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 助

■ 马瑞青

时 间2020年大年三十至大年初五间数日

地 点中国长江中下游某城

人 物张 歆 12岁女孩，由于父母工作原因缺少陪伴，又因青春期心理变化，有些敏感

爸 爸 40岁上下，医院呼吸科大夫，认真、负责、耐心

妈 妈 40岁上下，社区街道工作人员，平日里主要承担了照顾张歆的工作

金毛犬 温顺、活泼、通人性

1.张歆家客餐厅 日 内

张歆家客厅正中摆着一个三人沙发，沙发背后是客厅窗户，沙发两边分别是通向厨房和通向卧室的两扇门，靠近厨房门的一侧摆着餐桌。

张歆和妈妈开门回家，手上拎着采购的杂货。妈妈着急地先冲进屋，张歆笑着跟进屋把门带上。

张歆：（一边跟妈妈收拾杂货一边逗乐地）妈，你咋这么丁点儿大的狗都害怕啊？哈哈！

妈妈：那哪儿是小狗啊？叫那么大声，还一个劲儿往人身上扑，都舔到我手上了……

张歆：那肯定是喜欢你啊！哈哈……今儿我爸就要把小狗接回来了，咋办？（学狗叫）汪汪！

妈妈：（佯装不高兴）别跟我来劲儿啊，我本来就不赞成你养这个狗！

张歆：那不成！你跟爸都答应好了的！我这学期考第一，我可是已经兑现了啊！

妈妈：是是是，考得好，表扬你。不过你可答应了，这狗得你自己伺候哦！

张歆：遵命！

2.张歆家客餐厅 夜 内

餐桌上已经摆上了丰盛的冷盘，但热菜还没有上桌。

妈妈从厨房里走出来，看看墙上的挂钟，被电视里播出的新闻吸引。

电视新闻播报：……鉴于当前新型冠状病毒感染的肺炎疫情扩散情况，我省已经启动重大突发公共卫生事件一级响应机制……建议市民少聚会、少旅行，不去或少去人员密集场所，乘坐公交、地铁、火车、航班等全程戴口罩，室内常通风、勤洗手……

妈妈稍微有些焦虑，掏出手机选择快速拨号联系人“她爸”，但是没有拨出。

妈妈：你说你爸咋还没回来啊，这大过年的！

张歆：（坐在沙发上玩手机，不以为然）他回家从来就没有个准点儿！对了，他是去接小狗了，肯定得比平时回来得更晚。

这时传来开门的声音，爸爸挎着一个大包回家了。

张歆：（噌一下从沙发蹦起来）爸爸回来了！

妈妈：（松口气）你也真是的，回来这么晚也不说一声。

爸爸：赖我赖我，（看看张歆，卖关子）这不有任务嘛。

爸爸把手伸进大包里面，张歆满怀期待。结果爸爸掏出来两个快餐盒。

爸爸：（故作兴奋，讨好地）赶在商场关门前，买到了传说中的大热狗！

张歆愣住，妈妈也不知道怎么办，气氛尴尬。

张歆：（生气地）怎么能这么糊弄人呢，爸爸耍赖！

3.张歆家客餐厅 夜 内

晚饭吃完了。爸爸和妈妈正在厨房收拾餐具。

妈妈：（画外）今天怎么回事啊，不都跟歆歆说好了吗？

爸爸：（画外）确实有点特殊情况，我们院要支援武汉，我就赶回去报名了。

妈妈：（画外）啊？这事你怎么不跟我提前商量一下？

爸爸：（画外）我现在不是跟你说呢嘛……

张歆窝在沙发上生着闷气刷手机。手机上是养狗社区论坛的图片和养狗心得交流。看着手机上憨态可掬的小狗，张歆又羡慕又生气。

爸爸妈妈收拾完碗筷从厨房出来。

爸爸：（试探地）要不，还是你跟歆歆说？

妈妈看了一眼爸爸，在围裙上擦擦手转身走过去坐到张歆身边。

妈妈：（温柔地）歆歆，爸爸答应你的事食言了，是爸爸不对，妈妈也批评爸爸了。可歆歆你看，妈妈确实怕狗，你就为了妈妈放爸爸一马好不好？

张歆：可那不是小狗嘛，妈妈你也是答应的啊！

妈妈：小狗……长大了不就是大狗了嘛，而且爸爸他……

张歆：妈，你怎么也帮着爸爸一起耍赖？我不听，我不听！

张歆从沙发起身就窜进自己卧室，然后把门反锁上。

妈妈转头看着爸爸，两人面面相觑。

4.张歆房间 夜 内

张歆躺在床上刷手机，脸上充满失望和倦意。手机上一张小狗的搞笑图片把她逗乐了，但失落又瞬间袭来……张歆渐渐进入梦乡。

房间门外传来爸爸妈妈的动静，像是在收拾什么东西。

5.张歆房间 日 内

张歆躺在床上还没有完全醒，门外传来爸爸妈妈的声音。

爸爸：（画外）就让歆歆睡吧，她本来就在生我的气……

妈妈：（画外）那怎么行，我去叫她！

爸爸：（画外）算了，集合时间快到了，我得马上走了。

6.张歆家客餐厅 日 内

睡眼蒙眬的张歆从自己房间出来。爸爸把着一个行李箱，从妈妈手上接过他昨天背回来的大挎包。妈妈看着眼眶有点红。

妈妈：歆歆，你爸爸报名参加第一批支援武汉的医疗队，今天就要集中报到，明天出发……

张歆：（淡定地）哦，好啊。

爸爸妈妈没有想到张歆如此反应，长舒了一口气。

爸爸：（故作轻快地）我的闺女就是最懂事！你在家要好好听妈妈的话啊！

张歆：（开始有点较劲）平时我不一直就是这样的吗？

妈妈：（打圆场）好了歆歆，你也看到电视新闻了，疫情前线特别需要医生，有好多爷爷奶奶需要治疗……

爸爸：还有像你一样的小朋友！

张歆：可我被你照顾过吗？哪次生病不是妈妈领我去医院？我上次感冒发烧去呼吸科，你连面都没露！

张歆说完跑回卧室，摔门上锁。

7.张歆房间 日 内

张歆趴在书桌上生气，而后她一把掀开窗帘。

窗外是隔壁楼一户人家的窗户，离得很近。窗户打开了缝。

门外传来爸爸妈妈的声音，但听不清说什么，随后是防盗门开关的声音。

传来窗户下单元门的声响。张歆探头一看，是爸爸拖着行李箱挎着包走出小区的背影。

爸爸忽然停住脚步，回头向窗户望来，张歆赶紧把头埋下来。

8.张歆家客餐厅 夜 内

张歆和妈妈在餐桌前吃晚饭，电视里播放着节目。

妈妈：（装作轻描淡写地）你爸糊弄你是他不对啊，但你是不是对他也太凶了点。

张歆：（不想接茬）我有吗？没有吧。

妈妈：咋没有！你是没看到，昨儿他出门前可伤心了。要不晚上一起跟爸爸视频一下？张歆：哦。再说吧。他还不见得有空呢。妈妈：你这孩子……咋会没有呢，你爸他还……

张歆：（赶紧打断）哎，妈我忽然想起来寒假作业上面有个题我之前思路不对，我得赶紧再看看，一会儿忘了……

张歆赶紧抱着碗里的饭菜回自己屋里了。

9.张歆房间 夜 内

张歆打开台灯，边在书桌上吃饭边玩手机。

咂嘴的声音很大。张歆突然觉得奇怪，抬头望向窗外，对面阳台趴着的一只大金毛犬正紧紧盯着她呢。

金毛犬看到张歆，立刻起身讨好地摇起尾巴，口水流了出来。

张歆回身用筷子夹起碗里剩下的最后一块肉，跑到窗口扔给金毛。金毛犬一口吞下，显然是饿坏了。

金毛犬摇着尾巴盯着张歆，充满期待。

忽然传来妈妈的声音。

妈妈：（画外，急切地）歆歆快来，快过来！

10.张歆家客餐厅 夜 内

妈妈冲张歆指着电视里的新闻播报。

妈妈：（有些激动）快看！你爸爸在第二排！

新闻播报：……我省第一批援鄂医疗队已于今天抵达武汉，并第一时间投入了抗疫救援前线工作……

爸爸的面孔在电视里一晃而过，张歆的脸上划过一丝失落的表情。

张歆：妈，你这么急着叫我出来，就为这事儿啊！

妈妈：你不为你爸爸高兴和自豪吗？不为你爸爸担心吗？

张歆：可他自己为什么非去不可呢？跟我连一声招呼都没打，就偷偷摸摸地走了。

妈妈：你爸爸说他医术好，在关键的时刻得发挥作用啊！不告诉你，是……

张歆：（突然想起什么，打断妈妈的话）妈，我有点没吃饱，再吃点！

张歆迅速端起餐桌上的肉菜盘子，快速进屋。

妈妈看着张歆的背影，觉得有些意外。

11.张歆家厨房 夜 内

张歆在水槽边帮妈妈洗碗。

妈妈：今晚你的胃口可以啊，一锅肉都让你吃得差不多了。

张歆：我是看了爸爸上电视，胃口大开！

妈妈：又耍贫嘴！你爸爸没告诉你是怕你不同意，他本想抱回小狗，可实在是没有时间去啊。

张歆：妈，我突然觉得还是大狗可爱，尤其是金毛。

妈妈：妈妈从小就怕大狗，它一叫唤，我浑身就直打哆嗦。都说金毛温顺，可它们长得又高又大，更可怕呀！要是屋外有个大金毛，估计我连觉都睡不着了。

张歆欲言又止。

12.张歆房间 夜 内

金毛犬还趴在对面家的防盗网上，冲着张歆快乐地摇动着尾巴，比过去精神多了。

张歆：（压低嗓门）好了好了，我这已经没吃的了啊，快回去睡觉，听话啊！

妈妈：（画外）歆歆，你在跟谁说话呢？

张歆：（赶紧跑到书桌旁）妈，我跟同学发语音呢，你早点休息吧，晚安！（悄悄地跑到窗口，压低嗓门）金毛，你快进去吧，咱俩明天见。

金毛犬像是听懂了，从窗户缝钻回屋里。

张歆开心地笑了。

13.张歆房间 夜 内

妈妈拿着手机打开房门进来。

张歆已经在床上睡着了。

手机里是张歆爸爸的视频，他穿着防护服、带着护目镜，无声地给了张歆一个飞吻。

14.张歆家客餐厅 日 内

妈妈正在拖地消毒。睡眼惺忪的张歆穿着睡衣从卧室出来，嗅了嗅鼻子，皱起眉头。

张歆：妈，这是什么味儿啊？

妈妈：歆歆，今天怎么起得这么早？妈妈在消毒呢。对了，今天我去街道支援防控工作，晚上才能回来。早饭和午饭都做好了，你吃时用微波炉热一热。

张歆兴奋地一下子抱住妈妈。

妈妈：（愣了一下，安慰）好啦好啦，我的歆歆变得越来越懂事了，知道心疼妈妈。一定要记住，千万别出门啊。

张歆在妈妈怀里使劲点了点头。

15.张歆房间 日 内

张歆在窗前望着妈妈。妈妈戴着口罩、拿着包，冲张歆挥了挥手，走远了。张歆赶紧看向对面的阳台。

张歆：（大喊）有人在家吗？金毛犬应声从窗户缝里蹿出来。

张歆：（鼓了更大劲儿）有人在家吗？

对面什么反应也没有。金毛犬紧紧盯着张歆，又渴又饿的样子。

一组列蒙太奇：

张歆用晾衣杆将饮料瓶子改成的水篓递到对面阳台，金毛犬大口喝水。

张歆一只手用晾衣杆给金毛犬喂火腿肠，一只手拍手机视频。

张歆手机上网友关注金毛犬的各种消息……

张歆在厨房手忙脚乱地做狗粮。

妈妈与大家一起分配抗疫物资，对往来人员体温检查。

爸爸和其他医护人员紧张地抢救患者。

爸爸的护目镜上厚厚的水雾……

蒙太奇结束。

16.张歆家厨房 黄昏 内

张歆按着手机视频做狗粮。

传来开门声。

妈妈：（画外）歆歆，妈妈回来啦，我先去卫生间消消毒，你先别过来啊。

张歆边答应边手忙脚乱地将盆里的狗粮藏起，从冰箱里面拿出西红柿、鸡蛋。

妈妈走进厨房。

张歆：（往外推妈妈）妈，我在做饭呢，你先进屋歇会，等着吃饭吧。

妈妈:（意外地）歆歆是越来越懂事了，妈妈来帮你。

张歆：不用，你就等着好好品尝我这大厨的手艺吧！

妈妈欣喜地出去了。

17.张歆家客餐厅 夜 内

张歆和妈妈吃晚饭，餐桌上摆放着三盘菜，一盘炒鸡蛋，一盘炒西红柿，一盘西红柿炒鸡蛋。

妈妈：歆歆，这段时间妈妈回来的特别晚，可每天都能吃上女儿做的热菜热饭，真幸福啊！

张歆：妈，你每天为了防控疫情那么辛苦，我总不能袖手旁观吧！

妈妈：爸爸听道后，一定会高兴坏的。可他太忙了，好几天都没有他的消息了。对了，你还生爸爸的气吗？

张歆：不生了，我现在已经不想那个小狗了。

妈妈：真的？真是妈妈的好女儿！你回屋休息，妈妈收拾碗筷。

张歆：妈，还是你去休息吧，这点小事，就不劳妈妈大驾了。

张歆把妈妈推进卧室，快速跑进厨房。

18.张歆房间 夜 内

张歆准备用杆子给金毛犬投喂狗粮，可金毛犬却四肢在地上打滑，站不起来。

张歆慌了。

19.张歆家客餐厅 夜 内

妈妈在打电话。张歆焦急地站在妈妈旁边，满脸期待。

妈妈：对，主任，是我家歆歆发现的，那家的狗已经站不起来了，再这么下去，那狗肯定会有危险，好的，谢谢主任！

张歆：妈妈，主任说怎么办啊？

妈妈：狗的主人因为疫情滞留外地，现在没办法回来，他们也特别着急。主任已经联系开锁公司，先把狗救出来再说。哎，这事你怎么不早点跟我说呢？

张歆：妈，你不是怕狗嘛！爸爸报名去武汉支援，不也没提前和你说嘛！

妈妈：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女呀！我可真拿你们爷俩没办法！

张歆：对了，妈，一会打开房门，那只金毛怎么办？

妈妈：主任也为难呢，现在得尽快找到愿意暂时收养它的人。

张歆：妈，那金毛真可怜，不信你到我房间去看看。

妈妈：哎呀，我可不敢！

张歆：妈，那只金毛就是想咬你也过不来呀，再说它可乖可温顺了。打我小时候你就教育我要做个勇敢的孩子，你得给女儿做榜样啊！好妈妈……

张歆连哄带拽地把妈妈弄进自己的房间。

20.张歆房间 夜 内

张歆和妈妈守在窗边。

对面房里传来开门声。黑着的屋子亮了起来。

金毛犬跑到了阳台上，冲着张歆和妈妈兴奋地摇着尾巴……

21.张歆家客餐厅 日 内

张歆和妈妈一起做饭，两人轮换着将一盘盘菜从厨房里端出来，放在餐桌上。

金毛犬乖巧地趴在一旁，被梳洗打理得干干净净。

张歆端着一盘狗粮从厨房里出来，放在金毛犬面前。

张歆：不能着急吃哦。

金毛犬：（仿佛听懂了）汪！

妈妈把最后一盘饺子端出来放桌上，用围裙擦擦手，拨打爸爸的手机视频电话。

视频中，爸爸依旧身着防护服。

妈妈：今天是大年初五，也是歆歆的12岁生日。我和歆歆共同做了一桌丰盛的饭菜，虽然你远在武汉，可在这个特殊的日子里，咱们全家还得共同庆祝一下。

爸爸：我们的歆歆又成长了，你的爱心还为家里迎来个新朋友，爸爸祝你生日快乐！

张歆：爸爸，我真的好想你！我知道你每天都特别忙特别累，有那么多患病的爷爷奶奶和小朋友需要你救治，你就安心地工作吧！现在不光是我成长了，妈妈也进步了，她要和我一起共同照顾咱家的客人——大金毛！

金毛犬窜入镜头，兴奋地叫了一声。

妈妈和爸爸都笑了。

一边是张歆、妈妈和金毛犬，另一边是穿着防护服的爸爸，共同在手机屏幕上构成了特殊的全家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