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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泥底下的玫瑰花”

2020-02-28闫二鹏

名作欣赏·学术版 2020年3期

摘 要:在殖民地背景下发展起来的台湾新文学,自诞生之日起,就融汇着反抗异族强权、追求民族独立、保存自身文化的文学精神,在斗争中实现了顽强的民族书写,成为“一个中国”的文学版图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本文从日据时期台湾新文学的理论准备、主题表现和对“孤儿意识”的克服三方面入手,结合具体的文本分析,试图对这一时期文学作品鲜明的民族性特征进行较为全面的论证。

关键词:日据时期 台湾新文学 华文文学

从1895年因甲午战败被割让,到1945年因抗战胜利重回祖国怀抱,台湾经历了长达半个世纪的日本殖民统治。在这期间,殖民当局一方面在经济与政治地位上对台湾人民进行残酷的压榨剥削,一方面又企图在思想文化上对其进行改造,大肆抹灭台湾的民族色彩。然而,在日本不断强化殖民统治的同时,台湾各阶层爱国人士也不断发起抵抗运动。残暴统治与意识形态的双重拨弄扭曲,殖民与反殖民的激烈斗争,使得这一阶段的台湾社会充溢着浓郁的悲情意识,并在作家那里找到了噴薄而发的出口。于这一时期形成的台湾新文学,不可避免地打上了深刻的时代印记,具有浓厚的文化政治意味,关于民族的思考与书写成为一代台湾作家必须面对与承担的时代课题。

一、理论准备:“一个中国”的文学使命

由于创作主体不同、文本形式有异等因素使然,日据时期的台湾文学通常被分为两个时期:1895年至1919年的旧文学时期和1920年至1945年的新文学时期。

在1895年清政府签订《马关条约》割台后,旧文学作家就在作家个人与社会整体俱悲愤交加的情况下进行了一系列创作,其中如丘逢甲的《离台诗》等作品显著地表达了台湾儿女对清政府的不满和对祖国大陆的深深眷恋。这批作家和他们的作品所表现出的民族大义给后来出现的新文学作家以极大影响,也奠定了日据时期台湾文学的大体情感倾向。但是由于旧文学仍带有浓厚的封建色彩,内容多伤感情绪而缺乏战斗精神,使得这种写作极容易被殖民者所利用,成为消沉人民群众反抗精神的帮凶。因此,在日据时期这一特殊的历史阶段,更能够实现有力的民族书写的是新文学作家群体。以张我军为代表的一批新文学作家率先在理论上提出变革要求,力求能够推陈出新,创作出彰显民族色彩、强化祖国意识的文学。

在语言形式上,与大陆新文化运动相同,台湾新文学团体也大力提倡白话文,而反对文言文。但是他们的这种号召,除了是革新文化的要求之外,也有着强烈的追随祖国、保持民族统一的目的。如黄朝琴在后来写作的《我的回忆》一文中提到,当时他大力提倡白话文,用意就在于通过这种方式让大陆的文化得以在台湾继续留存,增强台湾人的民族意识,同时也弱化日本人的日文同化教育。张我军则在1925年发表的《新文学运动的意义》一文中,直接表明如果使用白话文来进行创作,就可以使台湾文化不与中国文化分断。这样的要求是在殖民地所出现的特殊产物,显然新文学作家们力求用这种方式保持语言的纯洁性和在文化上与大陆的统一步调。

在语言形式的问题之外,台湾新文学作家在新文学产生之初,就考虑到了新文学的归属问题。政治形势上,当时的台湾是日本的殖民地,而与祖国大陆暂时分离。面对这样的政治领属划分,新文学作家是极为抗拒的,因此在他们自身活动的文学领域内,他们多次在文章中表明台湾新文学统属于中国文学这一态度:“台湾的文学乃中国文学的一支流”a,“所以我们之所谓新文学,当然是包含于中国文学的范围内”b。这种归属问题的处理,再清楚不过地表明了新文学发起者的民族立场,为在新文学中书写民族情感,传达国家认同做好了充分准备。

通观台湾新文学的准备过程,能够发现这是一次自觉的文学运动,写作者对文学的种种认知与要求,都表明他们对文学的理解是具有强烈的社会性的,他们注重文学对保持民族身份的作用,将文学纳入民族抗争殖民的版图之中,这在很大程度上决定了他们写作的具体面貌。

二、民族书写:抗争、怀乡与文化坚守

曾在伊藤内阁担任外务大臣的陆奥宗光在《关于台湾岛域镇抚策》一文中,将日本殖民台湾的本质表露无遗:“我们占领台湾之要旨,不外乎在于二端,即:一则以本岛作为将来展弘我版图于对岸之中国大陆及南洋群岛之根据地;二则在开拓本岛之富源,移植我工业制造,垄断工商权利。”c生活在殖民地的台湾人民,所要面对的是残暴的政治统治、经济掠夺和愚民政策下的思想改造,种种遭遇都挤压着他们的生存空间,使台湾人民经受着肉体和精神的双重折磨。目睹这种现实且身处其中的新文学作家们以文学为阵地,在作品中对殖民者丑行进行大胆揭露,同时也对饱受苦难的台湾人民寄予了同情,并在不屈不挠的抗争精神和对台湾百姓的怜悯注视中,发出了对民族摆脱殖民统治的深切渴望,在创作实践中实现了顽强的民族书写。

(一)对殖民的抗争

“台湾新文学之父”赖和曾对文艺工作提出四点希望,其中对于文学创作的一点便是“对于日人的暴政,尽量发表,尤其是日警察压迫欺负老百姓的实例,极力暴露出来”d。这种看法实际上就是注重用文学来反映社会现实,揭露殖民者的真面目以警醒群众,让文学作品真正地表达群众在重压下的呐喊,表现殖民地百姓对于异族统治者的反抗。

在这方面,赖和的短篇小说《一杆“秤仔”》是典型之作。秦得参是一个吃苦耐劳的普通农民。但是有一天一个巡警前来他的摊位查看,声称要买花菜。秦得参顾虑他的大人地位特意减轻了实际重量卖给他,谁知大人的意图竟然是一分钱也不花,白白拿走。没有猜出这层意思的秦得参惹恼了巡警,巡警当即把秤打断掷弃,又让秦得参坐了监狱。经历了这些风波的秦得参感受到一种“人不像个人,畜生谁愿意做”的悲哀,怀抱着最后的悲哀在夜里杀掉了巡警。“秤仔”本是百姓用来谋生的工具,也是公平的象征,但是在日据时期,这些尺度的把握都交到了巡警所代表的日本人手里,他们自身鱼肉百姓,而该主持公道的法律也沦为傀儡:小说中,秦得参在衙门中宣告自己冤枉,法官却堂而皇之地说:“但是,巡警的报告,总没有错啊。”“秤仔”的折断意味着统治者对社会公平正义的蔑视和对百姓死活的不顾。赖和在这篇小说以后记的方式说,这种悲剧“凡强权行使的地上,总会发生”,因而揭露只是这篇小说的初级目的,在这之上,作者否定了殖民者的统治,展现出了殖民地人民反抗的血性。他们不惜用同归于尽的方式表达自身的愤怒,而这种反抗恰是一个民族对压迫统治决不妥协的缩影。具有赖和自传色彩的小说《阿四》则通过描述阿四一步步成长为反抗者的过程,把台湾人民在自己的土地上所受到的歧视与掠夺直笔写来。这篇小说与《一杆“秤仔”》相比也体现出了作者意识上的进步,较之秦得参自己与殖民者拼个鱼死网破的结局,阿四已经懂得加入群体,团结起来反抗殖民者。因而虽然阿四明白以后所受阻力一定会更大,但他并不灰心退缩,“还是向着唯一光明之路前进”。这里,小说的民族意识已经更为激扬显著,也更显成熟。

赖和小说所具有的这种反压迫、反殖民的民族精神在新文学其他作家那里也得到继承,在杨逵、吕赫若、朱点人等人的作品里均可见其踪影,这种不屈不挠的抗争意识也成为日据时期台湾新文学民族书写的一重大着力点。

(二)怀乡情感的抒发

地理位置上的隔海相望,政治划分上的异族殖民,双重的分离使得台湾人心中有着一种复杂的离愁别绪,而怀乡便成为此时一种情感的寄托。在日据时期的台湾文坛,许多文学作品表现出了对原乡的深切眷恋与怀念,在对怀乡情结的诉说中,表现出血浓于水的民族情感。

从钟理和的小说《原乡人》中,我们可以一窥此时台湾人的怀乡情感。小说中“我”的第一个老师就是原乡人。但这也让“我”颇为困惑。因为原乡人看不出和台湾的人们有什么不同。奶奶则解释到,“我们原来也是原乡人”。小说通过这处描写,清晰地显现了台湾人民对于大陆台湾一奶同胞的民族认知。“我”的父亲在大陆做生意,有着许多关于大陆的见闻。这些话题也是村民们极为关注的事情。“原乡怎样,怎样,是他们百听不厌的话题”。村民们衷心地期盼着大陆强盛,但现实中的大陆却让村民们伤心,所以“我”常常听到他们叹息着“原乡!原乡”。这种“有不满,有骄傲,有伤感”的情感是殖民地人民对于故国独有的体验,但复杂的感情正恰恰来自于村民们仍对故国怀有深厚的爱与认同。小说中最富于民族色彩的情节则是“我”与二哥终返原乡的经历。“我”的二哥是一个有着浓厚祖国情感的人,他厭恶日本统治而决心反抗,在和父亲争论很久后终于踏上了前去大陆、奔赴战场的道路。而后留在台湾的我,在目睹日本人因不满糕饼铺老板捐款不多,就借机毒打一顿的景象后,也陷入到了对二哥的怀念和自我的寂寞空虚中去,濒于虚无的困境,最终同样选择踏上前去大陆的道路,因为“原乡人的血,必须流返故乡,才会停止沸腾”。在这篇小说中,生在台湾的主人公选择回到大陆这一行为是具有象征意义的,当“我”因台湾的现状而感到不知所措、颇为彷徨时,是原乡为“我”破除了精神危机,它显示出一个人对故土的认知与依附。而这种依附并不在于原乡所具有的物质基础,而在于原乡所代表的是一个人真正所归属的民族身份,在于民族所具有的人类的心灵故乡这一属性。小说正是通过怀恋乡土、探索本源的怀乡描写,展现出台湾人民精神上的民族属性,这是殖民者无法剥夺、与生俱来的深层心理。

(三)民族文化的留恋

此外,也有一些作家通过描写对传统因素的回忆,来表现对民族形式的怀念,进而抒发民族情感。新文学作家龙瑛宗在诗歌《杜甫之夜》中塑造了一个这样的抒情主人公形象:一方面,“我”追求先进的东洋文明,但是另一方面,“我”又对以古唐为代表的传统文化难以割舍,因而不禁流泪。这种两难的情感处境,固然是落后地区现代化进程中的常见现象,却又因为殖民与被殖民的历史背景而打上了深厚的民族情感色彩:在其中依稀可以看出作者对原乡文化的爱怜以及担忧,融合着痛苦、惆怅、无助的情感里含有对民族文化如何延续的思考与忧虑。种种情感的复合是因为身处殖民地的写作者仍没有放弃民族身份,乃至民族责任感依然非常深厚才会产生的。大陆的新文学诗人卞之琳在《尺八》一诗中表达了与之非常相似的情感,《尺八》一诗通过对唐朝时尺八从中国流传到日本,而今日尺八在中国已经听不到,却在日本仍有声音的描写,渲染出故国文明没落的悲哀。但是两首诗歌依然有情感倾向上非常微妙的区别。卞诗中更多传达的是一种文明没落后的反思,其末句“海西人想带回失去的悲哀吗”,表现出一种带有凌厉感的反问。而龙诗中虽然同样将两种文化放在一起,但是体现出一种不愿割舍古唐文化的痛楚。这样的不同,在很大程度上是两人背后的社会形势不同使然。虽然中国大陆和台湾都处在民族危亡的关键节点,但大陆毕竟背后依然有代表自己民族的统治政府,而台湾已经在政治身份上沦为殖民地,因而台湾作家在对传统因素进行思索的时候,传统因素所代表的就不仅仅是文明链条上的先进落后与否,更是民族形式的遗留,是民族记忆的载体。所以他们一方面为了社会的前进不得不选择学习其他文明,一方面又不愿意在内心割舍掉自己与民族的文化联系,显示出留恋的姿态。

“人类的大部分行为并不起于人们的逻辑推理,而是起源于情感。”e近半个世纪的殖民统治中,日本殖民者虽然企图用威逼利诱的方式实现对台湾人民的征服,但是民族情感的割裂在整个日据时期总体上是没有完成的。新文学主体作家们在自己的作品中,或以笔为刀,尖锐地揭露台湾人民与殖民者的矛盾,撕开殖民者的伪装面目,表现出不容置疑的民族立场,或在作品中传达着刻骨的原乡情感,展示出回归祖国的民族诉求,或通过对传统因素的思考,展现台湾人民内心对民族的不舍。作家们虽然选取的角度不同,但最终的情感指向却是一致的,殊途同归,凝聚成日据时期台湾新文学中不灭的民族感情。

三、把根留住:对“孤儿意识”的克服

1895年台湾被割让后,社会上就出现了一种颇具普遍性的“被弃”心理。台湾诗人巫永福曾在《祖国》一诗中表达了被割让后台湾人民有祖国却无法依附的悲愤,一种被弃养的悲痛体验。因此,在日据时期的台湾社会,存在着一种殖民地特有的“孤儿意识”,一种漂泊无依的孤独感与缺失身份的焦虑感。许多作家对这种“孤儿意识”进行书写,形成了日据时期台湾新文学独有的文化现象。吴浊流的小说《亚细亚的孤儿》对这种心态进行了细致的刻画,并在对“孤儿意识”的克服中彰显出了顽强的民族感,有着正本清源的作用。

小说的主人公胡太明生于日据时期的台湾。接受殖民者教育的太明,几乎完全认可了殖民者所带来的文化,立场也随之动摇。台湾本地的同事认为校长为日本员工举行欢迎会,却不为来自台湾的太明举行,是一种虚假的“日台平等”的行径,因而非常不满。但太明却觉得怀有这种看法的同事们“生活于小天地中”“胸襟都过于狭隘”。同事“你真不愧为大国民(大国民是‘日本走狗之意)”的评价虽有揶揄的性质,却也点明了他作为台湾人的一种认知扭曲。太明在接受殖民思想的同时,也对殖民者抱有幻想。他敦厚朴实,希望获得与日本人同样的地位。但这样的想法显然是不现实的,殖民者与被殖民者的地位从不平等。他爱上了来自日本的同事久子,而久子“动辄批判本省人,虽然不一定怀着恶意,但她内心的优越感,却在不知不觉间表露无遗”。在这种情况下,太明产生的却是对自己身份的排斥与怀疑,甚至觉得自己的血液也都是污浊的。工作和爱情上的被歧视地位,与同事的隔阂都印证着太明“孤儿”的身份,他无法获得健全的发展。

而后希望重新开始的太明远渡重洋来到日本。在这里,时代的浪潮侵袭着太明,内心深处的民族意识吸引着太明关注中国学生的爱国运动,但他想加入进去的时候,却又因为自己台湾人的身份受到大陆学生的敌视,被怀疑为间谍。这种被殖民者歧视,也被自己同胞歧视的尴尬处境,加剧了太明心中的精神危机。在大陆,他本来期望这是“一个可以自由呼吸的新天地”,但现实中的大陆同样无法给予他身份认同,乃至怀疑太明是间谍而将他抓捕。如幽香的姐夫曾对太明说过的那样:“我很同情你,对于历史的动向,任何一方面你都无能为力,纵使你抱着某种信念,愿意为某方面尽点力量,但是别人却不一定会信任你,甚至还会怀疑你是间谍,这样看起来,你真是一个孤儿。”这番话将太明在一个动摇的大时代里找不到出路和对最基本的民族身份的确认的彷徨形容殆尽,孤儿恰是太明形象的一个生动比喻。

再度回到台湾的太明因为卢沟桥事变的发生而被日本殖民者强征入伍,送到广东。在大陆,他亲眼看着同胞舍生就义,那些革命烈士从容赴死的场面在太明心中形成了震动,使他在精神上受到拷问和谴责而最终精神崩溃,又回到了台湾。这时在家乡的太明的哥哥成了殖民者的帮凶,母亲因粮食被搜刮走而渐渐衰弱,结束了生命。这些事物使得太明无可忍受,他认识到自己过去委曲求全的做法实在是错误,决心不再欺骗自我。在严酷的斗争形势下,他看到了“皇民化运动”的虚弱,看到了在台湾,大多数同胞依然保存着没有被毒害的健全的民族精神,完成了对“孤儿意识”的克服。他怀揣着“目前的黑暗,正是黎明前的黑暗,那表示不久就要天亮了”的必然的胜利希望,加入到反抗运动中去。小说的最后,太明虽然因为弟弟被折磨致死而精神错乱,但发出了振聋发聩的民族的声音:“志为天下事,岂甘作贱民?击暴椎何在?英雄如梦频。汉魂终不灭,断然舍此身!”而社会上留下了太明前去大陆参加战争的传言。小说结尾,太明已经彻底去除了“孤儿意识”,走出了殖民者所安排的种种迷惑,找回了自己的民族认同感,明确了自己的民族身份。

《亚细亚的孤儿》最成功之处,在于它将处在本民族与异族挤压之中的个体所遭遇的精神困苦真实细腻地再现了出来。这其中有迷失,有反省,有救赎,才完成了最终的寻根。通过太明从顺从走向反抗的人生选择,说明在殖民地背景下,一个人只有坚定自己的民族信念,投入到斗争中去,团结起来,才能彻底地消退“孤儿意识”的困惑,回归到本身的精神家园。如作者吴浊流在《〈亚细亚的孤儿〉(中文版)自序》中说:“回想我写这篇小说的动机,是因为我们在殖民地生存的本省知识阶级,任你如何忍耐善处,最少也要遭到像这篇小说中的主角一样的精神上的痛苦的。”f而小说也通过太明的经历,破除了殖民统治共存共荣的骗局,再次强化了小说的民族意识。

2019年是《告台湾同胞书》发表的四十周年。四十年来,两岸有友好的合作交流,也有“台独”势力不断地试图分裂祖国,在文学上提出了“台湾文学独立性论”“台湾文学与中国文学无关论”等说法。在台湾新文学的起源问题上,“台独”势力否认它所受到的祖国大陆文学影响。在台湾新文学的思想内容上,“台独”势力鼓吹“皇民文学”,歪曲新文学中的本土化意识,将其推导为独立意识。但实际上,日据时期的台湾新文学的本土化意识是建立在反抗殖民者和殖民文化的基础之上的,是一个地域为了摆脱外来统治势力而进行的抵御和抗争,新文学的主体作家们并没有否认,相反是非常肯定中国台湾与大陆的联系的。这一时代的作品依然强调统一的民族立场,表现出鲜明的民族认同特征,融汇着反抗异族殖民、追求民族独立、保存自身文化的文学精神,是台湾人民反抗日本殖民统治的宝贵文学见证。

台湾新文学作家杨逵曾在作品中塑造了一个被水泥块压在底下的玫瑰花的意象,作者借小说人物之口赞颂道:“在很重的水泥块底下,竟能找出这么一条小小的缝,抽出芽来,还长着这么一个大花苞,象征着在日本军阀铁蹄下的台湾人民的心。”g而在日据背景下完成的台湾新文学,也与这种精神契合。在艰难的写作背景下,新文学作家们依然坚守着文学领地,希望通过文学作品保留与中华民族的精神联系,在作品中更是以无畏的精神对殖民进行着抗争,使得对民族情感、民族认同的书写成为这一时期台湾新文学的不二主题。它所代表的民族意义,是不应该被忘记,也不能够被遗忘的。

ab 张光正:《张我军选集》,时事出版社1985年版,第14页,第26页。

c 古继堂:《简明台湾文学史》,时事出版社2002年版,第50页。

d 黄得时:《台湾新文学的播种者——赖和》,《联合报》1984年4月5日。

e 维尔弗雷多·帕累托:《精英的兴衰》,上海人民出版社2003年版,第3页。

f 吴浊流:《吴浊流小说选》,广播出版社1981年版,第4页。

g 杨逵:《杨逵作品选集》,人民文学出版社1985年版,第151页。

参考文献:

[1] 杨逵.杨逵作品选集[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85.

[2] 赖和.赖和短篇小说选[M].北京:时事出版社,1984.

[3] 鐘理和.钟理和小说选[M].北京:广播出版社,1982.

基金项目: 本文受国家级大学生创新创业训练计划项目资助(项目编号:201910065001)

作 者: 闫二鹏,天津师范大学文学院在读本科生。

编 辑:水涓 E-mail:shuijuan3936@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