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献编目课在图书馆学本科教育中的定位
2020-02-23刘海丽
刘海丽
(郑州大学信息管理学院,河南郑州 450001)
20世纪90年代以来,不断有人质疑和担忧图书馆学专业毕业生的核心竞争力。本科教育是目前我国图书馆学专业教育的主体,图书馆学本科教育的发展状况,决定着整个专业教育体系的质量和发展潜力,极大地影响着图书馆事业整体发展的前景[1]。图书馆学本科教育课程体系适时变迁以适应社会发展需求,1996年确定了10门专业课程,2003年将信息描述等7门课列为图书馆学本科核心课程,2015年图书馆学教指委工作会议对《本科图书馆学教育质量国家标准(2014版)》进行修订[2]。图书馆学本科教育始终不变的是强调对图书馆学核心知识的掌握和对实际工作能力的培养[3]。但是在信息时代,“实际工作能力”的要求发生了变化,比如编目工作在图书馆就迅速地被边缘化,工作内容从“分类编目等工作”[4]调整为“从事信息服务及管理工作”[5]。那么一个随之而来的问题是,图书馆学本科教育中的编目课程该如何设置,保持原样、减轻其分量还是取消?
学界对图书馆学本科生培养一直较为关注,目前学界对信息管理类专业课程体系的研究主要为4个方面:整体课程体系构建、借鉴iSchool院校课程设置、本专业的社会就业需求[6]、某些专业课程的设置[7,8],对于大数据时代下信息管理类专业的课程体系建设研究已经比较全面。但对于文献编目课的设置情况进行调查、研究的文献较少。本人在教学过程中也有一些困惑,因此本文对国内高校文献编目课程的设置现状进行调查,并结合访谈和自身教学体会给予分析和评述,一来解心头之惑,二来更加深入跟进理论与实践进展,为学科建设作贡献。
1 文献编目课开设现状
2019我国共23高校设有图书馆学专业(阳光高考https://gaokao.chsi.com.cn/网站上显示有25所高校设有图书馆学专业,但进一步核实发现齐齐哈尔医学院、内蒙古科技大学所并无图书馆学专业,但设有信息管理与信息系统专业,因此共23所高校设有图书馆学专业,苏州大学为隔年招生)。在这23所高校中,一所高校(贵州民族大学)网站无法打开,其余22所高校网站可以登录。在22所高校基础上,通过多种方式搜索其本科生培养方案、课表,从而确定文献编目课在本科培养中的现状。22所学校中,13个学校的图书馆学本科生培养方案或编目课程开设情况可以获取,约占22所高校的60%,因此基本能反映我国图书馆学文献编目课程开设现状。部分高校的培养方案及课表虽未能获取,通过网站的专业介绍、访谈等途径,也可推断文献编目课大致开设情况。
1.1 课程名称、设置形式
从课程名称上看,“信息描述”已经成为普遍接受的名称,13个学校中6个名称为信息描述类名称,如信息描述、信息描述理论与实务等,占13个学校的42.8%;课程名称使用第二多的是“信息组织”,4个使用信息组织类名称。其余学校使用的名称为文献信息编目、文献编目、信息组织与描述。
文献编目课程设置形式分为独立、合并设置两种情况。10个学校独立设置文献编目课,3个学校将文献编目与分类法主题法合为一门课。单独设置文献编目课的学校最低设置课时量为40节,最高为90节,平均为63节。单独设置者中,有两个高校的学分未查询到,其余8个高校赋予的学分最高为4,最低为2.5,这8个高校平均给予的学分为3.4分。合并设置文献编目课程的高校中,一所高校的学分情况不清楚,一所高校为3分,一所为4分,按文献编目占50%算,学分明显低于单独设置者。
1.2 讲授形式
大部分学校的文献编目课都采用理论与实践操作并重的方式,只是理论与实践比重不同。13所高校中,5所高校的讲授形式不明(其中2所高校的设置形式为合并设置),7所高校采用了理论与实践相结合的讲授形式,1所高校未安排实践操作课。因此,绝大部分高校都安排了适量的实践操作课,武汉大学的理论与实践课比达到四比三,实践课的比例最高。部分高校还对实践操作课给予1个学分分量,这体现对实践操作课的充分重视。
1.3 课程类型
课程类型体现了高等教育培养目标与实施结构,决定了所培养人才的知识结构。考察这13所高校,其中一所高校图书馆学的课程类型未能获取,剩余12所高校的课程类型所使用具体称呼可能不同,但整体来说图书馆学专业学生所修课程可以划分为通识教育课、学科基础课、专业课,在修读方式上,有些高校更加细化,进一步划分为必修与选修。专业课是本专业的核心竞争力所在,也是本专业与其他专业相区别的重要标志。这12所高校中,11所将文献编目课划分为专业课(必修,如有区分),这充分说明了文献编目课在图书馆学专业中的核心地位。某高校(南京大学)将文献编目划为学科基础课这一类型,访谈中了解到文献编目内容并不会详尽讲述,而只是简要介绍。
由以上调研可知,大多数学校仍然将文献编目作为图书馆学专业学生的专业必修课,在课程设置和讲授形式上采用理论与实践并重的形式,这些做法可以保障文献编目知识的传承。但同时也要看到,一些学校已经降低了文献编目的重要性,减少了编目的课程量。
由文献编目课程的课程名称和笔者实际讲授经验可知,文献编目课内容已经由传统上对“文献”的编目,扩展到了网络信息资源;编目方式也扩展到了XML、关联数据、元数据等。部分高校压缩编目课程有其现实性考虑,毕竟从实践层面看,图书馆的编目业务大多已经外包,图书馆对编目技能的要求有所降低,对编目人员的需求也有裁减。
2 文献编目课的定位
2.1 图书馆学培养目标的影响
应用型人才是图书馆学本科教育的培养目标[9]。本文收集到11所高校图书馆学《培养计划》,其中10所高校明确提出“信息收集、组织、检索、分析、评价和开发利用能力”,这一能力是图书馆学专业培养的核心技能。10所高校均将“图书馆”列为学生的就业对口单位之首或之一,其他就业单位依次为信息服务机构、各类企事业单位,其目标岗位是信息服务及管理。这些培养计划反映出图书馆学教学目标是培养学生的信息收集、组织、检索、分析、评价和开发利用能力,图书馆是其核心就业目标之一,文献编目作为图书馆的核心职能之一并未退场,图书馆学专业的文献编目课应予以保留,并作为专业核心课程之一。职业化导向设置图书馆学专业课程有利于巩固图书馆学的社会需求基础,因此,文献编目课应予以保留。
2.2 图书馆学培养体系的影响
从学科培养体系看,本科生教育对于一个学科自立是基础性的,是本学科知识延续与繁荣的根本基础。我国图书馆学专业已经建立起了本科—硕士—博士的完整学位教育体系,图书馆学本科教育承担着传承图书馆学专业知识的基本职能,是研究生教育培养的基础。肖希明等在2008年的一项调查中发现,信息采集、信息组织等确实是图书馆学专业学生在图书馆就业岗位的核心竞争力。随着网络化数字化在图书馆技术类课程的不断增设,图书馆学专业学生的实践能力与专业认同感不足,“去图书馆化”趋向也导致图书馆对图书馆学专业学生失去兴趣,“去图书馆化”带来“图书馆”在信息职业和信息学科领域的话语权日渐式微。如果图书馆学专业都不再讲授有关图书馆业务层面的知识,那么这还是图书馆学专业吗?图书馆界业内人士所谓的图书馆学专业性又如何体现呢?因此图书馆学专业的学生熟悉、理解图书馆业务应是基本能力。文献编目课应坚持予以设置。
2.3 学生在就业中的竞争力
从学生在就业体系中的竞争力看,图书馆对人类信息知识收集、组织、存储、查询、传播和提供利用的功能不会随着图书馆形式的变化而消失[10]。对文献进行整理是图书馆的核心能力之一,因此图书馆学专业学生应具备这方面的能力,文献编目正是文献整理的重要手段。尽管大部分图书馆编目工作已经外包,但对外包公司的工作质量进行审核仍是图书馆的一大任务。在对某高校图书馆员编目人员访谈过程中了解到,编目外包面临着一些问题:一是外包商为中标而竞相压价,从而导致外包商分配在编目工作中的资金量偏少,影响了编目成果的质量;二是图书馆员需要对外包商做好的数据进行审核,图书馆编目人员岗位在减少,导致编目人员不足,不可能审核所有数据;三是图书馆员作为审核人员,仍然需要具备相当的编目水平,必要情况下需要对外包商进行指导;四是在院系普遍成立资料室的背景下,高校图书馆仍然承担着编目指导工作。从这一实际访谈来看,编目工作从没有淡出高校图书馆的工作内容,尽管工作量减少了,但肩负的责任并没有卸下。董帅实际调研后发现,图书馆发布的招聘岗位类型主要有技术类、行政综合管理类和业务类,业务类的岗位职责主要包括文献信息的采编、组织、读者服务等[11]。文献编目仍然具有顽强的生命力,在未来仍然会长久地存在和发展[12]。因此文献编目课对于维持学生在就业体系中的核心竞争力仍然是有用的,应予以保留。
2.4 国家公共文化服务体系建设
从国家公共文化服务体系建设的部署来看,编目知识仍是不可或缺的。公共图书馆事业是公共文化服务体系建设的重要组成部分,对于农村地区的公共图书馆建设提升到了中央政策层面。2017年10月习近平同志在党的十九大报告中提出了乡村振兴战略,2018年2月,《中共中央国务院关于实施乡村振兴战略的意见》提出要加强农村公共文化建设。2018年3月,国务院在政府工作报告中提出大力实施乡村振兴战略。而在2016年12月,原文化部等5部委联合发布了《关于推进县级文化馆图书馆总分馆制建设的指导意见》,要求在全国全面推进图书馆总分馆制。图书馆总分馆制建设的初衷之一即将文化资源向农村地区倾斜,建立城乡文化均衡发展。在国家大力推行县域图书馆总分馆制背景下,普及图书馆专业知识仍然是县以上图书馆的重要职责,文献编目无疑是基本内容之一。在国家公共文化服务体系建设背景下,图书馆仍需要发挥重要作用,图书馆学的核心知识——文献编目需要继续保持。
综合以上分析,文献编目课不仅应该予以保留,还应该维持在专业核心课的地位。
3 文献编目课程开设的内部影响因素分析
3.1 人才
文献编目课程开设的基本资源是师资力量,一些院系在原有编目教师退休之后,面临着无人能教、无人愿教的局面,访谈中就了解到有两所著名高校是这种情况,他们的处置方式是将文献编目课与分类法主题法课程合并为信息组织,课时量也有压缩。
3.2 教材
教材作为教学活动重要参考依据,其内容更新频率反映了学界对这一领域的关注。笔者多途径检索后发现,近十年来,文献编目课程方面教材只有两本,一是鞠英杰《信息描述》(2010年出版),一是吴丹《信息描述实验教程》(2016年出版)。《信息描述实验教程》作为实验指导文献,其理论性不强是必然的。这反映了最新编目理论和实践进展在教材中的不足。在教学活动中发现,大部分教材的内容都较陈旧,沉迷于对卡片式编目的详细介绍,但在实际中,又有几个图书馆还在做卡片目录呢?计算机编目已经成为了图书馆绝对主导,在此背景下,MARC编目的理论与实践进展应成为及时更新的重点。编目教材存在的另一问题是,局限于图书馆领域。固然图书馆学的文献编目课程应该以图书馆为主,但对同类公共文化机构所面临的编目问题“视而不见”是否是正确的选择呢?在国家建设现代公共文化服务体系时代背景下,公共文化机构之间的合作会越来越来,关注同类公共文化机构编目问题,有助于图书馆学在编目领域保持领先地位。
3.3 课程开设形式
专家普遍认可,图书馆学专业教育的使命是为图书馆职业培养合格人才[13]。文献编目是一项实践性非常强的课程,理论知识的理解以实践操作为基础。比如“字段、子字段、指示符”这些概念,在实践操作课程中,非常易于理解。个别学校没有安排实践课,或安排过少,实践课安排不合理会影响教学效果,这说明文献编目这门课程虽然已经开设良久,但其讲授形式还未达到最优。
4 建议
图书馆学并不是是一个封闭的学科,它正在与其他学科、社会建立更为广泛的联系。从图书馆学归属院系看,7个设于信息管理院系下(独立院系),5个学校的图书馆学专业属于公共管理学院(或政府管理学院、政法学院),2个设于管理学院,3个设于历史院系,1个设于商学院,1个设于社会学院,1个设于社会历史学院。图书馆学归属院系的多样性也表明了,图书馆学与公共管理、历史、商业管理、社会学有共同关注领域。从国家社科项目和教育部项目立项学科背景看,图书馆学研究领域呈现多学科、跨学科融合特征,与哲学(马列主义)、管理学、社会学、政治学、艺术学等学科的交叉最为显著[14]。事实发展也证明了这一点,现代国家公共文化服务体系建设过程中,图书馆仅靠自身的力量不足以满足群众文化需求。图书馆与社会力量合作、与其他公共文化机构合作已经成为常态。随之而来的,必然要求图书馆拓展自身研究领域。
4.1 教学与图书馆合作
图书馆学近年来的一个重大危机是培养的学生不受图书馆界青睐,这说明我们的培养目标与社会实际需求有差异。以机构命名的专业,必然要守住“机构”这一阵营,否则,图书馆学将何以立足呢?以这几年新兴的计算机技术、数字化技术为研究方向来说,这些将会是图书馆学专业的研究强项吗?与计算机专业、大数据专业相比,图书馆学大概率还是比不过的。所以,校、馆合作培养学生就成为最好的选择,图书馆学教学过程中以图书馆需求为导向可以更好地激发研究动力。在实地调研中,笔者看到,图书馆工作的编目、目录组织已经越来越向“以用户为中心”倾斜,例如国家图书馆中文阅览区图书陈列的是近几年出版新书,这些书以高周转为特点,使用几年之后将撤架、捐赠给有需求的图书馆,这些图书的编目与国图其他图书有所区别,这种实践性工作是纯理论、实践操作课程中难以涉及的。因此校、馆合作不仅有利于拓展教学内容,而且有利于跟进最新实践动力,将理论与现实结合,培养出更加符合实践需求的图书馆学专业学生。
教学单位与图书馆合作的另一优势是实践课更加接地气,有利于优化教学效果。文献编目课是源于整理文献的实际需求,文献编目实践也在不断演进过程中,例如随着互联网对图书馆的影响加深,联合编目、合作编目已经成为常态,文献编目不仅需要了解文献著录细节与方法,还要掌握相应的计算机、编目机构知识。编目实践不应限于制作卡片式目录,还应该要求学生具备在计算机、网络环境下的编目能力。
4.2 教学单位与书店、阅读机构等合作
图书馆学专业培养符合市场(不止是图书馆)需求的学生,才能获得稳定的发展基础。书店、阅读机构等在文献信息整理方面也有需求,它们的文献如何编目也与文献编目课有交叉。在实地调研中了解到,一家专注于少儿阅读的机构,其自有文献约两万册,还在不断增加,这些文献采用既有文献编目课教材中的方法显然是不可行、不必要的,那如何解决这些问题呢?原有教材并不关注这类问题,现有文献编目课教材设定的编目对象是所有文献,对各类文献持有机构的区别、特点关注不足,这也导致所学与所用有差距。因此与书店、阅读机构等合作共同探讨文献编目新需求、新发展方向也可以拓展文献编目课的广度,缩小课堂教学与社会需求的距离。
4.3 重视人才培养与教材建设
人才是文献编目课程延续的基石,已经出现了高校因教学编目教师退休而压缩文献编目课程的情况,这反映了编目教师青黄不接。在教学梯队建设中,不仅包括年龄层面,还应该包括知识结构,文献编目的社会需求尚在,我们的教学人才应持续跟上。在教学人才缺乏时,可考虑将图书馆等机构的编目人才网罗至专业教学工作中,充实一线教学力量,华南师范大学的文献编目就是由图书馆采编部的老师来上的[15]。
各校应充分重视文献编目教材建设。原来的文献编目教材著者大多已退休,如王松林、李晓新、杨玉麟、段明莲等已经退休,新一代文献编目教材编者还需要大力培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