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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印如何共同应对“COVID-19”:评估最初的积极信号

2020-02-21斯瓦兰辛格朱艺翔

印度洋经济体研究 2020年3期
关键词:流行病印度洋印度

斯瓦兰·辛格 著 朱艺翔 译

【内容提要】印度向印度洋的不断扩展以及印度加入印度洋-太平洋话语,至少部分地受到了中国雄心勃勃的“一带一路”倡议的影响,但印度官方并没有以这种竞争的方式来宣传自己的努力。这是因为印度越来越意识到,由于中国在经济和军事方面的杠杆作用越来越大,中印之间存在着明显的不对称。为了平衡这种不对称性,印度试图重视其与印度洋国家的历史、文化、民族和语言关系。“COVID-19”事件表明,中印两国都有其独特的优势,并可以将挑战转化为建设共同未来的机遇。

今天的历史学家认为,1918年毁灭性的西班牙流感大流行的最初感染是从美国堪萨斯州(Kansas)开始的,而不是从西班牙。1918年3月11日,美国陆军炊事员阿尔伯特·吉切尔(Albert Gitchell)在莱利堡(堪萨斯州)的芬斯顿陆军营地首次记录了此次感染病例。(1)Allan James Wood, Babe Ruth And The 1918 Red Sox, (Lincoln, NE: Writers Club Press 2000), p. 101; Catharine Arnold, Pandemic 1918: The Story Of The Deadliest Influenza In History, (London: Michael O'Mara Books Limited, 2018); Claire O'Neal, The Influenza Pandemic Of 1918, (Delaware: Mitchell Lane Publishers, 2008)之后,作为第一次世界大战的一部分,美国武装部队活动进入欧洲和其它地方,导致这些感染病被传播到了世界其它地区。这些传染病被称为西班牙流感,因为在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西班牙选择了在战争中保持中立,并且是欧洲唯一一个拥有新闻自由的国家,不像其他国家那样对所有信息的传播实行严格的审查制度。这使得西班牙的新闻界得以率先报道和宣传这些传染病,并根据这些信息的来源地命名。很少有人相信它来自法国,即使也有人称它为法国流感。此外,由于第一次世界大战的混乱以及当时的联系有限,有关西班牙流感的命名信息传播缓慢,没有对西班牙发动任何运动,也不存在寻求赔偿等问题。

在最初三个月内,被称为“第一波”的西班牙流感像野火一样蔓延,到1918年5月达到高峰。当时,西班牙流感已经感染了一半的英国军队和四分之三的法国军队。它虽然并不是特别致命,但使得大部分人都丧失了行动能力。(2)Dave Roos, “Why The Second Wave Of The 1918 Spanish Flu Was So Deadly,” History, April 29, 2020, https://www.history.com/news/spanish-flu-second-wave-resurgence.第一波的受害者主要是年轻的儿童和具有多种基础疾病的老年人。1918年8月,“第二波”流感开始了,它的严重性和传染性要比之前强得多,甚至导致健康的年轻人在出现首发症状后二十四小时内死亡。正是这“第二波”传染病占到了所谓的西班牙流感感染和死亡总数的40%。在1918年冬季和1920年初,又出现了两次高峰,使传播曲线变平并逐渐消失的关键是“社交距离”。尽管这只是再一次的尝试性做法,面对多个地方感染率上升,对公众集会采取限制的手段。最后,传染病“从来没有被控制住,它只是从政治上和记忆中消失了”。(3)Ryan A. Davis, The Spanish Flu: Narrative And Cultural Identity In Spain, 1918, (New York: Palgrave Macmillan, 2013), p.16; Connie Goldsmith, Influenza: The Next Pandemic?, (Minneapolis: Twenty-First Century Books, 2007), p.10.根据大多数人的估计,这种在一个世纪前的旷日持久的流行病,在全球范围内共感染了5亿多人,并导致了多达5000万人的死亡。(4)Nancy K. Bristow, American Pandemic: The Lost Worlds Of The 1918 Influenza Epidemic, (New York: Oxford University Press, 2012), p.3.

如今,在一百年后的2020年,世界再次面临“COVID-19”流行病的历史性挑战。然而,与1918年不同的是,今天的世界并没有陷入任何旷日持久的世界大战中,没有战争去转移人们对这场健康危机的注意力。相反,今天的世界是紧密联系在一起的,即使是日常生活中最简单的事情,也是相互依存的。这就是由“COVID-19”所引发的“新常态”的原因。它的影响如此之大,但又如此不透明。而且,历史对理解它的轮廓、规模和后果的影响非常有限。只有一点是很清楚的,它对整个人类提出了挑战,其中影响了近40%的生活在中国和印度的人民。美国是另一个最大的国家,面积仅相当于这两个亚洲国家的四分之一。因此,中国和印度如何处理其国内局势,以及它们能够为区域和全球抗击“COVID-19”的努力做出什么样的贡献,仍然是最为关键的问题,这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北京和新德里如何管理它们之间的相互关系。一些初步迹象似乎令人欣慰,甚至暗示这是两国关系最终“重启”的历史性机遇。这就需要认真审视他们正在出现的互补性,而这些互补性从他们共同对抗“COVID-19”中得到了进一步的推动。这些积极的迹象不仅需要谨慎对待,而且必须加以强调,以确保关于中印战略平衡的话语不至于淹没在西方国家的反华言论之中。

正是在中印战略平衡中的友好关系日益增长的背景下,本文探讨了“COVID-19”流行病对重塑其快速变化的区域地缘政治格局的影响,以及如何使两个亚洲巨头走得更近。接下来,我们将对它们在“COVID-19”前夕不断演变的平衡进行探讨,尤其是它们共同的印太周边地区以及不断扩大的交汇点—印度洋地区。在“COVID-19”会议上,这两个国家都参与了向各个沿海国家提供救济的行动。但是,这是否加强了两国之间的友谊,还是进一步点燃了两国长期以来的相互猜疑?这些问题为审视两国在应对“COVID-19”期间,在国内和周边地区公开加强协调提供了条件。特别是印度洋已经成为两国的主要交汇点。本文试图强调这两个国家是如何调整它们的合作关系,以及对“后疫情”时期的未来关系有何意义。最后,本文将部分地提出两国友谊的新轮廓,或者说是一个正在出现的中印关系,以及“COVID-19”如何推动它们对建设人类共同未来的历史责任的相互理解。

一、地缘政治格局的变化

虽然现在评估“COVID-19”流行病的长期地缘政治影响可能还为时过早,但空前的连通性和信息的流动性提供了一个全新的框架,可以用来衡量它改变当代世界秩序演变的轮廓。这些早期的迹象确实已经引发了关于“后疫情”时期世界运行面临“重置”的严肃讨论,其中中国和印度都是主要的利益相关者。尤其是,我们已经可以感受到“COVID-19”对全球经济和政治的影响,即经济减速,进一步加剧了政治两极分化和社会分裂,使得扶贫等雄心勃勃的发展目标被推后。特别值得注意的是,大多数发达国家在未能及时控制住这场健康危机的情况下,感到非常痛苦。世界工业和政治模式的领袖美国追求“生命、自由和幸福”,而如今其工业和政治模式正在受到破坏。

另一方面,正在崛起的中国不仅是第一个受到“COVID-19”冲击的国家,也是第一个从冲击中复苏的国家。这给中国带来了巨大的优势,它不仅重新启动了生产线,还利用其强大的全球联通能力,在短时间内为百余个国家提供了重要的医疗物资。根据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的《2020年世界经济展望》预测,2020年全球经济将萎缩3%。这种情况下,新兴亚洲地区将有1%的正增长。而接下来的对比更加明显,国际货币基金组织预测,2020年美国经济将萎缩6%,而中国和印度将分别实现1.2%和1.9%的增长。(5)Alex Fang, “Only Emerging Asia Will See Growth In Grim 2020, IMF Says,” Nikkei Asian Review, April 14, 2020, https://asia.nikkei.com/Economy/Only-emerging-Asia-will-see-growth-in-grim-2020-IMF-says.这不仅在重新定义世界秩序方面,而且在大国之间特别是中印两个大国之间重新调整平衡,也必然会改变游戏规则。甚至美国专家也曾断言,“中国很可能比其他国家更快地从流行病引起的经济衰退中走出来”。(6)Edward Wong and Ana Swanson, “Some Trump Officials Take Harder Actions On China During Pandemic,” New York Times, May 1, 2020, https://www.nytimes.com/2020/05/01/us/politics/coronavirus-china-trump.html.这样的推测,无疑会鼓励推动中印两国走得更近。

如果期望以中国和印度为首的亚洲能够重新点燃全球增长,那么由于它们在国际体系中的地位将有所提高,它们有责任确保在区域联系和双边互动中加强协调。如果两国要达到这种评估的期望,需要将这一挑战转化为两国的机遇,这一点至关重要。考虑到中国在过去四十年中的空前崛起,而美国正逐渐陷入一种“孤立主义”的冲动,而不愿意放弃其全球领导地位的困境。因此,在“COVID-19”问题上,美国总统唐纳德·特朗普进一步实施了对中国的政治抨击,同时敦促其他国家也加入进来。迄今为止,印度一直设法在北京和华盛顿之间保持着良好的平衡,但中美关税战和紧张局势的持续,让新德里的政策制定者们感到压力重重。在过去十年中,印度已经逐渐向华盛顿靠拢。除了防务和战略伙伴关系之外,印度与美国和中国的贸易额相当。印度与美国的贸易仍然对印度有利,而印度与中国的贸易却面临着对中国有利的巨大贸易逆差。但与印度对美国的赞美不同,印度与中国的关系仍然是独特而紧密、根深蒂固且相对复杂的。亚洲的崛起,前面提到的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的报告和“COVID-19”流行病的影响强化了这一趋势,并为中印两国提供了一个改变双边关系的机会,同时也为中印在其周边地区的联系提供了一个关键的机会,因为这对两国的未来愿景至关重要。

二、“COVID-19”和印太地区的讨论

“COVID-19”似乎也加强了亚洲成为后美国世界秩序中的全球重心的论点。与以往任何时候一样,如果它们能够在这个不断变化的国际环境中调整好自己的平衡,也可能使中国和印度成为未来趋势的引领者。尽管有其局限性,但中国和印度带头塑造这个被过度夸大的印度洋-太平洋架构的意义,无论如何也不会被高估,这是一个相当具有挑战性的命题。中国的空前崛起和连通性是美国态度转变的根本原因,直到冷战结束前,美国一直把印度洋和太平洋当作不同的安全战场,现在则把它们当作一个连贯的海岸线。有趣的是,对印度来说,在这些美国主导的印太争论中,北京不仅被排除在外无法参与讨论,甚至是这些印太讨论方所针对的一个目标。(7)Swaran Singh, “Locating China In The Evolving Discourses On The Indo-Pacific Geopolitics,” in Satish Chandra and Baladas Ghoshal (eds.), The Indo-Pacific Axis: Peace And Prosperity Or Conflict? (NewYork: Routledge 2018), p.132.同时,中国已经成为世界上最大的出口国、最大的基础产品消费国,在战略基础设施建设方面的投资也越来越多。(8)Richard Javad Heydarian, The Indo-Pacific: Trump, China, And The New Struggle For Global Mastery, (Singapore: Springer Nature, 2020), p. 2.按照购买力平价(PPP)计算,它是当今世界上最大的经济体,而相反“COVID-19”有可能使美国经济进一步萎缩。

然而,在美国及其朋友和盟国的领导下,这场关于自由开放的印太地区(FOIP)的讨论强调了“航行自由、法治和公平贸易”的做法,但也被怀疑是为了确保限制中国在整个亚太地区不断上升的影响力。这种焦点的转移可以追溯到美国总统奥巴马的“再平衡”和对亚洲的“支点”战略。这似乎是美国希望在新建立的印度洋-太平洋地区复制其北大西洋公约组织(北约)的安全架构的愿望,以在21世纪维持其在全球的领导地位。这将确保美国在21世纪的全球领导地位,因为在21世纪,亚太将成为当今全球地缘经济的中心,推动着各种政治格局的演变。2007年,美国与日本和澳大利亚一起,将印度包括在内,以四个民主国家为基础,组成了一个四国安全机制(Quad),在印太地区和世界范围内发挥领导作用。这个四国安全机制在最初启动后不久就出现了障碍,但在2017年又恢复了活力。此后,它的势头有所回升,涉及多次会议包括2019年9月在纽约举行的首次外长会议。

除了美国、日本和澳大利亚参与上述四国安全机制之外,最近一段时间,印度还与法国建立了更加紧密的战略伙伴关系。法国在印度洋上有多个岛国领土,对这些岛国的150万公民给予其900多万平方公里的专属经济区的准入权。(9)Rezaul Laskar, “Decoding The Indo-Pacific And China In India Ocean,” Hindustan Times, Dec 13, 2019, https://www.hindustantimes.com/india-news/decoding-the-indo-pacific-and-china-in-indian-ocean/story-G00YTptqR9wXfbZGJ196TK.html.2019年5月,印度与法国举行了首次海军演习,法国还控制着几个战略属地,包括留尼汪岛(Reunion)、马约特岛(Mayotte)以及无人居住的凯尔盖伦岛(Kerguelen)、克罗泽群岛(Crozet Archipelago)和圣保罗(At.Paul)和阿姆斯特丹(Amsterdam),法国在这些岛屿上轮流驻扎着科研人员甚至军事人员。事实上,在去年的那次海军演习中,法国派出了唯一的一艘“戴高乐”号航空母舰,一时成为众多报道的热点。然而,由于“戴高乐”号航母的1800多名士兵中,有超过1000名士兵的“COVID-19”检测呈阳性,因此演习无法在2020年再次进行。同样,印度也曾与美国进行过交流,美国是印度洋的另一个强大力量,其战略上最重要的海军基地位于英属印度洋领地的迪戈加西亚岛。这个岛是英国租借给美国的,是世界上最隐秘的基地之一,以拥有海军设施、空军基地和精密的情报监听站而闻名世界。他们最重要的年度海军演习,包括印度、日本、美国等国的“马拉巴尔”演习,上次是在2019年5月举行的。这次演习也不得不推迟了,而且可能不会很快重启。

关于印度参与印太讨论和“四国安全机制”,其参与的核心利益是使得冷战远离其边界以及保护其在印度洋地区的利益。印度的重点一直以来更多的是关注印太话题中的印度洋部分,而不是太平洋部分。在此前提下,印度总理纳伦德拉·莫迪(Narendra Modi)2018年在新加坡“香格里拉对话”演讲中,曾以印度的“包容性、开放性和以东盟为中心”为前提,概述了印度对印太的态度,这一点至关重要。因为“印度不把印太视为一种战略,也不把印太视为一个‘寻求主导’或‘针对任何国家’的固定成员的俱乐部”。(10)Rezaul Laskar, “Decoding The Indo-Pacific And China In India Ocean”, Hindustan Times, Dec 13, 2019, https://www.hindustantimes.com/india-news/decoding-the-indo-pacific-and-china-in-indian-ocean/story-G00YTptqR9wXfbZGJ196TK.html.事实上,反映出对印度洋的关注。新德里此后多次声称中国如何仍是印太地缘政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甚至将这一话题纳入与北京的年度海上对话。无疑,印度国内认为中国在印度洋的存在感越来越强,自2007年以来,两国海军经常在联合反海盗行动中进行协调甚至合作,互补性也越来越强。(11)Swaran Singh, “Locating China In The Indo-Pacific Debates: Perspectives From India,” Annual Report on the Development of the Indian Ocean Region (2019),Social Science Academic Press.令人欣慰的是,就更广泛的原则而言,中印两国基本上都希望确保没有任何一个大国能够垄断印度洋地区的安全和发展架构,这使得中印两国加强战略合作大有可为。

三、中印在印度洋的平衡

中国和印度近90%的对外贸易特别是能源进口,都依赖于印度洋航道。随着贸易的不断扩大,中印两国与印度洋沿岸国家的合作关系也在不断深化,两国由此也形成了各自的互补优势。中国先行开始了商业项目和超大型的实体基础设施建设的一站式方案,而印度也有强调历史和文化的联系,扩大教育和培训的基础设施项目。近来,中国和印度都参与了港口的整修和建设,分别被称为“珍珠链战略”和“海洋花环战略”。(12)Sandeep Unnithan, “India Obtains Two Strategically Significant Toeholds The Indian Ocean”, India Today, March 27, 2015, https://www.indiatoday.in/magazine/special-report/story/20150406-indian-ocean-narendra-modi-significant-toeholds-817904-2015-03-27.中国已在巴基斯坦的瓜达尔、斯里兰卡的汉班托塔和缅甸的皎漂建造了新的港口。2017年,中国甚至在吉布提的战略港口建设了海军基地。

同样,印度也获得了印度洋港口的准入与翻新项目,从印度尼西亚的沙璜港(Sabang)到毛里求斯和塞舌尔的阿加莱加(Agalega)和阿桑普申岛(Assumption),再到阿曼的杜克姆港(Duqm)和伊朗的查巴哈尔港(Chabahar)。(13)P. R. Kumaraswamy and Md. Muddassir Quamar, Persian Gulf 2020: India's Relations With The Region, (Singapore: Palgrave Macmillan, 2020), p.147.但是,印度的“海洋花环战略”、中国的“珍珠链战略”与美国及其欧洲盟国建设的海军基地不同,这些基地曾一度决定了他们与印度洋地区的深入交流。中印两国的交流则呈现出一种独特的“中印”交流模式,尽管它们有时仍深陷历史和冷战遗留的问题之中,但双方都开始意识到它们需要彼此在牢记对方的核心关切的前提下,不断调整印度洋地区的互动关系。例如,当莫迪总理在2015年3月提出“萨迦”(SAGAR)愿景并在4月访问北京时,中国表示愿意将其“21世纪海上丝绸之路”计划与印度的“季风”计划对接。这是中方通过强调双方潜在的“共同利益”来解决新德里的战略关切的方式。(14)Reeta Chowdhari Tremblay and Ashok Kapur, Modi's Foreign Policy, (New Delhi: Sage, 2017), p. 132.同样,印度也意识到其在印度洋中心位置的优势如何逐渐让位于中国不断扩大的海上影响力和存在,也一直在微调与中国的不对称关系。从表面上看,印度首先需要从“COVID-19”中恢复,只是疫情进一步加强了中国在整个印度洋地区扩大伙伴关系方面的主导地位。

由于大多数印度洋国家也受到“COVID-19”流行病的影响,这也影响了中国和印度在此区域抗击流行病中的互动。除中国和印度之外,印度洋沿岸的几个邻国如斯里兰卡、马尔代夫、毛里求斯、塞舌尔等国也有较多的感染病例。可以理解的是,所有这些国家都有自己独特的应对措施。毛里求斯和斯里兰卡一开始就宣布全面封锁,而塞舌尔则要求人们在工作时间之后待在家中自我隔离,并从2020年2月起有选择地取消了超过2300名游客的入境,这使其几乎没有其他收入来源。(15)Malshini Senaratne, “When Small Might Be Beautiful,” Observer Research Foundation, March 29, 2020, https://www.orfonline.org/expert-speak/when-small-might-be-beautiful-63837/中国和印度都试图向印度洋的几个国家提供救援物资,而所有这些国家对“COVID-19”的不同反应,都为中国和印度持续参与地区事务创造了机遇和挑战。

然而,“COVID-19”的来袭并不意味着能结束这些国家一直以来高度关注其他长期存在的安全挑战。例如,伊斯兰国等极端主义组织与印度洋贩毒集团继续进行毒品贸易。2020年4月,马尔代夫的警察船只遭到炸弹袭击,斯里兰卡海军军舰“萨穆德拉”号(Samudra)在科伦坡以西约985公里处拦截了一艘载有281公斤海洛因和48公斤冰毒的独桅帆船。斯里兰卡船只的这一行动是根据联合国毒品和犯罪问题办公室提供的卫星图像发起的,该办公室在独桅帆船驶入俾路支斯坦海岸后不久就开始追踪。(16)Praveen Swami, “Amid Covid-19, Rising Tide Of Narcotics Trafficking From Pak Feeds Jihadist Upsurge In Indian Ocean,” News18, April 17, 2020, https://www.news18.com/news/india/in-midst-of-covid-19-a-rising-tide-of-narcotics-trafficking-from-pak-feeds-jihadist-upsurge-in-indian-ocean-2581659.html.此前,斯里兰卡海军于2020年3月28日缴获了毒品,打破了今年前三个月的缴获记录,缴获了718公斤海洛因、797公斤冰毒、581公斤氯胺酮和2,475公斤大麻。(17)Praveen Swami, “Amid Covid-19, Rising Tide Of Narcotics Trafficking From Pak Feeds Jihadist Upsurge In Indian Ocean,” News 18, April 17, 2020, https://www.news18.com/news/india/in-midst-of-covid-19-a-rising-tide-of-narcotics-trafficking-from-pak-feeds-jihadist-upsurge-in-indian-ocean-2581659.html.伊斯兰国杂志“al-Naba”甚至声称对马尔代夫的各种袭击事件负责。这为包括中国和印度在内的主要大国海军创造了继续巡逻的理由,同时也为运输救援物资创造了条件。

问题是,这一新的局面如何影响中印在印度洋沿岸本已复杂的中印平衡关系?不仅仅是中国,一些西方国家也认为印度有成为印度洋的“天然领导者”的野心,而中国多年来不断扩大的存在是“印度与美国和其他国家日益增长的安全关系的重要驱动力”。(18)David Brewster, “Indian And China At Sea: A Contest Of Status And Legitimacy In The Indian Ocean,” Asia Policy, Vol. 22, (2016), p. 4, p.6.“COVID-19”流行病显然不仅压垮了美国的卫生系统,也压垮了美国的四支航母特遣部队,包括著名的西奥多-罗斯福号航母,在从圣地亚哥基地出航穿越印度洋-太平洋巡航时不得不被召回,这导致包括代理海军部长在内的一系列停职。(19)Dan Lamothe, “Navy Opening Full Investigation Of Coronavirus Outbreak On US Theodore Roosevelt,” The Washington Post, April 29, 2020, https://www.washingtonpost.com/national-security/2020/04/29/navy-launches-new-investigation-into-coronavirus-outbreak-uss-theodore-roosevelt/.这些情况显然破坏了美国在全球范围内的海军行动,并将其救援行动限制在其领海内。相反,在2020年,中国甚至通过帮助这些国家抗击“COVID-19”流行病,促进了与印度洋沿岸国家的关系。同样有趣的是,中印两国是如何看待和调整对方在这一区域的参与,并将其纳入各自的政策当中。

四、印度不断扩大的对外活动

毫无疑问,中国极大地扩大了与印度洋沿岸的交往。但如果只看统计数字,往往容易忽略印度的影响力与中国的细微差别。除了强调其独特的地理和历史性的人与人之间的联系之外,印度从2004年12月的海啸危机中吸取了很多教训,并从那时起,印度的作战能力开始向提供人道主义援助和救灾方面发展。这些已成为印度海军演习、行动和基础设施建设的重点领域。印度总理莫迪在2015年3月访问毛里求斯和塞舌尔时,将这一地区作为优先事项地区,推出促进区域安全与增长的“萨迦”愿景,此后该愿景一直指导着印度的印度洋政策。除了印度在马达加斯加的监听站外,印度还恢复了在毛里求斯的阿加莱加岛和塞舌尔的阿桑普申岛建设战略设施的兴趣。(20)Sandeep Unnithan, “India Obtains Two Strategically Significant Toeholds The Indian Ocean,” India Today, March 27, 2015, https://www.indiatoday.in/magazine/special-report/story/20150406-indian-ocean-narendra-modi-significant-toeholds-817904-2015-03-27.莫迪总理在访问这些沿海国家时,一直强调印度的历史、文化和侨民联系。2018年,印度与塞舌尔签署了一项协议,在其阿桑普申岛上共同开发海岸警卫队设施和机场跑道。同样,尽管面对美国的压力,印度在伊朗的查巴哈尔港的开发也在继续进行,还获得了印尼的沙璜港,甚至还获得了澳大利亚基林岛的进出和补给权。(21)Bertil Lintner, The Costliest Pearl: China's Struggle For India's Ocean, (London: C. Hurst & Co, 2019), p. 78.所有这些联系都是印度帮助这些国家在区域层面应对这一流行病的途径。但考虑到世界上超过三分之二的能源供应通过这些印度拥有战略存在的海上通道,这也引发了人们对印度是否将中国视为其战略竞争对手的猜测,以及印度是否用其“海洋花环战略”来对抗中国的“珍珠链战略”的猜测。(22)Sandeep Unnithan, “India Obtains Two Strategically Significant Toeholds The Indian Ocean,” India Today, March 27, 2015, https://www.indiatoday.in/magazine/special-report/story/20150406-indian-ocean-narendra-modi-significant-toeholds-817904-2015-03-27.

自2004年海啸以来,印度的海上交往趋势或许恰好回答了中印竞争或合作的问题。双方一直以来都在追求自己的国家核心利益,这就促使双方对彼此采取了一系列的政策,包括协调、合作与竞争。从印度最近在印度洋地区的行动和海上侧重点,明显可以看出印度向加强搜救技能和人道主义援助行动方面的偏移,其并不是将海军演习作为战争演习,而是通过海军外交加强伙伴关系。在这一点上,“COVID-19”疫情是否只是进一步加速了印度与印度洋沿岸地区这种正在进行的转变?

第一,在“COVID-19”流行病爆发之后,新德里采取的第一个积极主动的措施,不仅仅是将印度公民从武汉撤离,还将滞留在孟加拉国、缅甸、马尔代夫、南非、马达加斯加等国的公民接回来。撤离之后,作为一种预防措施,这些来自印度洋沿岸各地的印度和外国公民先在印度境内接受隔离,然后再送回各自国家。

第二,印度解决这些区域危机的第二步是与区域领导人建立联系。为此,印度总理与印度洋沿岸的周边邻国,即南亚区域合作联盟(南盟)的领导人举行了视频峰会,后来又与印度洋更多邻国的领导人举行了视频会议,这些国家是20国集团领导人峰会的一部分。印度提出了成立南亚区域合作联盟应急基金的建议,并在该基金获得通过和设立时,承诺提供1000万美元的首期捐款,之后其他国家也提供了捐款。印度总理还与澳大利亚总理密切联系,疏散滞留在印度全国范围内的6000多名澳大利亚人。(23)Kallol Bhattacherjee, “Coronavirus Outbreak: India To Help Stranded Australians,” The Hindu, April 6, 2020, https://www.thehindu.com/news/national/coronavirus-pm-modi-calls-australian-counterpart/article31269595.ece.此外,澳大利亚新上任的总理斯科特·莫里森原定于3月访问印度,但受这一流行病影响而不得不取消。

第三,印度主动向这些邻国提供必要的物资。印度是第一个响应毛里求斯和塞舌尔的要求,通过印度航空特别包机运送医疗物资的国家。(24)Rekha Dixit, “India Steps Up Its COVID-19 Diplomacy; Sends HCQ To Mauritius, Seychelles,” The Week, April 15, 2020, https://www.theweek.in/news/world/2020/04/15/india-steps-up-its-covid-19-diplomacy-sends-hcq-to-mauritius-seychelles.html.这些货物运载了包括数百万片扑热息痛和氢氯喹(HCQ)在内的各种急救药物,这些药物直到疫苗问世前,都被世界卫生组织推荐为可靠的治疗方法。(25)Niranjan Marjani, “India's Indian Ocean Diplomacy In The COVID019 Crisis,” The Diplomat, April 22, 2020, https://thediplomat.com/2020/04/indias-indian-ocean-diplomacy-in-the-covid-19-crisis/.作为印度更大的“萨迦”愿景的一部分,除了近邻之外,这次运送的物资还包括25个非洲国家。(26)Dipanjan Roy Chaudhury, India To Dispatch Key Medicines To 25 African States On Goodwill Mission, Economic Times, April 28, 2020, https://economictimes.indiatimes.com/news/politics-and-nation/india-to-despatch-key-medicines-to-25-african-states-on-goodwill-mission/articleshow/75422868.cms.

第四,印度以“COVID-19”为契机,解决其与伊朗、土耳其和马来西亚等伊斯兰国家关系中的冲突问题,这些国家一直批评印度对查谟-克什米尔邦的重组,也批评印度2019年出台的《公民修正法案》。印度和伊朗共同合作而从伊朗撤回印度民众,伊朗总统哈桑·鲁哈尼还感谢了印度总理提供的医疗用品。同时,他还赞扬印度支持伊朗努力抵御美国制裁的立场,美国的制裁使伊朗应对“COVID-19”的斗争受到削弱,使伊朗成为印度洋地区的主要受害者。印度拥有缓冲物资和巨大的粮食储备,因此也能够帮助供应粮食。印度通过伊朗的查巴哈尔港向阿富汗运送了一批小麦,印度还向马来西亚提供了氢氯喹片抗疟疾药物。 印度“沙杜”号(Shardul)于2020年3月10日率先抵达马达加斯加,运送了600吨大米,这是继1月30日“艾拉瓦特”号(Airavat)在2020年1月期间向遭遇“黛安旋风”的马达加斯加岛运送救灾物资之后,印度又一次向该岛运送了600吨大米。(27)Dipanjan Roy Choudhury, “India Continues To Be First Relief Provider In Indian Ocean,” The Economic Times, March 12, 2020, https://economictimes.indiatimes.com/news/politics-and-nation/india-continues-to-first-relief-provider-in-w-indian-ocean/articleshow/74599217.cms.这些详尽的例子,仅仅表明印度将“COVID-19”流行病视为全人类共同挑战的热情和承诺。

无疑,印度向印度洋的不断扩展以及印度加入印度洋-太平洋话语,至少部分地受到了中国雄心勃勃的“一带一路”倡议的影响,但印度官方并没有以这种竞争的方式来宣传自己的努力。这是因为印度越来越意识到,由于中国在经济和军事方面的杠杆作用越来越大,中印之间存在着明显的不对称。为了平衡这种不对称性,印度试图重视其与印度洋国家的历史、文化、民族和语言关系,有时还与一些西方国家一起强调“债务陷阱”论,并以中国在印度洋国家的项目在商业上的不受干预为由,默默地加入一些西方国家的行列。但是,“COVID-19”流行病无疑促使印度放弃了这种矛盾的态度,印度没有加入西方国家指责中国传播“COVID-19”流行病的言论,也没有借机削弱中国与印度洋其他国家的往来。

五、中国不断扩大的存在

自20世纪90年代初以来,中国在前苏联解体和冷战结束后,经济出现了空前的崛起,随后中国通过印度洋航道扩大出口,同时也通过印度洋航道扩大了重要的能源进口,这也改变了中国政府的海洋优先事项。此后,中国的海上战略超越了1988年刘华清上将提出的三条“岛链”,将海军的触角伸向太平洋,之后转向在印度洋进行科学调查和反海盗行动。(28)Jian Yang, “China And The Evolving Regional Order In The South Pacific,” in Xiaoming Huang and Robert G. Patman (Eds.), China And The International System: Becoming A World Power, (London: Routledge, 2013), p.134; Mohamed Khalid, “China In The Indian Ocean: From Junk Ships To Effective Naval Presence,” in R. Sidda Goud and Manisha Mookherjee (eds.), China In Indian Ocean Region, (Mumbai: Allied Publishers Pvt. Ltd., 2015), p.79.因此,中国的参与主要是由经济利益驱动的,但这些也需要确保在印度洋海上通道的安全。引用一位长期观察中印关系人士的话说,“中国人在20世纪80年代中期首次进入印度洋港口,但如今其海军能力无论在数量上还是质量上都超过了印度”。(29)Frederic Grare, India Turns East: International Engagement And US-China Rivalry, (New York: Oxford University Press, 2017), p.34.由此可见,中国通过贸易和投资逐步扩大与印度洋地区的交流,在印度洋各国建设包括战略港口和桥梁在内的基础设施,从而逐步扩大对印度洋国家的影响。

在2020年,中国率先战胜了“COVID-19”,既重启了生产线,又向印度洋地区的几个国家提供了最关键的帮助,从而进一步扩大了中国在这些国家中的准入和善意,获得了很大的优势。例如,2020年3月21日,卢旺达总统保罗·卡加梅在推特上深情感谢马云“慷慨解囊”捐助诊断检测试剂盒。恰逢北京举办了一次有近300名非洲疾病预防控制中心官员和卫生专家参加的视频会议,24个非洲国家与中国专家分享了控制“COVID-19”传播的最佳做法。(30)Kiran Sharma, “Into Africa: India Vies With China For Post-Pandemic Clout,” Nikkei Asian Review, April 14, 2020, https://asia.nikkei.com/Spotlight/Asia-Insight/Into-Africa-India-vies-with-China-for-post-pandemic-clout.这诸多例子的根本意义在于说明,“COVID-19”使得中国加速获得了在一段时间内精心打造的优势。

正如印度一样,2004年的海啸事件也让中国的海事工作重点转向印度洋,向受灾国提供人道主义援助。自2000年代初以来,亚丁湾和马六甲海峡海盗活动频发,为中国的扩张提供了另一种动力。从2008年开始,中国不断扩大与印度洋沿岸国家的交往。今天,中国以确保其能源进口安全和航行自由以及世界上最大的对外贸易国为名,为其扩大影响力提供了理由。最近几年甚至可以看到中国发展了更大的能力。美国博思艾伦咨询公司(Booz & Allen)在2005年发布的《亚洲能源未来》的报告中概述了其中的一些内容,该报告普及了中国在一些沿海国家建设港口设施的“珍珠链战略”的概念。事实上,十年后,在2015年的《国防白皮书》中,中国正式将其海上方针从“近海”防务转变为“远海”防务。(31)Suyash Desai, “India's Approach To The Indian Ocean Region: From Sea Control To Sea Denial,” The Diplomat, March 9, 2020, https://thediplomat.com/2020/03/indias-approach-to-the-indian-ocean-region-from-sea-control-to-sea-denial/.这解释了中国在印度洋地区抗击“COVID-19”的杠杆作用,以及这一流行病如何进一步强化印度对中印两国在印度洋沿岸交往中持续存在不对称的看法。

六、印度对中国在印度洋存在的看法

根据印度海军位于新德里附近古尔冈的信息管理与分析中心的数据,自2015年以来,每年在印度洋地区发现的中国渔船超过600艘,这是根据船只自动识别系统提供的信号进行统计的。(32)Shaurya Karambir Gurung, “Alarm Over Chinese Research Ships In Indian Ocean Region,” The Economic Times, Jan 30, 2020, https://economictimes.indiatimes.com/news/defence/alarm-over-chinese-research-ships-in-indian-ocean-region/articleshow/73755293.cms.这可能只是因为中国渔船在非洲东海岸和印度洋中部发现的“利润丰厚”的渔获物比在南海发现得更多。同时,中国科研船的数量也在增加,这也导致有人暗示,这些船可能是为了勘测深海采矿区或研究水的特性,可能对中国潜艇的移动有帮助。过去二十年来,中国舰艇从简单的港口停靠,到训练巡航、反海盗行动、搜救任务,再到水下行动。从2013-2014年以来,至少有两艘“宋”级核潜艇在印度洋部署。(33)Kausar J. Azam, “Introduction” in Kausar J. Azam (Ed.), Indian Ocean: The New Frontier, (New York: Routledge, 2020), p.14.这可以部分地解释为中国人民解放军海军在印度洋的整体扩张。

现在,在抗击“COVID-19”之后,中国的这种不断扩大的足迹促使中国成为了支持印度洋国家抗击这一疫情的主角。事实上,印度和马尔代夫、科摩罗、塞舌尔等几个国家都是在第一时间内接受中国医疗物资的国家之一。当然,印度也曾在2020年1月中旬将15吨医疗物资运往武汉,当时正值“COVID-19”疫情在中国蔓延的高峰期,印度也曾从武汉这个当时的疫情中心撤离了本国留学生,以应对此次疫情。此外,中国在新德里的这一与“COVID-19”相关的扩大外联活动,也是在印度对中国更大的杠杆作用及其与北京日益不对称关系的意识上升的框架下进行的。这使得中印两国建立了互补的平衡关系,印度不再寻求与中国竞争。相反,更专注于自己的利己优势,并强调与北京相比,印度的参与与北京的区别之处。这可以从他们单边贸易和投资、莫迪总理对中国的访问次数与习近平主席对印度的访问次数对比、印度对西藏问题、“一带一路”倡议、核供应国集团等问题的缄默政策,以及最近印度对美国指责中国造成“COVID-19”扩散保持沉默等方面都可以看出。

2008年,中国在印度洋的反海盗海军行动开始,中国在印度洋的存在已经发展到了包括驱逐舰甚至常规潜艇和核潜艇在内的一系列其他海上武装穿越印度洋海域。自2017年以来,中国在非洲之角吉布提建立海军设施,改变了中国在巴基斯坦瓜达尔、斯里兰卡汉班托塔和缅甸皎漂等商港基础设施建设的意义,展示了中国的新视野和手段。现在,面对“COVID-19”将全球航运业拉至历史最低点,国际海事局报告称2020年3月和4月亚丁湾海域无劫持事件,2020年5月初,中国派出690名强大的解放军海军第35特战舰队队员在该地区开展反海盗巡逻。(34)Sputnik, “China Enters Indian Ocean At Time Of COVID-19 Crisis, India's Navy Hurting More Than Expected”, The Nation (Islamabad), May 02, 2020, https://nation.com.pk/02-May-2020/china-enters-indian-ocean-at-time-of-covid-19-crisis-india-s-navy-hurting-more-than-expected.甚至在这之前,2020年4月中旬,印度海军在印度洋东部海域发现了十几艘中国的“海翼”号水下无人机,据称是用于深海采矿的科研任务。这使得印度海军发表公开声明称,尽管印度在全国范围内封锁以应对“COVID-19”,但其东部海军司令部的多尼尔中队仍在继续执行海上监视任务,其他海军武装仍 “随时准备执行任务,并准备在需要时立即部署”。(35)Bertil Lintner, “China Eyes A Covid-19 Ddge In The India Ocean,” Asia Times (Hong Kong), April 23, 2020, https://asiatimes.com/2020/04/china-eyes-a-covid-19-edge-in-the-indian-ocean/.在发现中国的“海翼”水下无人机之前,印度海军军舰也曾在安达曼群岛的印度专属经济区(EEZ)内遇到过另一艘在印度安达曼群岛专属经济区内作业的中国科研船“实验1号”,随后撤退并做了解释。因此,随着双方都在加强友谊,一些暗流涌动也并没有完全消失,甚至在与“COVID-19”的抗争中也能看到。

不过,这并不令人意外。据报道,通常会看到四到五艘中国科研船在印度洋不同地区进行测绘,中国的核动力潜艇“93型”也曾被发现通过马六甲海峡驶入印度洋。(36)Bertil Lintner, “China Eyes A Covid-19 Ddge In The India Ocean,” Asia Times (Hong Kong), April 23, 2020, https://asiatimes.com/2020/04/china-eyes-a-covid-19-edge-in-the-indian-ocean/.同样,它的“海翼”号无人潜水器也可以在不加油的情况下运行数月,在冲突时,通过拦截和销毁水下水雷,并将实时数据发送至母舰“向阳红6号”,为潜艇的航行提供了重要帮助。这并不是说印度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也不是说印度没有扩大自己的海军影响力。诚然,中国在印度洋的海上力量的扩大也刺激了印度的海军现代化建设,但这些并没有使日趋务实的双边关系走向成熟。双方已经开始认识到自己作用的扩大,甚至开始探索新的协调与合作的途径。这一趋势因抗击“COVID-19”流行病而得到进一步加强。

七、中印在印度洋联合抗击“COVID-19”

中国和印度一直是整个印度洋地区抗击“COVID-19”实践经验的主要分享者。值得注意的是与以往不同,双方都没有指责对方削弱其参与或倡议。印度是世界上第三大药品生产国,在没有开发出提供“COVID-19”免疫力的疫苗的情况下,世界卫生组织认可了印度的扑热息痛和羟氯喹,印度向印度洋沿岸各国的50多个国家供应了这些药品。以该地区的一些代表性案例为例,印度首先向巴林、科威特和阿曼提供了医疗队和羟氯喹,而中国则承担重任帮助了伊朗这个此次受疫情影响最严重的国家。(37)Atul Aneja, “India, China Reach Out To Gulf Countries In Combating COVID-19,” The Hindu, April 12, 2020, https://www.thehindu.com/news/national/india-china-reach-out-to-gulf-countries-in-combating-covid-19/article31323464.ece截至2020年3月中旬,中国已向伊朗提供了35万个诊断测试包、24000个口罩、13万件隔离服、120个医用呼吸机和吸气器,随后还提供了更多的物资。

重要的是,中国和印度提供的物资是对中国和印度联合抗击“COVID-19”行动的证明。最为明显的是印度的药品供应链,在全球范围内供应的药品中,中国向印度提供的活性原料药(API)占进口总量的四分之三以上。中国的原料药占印度抗生素产量的 90%,约占整个药品产量的三分之二。即使是印度需求量最大的羟氯喹片剂,印度的实验室(Zydus、Microlabs、Cipla和Wallece)也都依赖于来自中国的原料药。此外,这些来自中国的原料药的供应,不仅满足了如此大的需求量,而且使印度药品的性价比更高,在印度洋沿岸的发展中国家特别有吸引力。根据《美国医学会杂志》上发表的一项研究报告,虽然从体量上看,印度的制药业在全球排名第三,但从产值上看,印度的制药业却排在第十三位。(38)Ashok Kumar Madan, “Pharma Conundrums & 'Bottle Of Lies',” Observer Research Foundation, June 11, 2019, https://www.orfonline.org/expert-speak/pharma-conundrums-bottle-lies-51847/.显然,这反映了两个大国之间牢固的友谊,这成为两国之间的一大亮点,因为它们在抗击“COVID-19”的过程中,不仅保护了自己的公民,也为世界其他国家抗击这一流行病做出了贡献。

2020年最初几个月,中国成功地控制了“COVID-19”的传播,而印度则是这一流行病的晚期参与者。避免像美国和欧洲那样的情况出现,尽可能迅速地为避免感染者和死亡人数的急剧上升争取时间。但是,美国在控制“COVID-19”的传播方面的失败,使美中之间的紧张关系进一步升级,给站在一边的印度带来了压力。这使得中印两国在印度洋上的友好合作关系在印度国内和世界其他地区的抗击“COVID-19”流行病的斗争中显得更加重要。毫无疑问,作为世界上增长最快的主要新兴经济体,中印两国在竞争中都有各自的优势。重要的是要强调它们不断扩大的协调与合作潜力,而这往往不会成为媒体的主要宣传热点。这导致他们的支持者对这两个国家建立复杂的伙伴关系,以塑造“后疫情”时期区域甚至全球秩序的强调不够。2020年3月25日,中国国务委员兼外交部长王毅对印度外交部长苏杰生表示,北京愿与新德里加强合作,“维护全球和地区公共卫生安全”,这为印度提供了一个跨越式发展的机会,在塑造“后疫情”新常态下的全球新格局中,中国将成为一支不可忽视的力量。

“COVID-19”事件表明,中印两国都有其独特的优势,并可以将挑战转化为建设共同未来的机遇。中国的优势是最早受到“COVID-19”疫情的影响,也是最早摆脱疫情的国家,其工业生产又恢复了正常运转。印度的优势是较晚受到疫情的影响,能够从别人的失败和成功中吸取教训。这使得印度和中国不仅仅是自身抗击“COVID-19”,而且进一步成为在印度洋提供援助的第一反应者。事实上,自2004年海啸以来,随着时间的推移,双方在参与和干预方面的相互校准模式已经变得更加清晰。自2015年尼泊尔地震以来,新德里和北京再次成为第一反应者,双方甚至在共同的周边对接方面都保持了一定程度的冷静。因此,在尼泊尔应对“COVID-19”中,中国提供防护装备和检测试剂,印度则主要供应羟氯喹等药品。(39)Atul Aneja, “India, China Reach Out To Gulf Countries In Combating COVID-19,” The Hindu, April 12, 2020, https://www.thehindu.com/news/national/india-china-reach-out-to-gulf-countries-in-combating-covid-19/article31323464.ece斯里兰卡的情况也是如此,印度率先送来了大量的医疗用品,同时中国提供了5亿美元的优惠贷款,帮助科伦坡渡过因“COVID-19”流行病蔓延而引发的财政困难。在未来几个月内还会有更多的信息,进一步说明双方塑造友好关系中的这些积极迹象,也说明其前景和潜力。

总而言之,到目前为止,中印共同对抗“COVID-19”的初期阶段,清楚地反映出双方的相互依存度越来越高,对彼此的利益和举措也越来越了解。印度洋地区作为他们的最新交汇点,双方在仔细调整合作途径或者至少是协调,以尽量减少争论或相互误解。在过去十年中,双方的影响力不断增加,同时也对对方不断扩大的海军和海上能力表示关切,这也见证了双方在双边和多边层面的接触。2020年,两国在印度洋沿岸地区共同抗击“COVID-19”流行病的努力,进一步显示了对彼此实力和彼此优先事项的日益重视。“COVID-19”流行病是一个紧迫而又独特的例子,它减少了中印之间的互相伤害,将它们推向了更好的协调合作。在全人类的健康危机面前,病毒是中印共同的敌人,两国抗击“COVID-19”的努力极大地促进了新的合作框架的建立,这将促进中印未来的合作关系。“COVID-19”作为对全人类的威胁,也让中国和印度认识到了他们为人类创造一个更安全的世界的巨大使命。这种情绪预计将催生具体的双边倡议,使中印两国在塑造“COVID-19”之后的地区和世界秩序方面的合作关系得以生根发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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