
入院予口服甲氨蝶呤15毫克/周、甲泼尼龙40 mg/d、硫酸羟氯喹片0.2 g/12 h,每日煎服中药(中医以补益肝肾、祛风散寒为法,拟方如下:山药20 g,泽泻10 g,黄柏10 g,山萸肉15 g,茯苓30 g,牡丹皮10 g,知母10 g,生地黄15 g,紫草10 g,白鲜皮15 g,蒺藜15 g),辅以奥美拉唑护胃、骨化三醇补钙及对症支持治疗10 d后,皮疹减退,颜色变淡,全身无新发皮疹,舌苔薄白,脉弦。其余指标变化不大,患者症状好转后出院。出院1周内维持原来药物剂量,1周后调整甲泼尼龙剂量40 mg/d为36 mg/d,甲氨蝶呤、硫酸羟氯喹维持原剂量不变。之后定期于我院风湿科门诊随诊,激素逐渐减量,同时辅以中药方治疗。最后一次随访时间为2019年8月,甲泼尼龙减量并维持在8 mg/d,患者病情稳定,皮损无复发,之前皮疹已完全消退,只见颜色浅淡的色素沉着斑(见图3),复查尿蛋白、尿酮体、甲状腺功能、肝功能、C3、A-CCP恢复正常,RF转阴,ANA(+)。目前继续随访中。
图3 治疗后复查结果
2 讨论
Rowell综合征是一种少见的、具有多形红斑样皮损表现的红斑狼疮。1922年Scholtz M[1]首次描述了红斑狼疮和多形红斑并发的现象,1963年Rowell等[2]对4例ANA斑点型、抗SjT抗体(后被证实为抗Ro抗体或抗La抗体)及RF阳性的盘状红斑狼疮并发多形红斑女患者分析后首次定义Rowell综合征(Rowell’s syndrome,RS),即指特征性免疫学异常的红斑狼疮并发多形红斑。2000年,Zeitouni等[3]根据实际情况提出更全面的诊断标准,包括以下主要条件:①红斑狼疮(系统性、亚急性或盘状);②多形红斑样皮损(累及或不累及黏膜);③斑点型ANA(+)。次要条件:①冻疮样皮损;②抗SSA或抗SSB抗体(+);③类风湿因子:RF(+)。具备3条主要条件和1条次要条件者即可诊断RS。
RS作为一种综合征,目前其确切病因及病理机制尚不十分明确,有文献报道,药物能诱发RS,如特比萘芬[4-5]、抗结核药物[6]或诺氟沙星[7]等。近年来也有文献指出,RS较为罕见,某些免疫学指标亦非完全特异,认为红斑狼疮伴发多形红斑样皮损可能只是一种巧合,对于RS是否作为一种独立性疾病提出质疑[8-10],亦或认为RS只是亚急性皮肤型红斑狼疮(subacute cutaneous lupus erythematosus,SCLE)的一种特殊亚型[11-12]。然而迄今为止,国内外学者相继报道了数十个病例[4-7,13-20],各个病例均满足以上RS诊断标准,因此更多学者认为RS不单是一种巧合,而极有可能是一种与特定免疫模式相关的独立性疾病。总之,关于RS,未来仍待更多的病例积累及深入研究。
RS常见于年轻女性,亦偶见于儿童或中老年人,部分患者可伴有红绀病、冻疮和Raynaud现象。在本例中,患者为年轻女性,早期在无明显诱因下出现四肢散在红斑性丘疹,随后加重,除四肢外,在颜面、颈、胸背及腹部等全身出现多发性类圆形红斑,伴水疱、结痂及鳞屑形成;组织学呈红斑狼疮样病理改变。根据美国风湿病学会诊断标准[21],本例SLE诊断明确,ANA阳性(本例因条件受限,未明确具体核型),抗SSA与抗SSB抗体阳性,RF阳性,且存在多形红斑样皮损等表现,符合RS的诊断标准,即满足3条主要条件及2条次要条件。
RS在临床上主要与以下疾病相鉴别:①多形红斑:多形红斑多与药物过敏、病毒或细菌感染等有关,目前认为该病超过50%是由病毒感染引起,特别是I型单纯疱疹病毒(HSV-1)感染,而且通常不会出现长时间免疫学指标异常及系统受累[22],故本例暂不支持多形红斑诊断。②多形红斑型药疹:该病多由磺胺类、解热镇痛类及巴比妥类等引起,多对称分布于四肢伸侧、躯干;虽可出现水肿性红斑,但中心呈紫红色(虹膜现象),亦常出现口、角膜溃疡、虹膜炎、生殖器黏膜损害等,甚至白细胞升高、肝肾功能损害及继发感染等,严重可致死亡。本例患者发疹前并无上述用药史,亦缺乏其他相关临床表现,尤其根据临床治疗经过,患者用药后皮疹曾有过好转,停药一段时间后皮损加重且免疫学仍异常,由此可推测药物所致皮疹可能性低。
RS在治疗上与SLE相似,大部分RS患者表现出对中-高剂量的强的松与免疫抑制剂(硫唑嘌呤、环磷酰胺、环孢素)或抗疟疾药(羟氯喹或氯喹)合用时较好的疗效[14],但激素减量应较单纯SLE缓慢[16]。Zeitouni等[3]描述了1例被氨苯砜成功治愈的患者。Cornelia等[20]报道,口服低剂量环孢素A成功治愈了1例难治性RS患者。本例患者以口服大剂量甲泼尼龙抗炎、甲氨蝶呤联合羟氯喹抑制免疫及对症支持治疗为主,辅以中医补益肝肾、祛风散寒为法,并定期随访,激素缓慢减量,治疗效果理想,目前仍在随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