互联网时代下的“娱乐至死”
2020-02-24吕梦臻
□ 吕梦臻
“有两种方法可以让文化精神枯萎,一种是奥威尔式的——文化成为一个监狱,另一种是赫胥黎式的——文化成为一场滑稽戏。”①尼尔·波兹曼在《娱乐至死》中提醒人们大众媒介为人们建构的“美丽新世界”,警示人们保持理性和审视的态度,强势媒介往往具有隐蔽而强大的力量去重新定义现实,甚至塑造一个时代的文化精神面貌。尼尔·波兹曼便是以一种精英文化的反思视角重新审视大众媒介可能带来的负面效果。他以二十世纪后半叶的美国电视文化生态作为考察对象,直至今天,当电视逐渐退去“光芒”,互联网时代下新媒体开始登场,新媒体时代的“娱乐至死”依然值得人们关注。
一、观看方式的嬗变
伴随印刷术时代的没落,电视时代由此启幕,尼尔·波兹曼基于此,做出了对美国文化重大变化的探究,大众使用电视媒介,由此带来了深刻的变迁。他接受了麦克卢汉关于“媒介即信息”的观点,认为“深入一种文化的最有效途径是了解这种文化中用于会话的工具”②。借用赫胥黎在《美丽新世界》中对未来的预言,提出文化滑稽戏的概念,认为媒介存在偏向性,不同的媒介形式所偏好的某些内容甚至会因此对文化实现控制,而生活于其中的人们,更需要正确理解媒介,进行反思与审视。
(一)看电视:感性替代理性
印刷机统治下的时代,文字阅读的珍贵性不言自明,人们认识世界的方式必然是理性且深刻的。走入电视时代,认识世界的媒介途径变为电视,电视的世界指向娱乐,人们逐渐放弃理性的思考而开始滑入感性的温床。
电视媒介具有与纸质媒介截然不同的媒介偏向,纸质媒介展示的严肃性的内容与电视媒介天然的娱乐性质相背离,尼尔·波兹曼承认电视所具备的天然娱乐性。与此同时,人们的观看方式也发生改变。约翰·伯格在《观看之道》中指出,观看先于言语,我们只看到我们注视的东西,注视是一种选择行为,注视的结果是将我们看见的事物纳入我们能及——虽然未必是伸手可及——的范围内触摸实物,就是把自己置身于它的关系之中。由此引发了巨大的思维方式的变革,极少调动理性思考而惯用感性体验成为电视时代观众的表征,电视内容的娱乐化呈现契合了人的感性需求,人的感性需求又进一步催化了电视的娱乐化倾向,甚至连新闻这种以往严肃性的内容到了电视时代也表现出了为博眼球和视听震撼而刻意为之的泛娱乐倾向。
(二)互联网:碎片化取代过程性
从纸质媒介的静观深思到电视的视听享受再到今天新媒体的沉浸式感官快感,尼尔·波兹曼关于媒介即隐喻的判断依然没有失效,每一种媒介都为人们提供了一种思考方式,新的媒介“更像是一种隐喻,用一种隐蔽但有力的暗示来定义现实世界”③。乘着互联网浪潮而蓬勃发展的网络新媒体,势不可挡地成为人们现代生活的一部分。平板电脑、手机等移动新媒体端的丰富发展,一方面延伸了电视屏幕无法移动的短板,另一方面也填补了电视媒体互动性差的体验。一如当下短视频的火爆,正是迎合了网络化生存的现实需要,短短几分钟的抖音、快手视频深受人们欢迎,手机的便携性满足了人们随时随地的社交需求,也帮助人们在当下快节奏、高压力下进行情感宣泄,完成了现代人的心绪转换。
二、“娱乐至死”的甚嚣尘上
电视的问题并不在于其提供的娱乐性的内容,而是所有的内容都以娱乐的形式呈现出来。严肃话语的丧失、理性人格的消弭都应该成为警惕的问题。互联网时代泛娱乐化的问题依旧存在,甚至表现出比电视时代更为复杂的一面。
(一)泛娱乐化的隐忧
网络时代的新媒体,以更为自由、更为开放的态度表达新的内容,影响新一代的观众,而观看这一新媒介的观众也在重新塑造着新媒介的走向。
从网络综艺来看,由于网络节目创作与电视节目相比更为自由,也就更偏重娱乐精神的释放,容易滑向媚俗的边缘。《吐槽大会》第一季第一期就因言语露骨、尺度过大而被下架,《奇葩说》也因话题过分敏感而遭到删减。窥私、猎奇、博眼球一度成为网络综艺出奇制胜的“法宝”,归根结底这也只不过是对娱乐精神的片面理解。“重口味”热辣话题的确符合注意力经济的规律,能以最低的成本吸引用户,成功触及年轻人的“痒点”和“痛点”,成为网络剧最佳的上位方式④,然而只注重对娱乐精神的发掘,为了眼球经济而不惜牺牲意义,放弃了对艺术的品味和对社会的责任,最终只能陷入娱乐至死的境地中。
(二)感性的放逐
“网生代”的观众年龄大多集中在90 后、00 后,他们是消费网络文化的主流群体。如果说电视放大了人的感性,那么新媒体则更进一步地走向人的感官的沉浸式享受,进一步扩大了人的感性需求。
被新媒体培养起来的“网生代”观众,在碎片化信息的轰炸、视听快感的裹挟、感性的放逐中,沉浸于新媒体所塑造出的媒介“幻觉”里,与理性越走越远。若不假思索地继续沉浸,丧失独立思考的能力,最终只能沦为“心甘情愿地成为娱乐的附庸”以及马尔库斯所言的“单向度的人”。
三、从欢愉到意义的建构:娱乐的价值
新的媒介必然以势不可挡的趋势融入大众生活,限制大众对媒介的使用是不现实的,娱乐是人的本能,一旦人们接受了新媒介的欢愉,是不会轻易让其离开的,但需要警惕过度娱乐所带来的无意识的麻木和不思考的态度。娱乐也有价值,有温度,更有意义。
首先,娱乐是人的本能。艺术的游戏说揭示了艺术无功利性的一面,游戏是人的本能,这种无功利的精神愉悦是人类所必须的,追逐娱乐是人的精神需求,娱乐也是一种个人权利和精神自由。其次,保持对艺术的真诚态度,是艺术工作者的责任所在,也是避免落入过度娱乐的泥淖中的清醒认识。国家广电总局发布的《网络视听节目内容审核通则》,规定网台一致的审核标准,这意味着互联网时代下的艺术创作同样需要有标准规范,一味地剑走偏锋,求新、求怪,博人眼球注定是无法长久的。最后,提高公众的媒介素养,媒介教育有利于培养具有健康审美力的观众。尼尔·波兹曼在全书的最后提出解决措施,认为教育始终是有效的方式,提升媒介素养成为互联网时代下应对“娱乐至死”的有效方法。
“问题不在于我们看什么电视,问题在于我们在看电视。”⑤应消除对媒介的神秘感,正确理解媒介,并对新媒介可能塑造的“新世界”保持清醒的认识。不论是艺术创作的影视工作者,还是被媒介建构的幻象所吸引的观众,生活在“媒介生态”中的每一个人都应该保持审慎的态度,把握好媒介与时代的独特关系,避免落入“娱乐至死”的境地。
注释:
①[美]尼尔·波兹曼.娱乐至死[M].章艳 译.北京:中信出版社,2015:185.
②③[美]尼尔·波兹曼.娱乐至死[M].章艳 译.北京:中信出版社,2015:11.
④杨丽雯.情感消费视角下网络剧“圈地”青年群体现象研究[J].中国青年研究,2016(02):84-87+114.
⑤[美]尼尔·波兹曼.娱乐至死[M].章艳 译.北京:中信出版社,2015:19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