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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成论”视角下我国现代大学制度的构建路径

2020-02-22栾广君

世纪桥 2020年1期
关键词:大学制度文化

栾广君

(黑龙江中医药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黑龙江 哈尔滨 150040)

现代大学制度的健全和完善是推进高校治理体系现代化的根本保障,制度建设意味着从根本、全局的层面建立稳定、长效的基础保证。2017年1月印发的《国家教育事业发展“十三五”规划》中提出加快现代大学制度和学校管理制度建设:一方面建立和完善依章办学的管理制度和监督办法,推动学校依法依章治校,力求做到“一校一章程”;另一方面落实学校办学自主权,统筹推进高校综合改革。

一、我国现代大学制度的鲜明特征

我国现代大学的制度范畴由行政制度、管理制度和职能制度共同支撑。将我国现代大学制度建设与其他国家做比较研究时不难发现,我国的现代大学制度具有如下鲜明特征。

第一,合法性。在哈贝马斯看来:“合法性意味着,对于某些要求作为正确的和公正的存在物而被认可的政治秩序来说,有着一些好的根据。一个合法的秩序应该得到承认。合法性意味着某种政治秩序被认可的价值。”[1]现代大学制度的合法性对内表现为:遵守宪法和法律、尤其是教育法律法规,对学校制度依法、有序加以规范和运行,使学校的各项工作逐步纳入有法可依、有法必依的正常轨道。这也是依法治国思想在高等学校运行和治理方面的正确应用。现代大学制度的合法性对外则表现为合乎社会的伦理道德规范和准则。大学制度在人才培养、增进科研和社会服务等职能的发挥中能够制约、调整和干预大学中学生主体和教师主体的价值导向,因此需要以宽松的学术环境、正确的道德标准、合理的提升渠道鼓励和引导大学中的现实主体,才能打通现实主体的上升空间,获得更深远的激励机制。

第二,科学性。马克思认为“科学性就是符合客观事实的规律性”[2],因此现代大学制度一方面要外在符合大学的发展实践,实质上这是从认识论的角度验证制度这一现实之物是否能被实践所检验。现代大学制度与大学的产生相伴而生,制度则作为人的认识结果的凝固化。当大学经过时代的洗礼、从过去走向现在的过程中,制度能否为大学发展的现实要求与实践服务,是需要我们时常审视和检验的。这是把制度作为认识的客体来对待的,认识主体用已有数据和阶段性成果来检验作为认识客体的大学制度的适用性。另一方面现代大学制度要内在符合制度本身的“发展逻辑”,实质上这是从本体论的角度论证制度是否能逻辑自洽的问题。作为一整套规则或规则体系的现代大学制度,本身就需要在自身逻辑的框架内发展和延伸,例如制度的广泛适用性、制度之间的内在一致性等。因此,需要从认识论和本体论的双重逻辑出发,才能促进现代大学制度建设的科学化进程。

第三,价值性。与人类的其他实践活动一样,现代大学制度同样按照两种尺度加以衡量:真理尺度和价值尺度。真理尺度意味着对现象背后的本质展开孜孜不倦的追求,价值尺度意味着对人类的主观目的和自身价值的终极追求。具体说来,价值尺度主要可以从教育价值和学术价值两方面来体现。教育价值的实现回答的是“培养什么样的人”的问题,学术价值的实现回答的则是“办什么样的大学”的问题。教育价值实现的主体是学生,学术价值实现的主体是双重的:既包括教师也包括学生。我国现代大学制度试图以制度规则保障两大价值的更好实现,对内调动每位师生的积极性和创造性,对外为大学寻求学术研究的良好环境,从而为教师的教学和学术研究提供动力,同时为大学培养创造型人才奠定重要基础。

第四,文化性。《大学》中开篇指出:“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虽然现代大学发展至今,办学目标和办学理念与儒家对大学的理解不尽相同,但大学对文化的承袭和传播仍具有一致性。从来源方面看,古今中外的大学一定程度上都是文化传统的产物,文化为大学的发展提供极具营养的思想土壤,于是各国、各地区的大学制度也无声浸润在文化传统中。从结果方面看,大学制度往往在不同程度上夯实并强化文化传统的力量,使得文化传统在大学教育的实现中得以广泛传播。因此,我们要理性看待文化传统和现代大学制度的关系,一方面对现代大学制度中蕴含的文化传统进行辩证分析,吸收他国的大学制度的优势以便扬长避短。另一方面要加强文化自信,在创立现代大学制度过程中注重同我国文化传统的继承与创新相结合,建立和完善具有中国特色的现代大学制度。

可见,合法性、科学性、价值性和文化性构成了现代大学制度的鲜明特征,也是我们把握现代大学制度的主要着力点,合法性和科学性组成了现代大学制度的刚性框架,价值性和文化性则是现代大学制度的柔性内涵,刚柔并济有助于推进现代大学制度的构建步伐。

二、我国现代大学制度的生成路径

根据上文提到的现代大学制度具有的文化性可知,我国现代大学制度路径的探索一方面要以“我国”为中心,即适合国内大学教育的实际状况,另一方面还要向“现代”大学的源头寻觅,即吸取西方现代大学制度建设的有益经验。

(一)我国现代大学制度运行的外部变量

李克强总理在2017 年初到云南师大参观西南联大旧址时说:“联大以‘刚毅坚卓’为校训,在极端艰难困苦中弦歌不辍,大师辈出,赓续了我们民族的文化血脉。”这所存在了8 年零11 个月的大学为我们铸就了大师云集的时代楷模,那些大师及其他们的精神世界至今仍令人无比憧憬。如今,社会不断发展和进步,与此同时大学制度面对的社会需求也在悄然发生变化。

马克思曾指出:“有一种唯物主义学说,认为人是环境和教育的产物,因而认为改变了的人是另一种环境和改变了的教育的产物,——这种学说忘记了:环境正是由人来改变的,而教育者本人一定是受教育的。”[3]由此可见,我们在反思教育问题时不可忽视的一个重要因素就是社会环境与人的交互作用,这种交互作用投射到现代大学制度上就是与社会需求的相关性。从招生规模、培养方式、专业设置等方面的发展轨迹都可以找到社会需求的影子:专业的热门与冷门、招生规模周期性变化、新增专业的趋势等背后总与社会需求有些许联系。客观来说,这一需求的确立往往受到社会的政治、经济、文化等多重方面发展的影响。我们在新时代绘制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蓝图的时候也在不自觉框定对人才的社会需求,它的调整必将是漫长而艰巨的过程,与社会意识等精神层面的发展休戚相关。

(二)以“生成论视角”构建我国现代大学制度

既然论及大学教育,首先我们需要界定教育的本质即社会归属问题。究竟教育是属于生产力范畴、多重属性、特殊范畴还是上层建筑呢?显然,单纯将教育划分到哪一个领域都不能足够令人信服,西方马克思主义早期的代表人物葛兰西市民社会理论对人类社会结构的重新划分丰富和发展了传统马克思主义对经济基础和上层建筑的理论,也给我们提供了新的认识视角。葛兰西把上层建筑分为以国家、政府等政治活动领域组成的政治社会和以文化、伦理等意识形态活动领域组成的市民社会,学校就是被划分在意识形态领域中的一员,构成了传统的经济基础和上层建筑之间存在一个相对独立的领域。目前国务院、教育部进行的考试制度改革,体现了向素质教育和国际化视野的转变。因此,构建现代大学教育制度可以通过由政府、高校及其多因素互动形成的生成论途径。

第一,政府层面。从40 多年的改革过程可知,政府正在转变其职能,将招生、教学、科研、管理、专业设置、学科发展等方面的自主权与高校共享,以上权力正符合我国《高等教育法》明确规定的内容。正如葛兰西所主张的,国家、政府等政治领域通过文化、伦理和意识形态上的领导功能体现出来,传统的强制性逐渐弱化,转而由强大的文化领导权所取代。具体来说,首先,政府的宏观定位。政府着重把握在大学教育管理中的传统角色与定位,从宏观上制定高等教育发展规划、为大学提供办学经费保障;逐渐转变为监督者和服务者、监控教育教学质量、优化大学发展环境、提供信息服务等。其次,政府的直接引导。通过稳步推进教育体制机制改革,完善并支持大学自主办学相应需要的制度和政策,通过对大学类别的划分进行分类管理,引导大学和市场、社会之间发生良性循环的关系。促进大学分层次、分类别办学,从而逐渐走向办学管理规范化。

第二,高校层面。葛兰西在谈及文化领导权的争夺时,强调无产阶级的普遍文化启蒙,而不是少数的注重自身独立性和超然性的传统知识分子。[4]这一思想启示我们目前培养的是否不应只是局限于传统意义上的知识分子,如何使普通群众与新型知识分子有机融合?即我们目前培养的大学生应该是能够承担文化启蒙的一代、能够代表无产阶级先进思想的一代、能够牢牢占据文化领导权阵地的一代。因此,为了实现这一目标,我们可以从如下方面着手努力:首先,以文化启蒙引领大学制度的构建。大学制度包含的内容众多,既有宏观层面,例如学校的发展定位与目标、办学规模与层次;也有微观层面,学科设置与门类、部门发展规划等;还有隐性层面的,例如大学生思想政治教育机制等。从上述机制中贯穿以文化启蒙的内在维度,使更多的大学生从独立于社会历史进程以外的独立存在,向实际参与现实生活的建设者和组织者转变。其次,以文化启蒙协调行政权力与学术权力的关系。前面提及,比较理想的情况是建立国家领域和意识形态领域的“缓冲地带”,逐渐以柔性的却更有力的文化领导权代替刚性的强制的国家或政府干预。这个过程漫长而艰难,当新型知识阶层牢固形成并承担起文化启蒙的重任,对于现代大学制度的构建而言十分重要,同时有助于文化强国梦想的实现。

第三,互动生成。进入科技全方位发展的新时代,日益强调创新的大学教育思考的出路越来越倾向于产学研协同创新的新路线,即企业、大学、科研机构三大主体集中其自身最优良的资源、发挥最大的优势来构建协同创新的框架,20世纪中叶,由斯坦福电机系教授费雷德里克·特曼开创的斯坦福工业园区就是硅谷的原型。他们所开创的产学研一体化道路堪称后来人的榜样。大学教育不应只是孤立的学习港湾,而应与科技、企业等多重主体结构相结合,构建大学与市场、社会之间全新的规范有序的互动关系。以市场和社会的需求为源头、拉动大学的创新原动力,以企业的需求为目标,完善大学的创新研究体系,规范大学与企业、科研院所的“产学研”三位一体的合作关系。这种以“互动生成观”为基础构建的现代大学体系更加接近“坚守学术”的基本理念,同时也将对学术的追求与市场、社会需求挂钩,为这一理念寻找到踏实的基础和归宿。

(三)构建我国现代大学制度的“三维建制”

党的十八届三中全会通过的《中共中央关于全面深化改革若干重大问题的决定》明确提到,要深入推进教育管办评分离改革,落实和扩大学校的办学自主权。虽然大学制度之间有一定的不可通约性,但是宏观上的总体追求和原则是可以借鉴和参照的,创新驱动、社会需求和文化传播构成了“三维建制”。

首先,以创新驱动锻造竞争力。教育家杜威曾评价说“以一个校长身份,而能领导那所大学并对一个民族、一个时代起到转折作用的,除蔡元培以外,恐怕找不出第二个”。蔡元培先生之所以能获得杜威先生的高度评价,一个不可忽视的原因是其极具创新力的办学理念,其中既包含“科技创新”这一西方大学经久不竭的优秀传统,也包含“苟日新日日新又日新”这一中国传统文化的优良基因。那个时代涌现出一大批令人敬仰的大师与这些理念的贯彻是分不开的。一个大学要想具有竞争力,创新既是动力之源,也是驱动之本。这里包括不断推进的教学改革、管理改革、也包括科研成果的取得和转化。因此,大学教育最终能够达到教学、科研、创新性培育等多方面目标总是要以创新驱动为前提的。

其次,以服务社会打造硬实力。衡量现代大学办学质量主要有三大指标:学生的就业与发展,科研成果的数量与质量,文化传播的广度和深度。这三大指标成果共同的实现场所就是社会环境。前面我们提及“互动生成观”时也说到了以社会需求为源头,打造产学研一体化进程;同时积极吸取更多的社会优质资源和动力,共同协作与大学教育同谋发展,从而提高大学对社会的正向影响和积极辐射。如今,每年我国大学毕业生数量的逐年提升与企事业单位对接错位仍然存在;高校论文和成果数量的逐年增多与成果效能之间的转化仍需加强。面对这些现实,目前亟待搭建高校与企业和社会之间的直接或间接桥梁,以实现高校与企业、科研团体之间的资源流动与信息共享,最终形成协同创新的高效机制,真正提高服务经济、推动社会发展的硬实力。教育本身是一项社会公益事业,是以促进社会的发展为目标。

最后,以文化传播构筑软实力。前面提及大学培育的应该是文化启蒙的一代,因此大学的文化传播应是构建大学制度的题中应有之义。这里的文化既包括广义的中国传统文化的精髓、地区特色文化也包括学校特有的文化基因。因此,在构建现代大学制度时也应该体现文化的渗透和传播作用,并促进大学生对文化的传承和创新。这种文化的传播路径以师生为双主体,打造高尚的思想情操、高远的价值取向和高雅的兴趣爱好,总体上实现集学风、教风、校风为一体的和谐的校园氛围。文化是软实力的象征,构筑成国家的灵魂、民族的血脉,这是大学校园里不可缺少的思想长廊。文化也是一种凝聚力,是千百年来朝代更替而始终指引国民构筑精神长城的思想之砖。习近平总书记多次强调要坚持文化自信,建设社会主义文化强国,这是现代大学不可回避的重要使命,我们要把文化建设融入到现代大学制度中去,统一思想、凝聚人心,用文化创新引领学校事业发展。

相比于西方国家的大学建制发展史,我国的现代大学制度存在时间尚短,但是我们的发展速度快,特色鲜明。未来在政府、高校及多因素互动形成的生成论视角下,围绕创新驱动、社会需要和文化传播,或将有助于现代大学制度构建的成熟和完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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