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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鼠同行:《说文解字》鼠部字文化意蕴发微

2020-03-03黄交军李国英

漯河职业技术学院学报 2020年3期
关键词:鼠类说文解字先民

黄交军,李国英

(1.贵阳学院 文化传媒学院,贵州 贵阳 550005;2.贵阳市青岩贵璜中学,贵州 贵阳 550027)

鼠属哺乳动物纲啮齿目鼠科动物,遍布全球各地,堪称与人类关系最为密切的动物之一,无论在现实生活还是文学作品中,它似乎均扮演着不受欢迎的有害动物角色,如唐朝周昙的“栋梁徒自保坚贞,毁穴难防雀鼠争”(《前汉门博陆侯》),抒发对鼠害不已的愤怒之情;南宋僧人释绍昙亦慨叹“炊香好甑和箩饭,鼠粪无端污却羹”(《偈颂一百零四首》),表达对鼠的厌憎无奈之状。在我国民间流传最广、影响最大的生肖文化中,鼠却偏偏稳居第一宝座,个中究竟隐含何种玄机?答案潜伏于汉字之中,因其作为一种象形意味醇冽芬郁的表意文字,字符语码忠实刻录着炎黄子孙自强不息、海纳百川的生息感悟、创业箴铭、哲学思维与文明历程。[1]东汉时期集大成的字书圣经——《说文解字》(以下简称《说文》),清人姚文田评价说“古音至江左尽变,所赖以不亡者,惟《说文》一书。其于谐声之文,枝分派别,条理秩如。”(《说文声系·叙》)诚如斯言,该书大量古形、古音、古义及古训是发微鼠文化意蕴的绝佳史料。

唐韩愈《双鸟诗》中有“虫鼠诚微物,不堪苦诛求。”说鼠形体小巧,看似不足为虑;《汉书·五行志》亦曰:“鼠,小虫,性盗窃。”它有“老鼠”“老虫”“穴虫”“子神”“社君”“坎精”“耗虫”“耗子”等别名,有人称“老”字说明鼠类动物寿命长,然在词缀上老鼠竟与老虎同列,其声威当真不可小觑。明人江盈科曾载“楚人谓虎为老虫,姑苏人谓鼠为老虫。余官长洲,以事至娄东,宿邮馆,灭烛就寝,忽碗碟砉然有声。余问故,阍童答曰:‘老虫。’余楚人也,不胜惊错,曰:‘城中安得有此兽?’童曰:‘非他兽,鼠也。’余曰:‘鼠何名老虫?’童谓吴俗相传尔耳。嗟乎!鼠冒老虫之名,至使余惊错欲走。”(《雪涛小说·鼠技虎名》)用亲身经历记述因老虫一名误老鼠为老虎的惊骇体验,实为语言事物同名异实所致。考察《说文》一书,发现先民对鼠的认知颇为精细,观察相当准确,并且为它专门建立一个部首,辖词共计20字。在许慎精心构造的汉字体系框架中,总共用540个部首作为基本字根来系联9353个汉字,而鼠部乃其重要部首之一,足见鼠对古人意义非凡。鼠字甲骨文作“合2805”“合 14121”“合13960”,乃典型象形字。象形是最古老原始的造字法,鼠类字汇传达的概念内容与文字体系绝非对客观世界摄影式的简单描绘,而是直接体现使用汉字的中华先民对物理世界的主观认知、心灵感悟与哲学思辨,它的认识程度受自然生存条件和社会文化背景双重制约。从这个意义而言,鼠部汉字表示的概念意义,折射出炎黄子孙独特的世界观。

一、《说文》鼠部字折射中华先民重视秩序的哲学思想

“鼠为穴虫总,至黠传往籍。”(清·彭兆荪《逭鼠诗》)鼠被视为穴居兽类动物的代表。《说文·鼠部》中有:“鼠,穴虫之总名也。象形,凡鼠之鼠皆从鼠。”[2]206后词义缩小专指老鼠。鼠类最本质、最典型之生活习性乃穴居群居,故凡穴居者皆可名之为鼠,如田鼠、鼹鼠、竹鼠等。初民对鼠类动物认识很早,如《殷墟卜辞》载“己亥卜,[王],余曰帚鼠毋祝”(合2805)、“甲申卜:御帚鼠妣己二牡牝。十二月”(合19987)等,说明上古时期老鼠已与人类亲密接触,并威胁到人类的生活,故先民已开始捕鼠驱鼠等巫祝活动。对于常见动物,古人的第一反应自然是认真观察,并根据外观、习性等特征,将其他穴居动物汇聚于鼠部之下,再据意义远近依次排列,从而确立起鼠类家族清晰醒豁的类概念范畴,即《说文·叙》强调“建类一首,同意相受”[2]214“分别部居,不相杂厕”[2]316的秩序建构原则,帮助人们更好地识别动物,区分利害,构建更为稳定健康的社会秩序。

“重视分类、建立秩序”的思想是中国古代的优良传统[3],西汉史游编写童蒙识字教材就已灌输“罗列诸物名姓字,分别部居不杂厕”(《急就篇》卷一)的系统排序理念,孔子亦云:多识于草木鸟兽之名。作为古代最早的百科全书《尔雅·释兽》“鼠属”下仅列鼠类动物13种,而以《说文》鼠部字观之记载鼠类则很丰富,除鼠为总名外,有3字用“鼠属”归类,如、;有1字用“如鼠”来描绘,如鼬,《广雅·释兽》曰:“鼠狼,鼬。”俗称黄鼠狼,善于捕鼠,今属鼬科动物;有1字用“似(雞)”来形容,如,桂馥《段注钞案》中有:“鼠,《东山经》作‘’,云:‘状如雞,而鼠毛,见则其邑大旱。’”有1字用“类(蝯蜼)之属”来定义,如,即斩鼠,一种类似猿猴善于攀援的鼠类动物;其他诸字直接用“鼠”来概括,如、、鼢、鼶、鼫、鼨、鼷、鼩、鼸、、鼲。民间俗称的盐老鼠蝙蝠,今属真兽亚纲翼手目蝙蝠科,《说文》即归为虫部而非鼠类,判定非常精准,毫不混淆,充分体现《说文》将鼠类动物群体视为一个完整有序的有机世界来进行描述的科学性、正确性。不要小瞧鼠类动物的归类训诂,明朝方以智在《通雅·凡例》中有“草木鸟兽之名,最难考究。盖各方各代,随时变更。东璧穷一生之力,已正唐宋舛误十之五六,丽犹有误者,须足迹遍天下,通晓方言,方能核之。”

二、《说文》鼠部字折射中华先民追求安居的心理愿景

“岩际窟中藏鼹鼠,潭边竹里隐鸬鹚。”(唐·高适《寄宿田家》)是说老鼠乃穴地掘居的生存高手,其因地制宜、善于筑穴的特点对原始人启发很大。莽荒时代,面对洪水猛兽,如何生存成为摆在先民面前的现实难题,而当人们“仰以观于天文,俯以察于地理”(《周易·系辞上》)时,惊奇地发现老鼠无论遇到雷电风云均有极强的避险逃生技能,而且鼠穴安全性高,于是纷纷“上古穴居而野处”(《周易·系辞下》),这一生存方式也非常契合黄土高原地形、地势、地貌等特征。明末清初儒学大师顾炎武在《日知录·司空》中曾精辟指出:“司空,孔传谓‘主国空土以居民’,未必然。颜师古曰:‘空,穴也。古人穴居,主穿土为穴以居人也。’《易传》云:‘上古穴居而野处。’《诗》云:‘古公父,陶复陶穴,未有家室。’今河东之人尚多人穴居者。洪水之后,莫包于奠民居,故伯禹作司空,为九官之首。”名山县宋代《紫府飞霞洞记》碑记载:“(越嶲为郡居天下之西南)其俗多营窟版屋而息,如上古穴居野处之世,其地则多土圹岩穴。”(明·曹学佺《蜀中广记》卷79)

今天西北黄土高原依然有民居窑洞,就是中华先民古老穴居风俗的现代孑遗。向老鼠等动物学习安居知识以便乐业古今中外皆然,清代外交家黄遵宪在《日本国志·礼俗志·居处·穴居》记载古代日本穴居之史实:“上古穴居,神武东征,有名士蜘蛛者以栖于土窟,故名。当时土穴各有名,如忍坂、大室,均可容数十人。”关于先民曾借鉴老鼠穴居栖息《说文》亦有记载,如鼠含“居处”意,《商君书·说民》中有:“辩慧,乱之赞也。礼乐,淫佚之征也。慈仁,过之母也;任举,奸之鼠也。”蒋礼鸿锥指,“则鼠亦可读处。处者,居也。奸之鼠也犹云奸之宅也。”另从鼠从穴之“竄”亦为力证,在《说文·穴部》中有:竄,坠也。从鼠在穴中。[2]153《广韵·换韵》亦云:竄,藏也。竄为会意字,会“鼠藏土穴以隐匿安生”意,如东汉王充《论衡·佚文》中说,“五经之儒,抱经隐匿,伏生之徒,竄藏土中。”引申有“容纳”义;《荀子·大略》中的“贫窭者有所竄其手”之句。杨倞注:“竄,容也。”竄在今粤语方言仍保留“房屋”义,见清屈大均《广东新语·土言》:“增城谓屋曰竄。”

三、《说文》鼠部字折射中华先民崇尚实用的务实作风

唐代杜甫在《自京赴奉先县咏怀五百字》中有“暖客貂鼠裘,悲管逐清瑟”之句,说明人类不仅向老鼠学习建筑方面的知识,还利用鼠类皮毛制成暖和轻便的裘服。西晋的郭义恭在《广志》云:“天鼠以皮为裘,今当名其裘为天鹿裘。”元朝宇文懋昭的《大金国志·男女冠服》曰:“又以化外不毛之地,非皮不可御寒,所以无贫富皆服之。(富人)秋冬以貂鼠、青鼠、狐貂皮或羔皮为裘。”相传古代有神奇耐火鼠衣,《神异经·火鼠》中有:“不尽木火中有鼠,重千斤,毛长二尺余,细如丝。但居火中洞赤。时时出外,而毛白。以水逐而沃之,即死。取其毛绩,纺织以为布。用之,若有垢。涴以火烧之,则净。”该鼠衣即火浣布,后经权威证实确有此物。《法苑珠林》第三十五载:“魏文帝时,不信南方有火浣布。帝云:‘火功尚能铄石销金,何为不烧其布。’文帝既崩至太子明帝时,西国有献火浣布袈裟。明帝初依父语不信,以火试之久烧不坏,始知有徵言不虚也。文帝前已着史籍上,有不信火浣布之文者,并私改有之。”且作为贵重礼物进贡或赏赐。史载“回鹘宰相并公主献驼褐、白锦、白练、貂鼠裘、鸭头子玉腰带等”(北宋·王溥《唐会要》卷九十八);“孟頫尝累月不至宫中,帝以问左右,皆谓其年老畏寒,敕御府赐貂鼠裘”(《元史·列传第五十九》);“遣中使赐貂鼠裘一、银绢各二千”(《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三百二十一)。历代文人对此均有佳作吟咏,唐朝马戴高歌“蕃面将军著鼠裘,酣歌冲雪在边州”(《射雕骑》)之豪情壮志,北宋诗人李祁哀怜王昭君“蒙茸狐帽貂鼠裘,谁言宫袍泪痕湿”(《昭君出塞图》)的异域孤独,明代文人钱宰称颂“金羁朱缨玉腕骝,紫貂兜鍪银鼠裘”(《题藩王出猎图》)之狩猎英姿。

“致知在格物,物格而后知至”(《礼记·大学》),格物致知作为中国儒家思想的一个重要观念,充满实践出真知的哲学智慧与实干精神,道家亦赞赏“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道德经》第二十五章)的理念,以达到“(其上者足以)明理载道,经世致用”(《四库全书总目提要·卷一百九十·集部四十三》)之根本目的。如《说文·鼠部》:“鼲,鼠。出丁零胡,皮可作(裘)。”[2]207还有:“鼲,鼠,出胡地,皮可作裘。”[2]206利用鼲鼠鼠等鼠类毛皮御寒反映出先民善于用动物来帮助自身发展,人类的衣食住行离不开自然资源。《说文系传·裘部》即云:“裘,以兽皮毛作之,以助女工也。”在先秦简牍中,“鼠”甚至有“给予”义,如睡虎地秦简《金布律》记载:“都官佐、史不盈十五人者,七人以上鼠车牛、仆,不盈七人者,三人以上鼠养一人;小官毋(無)啬夫者,以此鼠仆、车牛。”又《军爵律》曰:“其已拜,赐未受而死及法耐(迁)者,鼠赐。”《法律答问》亦曰:“盗出朱(珠)玉邦关及买(卖)于客者,上朱玉内史,内史材鼠购。”以上三例文辞“鼠”均可释作“予”义。《日书》甲《诘咎》亦云:“鬼婴儿恒为人号曰:‘鼠我食。’是哀乳之鬼……人毋(無)故而鬼有鼠,是夭鬼,以水沃之,则已矣……鬼恒胃(谓)人:‘鼠我而(尔)女。’不可辞。”

四、《说文》鼠部字折射中华先民励褒生育的社会观念

民间俗谚云:“一公加一母,一年三百五。”说明古人很早就知道老鼠繁殖力与生命力超群,一年内怀胎产子极多,且成活率高,繁殖能量呈几何级数倍增。儿女成群的善生母亲被戏称为“鼠胎”或“鼠肚”,以隐喻其生育能力特强。梁元帝萧绎的《金楼子·志怪》曰:“晋宁县境内出大鼠,状如牛,土人谓之鼹鼠。天时将灾,则从山出游畎亩,散落其毛悉成小鼠,尽耗五稼。”该书记载已近于神话,鼠孕子有呵气成云、撒豆成兵之感,究其实乃先民对鼠类快速繁衍能力的惊叹。据科学验证表明,一只母鼠产后一个月就能再次受孕,每年怀胎10次,每胎生仔6至20只,其他哺乳动物无出其右者,而这一特性与中国先民推崇的繁衍育子传统理念不谋而合。“干禄百福,子孙千亿。”(《诗经·大雅·假乐》)祈福赐佑、多子多福一直是中华民族遵循的家族信条与生育观点,表达出人类对子孙无尽、人丁兴旺的强烈渴盼[4],《孟子·离娄上》甚至主张:“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老鼠除生殖能力超强外,诸如喜欢夜间活动,出其不意,身形灵活,大小墙壁洞穴穿梭自如,警惕性高,嗅觉发达,记忆力超群,能提前感知重大灾害,家族成员能泅能爬能跑能飞,其综合能力堪称动物界的“特种兵”。古语云:“天开于子、鼠咬天开。”明代王逵的《蠡海集四·气候类》亦曰:“天开于子,地辟于丑,人生于寅。”传说老鼠勇敢咬开浑沌,使大地沐浴阳光,万物焕发生机,它成为开天辟地的创世英雄,是万众崇拜的图腾神、精灵神、生育神与吉祥神。鼠是百姓喜闻乐见的生肖动物形象,居十二生肖之首。如《周书·晋荡公护传》中有:“昔在武川镇生汝兄弟,大者属鼠年,次者属兔,汝身属蛇。”古人崇鼠作图腾,宗鼠为姓氏,源头有二:其一源于子姓,出自商末周初鼠族,以图腾标志为姓氏,今云南丽江仍有子姓家族。战国初年,田代姜齐,鼠氏多改为谐音之苏氏、舒氏、束氏、菽氏、殳氏、戍氏、俶氏等;其二源于突厥族,出自唐朝时期西突厥阿史那部鼠尼施部落,属以部落名称汉化为姓氏。《旧唐书·列传第三十三》载:“既而突厥别部鼠尼施等又领二万余骑续至。”鼠尼施为西突厥一个很强悍的部落,以大鼠(貂、貉)为图腾和貂尾纛为徽志旗幡,以突厥语尼施(即草原明珠)为部落名称,故唐王朝史官称其为鼠尼施。西突厥灭亡后,唐朝将鼠尼施部迁至川黔地区,与西羌部落融合,成为西南少数民族的先民之一。至今贵州黔西南州有彝族、云南丽江市有傈僳族仍以鼠为姓,据考证即源自鼠尼施部。亦用鼠为名,《儒林外史》第24回出现一唤石老鼠的泼皮,敲诈冒名顶替的牛浦郎。昆曲戏《十五贯》内杀人凶手娄阿鼠,人如其名,生动形象。北魏武都王杨文弘小名叫鼠,见《魏书·列传第八十九》:“文度弟弘,小名鼠,犯显祖庙讳,以小名称。鼠自为武兴王,遣使奉表谢罪,贡其方物,高祖纳之。”也有以鼠为外号,如宋代戏文《五鼠闹东京》五鼠:钻天鼠卢方、彻地鼠韩彰、穿山鼠徐庆、翻江鼠蒋平、锦毛鼠白玉堂。《水浒传》绿林好汉白胜人送绰号“白日鼠”,寓意胆大贪婪、机智聪明。全国各地遗存不少以鼠命名的城镇地标,如云南省昆明市嵩明县阿子营乡鼠街,楚雄彝族自治州大姚县龙街乡鼠街,巍山彝族回族自治县鼠街乡老鼠街、六鼠街、鼠街村与五印乡西鼠街,思茅市景东彝族自治县安定乡鼠街市场,文山壮族苗族自治州广南县黑支果乡鼠街;贵州省黔南州平塘县鼠场乡、长顺县广顺镇鼠场与白云山镇鼠场;六盘水市六枝特区新华镇鼠场、安顺市紫云县宗地镇鼠场、毕节市织金县纳雍乡鼠场;甘肃定西市渭源县清源镇鼠山村。大量鼠类地名凸显远古以来以鼠为尊之图腾崇拜与民族迁徙的华夏秘史,堪称“行走的活化石”。

民间文化亦演绎出大量神话传说故事:老鼠与猫、老鼠偷油、老鼠登蜡台、鼠借牛威、老鼠娶亲、老鼠纳妇、老鼠添箱、老鼠嫁女等,寓意向往光明、多子多福。画师创作出诸多艺术作品,如元朝钱选的《黠鼠图》、明宣宗朱瞻基的《荔鼠图》、明末八大山人的《瓜鼠图》、齐白石的《双寿图》《老鼠偷油图》均鲜明体现出老鼠灵巧活泼、平安解脱、多子多寿、追求光明等寓意,朱瞻基还亲笔画《瓜鼠图》以庆贺儿子的诞生。老鼠生育神话的人文阐释相比玉皇大帝挑选十二卫士比赛,老鼠凭狡诈巧夺第一的说法(如踢猫出局、跳牛背借力、钻大象鼻子捣乱等)更具说服力,以严谨守法著称的国人绝无可能接受一个“麻烦制造者”“规则破坏者”来作为生肖动物之首。还有一说用阴阳与动物足趾奇偶配对进行生肖排序,一般而言动物前后左右足趾数是相同的,唯独鼠为前足四、后足五,奇偶同体,“物以稀为贵”,自然排第一,此说牵强附会,已近于钻牛角尖。生肖属相作为一种民俗,人为有意扭曲甚至将其与人的命运、婚姻、福祸等进行附会穿凿,致使封建迷信意味色彩浓厚,前贤已多有批评,清人李汝珍在《镜花缘》第十二回即犀利抨击到:“且世间惧内之人,未必皆系属虎之妇,况鼠好偷窃,蛇最阴毒,那属鼠、属蛇的,岂皆偷窃、阴毒之辈?龙为四灵之一,自然莫贵于此,岂辰年所生,都是贵命?此皆愚民无知,造此谬论,往往读书人亦染此风,殊为可笑。”确有见地。

先民重视鼠,《说文》为其立部,因鼠乃具有强大衍生能力的表意构件;将穴居类动物统一划分归并,体现出两汉时期人们鲜明的类范畴意识;鼠部字词数量之多透露出人与鼠的密切程度与深刻认知,成为中华民族观察世界的语义窗口和知识经验。[5]古人将鼠作为一面明镜,映照人类自身的真实身影,时时提醒告诫世人格致推原万事万物,积极汲取正能量,正如李时珍在《本草纲目·兽部第五十一卷·兽之三·鼠》所云:“鼠类颇繁。《尔雅》《说文》所载,后世未能悉知;后世所知者,二书复未尽载。可见格物无穷也。”一言以蔽之,一部《说文》鼠部字的文化史其实也即一幅华夏民族格物致知、经世致用的社会风俗画与生态文明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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