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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如雨露,死即唤醒

2020-03-01向梦园

名作欣赏·学术版 2020年7期
关键词:生死场女性萧红

摘 要:萧红在《生死场》中用动物书写生活,书写人物,书写死亡,书写苦难。在生死场上,人如动物般困于生死,动物和人一起忙着生死。纵然他们的生如雨露般卑微,萧红却期待他们的死可以成为唤醒民众的力量,鼓舞大众去拥抱生的意义,去追逐死的不朽。

关键词:萧红 《生死场》 女性 动物书写

历代文学作品中都不乏动物的描写和刻画:有的以动物作喻体,有的用动物来象征,有的将动物拟人化,还有的刻画人的动物性。在中国文学中,动物最早出现于《诗经》,如《硕鼠》这样的作品既形象生动又寓意深刻。我们也不能忽略庄子对鱼的偏爱,那场鱼乐之辩寄托的不仅是庄子对鱼的喜爱,还表达着他与自然共情的愿望。动物在文学作品中具有重要性和独特性,它可以是一种符号,也可以是一个意象;它可以是一种寄托,也可以是一种情怀。

鲁迅的小说也不乏对动物的书写,他在《伤逝》中对动物有淋漓尽致的描写,他的《狗、猫、鼠》直截了当以动物为题。鲁迅先生亲自作序的这部中篇小说《生死场》也用了大量的笔墨进行动物书写,作家萧红通过动物书写成就了这么一部“北方人民的對于生的坚强,对于死的挣扎,却往往已经力透纸背”的小说,一部以动物书写探讨生死的意义与价值的发人深思的作品。

《生死场》中描写了三十多种动物,其中包括羊、马、牛、狗、鸟、雀、熊、鸡、猫、鼠、鱼、猴、蝴蝶、鸽子、鸭子、乌鸦等,动物形象在小说中出现的频率之高让我们不得不去关注其中的动物书写。据统计,羊在小说中共出现了105次,出现频率最高,也贯穿整部小说。紧随其后的是:马(88次)、鸡(45次)、牛(41次)、狗(38次)、虫(32次)、鱼(26次)、猪(20次)、蝴蝶(10次)等。

在《生死场》中,动物与人似乎没有明显的界线:有的人活得像动物,有的人像动物一样去生产,有的人甚至不如动物,有的人和动物一起生一起死。在那片愚昧的土地上,他们早已成为命运的共同体。萧红的动物书写其实就是小说中的人物书写,也是他们的苦难书写,还是他们的生活书写以及他们的死亡书写。

一、书写生活,展现动物式生存

真实的生活场景常常包裹着满满的生活气息,小说中的人物每天都在为衣食住行而忙碌,为生老病死而烦恼。他们饱尝生的苦痛,又深陷于死的无助,一切只是为了“生存”。

动物在《生死场》中是人物出场的线索,也是人物生活的参与者和陪伴者。小说第一章就写二里半的羊走丢了,他不厌其烦地找羊,甚至还挨了打。麻面婆连饭都不做了,要去找羊。由此可见羊在这个家庭中的重要性,它的价值超越了许多东西。这件事也说明他们生活的本能性、重复性与匮乏性。

(一)动物的本能

动物的本能即动物性,指能按照预定程序进行的一系列行为活动,它的意义仅仅只是维持动物的种族生存和繁殖后代。小说中的生活情境将人的动物本能展现得很立体,尤其是在繁殖后代上。成业和金枝在秘密恋爱时,小说这样描述道:“他只是被本能支使着想要动作一切。”成业是被动物的本能驱使着发泄自己的欲望,他对金枝所做的一切无关思想、无关感情,而是出自本能的欲望。“姑娘仍和小鸡一般,被野兽压在那里。”在这句话中,“野兽”一词再次说明了成业的动物本能。此外,成业婶婶、金枝妈妈的生活都被动物本能所支配着。这样的生活是机械、麻木、无奈又难以抵抗的,而这种由动物本能所驱使的生活就像一个诅咒,周而复始地无限循环下去。

(二)动物般生产

小说中关于女性生产的情景描写十分细致,女人们的生育如同刑罚:五姑姑的姐姐因生产当场死去,麻面婆生产时大哭说她怨恨男人,李二婶子小产快没气了。这些女人的生产是如猪狗般“无偿的、无谓的、无意义、无目的”的动物的生产,而且毫无卫生措施,如五姑姑的姐姐在柴草上生产,没有专业的医生,唯一的接生婆是王婆。女人们的生产就如房后的狗、墙根下的猪一样得不到任何的关注和关照,甚至还要受到辱骂、暴力和诅咒。

(三)动物式生活

《生死场》中女人们的生活是一种动物式的生活,琐碎、乏味,她们的话题总是围绕着动物展开:王婆的讲话总是围绕着一头牛,她熟稔牛的颜色、吃食甚至睡觉姿势,动物已经成为她生活的全部。从这里可以看出,《生死场》中的女性正过着一种精神匮乏的动物式生活。

如动物般卑微地生活,如动物般苦痛地生育,这样一个动物式生存的世界隐藏着一份虽苦痛万分,仍奋力生存的坚强。她们并没有因为卑微的动物式生活而哭天抢地,也没有因为生存的艰辛而放弃活着的机会;她们明明处在死的状态,却用力地向生挣扎。

二、书写人物,刻画动物性人格

《生死场》用或隐喻或明喻的方式将人动物化,“人的实在性只能是一种生物的实在性,它只有在一种动物生命的内部方能得到构成和维持”。动物性与人格这两个词本来应是矛盾对立的,在萧红笔下却是和谐共生的。因为人是动物性的,人格也有动物性,“动物性人格”暗含着人们生老病死的悲剧性和深陷生死轮回的无力感。《生死场》中的动物书写是一种隐喻书写,萧红笔下的动物隐喻书写是人物书写的表现形式,具体呈现为两种不同的方式:单个动物的隐喻和多种动物的隐喻。

(一)单个动物的隐喻

单个动物的隐喻分为三个层次:第一种是取某个动物的身体部位进行隐喻,如用猪的喉咙组织形容麻面婆就形象地写出了麻面婆的不善言辞、不会抱怨和任劳任怨,也侧面说明了她在父权社会里对父权思想的顺从和麻木。第二种是取某一种动物的特性进行隐喻。如“婶婶好像小鼠一般又抬起头来”,这里写的是成业的婶婶在自己的丈夫走后像小老鼠一般弱势、小心翼翼的反应。第三种是用某个特定的动物状态来隐喻人物身上本就存在的动物性,如“可是金枝好像患着传染病的小鸡一般”,形容金枝怀孕后如得传染病的小鸡一般恐慌。小说中还这样描写如动物般活着的月英:“她像一只患病的猫儿,孤独而无望。”

(二)多种动物的隐喻

《生死场》中除了单个动物的隐喻,还有多种动物的隐喻。麻面婆的形象基本上都是用动物做喻体进行刻画,如“麻面婆是一只母熊了”,形容从草堆走出来的麻面婆就如一只笨拙、无助的大母熊。小说中还有否定式的比喻,如“麻面婆不是一只蝴蝶”。

老王婆被邻居的孩子们叫作“猫头鹰”,她的绿色脸纹、大而圆的发青的眼睛,总是“发着嘎而没有曲折的直声”,都让人联想到猫头鹰。猫头鹰在中国传统文化中是厄运、死亡的象征。老王婆的一生看盡了生的痛苦和死的无助:她年轻时亲手摔死了自己的孩子,她看着生产的女人一个个痛苦死去,她因听到儿子的死讯而服毒自杀……

在动物性人格的书写中,动物不仅是人物的喻体,也是人物的象征。小说多次用“小鸡”形容金枝,金枝像一只被庇护在母亲羽翼下的未成熟的小鸡,她在与成业的两性关系中也是一只时刻处于弱势、屈于父权思想的小心翼翼的小鸡。成业被形容成“猎犬”,这两个字能直观形象地看出成业的心理状态以及其悲剧的结局。

无论是用动物隐喻还是用动物象征的方式,动物书写都精确地刻画了人物形象且推动了小说的情节发展。以动物来写人,将人比作动物,写出人的动物性,刻画动物型人格,这样的动物书写显现出了萧红创作的独具匠心。

三、书写死亡,呈现动物般的死亡

“在乡村,人和动物一起忙着生,忙着死。”不管是苦痛的生还是无助的死,人和动物都无可避免地在命运中穿梭。生存即使是苦痛的,他们也汲汲营营地忙着生;死亡自然是无助的,他们又无可奈何地忙着死。《生死场》里“死”出现的次数高达151次,频率之高在文学作品中极为罕见。有的作家避而不谈死亡,但萧红却直面残酷而又血淋淋的死亡。萧红将动物书写与死亡书写结合起来,呈现人类的动物式死亡。人在“忙着死”,动物就在“忙着死”;人因战争而死,动物也不见踪影。生命的死亡是一种常态,也是一种必然。

(一)因贫穷而死

金枝与成业的爱情和婚姻如“牛或是马在不自觉中忙着栽培自己的痛苦”;小说后面写到牛也在和自己的妻子角斗,为小金枝的惨死埋下了伏笔。小金枝惨死的原因主要是贫穷:米价掉了,家里的存粮折本卖了出去,家里连一斤面粉也买不起,豆油罐子也都空了。成业看着桌上的咸菜粥饭,听着孩子的哭声,喊着要把孩子卖掉还债。金枝听了说:“看你卖吧!”成业就将小金枝摔死了。孩子被活活摔死后扔在了乱坟岗,不到三天就被狗扯得什么也没有了。这里对于狗的书写象征着小金枝因缺乏父亲的关爱、因贫穷的生活状况而失去生命的惨剧。

(二)因饥饿而死

饥饿是导致乡村里的人们死亡的又一个重要原因。萧红没有直接写村里的人们是如何饥饿的,又是怎样被饿死的,而是借助动物书写侧面描写了整个村庄的饥饿和人们动物般的死亡。在小说的第二章,老马走上屠宰场,主人老王婆表现出前所未有的悲悯和慈悲。老马象征着毫无价值的弱者,难逃死亡的命运。老马那响着的鼻子、哭了一般湿润而模糊的眼睛即便引发了王婆的同情心,也依旧难逃下汤锅的命运。老马不下汤锅也得被饿死,老马的饥饿不但是老王婆的饥饿,还是这个家庭的饥饿,更是生存在这片大地上的人们的饥饿。他们的饥饿只有一个共同的结局——死亡。北村的老婆婆因唯一的儿子死了,带着自己的小孙女上吊自杀,那场景被描绘成“挂着两条瘦鱼”,“两条瘦鱼”象征了祖孙俩长久以来忍受的饥饿与绝望。

(三)因生产而死

“只有女人在乡村夏季更贫瘦,和耕种的马一般。”繁殖与生产是一切动物的本能,也是女性必过的关卡。生产的女人和耕种的马一样,死了就死了,得不到半点同情。小说中很多女人因生产而死亡,其中最让人印象深刻的是五姑姑的姐姐因生产而死的场景:“光着身子的女人,和一条鱼似的,她趴在那里。”林幸谦认为这样的描写是“使女性人物具有更原始、更荒野化,也更有象征性和流动性等特质的物种拟态书写”。她像一条鱼一样趴在那里,足以说明她的痛苦和无助。她难产到半夜,再到鸡叫,最后再也不能动。耍酒疯的男人进来后骂她“装死还用长烟袋”,还用大水盆扔向生产中的她,以至于孩子一落地便当场死去。这样生产的女人的确像是耕种的马,只能无言地忍受,默默地擦拭血泪。

(四)因病痛而死

萧红用动物书写诠释各种形式的死亡,除了贫穷、饥饿、生产之外,还有因病痛而死的女人。月英就是因病痛而死的,“她像一只患病的猫儿,孤独而无望”。月英的眼珠、前齿都已变绿,头发紧贴头皮。她患了瘫病,又夜夜受着病痛的折磨。她的丈夫以“她快死了”为由,将她当作一个死人一样对待。她的下体已经腐烂,甚至还有白色的小虫在蠕动。她的排泄物统统堆积在丈夫用砖头垒成的四方格子里,她身上的肉都瘦空了。当五姑姑把镜子拿给月英时,她看到了镜子里的自己,悲痛地放声大哭,但是脸上没有一点泪珠,仿佛是那可怜的猫儿忽然被辗轧。三天后,月英的棺材便被抬上了荒山。月英的死值得我们深思。

(五)因战争而死

“全村寂静下去,只有日本旗子在山岗临时军营门前,振荡地响着。”村民与日本鬼子的战争拉开了帷幕后,人们不仅要因贫穷、饥饿、生产、病痛而挣扎,还要与战争带来的死神角斗,因无情的战争而无助地死去。二里半的老山羊贯穿小说的首尾,日本人杀死麻面婆和罗圈腿后,这个三口之家只剩下二里半和一只老山羊。老山羊的结局不是被日本人杀死,就是老死。最后,二里半将老山羊托付给赵三,跟着李青山去革命了。

因战争而死的还有许多年轻的生命,他们像死蛇一般爬回来。参加义勇军的五姑姑的丈夫从庙后爬出来的时候,她自然地联想到了往日受伤的马。可见这片土地上的人们不仅如动物般生存,还像动物般毫无价值地死去。但五姑姑的丈夫即便是像死蛇也要爬回来,这何尝不是一种与死的搏斗呢 乱坟岗子的意象也是血淋淋的动物书写,如“乱坟岗子,死尸狼藉在那里。无人掩埋,野狗活跃在尸群里”。乱坟岗子是一个静态的死亡囚笼,而活跃在坟场上的野狗象征着动态的死亡。

四、书写苦难,蕴含动物性寓言

《生死场》是人的动物性寓言,它以书写人的动物性的方式反映苦难,这份苦难是求生的艰辛,是生存的艰难,是生育的苦难,也是通向死亡的苦难。“苦质情绪是一种深潜的苦闷、忧郁等情感体验和心理氛围,它制约着人观察人生与世界的方式和角度。”萧红的书写不仅呈现出苦难,更竭力追寻苦难背后的原因。

(一)男权社会的压迫

在男权社会中,女性没有话语权,女性从出生开始就在男权的压迫下忍受着苦难。在萧红的小说中,我们可以看到女性卑微的生存姿态:“女性对男性完全是一种恐惧、敬畏心理, 采取的完全是一种匍匐、仰视的姿态。”在《生死场》中的男权社会里,女性对男性只有一个“怕”字,这种毫无来由的怕就是男权社会的产物。福发嫂在知道自己的侄子成业和金枝又要重蹈自己的覆辙时,以女性长辈的身份向成业传授过来人的经验。但她的丈夫一出现,她便战战兢兢地不说话,等他走后才“好像小鼠一般又抬起头来”。福发嫂的害怕就来自长期被男权压迫的恐惧:“我怕男人,男人和石块一般硬,叫我不敢触一触他。”小说还写到福发嫂不敢在丈夫面前笑得太久,因为“她怕笑的时间长会要挨骂”。连“笑”这样的情绪表达都要由男性来掌控,这难道不是女性被男权社会压迫而产生的畸形认知吗?

还有五姑姑的姐姐生产时的场景,她的丈夫把男性对于女性的压迫演绎得淋漓尽致。他醉醺醺地回来,吼叫、撕扯,拿长烟袋和大水盆丢正在生产的她。她从黄昏难产到鸡叫,孩子刚落地就死了。她受尽折磨、历尽生育的苦难,“和一条鱼似的,她趴在那里”,卻得不到丈夫的半点关爱。波伏娃认为“女性受孕的过程其实就是一个被外力异化的过程”,女性生产过程的痛苦令人触目惊心,这是一种多么深重的苦难。

(二)封建伦理的摧残

女性长期遭受封建伦理的摧残,这样的摧残仿佛一个罩子,又像是一个“鸡笼子”。萧红在小说中说,农家好比鸡笼,生死场上的女性如鸡笼里的动物般麻木、自私、冷漠。封建伦理对女性的摧残体现在女性教育、女性婚姻和女性健康三个方面。

在女性教育方面,年轻的女性所受的教育几乎来自自己的母亲和年长的女性,而她们早已形成了固化的“男尊女卑”的封建思想,也屈服于“三从四德”的封建礼教。就拿金枝的母亲对金枝的教育来说,女儿若是不顺从,她就边打骂边向金枝灌输:婚姻就应该听从父母之命,拥有自己的情感是罪恶的,孕育生命是一种刑罚。母亲自始至终的教育只有压迫式的警告、对封建思想的灌输,以及对贞洁观的强行输入。金枝的母亲已经成了封建礼教的代言人,她既是受害者又是“吃人者”。像金枝母亲这样的女性,如鲁迅先生所说,充当了“无主名无意识的杀人团”的角色。

在家庭婚姻方面,女性的苦难更是巨大的,她们自始至终都没有独立的人格,只是丈夫的附属品、泄欲工具、打骂对象。福发嫂曾和侄子成业说过,等他真正娶了金枝,便不会把她放在心上了,甚至还预言说:“你会打骂她呀!”福发嫂的预言不是信口开河,而是她自身经历的真实写照,想必她在婚姻生活中遭受丈夫的打骂也是家常便饭。可悲的是这个预言果然成真了,成业和金枝结婚四个月后,成业就开始打骂金枝,甚至还亲手摔死了出生才一个月的孩子。

封建伦理对女性身体的毒害便是要求其裹脚,裹脚是对女性身体的最大残害。小说中的女性实实在在地遭受着这样的残害,但作者经常一笔带过,仿佛这是一件不值一提的事情,其实却令读者深刻感受到了女性所遭受的苦难。金枝在怀疑自己怀孕的时候,小说写到了她尖形的脚:“渐渐可以辨得出她尖形的脚在袋口一般的衣襟下起伏的动作。”老王婆为赵三他们放风的时候,像一只惊恐又谨慎的守夜的老鼠,如有日本人来就“尖脚乱踏着地面作响一阵”。还有像“死蛇”一般爬回来的青年的妻子是“一个歪斜面孔的小脚女人”。“尖形的脚”“尖脚”“小脚”不就是封建伦理迫害女性身体的证据吗?

五、结语

《生死场》是人的动物性寓言,是对人的动物性的书写。萧红用冷静的目光注视着那一群如动物般生存,又似动物般死去的人们,在不动声色中深刻地描写着人性。这是对生命最大的悲悯,是对文学最高的期待。在这片生死场上,人如动物般卑微地生存,又如动物般无助地死亡,但他们的死亡不是毫无价值的,而是对封建伦理的控诉,是对日本帝国主义侵略者的反抗。

萧红以文字的形式表达了她对那个时代像动物一样生存的人们的悲悯,用他们动物般的死亡来唤醒民众荒凉、麻木、冰冷的心。她已经“同鲁迅站在了同一地平线上,达到了同一种对历史、对文明、对国民灵魂的过去、现在、未来的大彻悟”。她期待《生死场》可以告诉整片东北大地上的人们,告诉面临“亡国”的整个民族:即使生如雨露般微不足道也要活得坚强,即使面对死亡的结局也要用不屈的挣扎来唤醒麻木的人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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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 者: 向梦园,湖南大学文学院在读教育硕士,研究方向:语文课程与教学论研究。

编 辑:赵斌 E-mail:mzxszb@126.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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