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卓炯与中国按市场经济取向的改革开放

黄铁苗，殷宇冰

（1.中共广东省委党校 经济学教研部；2.中共广东省委党校 研究生部，广东 广州 510053）

在中国四十多年改革开放的历程中，涌现了一大批敢于追求真理、坚持不懈进行理论研究的经济学家。卓炯就是其中之一，其经济思想为中国按市场经济取向推行改革开放作出了开创性贡献。

一、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理论是卓炯的杰出贡献

中国改革开放四十多年取得了令世人惊叹的伟大成就，其重要经验之一，就在于成功建立了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人类迄今为止的经济实践活动证明，市场经济是最有利于社会生产力发展的经济形式。因为，在自然经济条件下，人们追求的利益主要是使用价值，人类自身需求的有限就决定了这种追求也是有限的；但在市场经济中，人们追求的是价值形态的经济利益，由于价值的无限导致了人类追求的无限，因此这种制度可以把人们的生产积极性充分调动起来。同时，市场经济将竞争机制引入到社会生产当中，竞争会使人们具有极强的动力去从事生产活动。因此，具备这些特点的市场经济体制，已经被许多国家的实践证明是一种能够迅速推动社会生产力发展的有效经济形式。

但在社会主义制度下，能否发展商品经济或市场经济，在20世纪50年代末到60年代初，卓炯就敏锐地认为我国实行的社会主义经济实际上是一种在计划指导下的商品经济；经过更加深入的研究后，他突破当时的理论束缚，旗帜鲜明地作出商品经济就是市场经济的新论断。广东作为改革开放前沿阵地，历来重视思想理论的创新，广东许多干部学习过他的经济学课程，这便使得卓炯在市场经济方面的有关理论能够在广东传播和践行。基于卓炯为广东改革开放所作出的巨大贡献，广东省曾授予他特等劳动模范的荣誉称号，并推选他作为广东代表参加党的十三次代表大会。

卓炯将自身所学的理论知识与中国经济发展的具体实践相结合，率先建构出社会主义商品经济理论及市场经济理论，成功解决了我国在社会主义制度下如何发展市场经济这一重大理论和现实问题。卓炯的理论贡献主要有：一是引领着中国理论界对《资本论》研究的不断深化［1］；提出“社会主义资本”概念，指出马克思研究资本主义社会提出的社会化大生产经济规律同样适用于我国这样的社会主义国家［2］；二是指出作为商品经济基本规律的价值规律与其他规律一样，都是客观存在的，并认为在某种意义上，商品经济就等同于市场经济［3］；三是将商品经济的属性归入到“生产形式”范畴，他认为不论何种生产形式，只要适应所在社会的生产力发展水平，就完全可以独立存在，而不会造成所有制的变更［4］；四是以社会分工为切入点，创立有别于产品经济理论的社会主义市场经济论；五是在改革开放后不久，就呼吁进行经济体制改革，提出建立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的建议［5］。

卓炯之所以能在理论层面取得如此骄人的成绩，正是他几十年如一日长期钻研《资本论》和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的结果。20世纪40年代前后，他在中山大学就读和工作时，就与我国《资本论》翻译专家之一的王亚南先生同事，学习和研究《资本论》。卓炯始终坚持按照马克思主义和《资本论》的基本原理为指导，对我国经济问题进行深入思考分析，以此践行个人的生命价值。卓炯曾说过：“人的生命是有限的，而生命价值的增值是无限的。生命价值增值的无限性也就是无私地为人民贡献自己的聪明才智。作为一个经济学家，就是要以无私无畏、不屈不挠的精神去探索强国富民之路。”［6］他以自己的行动践行了自己的诺言。

卓炯不仅为推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理论的形成和发展作出了巨大贡献，其经济学说也将作为新中国成立以来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中国化的重要理论成果之一而永载史册。正是在以卓炯为代表的老一辈经济学家们的带动下，广东乃至全国的经济学者薪火相传、持续奋斗，进一步创新和发展了市场经济理论。1993年，我国对《宪法》进行修改，明确写入了实行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内容；2019年，党的十九届四中全会又将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上升到基本经济制度的高度。

二、广东的经济实践为卓炯经济思想提供了深厚的基础

任何理论都不是无根之木，而是有其深厚的实践土壤。卓炯在经济理论方面所取得的伟大成就无疑与他本人的爱民情怀、刻苦钻研、深入调查等都有着密切关系，但同时也离不开广东这块商品经济的热土。因为存在决定意识，人们的思想都是在一定实践的基础上产生的，卓炯的市场经济思想与广东的经济实践有着直接的依存关系。具体来说：一是广东地理位置优越。因为水系发达、面朝南海，广东早在秦汉时期就是我国重要的出海口，贸易频繁，小商品经济相对活跃，因此自古以来广东民间就有浓厚的重商传统。明清时期，广州逐步成为官方开放的港口，全国对外贸易集中地，广东商品经济也发展到新的高峰。二是广东毗港邻澳。港澳作为资本主义高度发达的地区，市场经济的繁荣对广东产生了极强的示范效应。三是广东作为著名侨乡，拥有众多身居海外，深谙市场经济之道的华侨。改革开放后，许多华侨回到家乡投资建厂，他们的经济行为和观念对广东人也有着深刻影响。

正是凭借自己深厚的人民情怀及扎实的经济学功底并与广东人民的市场经济实践相结合，卓炯才完整地构建出他的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思想。欣逢改革开放，卓炯的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思想与广东人思想解放、敢为天下先的精神紧密结合，互相辉映，结出了一系列符合市场经济规律的政策硕果。广东改革开放之所以取得如此巨大成就，关键就在于充分利用好了市场竞争机制。具体来说，主要包括：一是按照“放开市场、放开价格、搞活流通”的基本思路［7］，通过开放，广东成功打造出一个庞大的市场，从而解决短缺经济问题，经济社会展现出勃勃生机。二是大力支持市场主体多元发展，鼓励良性竞争。竞争是市场经济的显著特点和优势，广东充分利用这一点，推动企业产业进步升级，尤其在农村，各种层级的经济主体共同发展，相互促进，形成了独具特色、充满活力的乡镇企业集群。三是通过实行多渠道的集资和融资，加强基础设施建设，为企业提供便利的营商环境。当时广东在全国率先通过集资、贷款等方式建设道路和桥梁，实行有偿使用收回成本还贷的方法，使得基建速度大大加快，布局不断完善合理，经济因此更加繁荣。四是积极投入全球化进程，不断提高对外开放水平。广东通过采取引进外资改造企业的发展模式，深度参与国际分工协作，同时也支持本土产品大量走进国际市场。

总结广东的主要经验有：一是尊重和重用经济学人。经济运行自有其规律性，所以发展经济需要相关理论和专家的指导。卓炯是一个经济学人，虽然在计划经济时期，他曾受过批斗，但平反之后，他的经济思想深受广东领导的重视，广东各级党政干部都普遍学习过他的理论。这就使卓炯的经济思想在南粤大地能够开花结果。二是尊重和善于运用经济规律。如1979年，广东通过放开鱼价推行经济改革［8］。塘鱼计划价格被取消后，经过市场的调节，鱼价从升到降，最后到稳的这一过程充分体现出价值规律所起的作用。三是特有的市场经济观念。广东经济的市场化程度之所以在全国最高，这与广东这块土地的特殊性和广东人民的市场经济观念是分不开的。四是岭南文化具有包容和创新精神。岭南远离中原，受正统观念束缚较少，对外来事物较为包容，这种文化底蕴有利于接受新鲜事物和创新的产生。五是大力发展外向型经济。广东作为改革开放的排头兵，紧紧把握住经济全球化带来的机遇，不仅通过“引进来”，吸引全球要素，还坚持“走出去”，积极开拓国际市场，使自身经济实力和发展质量不断壮大、提高。

综上所述，卓炯经济学说的产生和发展与他对广东经济实践活动的深入考察和细致分析有着密切关系；同时，广东等沿海地区按照市场经济取向进行改革开放取得的巨大成功，也对我国其他地区的发展具有重要的参考作用。新时代，中国学术界肩负着构建和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政治经济学说的重任，要充分利用好这些理论和实践成果，时间上要特别重视我国改革开放以来的发展历程；空间上要特别重视沿海发达地区，尤其是广东地区的经济实践。

三、新一轮改革开放必须坚持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不动摇

四十多年前，中国共产党带领全国人民开启改革开放的伟大征程，经过艰苦奋斗，终于成功建立了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四十年后的现在，在新一轮改革开放号角吹响之时，我们必须毫不动摇地坚持和发展我国的基本经济制度，在实践中不断巩固和壮大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市场经济。

（一）进一步加强党对经济工作的领导

党的领导是我国最大的优势。我国经济之所以能够飞速发展的重要原因就在于始终坚持了党的领导这一根本政治原则。同时必须破除体制机制弊端，彻底解决有碍于党对经济工作的领导和进一步完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问题，以便推动经济持续健康发展。为此：一是全国各级党政干部，特别是负责经济工作的领导要以马克思主义和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为指导，加强学习和熟练掌握经济理论，立足地方实际，严格按照经济规律办事，切实增强驾驭市场经济的能力。二是加强制度建设。坚持党的领导，并不是指要搞命令经济，而是通过加强顶层设计、合理谋篇布局、依靠科学的制度安排，充分发挥制度优势，建立与经济运行全过程相配套的体制机制，做到有章可循，克服随意性和主观性，提高党领导经济的质量与效率。三是不断加强党风廉政建设。强化对党政干部的考核，大力整治经济领域存在的贪污腐败、为官不为、为官乱为等现象，为经济持续健康发展营造良好的政治风气。

（二）进一步深化公有制经济改革

在坚持以公有制为主体的前提下，推进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发展必须妥善解决产权归属这一关键性问题。世界各国，特别是发达国家的经济实践充分证明，产权不明晰必然导致严重浪费，从而对经济发展造成极大破坏。我国当前的生产力水平和基本经济制度，决定了现阶段无法将生产资料的使用价值形态量化到全部个体。但可以采取股份制的形式将生产资料的价值形态进行量化，社会个体通过持股从而获得一定收入［9］。这部分收入可与当年国有企业经营状况、国家行政成本等指标挂钩。如果国企经营状况好，利润高，国民获得的分红就多，反之则低；与之相应的是，如果国家行政成本高，就会导致国民分红减少，反之则增加。这样做就可以让每个国民都拥有部分国有企业的产权，从而关心国有资产的经营状况和关注身边的浪费现象，以尽量减少不必要的国家行政开支。只有通过全体人民的共同努力才能从根本上改变我国长期普遍存在的严重浪费问题，同时也可以彻底扭转我国凡是有条件者人人习惯性参与浪费，对浪费现象习以为常、无动于衷的怪异局面。中国共产党的最高理想是实现共产主义，建立一个由全体民众共同拥有、共同管理的社会。到那时，每个人都是社会的主人。如果不能明确产权归属，每个社会成员就难以从维护自身利益的角度出发，做到坚决反对公共浪费，厉行节约，提高效率，也就不会积极主动承担社会责任，从而影响实现共产主义的步伐。

（三）进一步加强宏观调控

我国实行的是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在充分肯定市场功能的同时，也十分重视发挥好政府的宏观调控作用，从而更好地保证市场平稳运行。具体来说，可以从以下几个方面着手：一是在诸如公共产品、垄断行业等市场容易失灵的领域，政府要加大监管和调控力度，该介入时，果断介入，在法律许可的范围内，精准施策，对经济失衡进行必要调整；在基础教育、基础科学、医疗健康等关乎国计民生和长远利益的领域，要加大财政支持力度，弥补市场投入的不足。二是政府要利用好经济杠杆，并且配套积极有利的政策，加大对贫困地区和低收入者的帮扶，遏制两极分化进一步严重的趋势，在发挥市场效率的同时兼顾好社会效益，促进国民收入和分配合理化、公平化。三是推动政府职能朝着更加适应我国市场经济发展的方向转变，深入开展简政放权，改革行政审批机制，为市场主体减轻束缚；同时放管结合，优化管理，为市场提供坚强保障。四是政府要善于运用最新科技成果提高经济管理的现代化、精细化水平。如通过采用5G、大数据、云计算等技术，更加高效地掌握经济运行动态和搜集有关数据，详细分析，采取针对性措施及时调整异常指标，为经济健康持续发展保驾护航。

（四）加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法治建设

市场经济的有序运行和良性发展离不开法治保障。因此要充分发挥法治力量，推动我国经济持续健康发展。一是要重视经济立法工作。立足市场经济的特点与实际，科学制定法律，既实现严格约束经济主体行为的目的，又能为其提供应有的保护，从而规范好市场秩序。同时在立法中要明确规范政府的行政行为界限及其职责，按照“监管、约束、扶持、服务”的原则，建立起与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发展相配套的政府管理体系，从而更好地发挥政府的作用。二是加强经济执法环境建设。法规制度的生命力在于执行，各行政机关，特别是经济主管部门只有严格执法，才能为经济发展营造良好的法治氛围。对于严重危害社会利益、损害人民群众健康的违法商业活动，如食品、药品造假等要严厉打击，对于相关责任人要终身限制进入市场。三是创新优化市场监管体系。当前我国市场主体空前庞大，必须改进过去单纯依靠行政命令的管理模式，根据数字经济产业发展的要求，突出信息监管等新监管方式的作用，全面加强各级政府监管能力建设，提升监管科学化水平。四是强化针对行政权的司法监督。用好政府“这只手”的前提是管好“这只手”。司法部门要加大监督力度，确保各级政府的行为做到有法可依，严格遵守“法无授权不可为”的原则；同时严厉防范和查处政府在执法过程中滥用权力、贪污腐败等现象，提升政府的法治化水平。

（五）进一步坚持扩大对外开放

中国因改革而兴旺，经开放而富强。对外开放作为发展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重要法宝，必须毫不动摇地坚持下去，并且还要进一步扩大开放的广度和力度。马克思在深刻剖析资本主义生产特征后，指出随着人类生产力的不断发展，生产也必然是不断社会化的，人类社会最终也将实现共产主义。近几十年来，世界各国通过经济全球化运动，经济社会等各方面交往日益频繁紧密，越来越成为一个相互依存的命运共同体，这些都是对马克思主义真理性、正确性的有力证明。在新的国际局势下，中国要做到扩大对外开放不动摇。一是践行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彰显大国担当。二是严格遵循市场经济原则，进一步放宽国内市场、降低市场准入门槛，通过更加优惠的政策和优质的服务继续吸引外资外企，充分利用好国际市场，打通外内循环，推动我国经济成功转型，实现更好更快发展。三是发挥好国际经济组织、国际协商机制等平台的作用，按照平等互惠的原则，竭诚与世界各国合作，旗帜鲜明地倡导多边主义，促进生产要素在全球范围内实现合理配置，让世界人民享受全球化带来的经济发展红利。

（六）切实加强经济理论的研究、学习和宣传

理论来源于实践，新的实践呼唤新的理论。卓炯的经济理论就是针对他当时所在的广东沿海地区，还有港澳以及他所了解的东南亚地区的商品经济、市场经济实践进行的科学总结。他总结出的经济理论，因为符合改革开放之初广东经济发展的实际，所以能够有效指导广东率先在中国崛起。卓炯逝世后的几十年内，广东以及全国的改革开放实践不断创新。例如：党的十四大正式把建立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确定为我国经济体制改革的目标。在政策的鼓舞下，各类市场主体如雨后春笋般踊跃出现，民营经济十分活跃；国有经济也通过抓大放小、裁汰冗员进行改革，实现增效；外资经济、混合所有制、股份制经济等各种经济形式都得到蓬勃发展，我国市场化水平不断提高。在国际上，全球经济先后遭遇两次重创，其影响直到现在还未完全消弭，世界经济处于缓慢复苏之中又遭遇新冠疫情。十八大后，习近平总书记对党情国情世情进行综合研判，提出战略机遇期、经济发展新常态、“五大发展理念”等一系列重要论断和作出“一带一路”倡议、粤港澳大湾区、深圳建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先行示范区等重大部署。因此，我们要发扬卓炯当年所具有的刻苦专研、实事求是、敢于坚持真理的大无畏精神，认真进行新的理论探索，以回应新时代的新要求，解决新问题。一是必须以中国的经济实践作为理论研究的出发点，谨慎吸收国外相关理论成果，用中国自己的话语体系讲好中国故事；同时要有鲜明的问题导向、目的导向，查明探清我国当前存在的经济社会发展问题，为解决现实问题、造福人民提供切实可行的理论方案。二是在系统总结我国经济实践的基础上，将相关经验和思想凝结升华为具有中国特色的经济理论，进一步探索适用于人类经济社会发展的普遍规律，从而为世界经济社会发展贡献中国智慧和方案，以利于全球发展，助力人类命运共同体建设。三是在马克思主义、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的指导下，紧密结合当前丰富的国内外实践，将所创立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政治经济学——这一新时代马克思主义经济理论中国化的最新成果作为各级党政机关、高校、党校、企业等学习的重要内容，这必定有利于广大党政干部，尤其是经济工作者，运用新经济理论指导经济实践，遵循经济规律开展经济活动，做好发展中国经济这篇大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