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极焰火(八)
2020-03-02许诺晨
许诺晨
十六、北极熊
闪电跟着秦怅这几年,一直筹划开辟一门新学科,叫做后勤服务学,他本人就可以成为这门学科的全球创始人。秦怅除了拿着相机的时候是个吃苦耐劳的劳模,平时在生活中是极为挑剔的,用红茶的话来说,重度“直男癌”加“公主病”。
出行前,为了搞好后勤,闪电忙得团团转,给秦怅配备了一系列不输给海军陆战队的先进设备,其中包括高价租用了一台俄产小型直升机。
其实按照最初规划的线路,他们应该和Mark一样弄条船。但楚烽坚持不能被美国人牵着鼻子走,又甩给闪电一张签了名但没写金额的支票。闪电从善如流,二话不说就给租飞机的中介打了电话。
红茶听说可以坐直升机,兴奋得睡不着觉,脑门上蹦出个大痘痘,一闪一闪亮晶晶。闪电跟飞行员见面谈价钱的时候,她死活闹着跟了去。
中介介绍的飞行员是俄罗斯籍,叫做维克多,金发碧眼三十出头,据说他奶奶是中国人,所以能说一两句简单的中文。红茶和闪电跟他约在朗伊尔唯一的一家小饭馆,维克多浑身酒精味儿,开口就报了比中介高一倍的价格。
闪电多年来已经练就了中国大妈砍价大法,拿着手机翻译器,用手比划着跟维克多唇枪舌战了一番。其过程精彩纷呈,双方互不相让,最终维克多要了杯威士忌,卷着舌头总结:“没有这个价,我就在家睡觉,哪也不去。”
闪电还从没见过这么油盐不进的,这不符合还价大法的逻辑。正要再发起新一波攻势,维克多却摆摆手,叽里咕噜说了一堆俄文。闪电和红茶凑在手机前,一看翻译,傻眼了。
维克多大意是说:你们挑的出行时间天气不好,这两天鸟飞得低,鱼在水面上跳,说明要刮大风,下大雪,强降温。这样的天气,除了他这样的受过专业训练的飞行员,一般人都像蛇一样缩进树洞,根本不敢出门。但即使是他,也是要承担风险的,所以价格必须Double。
闪电纠结起来,看了眼红茶:“要不先不签合同,咱们回去跟老板商量商量。刮大风下大雪,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红茶正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年纪,又一心想要坐直升飞机去探险,哪管什么风雪,天上下小李飞刀她都不怕,她义正辞严地向闪电道:“师父忙着创作,咱們别因为这点小事麻烦他。你看这个维克多,明显是喝多了,无非是借着酒劲吓唬吓唬咱们,想多拿点钱呗!你再看看你那支票,那签的是楚烽的名字,你给他省什么钱?是不是吃饱了撑的?”
听起来有点道理。
闪电还是不放心,又用手机搜了下天气情况,朗伊尔这里暂时还真没有极端天气的预报。
维克多一杯威士忌下肚,眼看就要醉死过去,彻底失去民事行为能力。红茶上蹿下跳催促闪电:“你的合同呢?抓紧签了,咱们还有好多事儿要准备呢!”
闪电总有点担心,但中介那边也说过,维克多是目前唯一能找到的飞行员,而直升机显然能给秦怅和楚烽提供更好的拍摄视角和更广的拍摄范围。
在红茶叽叽喳喳的催促声中,闪电最终掏出了合同,一笔一画写下了自己的名字和支付金额。维克多咧开嘴笑了,咕哝着签了名,用力和闪电握手拥抱,展现出战斗民族的热情。他还想抱红茶,红茶捏着鼻子跳开了,差点被浓重的酒精味儿熏得晕过去。
临行前,闪电千叮万嘱:“维克多先生,咱们明天下午出发,您回去好好休息,别再喝酒了啊!”
维克多拿着支票笑得很开心,说了一些什么,红茶和闪电到很久以后才明白——喝点酒才飞得稳,这就是战斗精神。
第二天出行,闪电租了辆全地形车,把三个人的行李全搬上了维克多的红色直升机。维克多换上了专业的制服,身上的酒味儿却没有散。红茶凑过去闻了闻,怀疑这个人是拿酒精当香水,并且经年累月已经形成了无法抹去的酒垢,无时无刻不散发着刺鼻的味道。
楚烽和秦怅同时捂住鼻子,向闪电翻了个白眼。
闪电无奈地摊开双手:“真找不到别人了,两位老板忍一忍。”
好在维克多虽然气味难闻,但性格开朗,和他的金主们握手拥抱,用俄语英语和一点点中文混杂在一起,简单教授了坐直升飞机的注意事项。
直升机的螺旋桨旋转起来的时候,大家的心情不由一振,纷纷产生一种将军即将出征的感觉,而他们要攻克的城池,就是北极。
不知道是维克多的飞行模式太过“写意”,还是第一次坐直升飞机不适应,红茶在起飞十分钟后“哇”的一声吐了一地。秦怅和楚烽的情况也不大好,一直硬撑着,极力对抗着自己翻江倒海的胃。直升机的轰鸣声让人头晕脑胀,脚下是一眼望不到头的湛蓝海水,飞机忽高忽低,像是喝醉酒的猫头鹰。
楚烽大声埋怨:“这人会开飞机吗?有执照吗?这是开碰碰车的路数好吗?”
秦怅帮红茶拍着背顺气:“忍忍吧,到了就好了!”
红茶吸溜着鼻子,许久才渐渐缓了过来。耳朵已经习惯了噪音,眼睛才终于解放出来,有时间看看外面的世界。
直升机一路向北,此时已经跨越了北纬80度的极圈。海面像是墨蓝色的绸缎,零星散布的冰山如同刚打出来的冰淇淋,散射着七彩的阳光。
维克多在驾驶舱播放起不知名的俄罗斯歌曲,曲调欢快、节奏清晰。他本人摇头晃脑跟着哼哼,看起来很是投入,活脱脱一个被飞行耽误了的音乐家。
一个多小时的飞行后,眼前终于再次出现了陆地。红茶深深吸了口气——这就是斯瓦尔巴群岛,最神秘的北极世界。
运气好得很,直升机还没着陆,就远远看见了两只北极熊,斯瓦尔巴果然不负北极熊胜地的美誉。其中一只体型较大的正坐在海冰边,抱着肚子打瞌睡,另一只体型较小的,则是伸出爪子在海水里扑腾,动作笨拙,像是在玩水。
北极熊显然看见了直升机,低低地吼了两声,应该是对这个会飞的大家伙表示好奇。
红茶激动地趴在直升机的玻璃窗上,一张脸快被压成了手抓饼。秦怅和楚烽不约而同举起相机,拍下这珍贵的画面。
斯瓦尔巴,北极熊,我们来了。
十七、巨量TNT
小明大叔一走,左拉拉就迫不及待地打开了房间里唯一一台电脑,屏幕蓝莹莹的光线像是透过水族馆的玻璃照出来的。蒋美丽煽风点火充当拉拉队,欧阳圆圆和董咚咚则翻箱倒柜寻找线索,恨不得华丽变身成名侦探柯南,或是升级出一双孙悟空的火眼金睛。
这间普通的员工宿舍里,只有些最基本的生活用品,除了几套印着北极熊图标的制服,并没什么特别的东西。董咚咚翻了半天没有收获,正有些失望,却听见蒋美丽一声压抑的惊呼:“你们快来看!”
两个男孩立刻凑到电脑边,左拉拉一边熟练地敲着键盘,一边皱眉道:“这地方人烟稀少,平时没有外人出入,所以只做了简单的安保工作,电脑里的内容很容易破解。我在一个隐藏文件夹里,发现了这个——”
鼠标“咔哒”轻响,出现在屏幕上的是一幅北极区域地形图,图上清晰地标出了甲烷矿的位置,周围还围绕着几个桶状的小图标。
欧阳圆圆肚子“咕噜噜”一响,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这幅画是KFC北极分布图吗?这一个个的,莫非是上校鸡块?看得我又饿了!”
董咚咚满脸的恨铁不成钢:“你丫在北极开的KFC啊?这画的明明是油桶!”
蒋美丽闭了闭眼:“你们两个还真是不学无术,TNT是什么都不知道吗?”
蒋美丽这么一说,董咚咚才注意到,这幅图上是有字的,只不过全是英文。就在油桶旁边,用加粗的字体写着:Plan?B,而油桶上,则是三个字母T,N,T。TNT,好像在哪听过,但具体是什么意思,他作为英语常年59分以下的选手,还真是闹不清楚。
欧阳圆圆吸了吸鼻子:“TNT是什么玩意儿?KFC的新产品吗?”
左拉拉眼睛一直没离开屏幕,这时候才开口解释:“TNT,三硝基甲苯,是常用的炸药成分。相对来说性质比较稳定,能承受一定程度的撞击和摩擦,但任何量的突然受热,都可能引起爆炸——不管这个公司背后是不是闻人希,咱们这次都来对了。”
炸药?董咚咚和欧阳圆圆呆了呆。
左拉拉接着道:“没错,这就是他们的B计划。新发现的这个甲烷矿区域内,已经被悄悄安放了极大当量的TNT,虽然地图上還看不出究竟有多少,但这样精密的计划,绝对是以毁灭整个北极冰盖为目的的。这些油桶黄色的代表已经就位,红色的代表未完成,他们今天应该就会结束最后一波部署。”
蒋美丽吓得脸都白了:“这么夸张的B计划,居然只是候补队员?那他们的A计划是什么?”
董咚咚想了想:“既然是以北极为目标,那我们可以推测,一年多以前,这个公司秘密在北极大量种植红藻,就是所谓的A计划。或许是因为效率偏低,或者是在这个过程中,他们发现了这个甲烷矿,所以,就有了现在的B计划。”
欧阳圆圆蒙圈儿了:“天哪,咱们,咱们该怎么办?要不要赶快报警?还是先通知菲菲姐?这也太可怕了!这人能融化北极,下一步是不是就要毁灭地球了?”
董咚咚狠狠盯住电脑上的地图,眼睛里像是点起了一把火,咬牙道:“我们必须阻止他,绝对不能让B计划成功!报警已经来不及了,这是中资公司,牵涉到外交问题,处理起来格外麻烦,我们没有那么多时间!至于菲菲姐……再等一等!”
在潜意识里,董咚咚已经把闻人希当成了整个计划的幕后黑手。的确,婚礼的地点、公司的实际控制人,一切都那么顺理成章。董咚咚恨闻人希真是恨得牙痒痒的,因为如果一切阴谋得逞,还有一个最悲剧的受害者,那就是不知情的董菲菲。只是他们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弄明白,闻人希为什么要把婚礼地点选在那里,总不会仅仅是为了方便吧?
董咚咚困惑地抱住脑袋。不到最后确定的关头,他不准备告诉菲菲姐任何关于闻人希的推测。
孩子们很快把房间和电脑恢复成原状,做出没有人碰过的假象。欧阳圆圆一边跟着大家忙活,一边担心地说:“咱们这就要去拯救北极了?美国队长有打不碎的盾牌,蜘蛛侠有剪不断的蜘蛛丝,钢铁侠有花不完的钱,啧啧,我们看起来一无所有啊!”
董咚咚瞪他一眼:“咱们有的,他们才没有!”
欧阳圆圆不信,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蒋美丽也好奇:“咱们有什么?”
董咚咚伸手一把搂住欧阳圆圆的脖子:“朋友!”
欧阳圆圆有些受宠若惊,扭捏地哼唧了两声。蒋美丽若有所思地歪着脑袋,眼里却也燃起了希望。
左拉拉赞同地竖起大拇指,又看了眼手表:“只要咱们几个团结起来,一定能成功!距离婚礼只有不到20个小时,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蒋美丽和欧阳圆圆在董咚咚的鼓励下,动力十足,抢着问:“两位老大,有什么具体计划吗?”
左拉拉点点头:“像这样大规模的烈性炸弹,一般来说都有一个遥控启动的开关。假设闻人希就是幕后黑手,那么大张旗鼓地办一场婚礼,绝对有他的用处,所以可以推测他会在婚礼前后实施计划。咱们只要能在引爆前,找到这个开关,就能阻止爆炸发生!”
欧阳圆圆两眼放光:“哇,拯救世界居然这么简单!”
董咚咚无奈地扶额:“简单吗?麻烦小哥哥你先告诉我,这个开关长什么样?长宽高多少?藏在哪?”
欧阳圆圆立刻蔫巴下来,思索片刻后总结道:“看来拯救世界确实属于高智商活动啊!”
蒋美丽一脸纠结,快要想破脑袋:“咱们什么信息都没有,上哪去找什么开关?”
董咚咚打了个响指:“‘希望投资应该是这个计划在北极的枢纽,咱们既然进来了,就去碰碰运气,或许会有新的线索。如果找不到,就立刻撤退,去一生一世号,找菲菲姐帮忙。”
虽然已经有所怀疑,但孩子们万万没有想到,在北极圈附近的这几栋不起眼的小楼下面,竟然有一座完整的地下宫殿。
大家偷偷摸摸进了员工电梯,欧阳圆圆毫不犹豫地按了地下十一层,理由是真正的秘密一定埋在最深的地方。董咚咚没有反对,而当电梯门“叮咚”一声打开,每个人都震惊得石化了三秒。
十八、事故
直升机开始低空飞行,维克多顯然是在寻找适合降落的场地。野外没有停机坪,只能依靠飞行员的技术和经验,寻找平坦的地面降落。
红茶眼睛一眨不眨,盯着直升机下方缓缓掠过的风景,像是在看鼻烟壶里水波氤氲的世界。这里是冰雪的天地,除了螺旋桨的轰鸣和隐隐的海涛,四处静谧无声。偶尔能见到慵懒的北极熊,胖呆呆的海豹,和或停留或飞翔的海鸟。
秦怅和楚烽目光灼灼,凝神望着窗外的一片雪白,红茶几乎可以感觉到,这两位大神脑袋里的相机已经开始噼里啪啦地打光、选景。对美有洁癖的摄影师,根本无法抗拒极地的独特美感,每个人都期待着在降落后大展身手。
在这样安详的氛围中,没有人发现驾驶舱的音乐悄然停了下来,维克多开始用俄语骂骂咧咧,而直升机深处的某个部分发出了刺耳的金属摩擦声。直到机身骤然下跌,又猛然拉升,巨大的离心力将三个人惊出一身冷汗,这才察觉情况不对。
红茶被晃得差点儿又吐出来,秦怅赶紧扶住她,楚烽骂道:“真当开的是碰碰车啊?”又用英文扯着嗓子向驾驶舱喊,“怎么了?”
维克多居然还笑得出来:“发动机上有几个零件忘记检修了,出了点小故障,不过不是什么大问题。”
话音未落,直升机又是一次倒栽葱式的自由落体,维克多几乎快要掰断了控制手柄,才在距离地面不到一百米的高处悬停成功。
强烈的失重感吓得红茶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心差点儿跳出了嗓子眼。她担心过北极恶劣的气候,却没想到还在路上就被摆了一道。在飞机终于稳住的瞬间,她无比后悔自己的冲动,居然连哄带骗让闪电签下了这么个酒鬼飞行员。
一向儒雅的秦怅也怒了,向驾驶舱大吼:“你确定这是小故障?”
维克多无奈地耸耸肩:“女士们先生们,我们可能要迫降了。发动机有点儿不太听话,我得先着陆才能检修。”
迫降?
楚烽凑近驾驶舱,一把按住维克多的肩膀:“为什么要迫降,就不能好好降落吗?”
维克多絮絮叨叨地解释:“如果不紧急迫降,发动机可能要报废了,严重的话还会空中解体,好一点的情况是等待救援。离这里最近的是你们中国的黄河站,过来只有一天的路程。放心吧,不会有太大危险,系好安全带。”
天空的颜色渐渐暗淡下来,仿佛冬日蒙上了水雾的玻璃。机舱里的温度急剧下降,寒冷和恐惧无孔不入。
真不知道维克多是被酒精泡低了智商还是天生心大,直升机忽上忽下,惊心动魄,他却大呼小叫着给自己打气。陌生的语言在这时候成了唯一的生机,提醒着手脚麻木的红茶,这一切都是真的,是她让楚烽和秦怅命悬一线,并且这不是一场噩梦。
中国古话说“出师未捷身先死”,红茶这时候深深体会到命运的无情。她一直生活在自己理想的世界,被保护得忘记了世界上还有灾难,而当灾难来临时,她所能做的只有手足无措。
直升机吱嘎乱响翻滚着下降,几十秒的时间仿佛整个人生一样漫长。机舱里震动强烈,即使穿着厚厚的防寒服,红茶仍然能感觉到被安全带勒得生疼。直升机像是小孩手里的听装雪碧,被用力摇晃,期待着开启时的气浪喷涌。
楚烽用专业的姿势弯下腰,把头护在两手中间。红茶傻愣愣呆坐着,被秦怅一用力按得趴了下去,两只手下意识地抱住头。机器的轰鸣和气流的滚动充斥着耳膜,像是野兽的咆哮,在这咆哮的缝隙她听见秦怅的声音:“护好你的脑袋,已经够笨的了!”
眼泪瞬间喷涌。接着就是惊心动魄的撞击。
死亡的恐惧湮没了每一寸空间,红茶在剧烈的震动中,昏了过去。
直升机硬着陆,沿着光滑的冰面向前滑行了十几米,终于停了下来,身后一片狼藉。电火花闪动,尾翼和发动机处缓缓飘起浓烟。
一切归于安静,风成了唯一的声音。
意识模模糊糊回归,耳边有楚烽焦急的声音,有维克多听不懂的俄语,却唯独没有秦怅的声音。红茶用力睁了睁眼,感觉了一下自己的身体,大致没什么问题,只有左腿一阵钻心的痛。红茶放下心来,会疼,说明还没缺胳膊少腿,应该也没断,只是外伤。
她挣扎着爬起来,发现自己已经被拖到了机舱外,正靠在用行李箱垒起的挡风处。楚烽和维克多背对着她,在舱门口你一言我一语,听不清说的是什么。
她心里忽然升起不详的预感,连滚带爬站起来。左腿钻心地疼,她只能奋力单脚跳着靠近机舱,一把拉住楚烽,声音慌乱地发着抖:“我师父呢,我师父怎么了?”
楚烽似乎是胳膊受了伤,正被红茶碰到了痛处,疼得一皱眉:“被东西压住了,能说话,人没事。”
楚烽似乎欲言又止,维克多却是叽里咕噜了一堆。红茶听不懂,直到后来她才明白,维克多说的是:中国人都是活雷锋。飞机撞击地面的时候,秦怅用身体护住了红茶的脑袋,结果自己被变形的座位夹住了腿。
红茶呜呜咽咽哭起来,边哭边念叨:“都怪我,我不该撺掇大家坐飞机,不该相信这个酒鬼飞行员。师父,师父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秦怅虚弱的声音从机舱里传来:“别哭了,我还没死呢。快想办法把我弄出去,楚烽,咱们带了无线电,尽快联系救援。”
维克多也受了伤,好在骨头没事。他承认低估了飞机的受损程度,一时半会估计是修不好了,于是一边道歉一边抱怨自己运气差。
为了避免加重秦怅的伤势,维克多和楚烽花了整整两个小时,才搬开了夹住他右腿的座位。右腿髌骨骨折,当下只能用飞机上的医药箱做简单处理。
秦怅被抬出机舱,脸色看起来极差,红茶眼泪流个不停,在脸上结成两条小冰蛇。
楚烽小心翼翼地把秦怅的头安置在一件防风衣上,让他躺在背风处,撤出手的时候,却发现黑色手套上黏糊糊的一片。他心里一惊,看向秦怅,秦怅皱眉,冲他摇了摇头。
头部受伤,在这样的恶劣环境下,可以说是极度危险。告诉维克多于事无补,告诉红茶,更是只会让她内疚,干脆什么都别说。
眼下他们能做的,只有等待救援。
楚烽看着眼前虚弱的对手,终于明白他是怎么拍出那只虎王的。这是个疯子,有爱的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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