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产党宣言》关于“自由人联合体”基本特征的理论建构
2020-02-21张华
张 华
(中共中央党校〈国家行政学院〉科学社会主义教研部 北京 100091)
《宣言》)是马克思主义的纲领性文件,也是马克思主义整体体系形成的标志。在《宣言》中,马克思恩格斯运用历史唯物主义的科学方法考察人类社会的发展规律和发展趋势,以“人类总体命运”为价值关切,对未来社会的基本形态进行开放性的理论建构,提出了“自由人联合体”的理论预判,并在对资本主义社会进行总体性批判的基础上,对“自由人联合体”的基本特征进行了理论构建,为我们勾勒了未来社会的基本轮廓。针对“自由人联合体”的基本特征,《宣言》主要有三处经典论述:一是“两个最彻底决裂”思想。在《宣言》中,在从理论上全面回应对共产主义的诋毁和误解的基础上,马克思恩格斯指出,“共产主义革命就是同传统的所有制关系实行最彻底的决裂;毫不奇怪,它在自己的发展进程中要同传统的观念实行最彻底的决裂”[1](P421),这不仅从总体上概括了共产主义运动的宗旨,也从经济基础与意识形态方面清晰地界定了共产主义社会的本质特征;二是马克思恩格斯提出的无产阶级专政后为改造旧的生产方式,应当采取的十个方面的具体措施,这些措施明确了无产阶级专政以后,在经济建设方面的任务和举措,进一步明确了未来社会的经济特征;三是“两个自由发展”的思想,《宣言》指出,“代替那存在着阶级和阶级对立的资产阶级旧社会的,将是这样一个联合体,在那里,每个人的自由发展是一切人的自由发展的条件”[1](P422),这是对未来社会的本质特征最为准确和精练的概括,也是它与一切旧社会最根本的区别,鲜明地表达了共产党人的最高社会理想,揭示了未来社会的价值目标。以上三处经典论述,集中体现了马克思恩格斯在批判资本主义的基础上建构未来理想社会的致思逻辑,从经济、政治和文化三个方面阐释了“自由人联合体”的社会结构特征。
一、“自由人联合体”的经济特征
从经济层面来看,“自由人联合体”是对资本主义生产关系和生产方式的替代与超越,其实质是消灭资本主义私有制确立新的所有制的运动过程。
(一)劳动者联合占有生产资料
《宣言》指出“共产党人可以把自己的理论概括为一句话概括:消灭私有制”[1](P414)。消灭资本主义私有制,实现劳动者联合占有生产资料,是共产主义运动的根本经济任务。马克思和恩格斯指出“共产党的特征并不是要废除一般的所有制,而是要废除资产阶级的所有制”[1](P414),资本主义私有制是建立在阶级对立和剥削之上的剥削性私有制的“最后而又最完备的表现”。生产资料资本主义私有制是资本剥削劳动、资产阶级剥削无产阶级和资本主义社会异化的总根源。因此,“自由人联合体”,要超越和替代资本主义的旧生产方式,彻底消灭和废除资本主义私有制,以新的平等的生产关系替代旧的剥削性生产关系。但是,消灭私有制,不是一般地消灭财产私有制,“共产主义并不剥夺任何人占有社会产品的权力,它只剥夺利用这种占有去奴役他人劳动的权力”[1](416)。“自由人联合体”消灭私有制,并不消灭私有财产,而是要消灭财产的阶级性质,即通过占有财产无偿剥削他人劳动的权力,从而实现社会财产由社会成员共同占有。可见,未来社会在消灭资本主义生产资料私有制的基础上建立起来的所有制形式,是一种个人联合占有生资料的新型的所有制形式,它消灭了剥削产生的经济原因和制度根源,消除了资本剥削和奴役劳动的经济基础,实现了劳动者平等占有生产资料的权利,使劳动与生产条件的分离与对立得以解决,劳动不再是被迫的、强制性的,不再是资本增殖的工具,而成为人的本质需要。在“自由人联合体”中,人们自主自愿地参加劳动,并基于共同的劳动目标和平等生产关系,在劳动中互助协作共同使用生产资料,从而以联合劳动取代雇佣劳动,消除异化劳动,使劳动回归人的本质属性。
(二)社会成员共同分享社会生产成果
生产关系决定分配关系。劳动者共同占有生产资料和联合劳动决定人们在社会产品生产和占有方面的平等和联合,使社会产品和社会财富具有了公共性质。《宣言》指出共产党人要消灭“现代的资产阶级的私有财产”,在资本主义社会,资本及一切社会产品是由工人阶级的劳动创造的,劳动创造资本并使资本增殖,然而在资本主义私有制条件下,资本家占有资本和社会绝大多数财产,而工人占有的财产只够勉强维持劳动力再生产,造成了社会财富在资本家和雇佣工人之间的分配不公,出现两极分化。“资本不是一种个人力量,而是一种社会力量”[1](P415),它是“集体的产物”,资本作为全体社会成员共同劳动创造的社会财富,是“公共的、属于社会全体成员的财产”[1](P415),应由全部社会成员共同分享和支配,而不应该成为资本家的私有品,更不应该成为他们剥削人和压迫人的工具。在“自由人联合体”中,消灭资本主义私有制旨在改变“财产的社会性质,使它将失掉它的阶级性质”[1](P415),将资本和劳动创造的一切社会财富由资本家私人占有转化为全社会成员共同占有,使其为全体社会成员的生存和发展服务,从而使联合体成员在共同占有生产资料的基础上,共同劳动、共同分享社会财富。平等的生产关系决定了公正的分配关系,在“自由人联合体”中,社会成员共同占有劳动成果,在分配领域中消灭了剥削,实现了分配正义。
(三)社会生产为全部社会成员的利益服务
“在资产阶级社会里,活的劳动只是增殖已经积累起来的劳动的一种手段。在共产主义社会里,已经积累起来的劳动是扩大、丰富和提高工人的生活的一种手段。”[1](P415)在资本主义社会,社会生产以生产资料资本主义私有制为经济基础,造成了生产资料与劳动的分离和对立,工人劳动被资本支配,成为资本增殖的工具。因此,资本主义社会生产的目的是实现资本利润最大化,最大限度地实现资本增殖。与此同时,为了延长剩余劳动时间,降低生产成本,提高劳动生产率,资本家积极引进先进的科学技术和使用先进的生产设备,造成资本的高度集中,社会财富越来越集中到少数人手中。资本主义社会是少数人幸福和自由,多数人受苦的“两极分化”的社会。“自由人联合体”以联合体成员共同占有生产资料联合生产为基础,决定了生产要服务于全体社会成员的生存和发展需要,社会生产以提高绝大多数人的生活水平为最终目的,以满足绝大多数人的利益诉求为目标导向,劳动不再是资本增殖的工具,而是创造幸福生活的途径。
二、“自由人联合体”的政治特征
从政治层面来看,“自由人联合体”是由人们自由联合组织起来的社会实体,是对资本主义阶级压迫的政治体系的替代与超越,其实质是消灭导致资本主义阶级压迫和阶级对立的政权制度和社会条件,使社会成员摆脱对制度和国家的依附,实现政治解放和社会解放。
(一)消灭阶级和阶级对立
《宣言》指出“至今一切社会的历史都是阶级斗争的历史”[1](P400)。私有制是阶级产生和阶级对立的基础,也是阶级斗争的根本诱因。自奴隶社会私有制产生以来,因生产资料占有的不平等地位,社会分化为利益对立的统治阶级和被统治阶级,统治阶级借助经济上的统治地位确立了政治上的统治地位,建立了国家及一系列权力体系和政治制度,作为其阶级统治和阶级压迫的暴力机器,导致了社会不平等,成为社会分离和对抗的政治根源。“现代资产阶级社会并没有消灭阶级对立。它只是用新的阶级、新的压迫条件、新的斗争形式代替了旧的”[1](P401),它是最后的阶级社会,也是阶级差别最明显和阶级对立最严峻的剥削社会。在资本主义社会,资本高度集中导致大批小生产者破产,沦为无产者,扩大了无产阶级的社会基础,使“阶级对立简单化了,整个社会分裂为两大直接对立的阶级:资产阶级和无产阶级”[1](P401),资产阶级和无产阶级之间的矛盾成为社会的主要矛盾,无产阶级解放具有了普遍的社会意义。“过去的一切运动都是少数人的或者少数人谋利益的运动。无产阶级是为绝大多数人的,为绝大多数人谋利益的独立的运动。”[1](P411)无产阶级革命推翻资产阶级统治,消灭了资本主义私有制,也消灭了历史上最后一个剥削阶级,消灭了历史上最后一个阶级对立的社会,进而实现了人类整体的政治解放。阶级和阶级对立是政治压迫的基础,是阻碍社会公正和人自由全面发展的社会根源,无产阶级政治革命的胜利为建立平等的社会关系提供了政治前提,推动了现实的个人由“阶级人”向“自由人”的转变,是建立“自由人联合体”的必由之路。
(二)国家消亡
国家作为阶级统治的工具是随着社会分裂为阶级时才出现的,以阶级对立和阶级统治为前提。在阶级社会,国家成为凌驾于社会之上的人的异己力量,国家及其得以维系的公共权力体系和专政机器沦为统治阶级剥削和压迫被统治阶级、限制和约束人的自由权利的物质力量,造成人与人在政治领域和权力分配方面极大的不平等。《宣言》指出“资产阶级的政府只是管理资本家事务的委员会”[1](P402)。资本主义国家以生产资料私有制为基础,是维护资产阶级统治的工具,它虽然也是共同体的形式,但充满着人的异化和阶级对立,它是作为资产阶级的利益代表,而不是代表社会的普遍利益,国家与社会是对立的,人们在其中深受压迫和剥削,是限制和压抑人的自由的“虚假的共同体”,它只维护资产阶级的自由发展,不会使每个人都获得自由全面发展。因此,马克思恩格斯认为无产阶级要实现自身的解放和人类的解放,建立“自由人联合体”,“第一步就是使无产阶级上升为统治阶级,争取民主”[1](P421),通过建立无产阶级专政,打碎资本主义的国家机器,废除一切资产阶级进行统治和压迫的政治制度,这是无产阶级及全人类实现政治解放的根本前提和现实要求。“当阶级差别在发展进程中已经消失而全部生产集中在联合起来的个人的手里的时候,公共权力就失去政治性质”[1](P422)。在“自由人的联合体”中,生产力的充分发展消除了旧式分工对人的奴役和支配,实现个人联合占有生产资料,使阶级剥削和压迫失去了存在的经济根源,而作为阶级统治的手段和工具的国家也会相应地失去其存在的依据和必要性。因此,阶级和国家等权力体系的消亡是“自由人联合体”在政治上的本质特征,在联合体中,国家不再具有阶级专政的政治职能,真正成为社会公共利益的代表和服务与组织人的社会生活的公共机构,不再是社会的异己力量,而成为联合体成员的自我管理、自我发展的自治组织。国家消亡的过程,其实质是国家与社会的对立消亡的过程,是公共权力回归人民的过程,也是国家回归社会,成为人们由自由联合而联结成的“真正的共同体”的过程。
三、“自由人联合体”的文化特征
文化是经济和政治的反映,消灭资本主义私有制,推翻资产阶级政治统治,建立一个消灭阶级和阶级对立的“自由人联合体”,必须与以私有制为基础的传统的思想观念实行彻底的决裂,形成以无产阶级为阶级基础,以人的解放为价值取向的思想文化体系。《宣言》开篇就表明了自己的全部言论的思想立场,面对共产主义在思想和舆论领域中遭遇的责难和攻击,明确强调“现在是共产党人向全世界公开说明自己的观点、自己的目的、自己的意图并且拿党自己的宣言来反驳关于共产主义幽灵的神话的时候了”[1](P399),正式地向资本主义意识形态公开宣战,表明了未来社会在意识形态领域的无产阶级本质属性和价值立场,可以说《宣言》本身就是无产阶级意识形态的“宣言”。在《宣言》中,马克思恩格斯在对资本主义意识形态和各种社会主义思潮进行哲学批判和现实剖析的基础上,从思想体系、道德观念和价值追求三个维度勾勒了“自由人联合体”在思想文化方面的基本特征。
(一)以马克思主义为意识形态的基础
“任何一个时代的统治思想始终都不过是统治阶级的思想”[1](P420)。意识形态是对现实物质生产和社会关系的反映,其性质由社会的所有制关系及统治阶级决定,反映统治阶级的意志和利益。在资本主义社会,资产阶级依据经济和政治上的统治地位,在思想领域获得统治地位和支配权力,将反映资产阶级意志和利益的思想和价值上升为国家和社会的共同意志和普遍价值,从而确立了资产阶级的意识形态,以巩固和维护自身的阶级统治及其对无产阶级的压迫。社会意识是社会存在的表征和形式,社会存在的变化必然导致意识形态的变化,意识形态会“随着人们的生活条件、人们的社会关系、人们的社会存在的改变而改变”[1](P420),随着历史的发展,原有社会的物质条件和客观因素会发生变化,“形成了新社会的因素”,由此会产生新的社会意识形态,因而不存在适应任何时代的思想体系。资产阶意识形态是“资产阶级的生产关系和所有制关系的产物”[1](P417),资本主义私有制和资本主义社会关系是资产阶级意识形态赖以存在和发展的物质基础,所有的剥削阶级思想文化都会随物质生产的改造而被改造,并在阶级对立消失时被终结。资产阶级思想文化是以资产阶级和无产阶级的阶级对立为社会基础的,必将随着资产阶级统治的覆灭而消失。因此,资产阶级“宗教的、道德的、哲学的、政治的和法的观念等等”并是一成不变的“永恒真理”,资产阶级意识形态具有一定的历史客观性和暂时性。无产阶级通过革命推翻资产阶级统治,夺取国家政权建立无产阶级专政,消灭了资本主义私有制,消灭了阶级和阶级对立,国家消亡,资本主义社会不复存在,资产阶级意识形态因失去其存在的社会条件,会完全消失。未来社会是无产阶级专政的时代,无产阶级成为新社会的统治阶级,生产关系、政治制度和国家机器必然要服务于无产阶级的利益,社会的意识形态必然要体现无产阶级的本质属性,反映无产阶级的利益诉求、价值取向和发展归宿,为无产阶级专政及其发展服务。因此,无产阶级通过共产主义运动推翻资产阶级统治秩序,建立“自由人联合体”必然要在观念层面与资本主义进行彻底的决裂,消灭一切反映资产阶级利益诉求和政治主张的思想文化形态,确立无产阶级意识形态在思想领域的统治地位。马克思主义是以辩证唯物主义历史唯物主义为哲学基础的科学的世界观和方法论,揭示了人类社会的发展规律和必然趋势,具有真理性,它以无产阶级为阶级基础,以消灭私有制、消除阶级和阶级对立为历史己任,以人的自由全面发展为价值尺度,以实现人类解放、建立公平公正的理想社会制度为最高价值追求,与无产阶级的利益诉求和历史使命相一致,是无产阶级认识世界和改造世界的思想武器,反映了无产阶级的意志和利益诉求。“自由人联合体”作为共产主义时代的社会形态,以无产阶级为主体力量,必然要与各种囿于阶级对立和以物为价值尺度的非马克思主义社会思潮进行思想斗争、划清界线,坚持马克思主义的文化立场,坚持马克思主义在意识形态中的指导地位,建立以马克思主义为指导的无产阶级思想文化体系。
(二)以关怀人类总体命运的国际主义精神为道德原则
《宣言》在论述共产党的特点和目标时,明确指出“在无产者不同的民族斗争中,共产党人强调和坚持整个无产阶级共同的不分民族的利益”[1](P413),揭示了无产阶级的国际主义精神。共产党是由具有高度思想觉悟和理论水平的无产阶级先进分子组成的政党,既代表无产阶级的阶级利益又关怀人类的整体命运,在生产力高度发达的基础上消灭阶级和阶级剥削,实现人类整体解放是共产党人的最高价值追求,国际主义精神和人类命运的价值关怀,使无产阶级及其运动占据了全人类解放的正义的制高点,无产阶级成为人类整体利益的代表者,是创造与建设共产主义理性社会的担纲者。社会存在决定社会意识,国际主义道德精神是由未来人类社会发展面临的世界历史语境决定的。《宣言》在分析生产力高度发达和资本主义全球扩张的基础上,论证了世界历史的到来,指出“资产阶级,由于开拓了世界市场,使一切国家的生产和消费都成为世界性的了……过去那种地方的和民族的自给自足和闭关自守状态,被各民族的各方面的互相往来和各方面的互相依赖所代替”[1](P404)。由于世界市场的形成和发展,物质生产和精神生产都具有了世界性,民族的片面性和局限性日益成为不可能,世界成为利益依存的人类共同体。同时,在资本全球扩张和世界历史进程的推动下,资本主义世界体系得以确立,资本对人的奴役与束缚突破了地域和国家的界限,具有了全球性特点,因此无产阶级革命和无产阶级解放也具备了国际性特点。“联合的行动,至少是各文明国家的联合的行动,是无产阶级获得解放的首要条件之一。”[1](P419)在世界历史的语境下,无产阶级作为一个阶级的整体性解放仅仅局限于单一的“民族国家”范围无法彻底实现,无产阶级要赢得革命的胜利必须具备国际视野,实现国际联合。推翻资产阶级统治的世界体系,不仅是无产阶级解放的根本出路也是人类解放的根本出路,无产阶级的阶级解放和人的解放有机统一,相辅相成,没有无产阶级专政就无法消灭阶级和阶级对立,实现人的解放,没有全人类的解放,无产阶级就无法在世界范围内摧毁资产阶级统治,因此,无产阶级要实现本阶级整体性解放,必须树立人类共同体意识,具有国际主义担当精神,将阶级解放和人类解放统一起来,不推翻资本主义世界体系,就没有全人类的解放,就无法建立“自由人联合体”。《宣言》倡导“全世界无产者,联合起来”,这不仅仅是政治动员,也是无产阶级解放的必然条件,国际主义作为“自由人联合体”的道德原则,彰显了世界历史背景下,人类利益和前途命运的整体性特征。
(三)以实现人的自由全面发展为核心的价值体系
在文化体系中价值观处于核心地位,它在社会思想和意识领域处于指导地位,对整体的社会思想文化具有导向作用。“自由人联合体”对资本主义意识形态的超越,核心在于价值观的超越和创新。在《宣言》中,马克思恩格斯在回应对共产主义在意识形态领域中的责难时,对资本主义“自由、平等、人权”等价值观念的虚假性和欺骗性及其产生的根源进行了深刻的批判和剖析,从逆向思维逻辑出发,揭示了未来社会的价值立场、价值原则和价值目标,确证了“自由人联合体”始终以“每个人”和“一切人”的生存和发展为中心,以全人类的自由解放与全面发展为根本诉求的自由价值观。资产阶级所谓的自由是“用一种没有良心的贸易自由代替了无数特许的和自力挣得的自由”[1](P403),是一种狭隘、虚伪、自私的自由,其实质是“自由贸易”“自由买卖”,本质是资本的自由。所谓的独立个性指的是“资本的独立和个性”,而非一般意义上人的独立和个性,“在资产阶级社会里,资本具有独立性和个性,而活动着的个人却没有独立性和个性”[1](P415)。可见,资产阶级所谓的独立自由,不外是资产阶级的独立自由,其实质在于为维护资产阶级对资本的私人占有而辩护,是完全出于保护资产阶级物质利益最大化的利己观念,是一种个人主义的自由价值观。从整体而言,在资本主义社会,这种自私自利的个人主义价值观以一种总体性的存在支配着人的活动和社会运行,导致资本逻辑充斥于整个社会,成为总体性的价值标准,支配人的生产活动和交往活动。“资产阶级……使人和人之间除了赤裸裸的利害关系,除了冷酷无情的‘现金交易’,就再也没有任何别的联系了”[1](P403),资本逻辑支配一切社会关系,将属人的关系转化为商品交换关系,将属人的世界物化为“商品世界”。在资本支配生活的前提下,一切职业和社会关系都失去人的价值属性,异化为追逐金钱的手段,资本主义的人权自由其本质是资本增殖自由。在资本主义社会,货币控制人的生活,人际关系、社会关系、民族关系、国家关系等都被打上了金钱的烙印,资本成为价值的主体和核心,成为评价一切的价值尺度,人的交往活动异化为以货币为媒介的商品交换关系,整个社会发展只见物不见人,社会分裂为属人的世界和物的世界,人失去应有的价值本体地位,物本位的价值观充斥整个社会,人达到全面异化。《宣言》在回应对共产主义在意识形态领域的责难时,对资本主义的以资本为价值本体的价值观进行的批判,表明了“自由人联合体”的价值选择,即打破人对物的依附,使人类社会摆脱资本逻辑的支配,超克资本对社会和人的精神世界的宰制和浸染,超越物本主义的价值观,重构社会价值体系,以为“现实的个人”生存和发展服务的价值逻辑代替资本主义社会追求资本利润最大化的资本逻辑,确立人在社会发展中的价值主体地位,形成以“人的自由全面发展”为价值取向的价值体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