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产党宣言》七篇序言的主要内容及当代启示

何正玲，王丹彤

(1.辽宁工业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辽宁 锦州 121001；2.黑龙江大学 哲学学院，黑龙江 哈尔滨 150080)

《共产党宣言》（以下简称《宣言》）是科学社会主义的标志性作品，在马克思主义经典著作中一直占有极其重要的地位，历来为大家所尊崇。但大家的注意力几乎都放在了《宣言》的正文上，鲜有人关注正文之前的七篇序言，以至于这方面的研究成果相对薄弱。七篇序言与《宣言》文本之间是什么样的关系？它们又能发挥怎样的作用？我们能够从中得到哪些启示？本文拟从这些方面入手，加强对《宣言》序言的研究。

一、《共产党宣言》七篇序言简介

《宣言》文本于1848 年2 月正式发表，在其发表之后的25 年到45 年间，《宣言》又陆续发表了七篇序言。从1872 年到1893 年，每一次《宣言》在各国再版，作者都会为它撰写一篇序言。七篇序言中有三篇德文版序言，即1872 年、1883 年和1890年德文版序言，其余的为1882 年俄文版序言、1888年英文版序言、1892 年波兰文版序言、1893 年意大利文版序言。按序言发表的时间排序，前两篇序言：1872 年德文版序言和1882 年俄文版序言，由马克思和恩格斯共同署名，但后五篇序言则由恩格斯一个人完成，因为马克思于1883 年3 月14 日去世了。

《宣言》正文大约2 万字，而七篇序言的总字数达万余字，可见这七篇序言对于原著作本身来讲绝非可有可无。而且，一本著作的作者坚持在二十多年的时间里为原作持续撰写七篇序言，也说明了这七篇序言写作的必要性和重要性。每篇序言几乎都说明了《宣言》再版时的社会历史背景、工人阶级斗争发展的情况、《宣言》在欧美各国的影响力等等，序言与《宣言》正文之间已构成一个紧密联系、不可分割的整体。

总之，七篇序言是《宣言》重要的组成部分，是我们更好地理解和把握《宣言》文本内容及精神主旨的“钥匙”。研究《宣言》不可不深入研究这七篇序言，这也是目前学术研究的一个热点问题。

二、《共产党宣言》七篇序言的主要内容及其作用

1.讲述了《宣言》发表之后45 年来在欧美各国出版发行的具体情况，为学术界研究《宣言》文本的传播历史提供了重要参考。

《宣言》是一部广为流传、影响深远的国际性经典著作，它强大的传播力和影响力一直是马克思主义者引以为豪的，正如恩格斯在序言中所说的那样：它无疑是全部社会主义文献中传播最广和最带国际性的著作[1]11。学术界一直都把研究《宣言》的传播历史作为一个重要课题，虽然现在已取得研究成果早已不限于七篇序言所提供的内容，但不可否认七篇序言对这一学术课题的研究提供了第一手资料，起了重大的支撑作用。

1872 年德文版序言、1888 年英文版序言和1890年德文版序言对《宣言》的出版发行情况进行了非常具体详细地叙述。1872 年德文版序言是七篇序言中的第一篇，由马克思和恩格斯共同执笔，首先说明了《宣言》创作的原因和背景以及出版发行情况。《宣言》是马克思和恩格斯受邀为世界第一个无产阶级政党——共产主义者同盟写的党纲。1847 年11月，共产主义者同盟在伦敦召开了第二次代表大会，大会委托马克思和恩格斯为同盟起草一个更为科学完备的党纲，《宣言》因此产生。手稿最初为德文，在1848 年2 月24 日的法国二月革命前几星期寄到伦敦付印，后来又用德文在德国、英国和美国至少翻印过十二种不同的版本[1]3。

第一个英文译本于1850 年刊载在伦敦《红色共和党人》杂志上，由艾琳·麦克法林女士翻译。到1871 年至少又有三种不同的英文译本在美国出版[1]3。1888 年的英译本由恩格斯的友人赛米尔·穆尔翻译，恩格斯进行了校订并加上了注释，在伦敦出版，恩格斯认为这是最可靠的英译本[1]17-18。

《宣言》的第一个法文译本于1848 年六月起义前不久在巴黎发行，1872 年1-2 月间，国际法国人支部在纽约的机关报——《社会主义者报》上登载了《宣言》[1]147。1886 年，法国社会党在巴黎的机关报——《社会主义者报》上刊载了新的法文译本，恩格斯认为它是到那时最好的译文。有人根据这个新的法文译本翻译成西班牙文，1886 年刊登在马德里的《社会主义者报》上，并出版过单行本[1]17。

俄文版《宣言》第一版是巴枯宁翻译的，1869年在日内瓦由《钟声》印刷所刊印[1]11。格·瓦·普列汉诺夫翻译了《宣言》的第二个俄文本[1]151，1882年在日内瓦出版，马克思和恩格斯为这个译本写了《1882 年俄文版序言》。可惜后来这版的德文原稿遗失了，在1890 年德文版序言中恩格斯根据俄文版序言翻译成德文[1]15。

波兰文译本在1848 年《宣言》问世后不久就在伦敦出现了，1882 年在日内瓦出版了新的波兰文译本——《共产主义宣言》[1]17，1892 年又出版了《共产主义宣言》波兰文新版本，恩格斯还为它写了序言。丹麦文译本在《宣言》问世后不久就出版了，1885 年哥本哈根出版了新的丹麦文译本，但恩格斯对这个译本并不太满意，认为有些地方翻译得比较草率，遇到难译的地方甚至略过，影响对《宣言》精神的整体把握[1]17。意大利文版的《宣言》1893年在米兰出版，恩格斯为它撰写了序言，即七篇序言的最后一篇：《1893 年意大利文版序言——致意大利读者》[1]23。恩格斯在序言中还讲述了关于亚美尼亚文《宣言》译本没能问世的原因：1887 年，君士坦丁堡的一位出版商收到了亚美尼亚文的《宣言》译稿，但由于怕惹来麻烦竟然要求由译者本人冒充马克思，遭到译者拒绝，因此没能发行[1]17。

2.总结了《宣言》发表后45 年来对国际无产阶级运动的深刻影响，有力地证明了《宣言》作为马克思主义经典著作经久不衰的魅力。

七篇序言是在《宣言》发表后的25 年到45 年间每一次新版时原作者写的，真实地记录了《宣言》45 年来对国际无产阶级运动的科学指导和推动作用，也见证着世界无产阶级发展成熟的历程。《宣言》1848 年2 月发表时正好赶上1848 年欧洲革命，在这场几乎席卷全欧洲甚至美国和加拿大的资产阶级民主革命运动中，工人阶级构筑街垒、流血牺牲，发挥了重要作用，但他们对《宣言》中所倡导的“全世界无产者联合起来”、建立无产阶级专政等思想能认识到的并不多，只是得到少数科学社会主义先锋队的接受和欢迎。欧洲革命失败后，《宣言》也逐渐退居后台。1864 年9 月国际工人协会（第一国际）成立，《宣言》的基本精神开始发挥作用，欧美无产阶级在一个旗帜下联合成一个军队展开斗争。1871 年巴黎公社革命是无产阶级第一次夺取政权的尝试，恩格斯说“公社无疑是国际的精神产儿”[2]。在1890 年德文版序言中，恩格斯高度评价了《宣言》对国际无产阶级运动发展所做的重大贡献，尤其是1889 年第二国际通过了八小时工作日、确定每年5 月1 日为国际劳动节，认为全世界的无产者真正联合起来了！《宣言》是世界各国工人阶级的共同纲领，对国际工人运动产生了强大的科学指导作用，有力地推动了世界无产阶级的联合斗争！

3.揭示了《宣言》所蕴含的基本原理和精神原则，为人们准确把握《宣言》的精神主旨指明了方向。

《宣言》是马克思和恩格斯共同撰写的代表性作品，是马克思主义诞生的重要标志。全文贯穿着马克思的唯物史观、辩证法、世界历史思想、阶级斗争理论等许多重要的哲学、历史学、政治经济学观点。这些思想即使是专业人士也必须要经过反复精心研读或许能有所体悟，而事实上能做到这一点绝非易事！但《宣言》的七篇序言，无疑在这方面发挥了重要作用。如在第一篇1872 年德文版序言中，马克思、恩格斯就指出了如何正确运用《宣言》基本原理指导实际的方法。他们认为，尽管《宣言》已经发表25 年了，具体情况也发生了很大变化，但《宣言》所阐述的一般原理到目前仍然是完全正确的，无需质疑！但同时马克思和恩格斯又特别指出，这些基本原理的实际运用，一定要结合当时具体的历史条件进行[1]3。在1883 年德文版序言中，恩格斯用精准的语言对《宣言》的核心思想进行了系统概述，将马克思的唯物史观完整地展现在读者面前。这是原文作者对自己之前作品的一种解释，很有信服力，直到今天我们依然使用恩格斯的这段总结来概括《宣言》所体现的基本原理。当然，这或许需要一个契机，即在1883 年德文版序言写作时，马克思刚刚逝世3 个月，恩格斯带着无限的怀念之情对马克思及其与《宣言》的渊源与联系进行了深入思考和高度评价，这或许就是《宣言》序言的价值所在。这是七篇序言中的第三篇，之后的四篇序言对《宣言》中的一些重要思想，如“全世界无产者，联合起来！”无产阶级专政、民族国家独立等思想也都进行了画龙点睛般地分析，为我们更好地理解和掌握《宣言》基本原理进行了科学指引。

4.深化和拓展了《宣言》研究的内容，体现着马克思主义经典著作开放包容、与时俱进的理论品格。

《宣言》自发表后，其所阐述的科学原理能否禁得住考验，对世界各国的无产阶级运动产生怎样的理论指导作用，七篇序言显然作了最好的回答，它对于《宣言》所研究的内容是一种延伸和拓展。例如，在1872 年德文版序言中，提到了1871 年发生的巴黎公社革命。对于巴黎公社革命留下的深刻经验教训，马克思于1871 年4 月到5 月写作了《法兰西内战》进行总结，形成了对无产阶级政权建设理论的进一步认识。他认为：“工人阶级不能简单地掌握现成的国家机器，并运用它来达到自己的目的。”[3]而是要首先打碎资产阶级国家机器，建立无产阶级专政等等，这些思想丰富和发展了无产阶级革命理论和无产阶级专政理论。再比如，在1882年俄文版序言中，针对俄国一些革命者提出的一个非常深刻的理论问题，即俄国能否由俄国公社直接过渡到共产主义社会？马克思和恩格斯对此进行了明确答复，成为目前学术界关于东方社会能否跨越资本主义卡夫丁峡谷进入社会主义社会争论的一个重要理论依据。另外，1888 年英文版序言和1890 年德文版序言还解释了《宣言》为什么不叫“社会主义宣言”而是选择“共产主义宣言”这个名称的原因，因为当时共产主义才是工人阶级的运动，社会主义代表资产阶级的运动。在1892 年波兰文版序言和1893 年意大利文版序言中，恩格斯对《宣言》发表以来四十多年间两国大工业的迅速发展和工人阶级的成长壮大给予了充分肯定，并指出这正是《宣言》所阐述的思想：资产阶级发展壮大的同时也产生了它自身的掘墓人——无产阶级，资产阶级的灭亡和无产阶级的胜利是同样不可避免的[1]40。总之，七篇序言是对《宣言》正文的一种补充和延伸，与《宣言》本身形成更完美的一体，深化和拓展了《宣言》研究内容。

三、《共产党宣言》序言的当代启示

1.坚持实事求是、与时俱进的马克思主义理论品质。

马克思主义理论之所以拥有强大的生命力，其根本的原因就在于它一直坚持着实事求是、与时俱进的理论品质，这也是《宣言》序言留给我们最重要的启示。七篇序言是在《宣言》文本发表之后的25 年到45 年间陆续完成的，作者写作每篇序言时，都会根据当时具体的社会历史条件对《宣言》在这个国家再版时的情况进行说明，深刻阐释《宣言》基本理论对社会实践的科学指导作用，帮助人们更好地认识和理解《宣言》的精神原则。因此，七篇序言正是马克思和恩格斯坚持实事求是、与时俱进的体现。

坚持实事求是、与时俱进，就要用科学的、发展的眼光看待《宣言》对具体革命实践的指导作用，坚持一般原理与具体实际相结合。在1872 年德文版序言中，马克思、恩格斯就十分明确地指出，《宣言》所阐述的基本原理无疑是正确的，但必须与变化了的具体历史条件为依据。另外，《宣言》作为一个历史文件，当时提出的一些具体革命措施、对一些反对党派的批判，原则上看还是正确的，但实际上已经有些过时了。对于沙俄，这个《宣言》发表时旧欧洲最反动的势力，在35 年后变成了欧洲革命运动的先进队伍。马克思、恩格斯在1882 年俄文版序言中，对俄国发生的天翻地覆的变化进行了及时记录，并针对俄国革命当时面临的一个极为深刻的理论问题进行了回答，即前面所述俄国公社能否跨越资本主义卡夫丁峡谷的问题。总之，正是由于《宣言》七篇序言的存在，我们才能对《宣言》发表后45 年来的国际工人运动的发展情况及时掌握，从而对《宣言》的科学性、指导性作用形成更为深刻的认识。《宣言》序言所体现的这种实事求是、与时俱进的精神，是当今马克思主义理论所追求的一个重要理论品质，也是中国共产党一直坚持的思想路线。

2.实践的观点是马克思主义哲学首要的和基本的观点。

《宣言》写作之前，从1845 年到1846 年，马克思、恩格斯通过《关于费尔巴哈的提纲》和《德意志意识形态》完成了唯物史观的创立，形成了与以往不同的一个哲学流派——马克思主义哲学。马克思主义哲学特别强调实践的观点，是其首要的和基本的观点。马克思认为实践是“人的感性活动”，一定要立足社会实践来理解人类历史。唯物史观，是马克思、恩格斯写作《宣言》及其序言的基本立场和方法，实践的观点贯穿《宣言》及其序言始终。《宣言》是为世界第一个无产阶级政党——共产主义者同盟写的党纲，《宣言》及其序言始终把各国无产阶级运动的发展状况、《宣言》在工人运动中发挥的指导作用作为关注重点，就是马克思主义实践观的实际运用。序言不间断地描述了《宣言》发表后45 年间欧美工人运动发展的情况，无论是遭遇挫折打击还是赢得斗争胜利，序言都及时进行记录。如在1890 年德文版序言中，谈到了1848 年6月巴黎工人的失败，1852 年11 月科伦共产党人被判刑案件，1864 年9 月国际工人协会（第一国际）成立，1889 年在巴黎举行的国际社会主义工人代表大会（第二国际）通过了立法制定八小时标准工作日、规定5 月1 日为国际无产阶级的节日（五一国际劳动节）。总之，只有坚持实践的观点，才是真正的马克思主义者。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理论必须与实践相联系，才能变成物质力量，才能更有说服力。《宣言》序言对工人运动实践的重视便是贯彻了马克思主义的实践观。

3.展现了革命导师经典的革命友谊和高尚的人格魅力。

马克思和恩格斯的传奇，不仅因为他们闻名于世的著作和他们所从事的人类解放伟大事业，还因为二人在长期的革命生涯中所结成的堪称经典的革命友谊。通过《宣言》的序言，我们更能深刻地体会到二人深厚的革命友谊和恩格斯严谨谦虚高尚的人格魅力。《宣言》是马克思和恩格斯合著的，《宣言》序言自然也应由两人一起完成，但是由于马克思的离世，恩格斯一人独自扛起了革命的大旗，沿着马克思开辟的道路前行，完美地展现了二人志同道合、相互支持的革命友谊。七篇序言的前两篇是马克思和恩格斯一起署名的，从第三篇开始就只能由恩格斯一个人独自完成了！但恩格斯无时无刻不在怀念着老战友，怀念马克思天才般睿智的思想，怀念他们一起投身于无产阶级解放事业的战斗经历。恩格斯对马克思的深切怀念最具代表性的作品是《在马克思墓前的讲话》一文，但我们从《宣言》序言中也能不时体会到恩格斯对马克思的深切怀念。如1883 年德文版序言写作于1883 年6 月28日，马克思去世三个多月了，恩格斯在序言开篇就表达了对马克思的思念和敬意。他说这版序言，不幸只能由他一个人署名了！在马克思逝世后，他根本谈不上对《宣言》做什么修改或补充[1]7。在1890年德文版序言中，恩格斯总结了欧美无产阶级斗争取得的巨大胜利，在第二国际领导下通过八小时工作日，确立5 月1 日为国际劳动节。恩格斯感慨《宣言》所追求的“全世界无产者，联合起来！”图景的实现，他不由得怀念起了马克思。在序言的最后他写道，多么希望马克思能和他一起亲历这眼前的场景！二人的友谊可谓千古绝唱。

另外，通过《宣言》序言我们还可以强烈地感受到革命导师恩格斯严谨谦虚、胸怀宽广的高尚情操和人格魅力。恩格斯多次郑重声明：《宣言》的基本思想完全是属于马克思一个人的！还就此事做了专门注解：说1845 年春他在布鲁塞尔会见马克思时，马克思已经将这一思想用清晰准确的语句说了出来。恩格斯高度评价了这一基本思想（即唯物史观）对历史学做出的贡献如同达尔文学说对于生物学那样，非常了不起！由此可见，我们的革命导师是何等认真严谨、虚怀若谷！

总之，《宣言》的七篇序言与《宣言》正文之间构成了一个紧密相连、连续不断的整体，检验着《宣言》发表之后这一科学理论与无产阶级解放运动实践之间的相互关系。因此，研究《宣言》不能忽略了这七篇序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