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奇遇人生》看“慢综艺”节目的叙事策略

□ 程 曦 宋媛媛

《奇遇人生》是由腾讯视频推出的明星纪实真人秀。该节目以“纪录片+综艺娱乐”深度结合的形式拍摄，即 Reality TV（“真实电视”），以“娱乐”的追求和心态“真实记录原生态的生活细节，用真实来打动人”①。但该节目与近年来流行的一般户外真人秀有所区别，节目全程“无台本”，节奏较慢，用途中的意外事件激发明星的真情实感，最大程度地接近真实，明星嘉宾在节目中回归质朴，从心出发。因此，该节目被认为是“慢综艺”的典型代表，并在开播后获得了较好的口碑。从叙事角度而言，电视节目最重要的出发点是故事，一切都以讲好故事为核心。故事的要素则由复杂的难题、人物、行为等构成。真人秀节目的标准叙事模式是人物被设定在特定的情境中，面对挑战做出抉择和行为，最后问题得到解决。作为“慢综艺”典型代表的《奇遇人生》是如何叙事的呢？本文将从“慢综艺”节目的内容、主题、后期制作等方面对“慢综艺”《奇遇人生》进行叙事策略分析。

一、真实叙事，去剧本化

“真人秀”综艺节目包含“纪录”（真实）和“秀”（虚构）两个重要含义。而“慢综艺”电视节目的本质以“真”为主，这个“真”包含了两个方面的内容，一方面是节目本身追求的回归本真信念，另一方面则是节目中的嘉宾所展现的行为情绪都是真实的。麦克卢汉曾提出，“受众的注意力就是媒介接收的内容”②。真人秀能极大地满足受众的好奇心理，将明星嘉宾真实的一面呈现出来。

竞技类“快综艺”往往会有较为详细的台本及人设，以便突出节目的综艺感，加深节目嘉宾在观众心中的印象。例如《极限挑战》中，六位明星嘉宾分别有“颜王”“青岛贵妇”“神算子”“小猪”“大松鼠”“小绵羊”等不同绰号，还分为“极限三精”与“极限三傻”两个队伍。在拍摄和剪辑的过程中，节目组也有意加强人设，在挑战环节中突出两个队伍之间的对比，为节目增加可看性。另外，在《奔跑吧兄弟》里，李晨“大黑牛”的形象设定也较为深入人心，在每次撕名牌的对抗中，身怀巨力的李晨都会成为众人率先针对的成员。

与竞技类“快综艺”不同，作为腾讯推出的一档明星真人秀，《奇遇人生》采取“纪录片＋明星真人秀”深度结合的形式，抛弃台本设置，转而用旅途中的意外事件来激发明星嘉宾的真实情感，明星嘉宾的“人设感”也会随之减少。如果说“快综艺”带给观众的是新鲜、紧张、刺激和激情，那么“慢综艺”则带领观众从现代化快节奏的生活中跳脱出来，回归本真，节目内容也以嘉宾真实的生活状态为主，发掘明星嘉宾更为本真的情感。在第一期节目中，阿雅与好友小S前往非洲探访著名的大象孤儿院，与志愿者们一起照顾孤儿小象，亲手调制小象的饮用奶，整期节目呈现的都是真实的细节。这类看似生活常态的简单情节，往往是最真实、最打动人心的，几乎让观众感受不到这是在录一期真人秀节目。

又如，在《向往的生活》第二季节目中，黄磊谈起女儿多多感慨颇多，饭后的闲暇时间里，众人还针对亲情、友情及爱情展开了探讨。同样，在《亲爱的客栈》中，阚清子与纪凌尘这一对情侣十分真实地将自己的情绪展现在观众眼前，他们会因意见分歧吵架，吵完架又会因为爱而选择去求和，既日常又真实。

“快综艺”与“慢综艺”截然不同的台本设置，无疑会给观众带来不一样的体验。“快综艺”在追逐综艺感和快节奏的同时，一定程度上丧失了“真”的质朴感；而“慢综艺”的真实叙事则将“真”发挥到了极致，在“慢综艺”中，嘉宾所输出的情感都是真实的，观众能看到不同嘉宾的不同情绪，倾听到属于嘉宾自己的人生感悟。“去剧本化”在一定程度上减少了戏剧化冲突，放缓了节目的节奏，使受众跟随节目本身的节奏进展，更好地沉浸其中。

二、线性叙事，细节动人

“慢综艺”普遍采用线性叙事，按照时间发展的顺序，把明星嘉宾的生活向我们一一展现。

与“慢综艺”的叙事策略不同的是，竞技类“快综艺”往往采用非线性叙事或多线叙事等叙事策略。如《极限挑战》将六位明星嘉宾分为不同的组，采用多线叙事，节目内容在各组之间来回穿插，营造出激烈的竞争感。与此同时，为了能够更大限度地调动观众的紧张情绪，竞技类“快综艺”并不注重细节问题。如《奔跑吧兄弟》中，撕名牌活动进行时十分紧张刺激，明星嘉宾各自为战，镜头在不同嘉宾之间来回穿插，由于时长有限，人数众多，观众有时经过数次回放才能看到究竟是谁撕掉了谁的名牌。

与竞技类“快综艺”的叙事手法不同的是，《奇遇人生》共有十二期节目，较多采用常规线性叙事的手法。第二期节目中，阿雅与春夏前往美国追寻龙卷风，节目内容即是按照时间顺序，展现了到达美国、与追风者结识、寻找龙卷风出现规律、追寻龙卷风的过程，始终将镜头聚焦在阿雅与春夏二人身上，并未展开多线叙述。在此基础上，《奇遇人生》还保留了最为真实动人的细节。第三期节目中，阿雅与窦骁来到印尼准备登山，然而却被连绵不断的阴雨困在山下，连续四天的等待让阿雅的心情变得焦虑沉重，最后因强烈的高原反应不得不放弃挑战查亚峰，阿雅也因此痛苦不止。正是因为节目组完整记录下了阿雅对登顶的期待和忐忑等细节，所以最后阿雅的眼泪格外打动人心。

为了达到细节真实动人的目的，《奇遇人生》节目“大量采用了电视纪录片的跟踪拍摄和细节展示等纪实方法”③，这些纪实拍摄手法所呈现的线性叙事在一定程度上减少了“慢综艺”节目内容的戏剧冲突，叙事内容呈现不免单一。但这种减少冲突的叙事手法能够减缓节目的叙事节奏，反而能够帮助受众从“快节奏”的生活中脱离出来，减少综艺节目的戏剧性，将“慢综艺”节目打造得更为真实。同时，线性叙事能够清晰、明朗地展现节目内容及细节，节目中每一次情感的展现都有前因后果，并不显得突兀，反而显得真实动人。

三、情感代入，内容先行

叙事线索包括以中心人物为线索、以时间先后为线索、以物的特点为线索、以感情发展为线索等④。《奇遇人生》这一“慢综艺”电视节目以明星为主要线索，辅以明星嘉宾的情感变化线索展开叙述。阿雅和嘉宾一起开始的旅程即是《奇遇人生》的叙事主线，而在叙事主线外，还增加了阿雅与明星嘉宾的情感主线，每位嘉宾在旅途过程中都完成了自身情感的宣泄与升华。

“慢综艺”电视节目的主持人都是固定的。作为《奇遇人生》的主持人，阿雅扮演着倾听明星嘉宾心声的知心好友角色。每期邀请不同的明星嘉宾身上都有他们自己的情感标签，为节目带来了不一样的叙事元素。《奇遇人生》十期节目共邀请了来自各界的十一位明星嘉宾，每一位嘉宾都是节目的叙事线索。例如在第七期节目中，阿雅与范晓萱前往新疆喀纳斯追寻最为纯粹的音乐，欣赏旱獭乐队对图瓦人民歌的演绎。旱獭乐队在与阿雅和范晓萱交流的过程中吐露心声，他们一直奔波在保护和传承民族音乐的道路上。旱獭乐队成员旦布尔的妈妈则为阿雅和范晓萱展示了纯天然、原生态、无修饰的图瓦民歌。随后，范晓萱受到蒙古族母亲和旱獭兄弟之间深厚亲情的感染，向阿雅敞开内心，回忆起与母亲产生矛盾后母亲给她打的一个和解电话，一度让人泪流满面。

除此之外，《奇遇人生》这档“慢综艺”电视节目的主题设定遵循内容先行原则。它的主题是“从探索世界中和自己相遇”，即通过不同的旅途完成对自身更深一步的认识。该节目的内容并没有因为特定的主题而被限制，而是跟随每期不同的旅途计划所遇到的人和事，对节目的内容进行编排记录。

“情感共鸣”能够使受众更好地将自身情感代入到节目中去，“内容先行”则突破了“快综艺”中惯用的主题先行原则，有利于节目通过内容的点滴细节进行发掘，营造“慢节奏”生活特有的氛围。

四、情景置换，“快节奏”变“慢节奏”

大量“慢综艺”电视节目都采用了情景置换的方法，离开都市喧嚣，将原本“快节奏”的生活转变为“慢节奏”⑤。大部分生活在城市里的人容易在“快节奏”的工作与生活中感到精神疲惫，无法在日常生活中得到满足感与成就感，主要原因是由于其拿不出精力与时间让自己踏上放松心灵的旅途。

2017年大热的“慢综艺”《向往的生活》给大家营造了一个人们都向往的世外桃源，让观众体验到乡村野趣的同时，感受到内心平静的生活状态，而不是浮躁的“快节奏”。与之相似的是，《奇遇人生》为大家营造的其实是一种“在路上”与“在别处”的状态。在日常生活中，无法留出时间开展一场旅途的人们可以通过该档“慢综艺”电视节目看到不同地域的风土人情。热情洋溢的哈瓦那、唯美震撼的冰岛风景、质朴真实的云南等，均是具有不同特色的地方。同时，也因为旅途所到之处的人文环境、生活状态情境的不同，明星嘉宾与地域文化的碰撞，在节目中也产生了奇妙的火花。此外，《奇遇人生》并不只是一个单纯的旅游节目，还带来了良好的传播效果，世界各地的风土人情使受众的认知能力得到提升，明星嘉宾在节目中也会分享自己的人生经历与感悟，带给大家精神层面上的思考。

竞技类“快综艺”因任务环节的多重设置和录制时间紧凑，往往是在基础设施较为完善的城市中进行活动，无法带领观众跳出“快节奏”的生活。“慢综艺”采取“情景置换”，能带领受众领略不同于城市的“慢生活”。

五、声画得当，构建“慢”风格

“慢综艺”的声画组合是观众最能直观感受到其与竞技类“快综艺”不同的地方。竞技类“快综艺”经常会增加镜头切换频率，带给观众急促紧张的节奏感，例如在《奔跑吧兄弟》划龙舟一期节目中，为了展现游戏环节的紧张刺激，在邓超、陈赫、郑凯等人进行划龙舟比赛时，摄像机不断在“跑男队”与竞争对手间来回切换，同时兼顾在河岸上为“跑男队”加油的杨颖。高频度地切换镜头，充分营造了游戏环节中相互竞争的龙舟队伍之间的紧张氛围。

同时，在竞技类“快综艺”中，摄影机本身的运动变化也较快，如《奔跑吧兄弟》中的撕名牌环节，镜头都会跟随游戏嘉宾的跑动节奏进行剧烈摇晃，还会为观众呈现摄像机的视角，以此来体现撕名牌环节的激烈和紧张。在各“快综艺”进行游戏环节时，还会配以起伏较大的背景音乐，结合快速切换的运动画面，给观众带来刺激的观看体验。

而“慢综艺”在声画运用方面则较为平缓，“慢综艺”节目会有意识地减少镜头切换频率，以维持节目较为缓慢的节奏⑥。如《奇遇人生》第九期节目的开头凸显城市的快节奏生活时，镜头切换频率较高，当节目进行到三分钟之后，从城市来到大自然当中，镜头切换频率便有意识地减少，在向观众展现长达三十秒的山脉航拍景象时，三十秒内仅切换了三次镜头，配以舒缓、起伏较小的纯音乐或纯粹的大自然声音，让观众体会到放松、悠然的氛围。“慢综艺”节目的摄像机本身运动变化较少，并不会采用摇晃的方式来展现画面，每个镜头的变化都是缓慢而循序渐进的。“慢综艺”的声画配合有利于帮助受众放缓节奏，更加专注和细致地品味节目内容。

我国“慢综艺”的叙事策略虽逐渐完善，但本土化“慢综艺”的发展仍未达到成熟完善的阶段。就目前我国本土化“慢综艺”的发展现状而言，其发展还面临着困难与挑战。

注释：

①徐舫州，徐帆.电视节目类型学[M].杭州：浙江大学出版社，2006：131.

②徐耀魁.大众传播新论[M].苏州：苏州大学出版社，2005：104.

③孙宝国.中国电视娱乐节目形态学[M].北京：新华出版社，2009：160.

④罗钢.叙事学导论[M].昆明：云南人民出版社，1999：133.

⑤徐海冰.慢综艺节目叙事策略分析——以《向往的生活》为例[J].传播力研究，2018(19)：8-9.

⑥张帅.“慢综艺”节目的节奏因素分析[J].出版广角，2018(04)：76-7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