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克思劳动价值论视域下金融资本的再审视
2020-03-03陈晨
陈 晨
(南京理工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江苏南京 210094)
作为资本最高级也是最抽象的形式,金融资本在当下受到业界与学界的关注。现实生活中,我们可以轻易地获得一种直观的感受,即金融资本投资的利润回报率高于实体经济。在理论研究上,西方学界对金融资本趋之若鹜,却对马克思劳动价值论怀有强烈的质疑。事实上,金融资本引发的理论考问与现实反思,已经成为我们必须正视的紧迫问题。尽管学界对此已从多维视角加以探讨,但是仍有三个问题需要进一步厘清:其一,不创造剩余价值的金融资本缘何会获得高额利润;其二,马克思劳动价值论与金融资本的内在逻辑关系究竟是何样态;其三,金融资本的现实运行是否超出了马克思劳动价值论的范畴。厘清这些问题,事关我国金融资本运行的理论与现实。
一、获取高额利润的经验表象
在工业资本和银行资本不断集中并走向垄断的过程中,金融资本作为一种资本形态逐渐形成。工业资本和银行资本形成垄断以后,两者之间相互渗透、日益融合,使得金融资本不断获取高额利润,吸引着人们对它趋之若鹜,金融资本得以在经济和政治上对社会进行全面统治。
马克思所处的时代,是自由竞争的资本主义时期,但马克思以非凡的眼光洞见了未来资本的最高形态——金融资本,并尝试对金融资本进行系统阐述。金融资本是资本的纯粹形式,在金融资本控制下,资本主义经济关系表现出最富有的拜物教样态。马克思认为,雇佣工人的剩余劳动是剩余价值的唯一源泉,这一过程出现于资本主义生产领域而非流通领域。按照马克思的阐述,产业资本家必须先到市场上购买生产资料和劳动力商品,之后投入到生产过程,生产出包含剩余价值的商品,并通过商品售卖最终实现商品的价值,从而获得剩余价值。在这一过程中,产业资本家通过掌握生产资料和雇佣工人进行物质生产活动,从而无偿占有工人劳动创造的剩余价值,“剩余价值是雇佣劳动者的剩余劳动在资本主义生产方式中的特定表现形式”[1]。与生产资本和商业资本相比,金融资本仅在流通领域中运动,具有极强的流动性。金融资本直接跳过资本主义生产过程,投入资本循环,最后回到金融资本家手中时,变为包含一部分剩余价值的增大了的资本,这造成了一种“钱能生钱”的假象。事实上,金融资本获得的剩余价值其实并不是在流通中创造出来的,而是资本家购买的工人劳动力创造的新价值。因此,金融资本本身不能创造剩余价值,相反它必须对产业资本的剩余价值进行分割,才能获得如大家所“看到”的高额利润。马克思已经深刻洞察出,“商品价值体现的是人类劳动本身,是一般人类劳动的耗费”[2]57,货币只是商品价值的表现形式,而人类的活劳动才是商品的价值实体。
在当今资本主义发展过程中,不断膨胀的金融资本大有取代产业资本而成为资本主义经济中占据统治地位的资本形态之势。就其实质而言,金融资本并非职能资本,它不直接参与生产过程,只是凭借高额利润的神秘外衣吸引越来越多的产业资本家和民众竞相加入金融市场。“相当多的金融企业事实上只关注金融,别的什么都不管。它们永远追逐投机获利,而且只要能够掌握力量的各种变化,这一逐利行为就不会停止。”[3]181金融资本急剧膨胀,成为资本主义社会真正的“统治者”,主导并操纵着一切,导致资本与劳动的疏离。同时,金融寡头作为金融资本的人格化,掌控了大批企业以榨取垄断利润,将大量社会财富集中在手中。因此,在受资本抽象统治的当代社会,金融资本显然是一把打开由资本构造的世界的钥匙。
尽管目前金融资本越来越脱离价值实体而呈虚拟化的态势,但是无论其形态和功能多么复杂,从本质上看它只是价值的符号。也就是说,金融资本在现实运作中看似获得了高额利润,但并不创造价值。金融资本对利润的获取,与它自身几个特质有关。
其一,社会资本的聚集性。马克思认为,大规模生产是提高劳动生产率的有效途径,在此基础上“才能组织劳动的分工和结合,才能产生那些按其物质属性来说适于共同使用的劳动资料,如机器体系等,才能使巨大的自然力为生产服务,才能使生产过程变为科学在工艺上应用”[4]684。在马克思所处的工业时代,规模生产可以产生如此大的作用,而在金融资本时代,规模经济同样发挥着不容小觑的作用。在资本追逐利润本性的诱导下,大批金融衍生产品以各种形式被创造出来,与此同时,金融机构采取杠杆经营模式,将社会闲散资源和资金集中起来投向金融行业,以谋取高额利润。然而,一个无法回避的现实是,小额资本只有附着于巨额资本的庞然躯体,才能获得打过折扣的相应份额的报酬。
其二,社会生活的统治性。当代金融资本不仅能明显改变资本主义的经济生活,而且渗透到资本主义的政治生活和社会生活,有力地塑造着当代社会生活。资本自从“来到世间”后,将自己的意志、原则强制性地在资本主义社会中推行,并通过操纵一切的形式获得霸权利润。金融资本的霸权地位,连同奉行金钱与利润至上的原则,建构起一个虚幻的逐利的物质世界。金钱一旦成为最高的有时甚至是唯一的评价标准,金融霸权就会成为一种强势权力,从对经济领域的控制拓展为对政治、文化、社会全方位的统治,进而又凭借其霸权地位获取更高的回报。
其三,资本自身的稀缺性。资本家之所以可以无偿占有雇佣工人创造的剩余价值,本质上是因为全社会资本的稀缺性。也正是因为这一点,资本家才能通过占有资本来形成垄断,获得利润。如今,金融资本的稀缺性更是显而易见,金融资本实质上只掌握在少数金融寡头手中。金融寡头通过掌握金融资本,操纵国民经济命脉,并在实际上控制着资本主义政权。
其四,追求增值的流动性。资本由货币形式转变为商品形式,再由商品形式转变为货币形式,这是传统意义上的资本流动。金融资本首先是货币,货币在资本主义生产过程中可以转变为增值的资本,而增值的部分是产业资本家让渡出去的一部分剩余价值。同时,金融资本也是商品,它与一般商品一样具有价值和使用价值两种属性。金融资本只要在流通过程中就会产生利润,因而金融资本为了获得高额利润,会自发加快流动速度,缩短流动周期,这是由其逐利本性决定的。
整体而言,金融资本具有增加收益和潜在风险并存的特点,因此对当今社会生活势必产生双向效应。金融资本可以增加要素总量,起到要素的集聚效应,还可以促进技术进步,实现资本优化配置等积极作用。但是,金融资本自身不具有保值增值的功能,也无法抵御通货膨胀,其中某个链条一旦断裂,就会给资本世界带来巨大冲击和负面效应。
二、作为商品存在的实质规定
马克思劳动价值论是在克服古典政治经济学缺陷的基础上,尤其是在劳动二重性理论提出之后建构起来的科学的理论体系,是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的核心内容。劳动是价值产生的唯一源泉,以此论断反观金融资本,则会赋予金融资本以商品的实质。
早在古典自由主义时期,亚当·斯密就强调“劳动是衡量一切商品交换价值的真实尺度”[5]26。然而,亚当·斯密提出的“劳动一般”理论仍然刻着浓厚的经验主义的印记,尚未达到科学的程度。对此,李嘉图坚决抛弃亚当·斯密的二元劳动价值论,“亚当·斯密如此精确地说明了交换价值的原始源泉,他要使自己的说法前后一致,就应该认为一切物品价值的大小与他们的生产过程所投下的劳动量成比例,但他自己又树立了一种价值标准尺度,并说各种物品价值的大小和所能交换的这种标准尺度的量成比例”[6]9。相较之下,商品的价值本质和商品的价值量则是马克思劳动价值论的基石。在马克思看来,商品是用于交换的劳动产品,商品的价值和使用价值,以及交换价值和劳动价值都应该被严格区分。其中,商品二因素恰恰决定于劳动的二重性,即生产商品价值的抽象劳动,以及负责创造商品使用价值的具体劳动。具体劳动作为生产使用价值的不同性质和形式的劳动,虽然创造使用价值,但并非是使用价值的唯一源泉。使用价值的真正源泉,只能由具体劳动和自然物质共同创造而成。抽象劳动作为凝结在商品中无差别的一般人类劳动,它负责生产商品的价值,体现了商品的社会属性。马克思已经认识到,“作为人类无差别的抽象劳动,既不是个体劳动的直接转化,也不是它们的机械相加,而是整个人类劳动在社会生产过程中所呈现出来的一种客观抽象,是扬弃所有个体劳动的一种平均劳动”[7]。对抽象劳动的科学表述,表明马克思已跳出经验主义的陷阱,实现了对英国古典经济学的全面超越。由于科学地揭示了劳动价值,马克思创立的剩余价值理论实现了从价值到货币再到资本的逻辑转变,进而触及资本主义的内在矛盾。
货币作为商品交换的一般等价物是为解决商品交换的困境而生的,并非如某些西方学者所指认的那样从一开始便是人类有意识的自觉产物。在商品内在矛盾运动发展的过程中,商品的内在价值需要通过货币得到外在体现,货币就成为实际商品交换过程中保障买卖双方相互意愿的最佳形式。在现实的资本主义生产中,货币首先购买劳动力和生产资料,并通过劳动力对生产资料进行加工,在这一过程中实现预付资本的增值。金融资本虽然处于流通领域,但是在本质上已经是作为资本的商品,只不过超越了货币资本和商品资本而具有更高层次的意义。因为,商品资本只是单纯作为产业资本循环的第三个环节来执行商品资本的职能,一旦进入市场流通领域,就能经过出售而获取它的转换形式——货币。如果商品销售不出去,投资就无法收回。诚如马克思所言,“这个跳跃如果不成功,摔坏的不是商品,但一定是商品占有者”[2]124,即商品所有者的个人价值无法顺利转化为社会价值。因此,在资本运动过程中实际发挥作用的商品资本只是起到商品的作用,货币资本只是发挥承担货币的作用,并不能作为更高阶的金融资本来执行其职能。当然,这里所说的商品资本和货币资本,已经不同于简单的商品和货币,它们具有资本的职能。也就是说,简单的商品和货币本身并不是资本,而商品资本和货币资本才是资本的表现形式,它们都与资本总运动密切相联。商品资本和货币资本作为资本现实运动过程中的有机成分,是资本主义生产过程中不可或缺的要素之一。货币占有者要想把货币作为金融资本来增值的话,就要“把它投入流通,使它成为一种作为资本的商品;不仅对他自己来说是作为资本,而且对他人来说也是作为资本;它不仅对把它让渡出去的人来说是资本,而且它一开始就是作为资本交给第三者的”[8]384。这时候,金融资本似乎获得了新的“超能力”,即超越作为产业资本附庸的商品资本和货币资本的“直接盈利”的能力。当然,“超能力”和“直接盈利”的能力都只是虚幻的表象,其实质是生息资本,马克思在《资本论》第三卷中对此进行过揭露和批判。越过经验的表象,金融资本实际上在贷放过程中通常作为一种商品出售。也就是说,剖析金融资本的本质,会发现它只是作为资本的商品,本身并不能创造价值,“资本本身所以表现为商品,是因为资本被提供到市场上来,并且货币的使用价值实际上作为资本被让渡”[8]397。金融资本家将生产平均利润的能力作为资本商品的使用价值让渡给职能资本家,以获取一定的利息,但资本商品的所有权并没有被出让。可见,金融资本的本质乃是商品,它不创造价值,因此当代金融资本的运行并不能否定马克思的劳动价值论。
基于历史发生学的方法,马克思以科学的劳动价值论实现了对资本主义内在矛盾的解剖,既深化了前期的历史唯物主义,又奠定了政治经济学批判的基石。如果没有劳动价值论作为有力支撑,马克思就无法完成对资本主义“政治—经济”以及资产阶级经济学的双重批判。更为关键的是,历史唯物主义的根本要旨是要终结形而上学,这就开启了劳动价值论的历史任务。其一,单纯批判近代和现代形而上学远远不够,还必须批判古典政治经济学,因为后者本身就是一种“化了妆”的隐蔽的形而上学。其二,只停留于哲学层面的外在批判缺乏足够的力度,要想把形而上学彻底击倒就必须深入到形而上学得以滋生的社会基础之中,劳动价值论恰恰就是进入这一基础的关键入口。不仅如此,马克思劳动价值论在本质上还是一种劳动价值批判理论,他要通过劳动价值论的矛盾发展来最终扬弃劳动价值论,从而将劳动从价值生产中解放出来。这本身就彰显了马克思主义哲学彻底的革命性和批判性,也从另一个侧面展现了马克思主义哲学的开放性和发展性。
三、当代金融资本运行的理论观照
当今资本主义生产过程中的资本有机构成越来越复杂,实体经济利润率下降,过剩的资本越来越从生产领域流向流动性更高的金融领域,导致金融资本急剧膨胀。无论资本以何种面目出现,都无法摆脱马克思劳动价值论的理论透视。同时,金融资本也是资本运动的体现,逃不出资本无限复制自身、无限增殖的逻辑,从这一角度看,金融资本依然无法逃脱劳动价值论的理论观照。毋庸置疑,马克思的劳动价值论甚至整个资本批判理论至今依然有效。
金融资本作为当今占据垄断地位的资本,逐渐取得至高无上的霸权地位,也拥有独特的流通过程。在金融资本G—G′的循环过程中,G 的第一次换位,表现为货币所有者将货币让渡给产业资本家,货币在这里的转移只具有法律意义。对货币所有者和产业资本家而言,尽管货币是作为资本而存在的,并旨在为货币所有者带来价值的增加,然而此时货币并没有发生价值形态的变化,它既非商品形态变化的要素,也非资本再生产的要素,只是作为货币的货币存在而为生产过程提供准备条件。在第一次流通过程中,金融资本作为资本的商品不能带来剩余价值。当G 发生第二次换位时,产业资本家运用手中的货币来执行实际的资本职能,货币完成周期以后必须从产业资本家那里流回到货币所有者手中。这时,货币除了原有的货币额还带着剩余价值即利润。“因此,就这种交易来说,资本的回流不再表现为由生产过程决定的结果,而是表现为:好像是贷出的资本从来就没有丧失货币形式。”[8]390金融资本的增殖仿佛与资本主义生产过程无关,实质上,金融资本的利润是其所有者凭借所有权而获取的一部分剩余价值。
马克思不仅阐述了单个交换行为,而且针对社会资本的总循环运动过程作出深刻洞察。“这种自己对自身的关系,——当我们把资本主义生产过程看作整体和统一体时,资本就表现为这样一种关系;在这种关系上,资本表现为会生出货币的货币,——在这里,不借助起中介作用的中间运动,已经单纯地作为资本的性质,作为资本的规定性,作为资本的现实性,同资本结合在一起。”[8]386毋庸置疑,金融资本无论表现形式如何,也无论其流通过程如何独特,自始至终都不过是货币资本的一种特殊形式。金融资本从投资起点到回收终端的循环过程,似乎充满了偶然性和随意性,资本交易也在法律规制下运行,看上去一切都与产业资本的现实运动无关。然而,单纯的金融资本必须与产业资本结合在一起,作为资本总运动中的一个环节为资本主义总生产过程做资金准备。马克思从宏观层面考察资本的总运动过程时为金融资本做的界定,成为对金融资本的真实画像。金融资本凭借资本霸权、规模经济、专业团队等优势获得了高额利润,但这只是我们看到的社会生活的经验表象。我们如果仅仅停留于金融资本获利的经验表象,就无法理解马克思对资本主义社会生活本质的阐释。一言以蔽之,不论金融资本如何改头换面、表现丰富,都无法摆脱马克思劳动价值论的理论观照。
显然,较之于马克思在《资本论》中对资本主义生产总过程的剖析,人们对金融资本在当下的现实表现呈现出宏观视野与微观视角的差异。在《资本论》中,马克思从商品这个资本主义最基本的细胞开始,聚焦货币、资本、劳动,剩余价值的生产,资本的流通、周转与社会再生产,以及资本主义生产的总过程,对资本主义生产逻辑进行抽丝剥茧的阐释。其中,对金融资本的分析只不过是马克思《资本论》第三卷第二十二章《利润的分割》的部分内容。这表明,在马克思的宏大视野中,金融资本只是他关注的一个微观侧面。马克思运用历史发生学的方法,旨在深层次剖析资本主义内在矛盾运动的历史过程,从而使理论的逻辑分析与历史的运行过程达到内在统一。这启示我们必须超越社会生活的经验表象,运用马克思历史唯物主义的方法去挖掘金融资本获利背后的本质原因,才能窥探到金融资本扩张的社会历史根源和运行规律。沿着马克思的思路,我们不难觉察到隐藏在金融资本霸权背后的秘密,即资本主义制度恰恰是金融资本虚幻大厦的真正支撑。这样,批判的矛头就很尖锐地指向资本主义的基本矛盾。私有制引发的永无止境的追逐剩余价值的贪婪本性,使得资本逻辑的泛化和资本观念的殖民全面渗透到日常生活,从而使金融资本在现实生活中演绎出各种嘴脸。
需要指出的是,对金融资本的经验主义概括是一种隐性的形而上学,马克思对此明确反对。一方面,马克思的劳动价值论致力于扬弃古典经济学的经验主义和黑格尔的思辨抽象。假如没有科学的劳动价值论就不可能达成从价值到货币乃至资本逻辑的推演,更无法揭示剩余价值产生的秘密,对资本主义内在矛盾的准确剖析和批判也就无从谈起。另一方面,金融资本实质上只不过是“生息资本”。马克思早就明确认识到,生息资本进一步掩盖了资本剥削的秘密,“钱能生钱”产生的虚幻镜像遮蔽了真正的价值创造根源于劳动这一事实。出于为资本逻辑辩护的需要,西方学者自《资本论》问世以来就一直对劳动价值论进行责难。具有讽刺意味的是,2008 年的次贷危机已经充分表明,过去几十年的金融创新造成的虚拟泡沫是如此的不堪一击。无论理论推进和历史逻辑的发展进程如何向前,时至今日,事实和理论分析都进一步证明马克思的劳动价值论在当下依然有效。
坚持科学的马克思劳动价值论,坚持发展我国实体经济,不仅是贯彻落实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的需要,也是我国社会发展的顶层设计的需要。面对当前错综复杂的世界形势和经济格局,我国必须在大力发展实体经济的基础上不断完善金融资本管控体系,有效应对全球金融风险挑战,使金融资本更有效地为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服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