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发公共卫生事件防控期间警察调查访问策略研究

于森尧

一、突发公共卫生事件与疫情防控期间违法犯罪的特点

突发公共卫生安全问题一直是全世界密切关注的问题，自2003年非典疫情之后，我国从美国及日本的突发应急处理方案中进行学习，提出构建预防机构、快速反应医疗机构以及统一指挥应急体系，健全了相关法律。①樊丽平、赵庆华：《美国、日本突发公共卫生事件应急管理体系现状及其启示》，《护理研究》2011年第7 期。2020年初我国武汉地区爆发的新型冠状病毒疫情扩散迅速，公安机关要保证非常时期的公民安全和社会安全，对于突发公共卫生事件及疫情防控期间违法犯罪的特点把控至关重要。

（一）突发公共卫生事件的特点

突发性公共卫生事件在发生起初呈现出来的症状一般不容易被认出，在患病人员数量增加之后才会引起卫生部门的重视，疫情的感染面以及感染人员具有隐藏性和不可预测性。确定为公共卫生事件之后，卫生部门需要对疫情的形成原因进行调查，在这期间由于对人员的管控会对社会秩序造成一定程度的影响。突发公共卫生事件具有突发性、不可预测性、社会危害性、原因多样性和发生隐藏性的特点。②祝江斌、许鹏飞：《重大传染病疫情应急管理现状与提升策略研究——基于人感染H7N9 禽流感的个案分析》，《安徽农业科学》2015年第10 期

（二）疫情防控期间违法犯罪的特点

以2020年春节前突然爆发的新型冠状病毒疫情为例，由于在病毒传染时期，社会面对于人员的管控力度大幅上升，所以“传统春节案件”发案率下降，但是相应的网络诈骗案件突增。如，病毒刚刚开始爆发时犯罪分子抓住时机进行谣言扩散，通过让游客自主打钱办理退票手续的方式进行网络诈骗；还有犯罪分子通过销售假药骗取钱财；或通过微信群以及相关传播方式在网上售卖虚假口罩、眼镜以及防护服，利用人们的恐慌心理进行诈骗。商家通过对紧缺物资进行价格的大幅度提升赚取钱财，如提高口罩以及相关治疗药物和治疗仪器的价格。另有少数人员违反社会特殊时期的规定，在公共场所扰乱社会治安，对相关医务人员进行攻击、威胁，还有人将阻止疫情扩散的路障移开，收取过路费等等，这些违法行为容易被效仿，影响社会稳定。在疫情防控期间违法犯罪的特点有疫情相关性、借机获利性、违法效仿性等特点。对于疫情期间的犯罪活动公安机关应快速紧急处理，以防造成社会恐慌。

二、突发公共卫生事件防控期间调查访问面临的典型问题

在突发公共卫生事件防控期间对违法分子进行严厉打击和处置是公安机关必须落实的工作，国家在这时段将全力进行疫情防控及疫情治疗等工作，稳定此时的社会情绪和社会治安是前提条件。①《关于依法惩治妨害新型冠状病毒感染肺炎疫情防控违法犯罪的意见》，《法制日报》2020年2月11日。在案件侦破过程中进行案件信息收集是首要任务，侦查机关收集信息了解案情的最好方式是调查访问。但是在突发公共卫生事件防控期间，由于空气环境和人民的心理原因导致调查访问进展出现问题，典型的有以下几种。

（一）涉案金额少，民众不在意

在突发公共卫生事件防控期间用微信、淘宝骗取虚假口罩、防护服交易时，网警需要通过在MVC模式下进行数据库的选择，再通过一定时间的搜索和关键敏感词在网络上的出现频率进行网络监控。②颜晓霞：《我国网警网上公开巡查执法问题及对策研究》，《广西师范大学2018年硕士学位论文》。而由于这类案件每个人被骗取的金额并不多，所以他们往往选择自认倒霉不报案，这就导致了公安机关在收集情报调查访问时遇到难题。

（二）特殊时期的安全防护难到位

调查访问在平时更多以现场访问和上门访问为主，访问策略的实施通常着重在对访问人员进行一定的心理及穿着培训，在收集信息的过程中与知情人进行心理上及口头上的沟通。③邵杨：《论调查访问中的非言语印象管理策略》，《山西警官高等专科学校学报》2016年第2 期。调查访问不仅是案件信息的收集，也是警民合作的方式，虽然目前现场处理案件处于下降状态，还是存在户外执法的案件。在传染高峰时段无论是对于警察的防护还是对于民众的防护都很难做到非常安全的处理，这无疑是开展调查访问的严重阻碍。

（三）访问双方心理异常

调查访问对于心理方面有不同向往、不同需求的人员有不同的处理方式，常见的有对于未成年人性格及相关注意事项的研究，以及特定案件对于妇女心理影响。在制定方案时，对于侦查人员的选择以及相关问题提问的顺序都有相应的规定。④刘志宏、陈浩、曹卓：《儿童证人询问技术与警察常规询问比较研究》，《中国人民公安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5年第4 期。但是紧张、恐慌状态下对于调查访问的双方所进行的判断以及策略的使用需要进行一定的修改，才能获取相关的信息。

三、突发公共卫生事件防控期间调查访问实施策略

当处于突发公共卫生事件防控期间，调查访问的实施出现了严重的阻碍，面对以上问题，最好的解决办法是通过相应的研究使警察在调查访问实施的过程中可以更好地收集情报信息和稳定社会情绪。鉴于突发公共卫生事件的易传染性特点，公安机关应坚持安全和及时有效获取口供的原则，适时灵活地从健康安全和心理安全的角度改变传统的调查访问方式。

（一）调查访问的准备环节

突发公共卫生事件防控期间调查访问的准备环节分为两个层次的区分，首先区分的是能否进行网络调查访问。从突发公共卫生事件防控期间的发案概率来看，网络诈骗案件处理时可以进行网络上的调查访问，之前对于调查访问的网上处理分为两种，一种提倡使用电话进行调查访问，这种方式对访问双方来说都方便，在访问过程中使用电话录音，生成相关法律效应；①乔顺利：《信息化背景下刑事侦查中调查访问的实施方式》，《公安研究》2013年第4 期。另一种是通过建立视频连接对调查对象进行访问，并且通过建立网上调查访问模式，对访问人员的微表情和微动作进行分析。②乔顺利、白瑛奇：《信息化背景下的调查访问策略》，《中国刑警学院学报》2013年第2 期在突发公共卫生事件防控期间，笔者认为应尽可能地进行网络调查访问。已有的科技手段使实行视频调查访问没有难度，那么对调查访问来说确定相关的访问人员成为第一要务。传统的目击证人已经转变成网络上的观看者，当我们收到报警信息或者通过网络监督系统发现相关敏感问题时，可通过对相关微信群发布者的追踪确定访问对象，再通过公安机关官方认证的公众号推送网上调查访问民警的微信号对被访问人员进行网上填表，或者进行视频访问，在视频访问时使用电子记录仪对访问过程进行记录，并用电子签字方式证明是本人操作，同时建立调查访问电子数据库，存储相关的视频资料。这样的访问可以避免病毒的扩散，也消除了民众对于非常时期调查访问的顾虑。

另一方面是对于不得不出警调查访问的案件，需要区分涉疫案件和非涉疫案件。在处理涉疫警情时需要及时与相关医疗机构、防控指挥部以及卫健委配合，在处理中听取相关医务人员的指示，积极配合防控疫情工作。在处理非涉疫警情时，需要准备的事项有对运输装备的规定、穿着的规定以及携带相关处理物品的规定。突发公共卫生事件防控期间调查访问出警注意事项包括警车的相关管理事项（对警车的车内坐垫以及方向盘进行消毒、警车的车内外把手进行消毒、警车轮胎进行出入双消毒）；出勤警员管理事项（出家门和回家后的两次七步洗手、出勤前和出勤后的两次七步洗手、出勤前后皮鞋及手套的消毒）；出勤警员随身携带物品（一定规格防护口罩、五指作战专业手套、一定规格配套护目镜、全身警服、消毒鞋套、消毒后的八大件、执法记录仪、体温检测仪、视情况而定的武力装备）。涉疫警情一般是对诸如硬闯政府设置关卡、医院聚众闹事不配合检查等违规行为进行处置。非涉疫警情，对在突发公共卫生事件防控期间需要出警的调查访问，警员应提前了解案件以及被访问人。在调查访问的准备阶段对被访问人员进行分类，对案件类型进行划分，进行访问时间和地点的选择，在访问开始前调查人员对案件的了解程度和以上的准备措施，都是访问成功的一部分。③陶乐、徐梦、李钢：《英国PEACE 调查询问方法》，《现代世界警察》2019年第5 期。现有的调查访问程序并没有看重计划和准备，只是在侦查阶段对目击证人进行简单的现场访问，对相关人员的访问也只是由普通的侦查人员进行。应当在专业访问人员的询问下实行专业且有准备的访问程序，注重对方敏感点，达到预计的访问效果。需要注意的是，在突发公共卫生事件防控期间无论是涉疫警情还是非涉疫警情，都需要在第一时间对被访问人进行体温测量，及时处理传染病。

（二）调查访问的过程

1.调查访问的方法。调查访问是警民合作的一种重要方式，通过与知情人员的交谈得到的信息是非常重要的，这种交谈与普通的交流并不相同，需要使用相应的方法对被访问人提问。在突发公共卫生事件防控期间，调查访问的方法也需要改进。

（1）制定电子表格，提前了解情况。提前了解被访问人员的情况是必须的，尤其在突发公共卫生事件防控期间，在每个人对当前的外部环境都排斥的情况下，快速精准地开展有效的调查访问是访问双方都需要的，所以对被访问人员的相关基本信息就需要提前获得。目前在信息化的时代，每个辖区都有自己的公安公众号，对通过电话及网络报案的人员，警务人员可以让其提前在公众号上填写相关的个人信息表格，在出警前熟悉了解被访问人基本信息，在访问过程中减少基本信息问答的时间，从而做到安全快捷。①马麒：《新时期调查访问措施的衍变》，《犯罪研究》2018年第1 期。

（2）根据访问对象，设计相应计划。在相关表格统计结束后，可以根据基本信息设计相应的访问计划，回避敏感词的出现。目前对被访问对象的区分各国采用的方法不同，如英国将被访问人员区分为嫌疑人和与案件相关人员，而我国将其区分为询问对象和讯问对象，后者无形中强调了公安机关在调查访问中的态度与访问结果无关。1957年诺姆·乔姆斯基就提出，人与人的交流具有社会属性，与文化、社会、语言都有联系，不同的人遇到不同的提问者会有不同的结果。②刘雪岚：《乔姆斯基语言哲学特质及其启示》，《学术探索》2014年第6 期。比如在处理儿童校园暴力案件时，应当对学校的基本环境以及学校老师的资料进行了解，先与儿童建立亲密关系，才能更好地从对儿童的访问中得到有利的信息，在对儿童进行访问时需要安排和蔼的侦查人员。而在处理老年人丢失物品案件中，需要安排有心理学知识并且成熟的侦查人员，其成熟的表现可以让老年人安心，有助于帮助老年人回忆事情经过、袒露心声以及在访问中把握关键知识。在处理少数民族为对象的案件时，最好安排与其同民族的警员进行调查访问，这容易拉近双方心理距离，更方便使用心理技巧。在处理女性性侵案件时，应注意对敏感词的回避，并且准备相应的提问方法，这对于被访问人员打开心扉和公安机关获取相关情报都是有必要的。③马忠红：《性侵害案件中女性被害人的调查访问》，《中国人民公安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5年第5 期。

（3）稳定对方情绪，缓和紧张气氛。在突发公共卫生事件防控期间，调查访问最大的难题在于被访问人员对交谈活动本身有一定的恐惧心理。由于在特殊的时间段进行访问，除了可以在网上进行调查访问以外，需要面对面进行调查访问时就必须认真考量这方面的问题。首先，应选择合适的地点和合适的时间进行调查访问。在特殊时期应尽可能避免长时间地接触外部环境。如果在公安机关内部场所进行调查访问，要提前对房间进行消毒，并且告知对方；如果去访问人员家中访问，需要穿消毒鞋套。时间的选择最好快速，通过及时的调查访问搜索更多的调查访问信息。调查人员应通过语言技巧，使用问答及对话的方式安抚被访问人员，用肯定的语气进行沟通，快速平复被访问人员情绪，让对方可以放心地进行叙述，同时由专人进行录音录像，采集为证据。

（4）问题由浅入深，帮助人员回忆。原则上在被访问人员进行叙述时应不去打断，但是如果在某一环节出现被访问人员记忆断层时，访问人员应当帮助其进行回忆。在进行问题提问时需要使用心理学的回忆方式，使被访问人员进行记忆的回忆。一种是背景重构，指的是通过唤醒被访问人员的视觉、听觉、触觉、嗅觉，对事件的过程进行还原记忆，再通过语言的方式对被访问人员进行记忆的重新唤醒。联想主义心理学代表人物霍布斯·罗克在17 世纪就提出了在记忆的回复过程中对记忆联想的运用，这种在调查访问中使用的方法被称做背景重构。④郑银芳：《认知语言学的心理学基础》，《邵阳学院学报》（社会科学版）2008年第1 期。目前有一些基层民警在使用背景重构的方法，应通过结合辨认中的相关措施，在背景重构的基础上使被访问人员的记忆得到最大还原，从而达成现场重现的最大效果。只有这样，才能够在加强对被访问人员记忆重建的基础上，加快公安部门的破案进度和效率。另一种是改变回忆方式，这是一种通过心理手段帮助被访问人重新回忆起当时记忆的方法。认知心理学家伊丽莎白·洛夫特斯对于记忆方式的实验在社会上被广泛使用，她以记忆的暗示性和记忆的回忆手段为研究中心，在上百个案例中对被谈话人员的心理暗示和回忆手段提出了一定的建议。她提出的回忆方式分为两种：其一是改变回忆视角，一般人进行回忆的时候都是从头到尾，记忆可能被其中的一件事打断，导致回忆出现断层，而我们的侦查人员应当通过对被访问人员进行言语的帮助，从中间的一个点开始倒叙，使被访人员得到更加多的回忆信息，从而帮助侦查工作的进行；其二是改变视角，普通人对于记忆的存储是照片化的，一般记忆的部分比自己叙述的要全面，所以通过侦查人员的言语介入和提示，让其通过其他人的视角，感知视觉、听觉、触觉的感受，回忆起需要叙述的相关内容。①车丽萍：《记忆术——科学的记忆方法研究》，《华东师范大学2004年硕士学位论文》。可以采用具体细致的提问唤醒被访问人员的记忆，如表1。

（5）做好相关记录，生成法律效应。在调查访问进行的过程中，无论对网络访问还是对现场访问都需要进行全程录音录像。访问开始时让访问人员摘下口罩进行人员的确认，访问对话时戴上口罩防止病毒的传染。访问结束时调查人员对被访问人员要进行询问，内容包括是否听清楚询问的事由，同时要求被访问人对相关笔录进行签字。询问结束的程序性流程必不可少，这是证据司法性的要求。我国进行调查访问的结束，带有标志性的做法是要求被访问人员签名以及签署“以上内容我已阅读，与我叙述一致”此类话语，如果是网络访问可以进行电子签字，或者是通知对方尽快来公安机关进行核验，通过这种结束方式使本次的调查访问具有法律意义。笔者认为应当在调查访问结束时补充对本次调查访问的总结，囊括本次调查访问的优点和弊端，以使下一次的调查访问更加顺利。有经验、有阅历的调查人员可以胜任多种类型的案件，这是由于在他们在长期的侦查活动中得到了与相对客体进行交流的方法，形成的思维方式可以为下一次调查访问的开启提供有益的帮助。我国在这方面并没有规定相应的步骤程序，应当对本次调查访问出现的问题以及应当转变的地方进行总结和记录，这对调查访问的顺利开展是十分有益的。

2.调查访问的原则。之前研究人员在进行调查访问的研究时对于调查访问的原则也有相关的研究，但是突发公共卫生事件防控期间中的调查访问需要考虑到的原则与平时不太相同，既要考虑到病毒的传染性，也要考虑到调查访问进行的完整性。（1）及时性。在使用调查访问进行案件信息的收集时应当注意时间的把握，调查访问进行得越早，访问人员可以提供的信息越准确。突发公共卫生事件防控期间，对于及时性的要求就更加迫切，所以及时地开展工作既可以加快案件的侦破，也可以稳定民心。（2）精准性。平时进行调查访问时对警民合作的要求很高，在访问中经常使用拉家常建立亲和关系的方式，在突发公共卫生事件防控期间此方式不宜使用，提问应尽量做到精准，通过调查访问电子信息统计表格，对被访问人基本信息统计后直接切入主题进行案件的描述及回忆。建立亲和关系是为了让访问人员进行放松更好地进行问题的回答，但是处于突发公共卫生事件防控期间，对时间的把控就是让民众安心的方法，提前告知时间压缩，反而会让访问人员回忆得更多。（3）全面性。由于突发公共卫生事件防控期间外在环境的原因，调查访问时间不会太长，但是对案件的相关信息采集一定要全面，除了对案件进行“七何”①“七何”：何事、何时、何地、何物、何情、何故、何人。询问，还需要使用心理学的相关知识帮助被访问人回忆，提出关于案件的细节问题，如，“还记得案发当时自己穿什么衣物？”“是否能想起来当时的天气？”一个细节的提示或者有关系的联想会时访问者得到更加全面的信息，通过全面性的提问，得到准确全面的答案。（4）自主性。目前是以审判为中心的侦查大环境，提问不能出现诱供、引导的情况，根据《关于执行〈中华人民共和国刑事诉讼法〉若干问题的解释》，其中第六十一条明确规定：“严禁以非法的方法收集证据，凡经查证确实属于采用刑讯逼供或者威胁、引诱、欺骗等非法的方法取得的证人证言、被害人陈述、被告人供述，不能作为定案的根据。”如对于被访问人受害地点的回忆，不能问“是否在开放路113 号？”只能通过“还记得周围的环境吗？”“有什么可以想起来的标志性建筑？”通过这种提问方式获得准确信息。

四、结语

突发疫情防控期间违法犯罪有新的特点，结合传统调查访问策略，公安机关应主动把控其应当有所变化的部分，与相关党政机关和医疗机构通力配合，坚守法律规则，详细设计保护警务人员以及民众的调查访问计划，使用相应的心理学知识对被访问人员进行提问。在突发疫情防控期间合理处理案件，正确使用调查访问措施，稳定社会情绪，是警务人员必须完成的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