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符号学视域下《我的父亲母亲》的表意功能探析
2020-02-24□陈艺
□ 陈 艺
一、视听符号的表意功能
结构主义语言学家索绪尔指出,“所谓能指叫做意符,通常表现为声音和图像,所指又称之为意指,是意符的概念或者意义”。影视是以声音和画面为主的视听语言,麦茨认为虽然影视语言不同于普通语言,但与普通语言具有共性。
(一)画面色彩
交替叙事组合段又可称为交叉蒙太奇,是将两条或者两条以上的情节线索交替剪辑,加强矛盾冲突,产生强烈的戏剧性效果。影片中,导演将情节主要分成两个大的段落:现在和过去。
在视听语言中,色彩是会说话的语言,色彩也会赋予作品特有的含义。影片《我的父亲母亲》的画面色彩与其他影片不同,导演突破传统的画面色彩表意模式,运用黑白色表现现在,彩色再现过去。影片一开始长达13分54 秒的黑白色镜头展现父亲去世的压抑之感,从相框的叠化开始,直到1 时09 分57 秒全部运用彩色来回忆过去,象征着父母的美好爱情。影片最后黑白色与彩色交替使用,表现母亲脸部的镜头同样采用了叠化的方式,用特写镜头刻画出母亲的复杂心理,这样既传递了悲伤之感,又让人回味。在叠化时,黑白色与彩色重合,但观众依旧可以看到画面是以彩色为主的,彩色也就象征着美好。影片通过色彩的对比形成强烈的反差,暗含的喜与悲给予观众强大的共鸣。
(二)背景音乐
音乐最使人陶醉的表意功能便是抒情,影片中的背景音乐也毫不例外。《我的父亲母亲》中一共出现了16次音乐,然而在影片开始的13 分钟里没有使用背景音乐,片中村长与骆玉生的对白主要起到叙事作用,背景音乐表意最为突出的是以下几处:
影片在13 分54 秒时,画面呈现父亲乘马车来到三合屯的的音乐是自然音响和人为音响的结合,如马车的呼噜声、白桦林里的鸟鸣声羊群的咩咩声等自然同期声和用排箫演奏而成的人为音响。音乐“马车”从低沉、缓慢变得快速、喜悦,画面的叠化配合着欢乐的背景音乐“初见”,把画面从现在拉回到过去,这里展现出父母初见的喜悦与青涩,同时也意味着父母爱情的前奏。
影片在30 分55 秒时开始,背景音乐“相遇”开始淡入,5 个运动的近景镜头在父亲与母亲之间来回切换。描写母亲全景镜头时,配合着白桦林的自然声和虫鸣声,箫声达到高潮,既表现父母因相遇而喜悦,又暗含着母亲的羞涩。
影片从1 时1 分开始,两分钟的背景音乐《雪中等待》在片中的时间可谓不短。这两分钟的背景音乐是粗犷的、忧伤的,加之母亲站在风雪中环绕的风声,营造了压抑之感,却表现的是母亲等待父亲的决心,更深的则是母亲对父亲的爱。
二、空间性意象符号
线性象征符号只需要一个意象作为呈现方式就能表达情感,而空间性象征符号则需要多个意象符号组合成一幅有意味的画面,营造一个新层次的意境方可表现,意境使得每个独立意象具有的表现性更为丰富深刻地呈现出来。
(一)“青花碗”
通常“碗”只是一个生活工具,但影片中“青花碗”却是生活的延伸,是父母爱情的表达。“青花碗”作为独立意象在片中出现了三次。第一次出现是吃公饭时,母亲精心挑选碗柜里最下方的“青花碗”。这个“青花碗”母亲是有选择的,也从不轻易示人,无论是母亲送饭,还是父亲到家吃派饭,“青花碗”里装着的都是母亲满满的爱意。第二次出现是父亲突然离开时,母亲抱着装满饺子的“青花碗”疯狂地追父亲,结果“青花碗”摔破了,这暗示着父母的现实距离也拉远了,母亲的心也裂了。第三次是锔碗时,用姥姥的话说锔碗那是给母亲留一个念想,这也透露着姥姥对母亲的“同情”,直到母亲看到锔好的“青花碗”流下眼泪,这意味着母亲与姥姥彻底和解。
(二)“红棉袄”
“红棉袄”是另一个独立意象。红色具有着象征性意义,它是爱情的进一步升华。“红棉袄”在那个年代是稀罕物,若非喜事,不会着身。直到父亲出现,母亲身穿“红棉袄”格外显眼,两人在人群中相视,母亲便把父亲锁定在心中。在此之后,送饭、相遇、打水时母亲都身穿“红棉袄”,哪怕是父亲离开,母亲在风雪中等待也不例外地穿“红棉袄”。棉袄从物质功能来讲具有保暖的作用,而红色则是母亲心中的那一丝暖意,无论何时何地,“红棉袄”就是爱情的象征,成为空间性意象。
(三)“织布”
“织布机”是一个静态的物象符号,而母亲“织布”则是一个动态的物象符号,“织布”这一动态意象不论是在过去和现在都有体现。过去,母亲织的红布是她对爱情朦胧的表达,这已经超越了由村里最好看的姑娘织布的民俗规定,将这块红布放在房梁之上,似乎是母亲心灵之眼凝视着父亲,与此同时,父亲也能与母亲“对话”。红布是父母爱情的寄托和象征物,而“织布”则是母亲对爱情的经营。哪怕父亲去世后,儿子主张买布,“织布机”也破损,但母亲依旧坚持要“织布”给父亲盖棺,送他最后一程。“织布”这一动态意象携带的爱情属性,与之前的红布共同构成了空间性意象。
三、整体性象征符号的意义生成——“路”
整体性象征符号是以整体的方式使一般符号上升为艺术符号。苏珊·朗格指出:“一件艺术作品就是一个符号”,也就是说,一部艺术作品在其整体上隐含着某种意义,整部作品都成了这种意义的象征形式。
正如影片《我的父亲母亲》英译名《THE ROAD HOME》一样,“路”就成为了整体性象征意象。从电影文本的叙事层面讲,这条“路”开始是儿子的回家之路,这处于第一叙事层,无论回忆的叙事如何呈现,都能使观众明白影片的叙事时空。儿子的回家之路营造了因父亲去世的悲伤之情和压抑之感,这条“路”作为整体性意象象征符号是第一次呈现。同样是这条“路”,回忆到过去,正如前文所提到的相框叠化时,父亲乘坐马车通过“路”来到母亲居住的三合屯,这条通往村外唯一的“路”从此开始也就成了父亲与母亲的爱情之路。此后,母亲多次奔跑在这条“路”上,也在这条“路”上多次等待,比如母亲数次提前去白桦林和草丛里等待,就是为了与父亲相遇,哪怕只是远远地看着父亲。当然,父亲为了与母亲相遇也在这条“路”走着。在突然得知父亲回县城时,母亲急忙包裹好蘑菇馅儿饺子,一路狂奔,穿越了几个山头追逐父亲。腊月初八是父母约定重逢的日子,在此期间,母亲不顾狂风暴雪、白天和黑夜在这条“路”上等待父亲回到三合屯,为此,母亲病倒了两次。因此,这条“路”既是美好的、朦胧的,又是曲折的、漫长的,在这条“路”上,母亲追逐过父亲,也等待过父亲。这条“路”是父母的相见之路、相遇之路、相识之路、相知之路、相爱之路。这条“路”在影片结尾时则是父亲的“回家”之路,是母亲对父亲爱意最好的表达。
“路”就像链条一样贯穿整部影片,“路”作为整体性意象符号在片中被反复渲染,“路”就是父母爱情的见证和父母爱情象征意义的生成。
四、结语
综上所述,通过运用电影符号学原理对影片《我的父亲母亲》进行分析,揭示了象征符号——视听符号、空间性意象符号和整体性象征符号的表意功能。张艺谋导演突破传统画面色彩表意模式,精心选取背景音乐,使得影片看似平实,实则意蕴厚重。原本的碗、棉袄、织布、路等具体物象符号经过张艺谋导演的艺术手法和艺术构思成为了生动形象、具有象征意义的符号,展现出了片中艺术符号的意味,也唱响了《我的父亲母亲》中至真至纯的、原生态爱情的赞歌,父母的忠贞爱情让人唏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