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人饮水

本 期沙龙主题：情商。

知乎上36 个神问答、被沙龙兄弟姐妹们戏称为“36 计”的第34 计。

第34 个神问答：

问：情商不高的例子有哪些？

答：对陌生人毕恭毕敬，对自己人暴躁如雷。

沙龙这期选题，逗。我还真不知道情商不高的例子，但知道蔡康永的“情商课”哗哗卖钱，还知道高晓松说过：未来，大家只管把自己的情商锻炼上去，其他科技负责。

情商高低，对应心理学、社会学、人类学等学科，笼统说情商，还真跟说武林秘籍似的，真玄呢。

如果我是问答里的“自己人”，一定会情商不高地反问：即便是自己人，在一起也有共有空间，谁给你侵犯共有情绪空间的权利？你暴跳如雷，吓到我了，你侵权了，请付出赔偿。

说到这儿，咱们都算，再吼孩子，请连带准备压惊钱，吼完了，给孩子。

来，讲个故事。最后，大家会发现，哈哈，不暴躁输给暴躁的特例。

话说，宋太祖赵匡胤原本是武将，好不容易被提拔当了“都检点”。五代十国那阵子特别乱，好多个自己宣布独立的小国。那时候，赵匡胤服务的皇帝叫柴荣。简单说，老柴皇帝挂了，小柴皇帝即位，好小。也不知谁犯坏，弄出一破木板子，上写“检点作皇帝”。这下坏了，满城风雨了，皇帝弱小，赵匡胤如虎。史料称，赵匡胤并没有反意，可架不住众口铄金啊。于是郁闷了，回家就唉声叹气。

您猜怎么着，在厨房忙活的赵匡胤她妹不干了，怒从心头起，“面如铁色，引擀面杖逐太祖，击之，并喝骂——大丈夫临大事，可否当自决，来家内恐怖妇女何为耶！”来，白话翻译一下：脸色儿不好看了，抄起擀面杖，追揍老哥，厉声痛骂：一个大男人遇事，心里得有数，滚回家吓唬女人算什么？！

这老哥呢，本来瞻前顾后，左右思量，没个准头。让妹妹这一揍，得，有结果了，冲到了关键人物那里，表明心迹：天地可鉴啊，我不想当皇帝啊！危机暂时解除。

结果呢？鬼都知道，赵匡胤把小皇帝废了，当皇帝了。

这赵妹妹暴躁吧，但解决了自家问题，而且赵哥哥侵犯家庭共有情绪空间在先。

所以呢，对陌生人礼貌是应当，毕恭毕敬不必；对自己人暴躁如雷，还要看自己人的回应。反正，这世间有“斯德哥尔摩综合征”（受虐者对施虐者产生情感）；还有“君子上交不诌，下交不渎”（对上不谄媚，对下不怠慢）。情商这事儿，如人饮水吧。

最后，如果实在弄不懂情商，甚至反感“情商”这个词，也没关系。生活复杂、多彩，但从基础学科学起，总没错。无论是谁，时刻保有对科学知识、科学思维、科学精神的敬畏，对自我成长意识的不懈怠，那么，就算情商看上去一时脱轨，也不算啥。 （朱子）

题图/毕明

鱼与愚

李雄峰

眼看就要过春节了，家家户户都开始有了过节的气氛。自己搜肠刮肚编了一副对联，贴在门框上，然后退后几步，自我欣赏。这时眼睛余光一瞟，天井平台上的一件东西吸引了我的注意。

趴在护栏隔着的玻璃上往外仔细看，才发现那东西是一条鱼——一条被劈成两半足有两尺来长的鱼。我当时高兴地想，真是要过年了，连老天爷都给我们助兴，天降大鱼啊！随即马上又嘲笑起自己的愚：天上都掉不下来馅饼，鱼就更掉不下来了。

再打量了一番，智商似乎提高了一些。记得在南方旅游的时候，曾经看过很多小镇上的人们，将鱼收拾干净，腌制好，然后切成半条鱼片挂起来晾晒。之后，就等着逢年过节之时取下来招待客人。由此可以断定，这条鱼应该是楼上邻居家掉落下来的。

要搁平常，把鱼捡起来送给楼上的邻居，这样助人为乐的事儿，我早就伸手做了。可是这次却不同了。因为隔着窗户又有护栏，我手边又没有可以够得到鱼的长竹竿，也只能是望鱼兴叹，无计可施。唯一能做的就是上楼告诉邻居，他们家的鱼掉到了楼下，让他们捡回去，毕竟那也是样儿年货。

楼上这户人家的房主人这些年一直把自己的房子出租出去，如今，这里已经成了群租房，三居室做成了四间卧室，供租客租住。户门半掩着，我敲了门，听到屋里有应声，便告知对方我是楼下的邻居，进了屋。屋里乱七八糟的——四户人家合住在一起，彼此都不相识，各过各的日子，乱，也就难怪了。

利用空当，我到这家的厨房看了一眼，见窗台外的确挂着不少条鱼。于是，更急切地想把这事告诉失主。

这时，一个姑娘一挑门帘刚要出屋，一见屋里有外人，条件反射一样地退回到屋子里——这也许是群租户平时的常态吧。姑娘只把门帘撩起一道缝儿，操着一口南方口音跟我对话。我把事情的经过对她说了一遍，她也表示鱼是她做的，然而却没有表示任何的谢意。尽管有些不爽，但还是嘱咐姑娘尽快把鱼够回来，免得臭了烂了在那儿，也糟践了自己的一份辛苦。我觉得，我已经做到了自己该做的，正准备转身出门离开，忽然听到身后那姑娘用不很标准的普通话喊了一句：“要不你帮我够上来吧……”应该说，我还是很尊重别人的，然而，这一瞬间，我对姑娘的这句话一下子充满了厌恶。“我够不到！”我撂下这句话，头也没回地走了。

回到家里，我就在想：我和那姑娘的脑袋，到底谁让门给夹到了呢？还是我们都被夹到了？

情商是安身立命之本

木匠

要过年了，大扫除，竟在床下的一个破箱子里，翻出一本以为丢了很久的笔记本。里面记的，都是上世纪八九十年代我乱写的一些东西。其中有句“悠悠从来恨事多，智商情商两蹉跎”，看后不禁莞尔：这话说的，实在是太没见识了！怎么可以将“智商”排在了“情商”的头里呢！

说来也真惭愧，都不记得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反正很早吧，我就有了这样一种极其错误观念：“智商”比“情商”要重要，“智商”是硬实力，“情商”是软包装。直到近一两年，才有所改变……

亏我平时还爱看点书，历史上智商高、情商低，一辈子跟头摔了无数的人可谓比比皆是。

比如说写《史记》的司马迁，他是怎么受的宫刑？还不是当时有个叫李陵的将军，率五千军，孤军深入大漠，结果被八万匈奴军给团团围住了。激战了八天八夜，杀了万余匈奴人之后，弹尽粮绝，不幸被俘。消息传到长安，汉武帝因为李陵没有战死而勃然大怒。就在几天前，还跟武帝大夸李陵如何英勇的满朝文武，察言观色，也纷纷开始落井下石，似不把李陵说成一堆狗屎，就不足以显示自己对汉室的忠心。只有司马迁说他便是被俘，也依然是个好样的。

你要为李陵辩护，不是不行，但干吗非要把一个叫李广利的将军也牵扯进来呢，那可是武帝的小舅子。你说李陵再怎么样也要比带着几万大军去打匈奴却屡战屡败，最后只带回来了几千个人的李广利要强，这不等于打武帝的脸吗？

特别是你还推测说，以你对李陵的了解，他这回也未必就是真的投降了匈奴人，焉知他不是为了有朝一日，再为汉室出力，才假装投降的。既便你说的是对的，可是你有证据吗？你怎么能指着满朝文武的鼻子说你们这群人，就是一帮趋炎附势、见风使舵之徒呢？

你这分明就是典型的不会说话嘛！就算你有理，也不能让你的顶头上司——武帝，当众下不来台了吧？要知道，那可是在一个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时代，你是说痛快了，可是你考虑没考虑过别人的感受？幸亏，只是宫了你，而没有剐了你。如此情商，智商再高又有何用？

再比如唐代的大诗人李白，本来你“草醉吓（hè）蛮书”，都已为朝廷立了大功了！可怎么你一得意起来，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竟敢当着满朝文武的面，让力士为你脱靴，让贵妃为你捧砚！就你这情商，得不到重用，冤乎哉？不冤也！还是苏东坡总结的对，这都是：“圣主如天万木春，小臣愚暗自忘身”。

思虑及此，我能说我这辈子的书全白读了吗？

两个故事，命运不同。

真诚的，被折磨了；

会说话的，一时打了通关。

真是这样的吗？

表达，是门学科，仅有真诚不够；

初心是基础，仅舌灿莲花，没戏。

所以，我们一起学着拆解情商吧。

说得再玄，

不如哪里不足补哪里，

人间正道，本就沧桑。

真诚无价

李岩

我以前的一个同事大概属于所谓低智商。人家买了辆摩托车，正显摆呢。他来了一句：要想死的快，就买一脚踹。虽说是句大实话，却着实说不得。

在有些人眼里，我就属于情商不高的人。他们认为我看小说看多了，把小说里所描述的当了生活模本。比如实话实说被誉为一种好品德，而事实上大多数时候，实话实说与低情商画等号。

小说里的人与实际生活中的人不是一回事，或许他们是对的。跟一个哪壶不开提哪壶的人相处的确是闹心，但与一个满嘴甜言蜜语的人在一起也不一定舒服。

俄罗斯作家果戈里的小说《死魂灵》里有个叫玛尼洛夫的人，这个人表面上看非常体面，相貌也似乎有些甜蜜可爱，说话行事带着一股子讨人喜欢甚至阿谀劲儿。初见到这样的人一定以为这个人情商高，难免会被他的热情感染。可接触不久就会被他恶心，希望离他远一点。

也许是看到果戈里描述的玛尼洛夫，在生活中见到类似的人总无好印象，连带着对情商这个说法也没了好印象，一想起所谓高情商就联想到玛尼洛夫。

我小时候听邻居陶叔叔给他上中学的女儿讲古文，讲的是触詟劝说赵太后的事。那时候还没有情商的说法，只是觉得触詟这个人会说话，别人说不动的人，他几句话就搞定了。照现在的判断，这位触詟先生当属情商高的人，反之在他之前劝说赵太后未成的人情商显然要低一些。

随着阅历增加，忽然认识到如果触詟与赵太后没有点交情，双方互相熟悉并且互信，触詟的情商能有多少用处？

我也是俗人，自然也喜欢听些夸我的好话。奇怪的是我不大喜欢嘴巴上了蜜的人，在我看来这些会来事儿的人大多有私心。我曾找过一个清洗油烟机的民工，这个人看上去十分忠厚热情，他把他的服务讲得周到细致，价格也不贵。我不由得答应他为我清理油烟机，等他把我的油烟机大卸八块之后，他开始变了，仍是一副衷心服务的嘴脸，却以几个零件损坏为由要求加价。这一路换下来，我为此交了智商税。

也许我的智商无法让我理解所谓情商，也许情商确实不是利用人的良善和智力差异进行的一种公关，但我仍然不接受情商的概念。这也可算是低情商的一种表现吧。你说前门楼子，他说胯骨轴子。总是各说各的，不在一个频道上，不说也罢。

不过我觉的真诚才是最重要的情商，为人处世只要清明理智，心灵温厚即可，情不情商不重要。漂亮话说得再多、再好，如果是欺骗手段，一定不招人待见。

玉兰花香

彭立昭

30 多年前，15 岁的肖玉兰遇上了忠厚老实的他，见面即有好感，很快确定了关系。按理说，情商高的她不该有此种冲动，她可是我们学校的“文科状元”。

“糊涂啊，智商高的孩子情商竟然这么低。”好友们后来都懒得劝她了。可她轻描淡写地说，“女人嘛，不就是找个好男人过个安稳的日子嘛。”她说的没错，我心中对这个从小爱好医学和文学的女孩默哀了一秒钟。

肖玉兰还没来得及展开荡气回肠的恋爱，对方年近百岁的老祖母就一病不起。按民间的习俗，家中若办上一桩喜事，可为老人祈福。他的父母说出口后，肖玉兰辗转反侧了几日，下定决心立刻筹备婚礼。可惜天不遂人愿，老祖母未能等到他们的婚宴还是走了，婚礼也在一片忙乱中取消了。没有婚礼，没有新房，过门即和陌生的公婆相伴。平时性子急躁的肖玉兰，结婚后慢慢地展现出一派温良恭俭让的传统美德。不长的时间里，凭借她从小跟父亲学医的本事，很快就成了夫家内外寻医问诊的老师。难得的是，她不厌其烦，掏心掏肺出谋划策并搭上不少银子。她也不骄不傲，似乎她做过的那些好事，都不值一提。她清楚，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

那次，我特意到医院等她一起吃饭。已是下班时分，但她还在出诊，我便在医生办公室等候。环顾四方，发现墙上数面锦旗中，有一面送她的“妙手回春仁心仁术”，顿时让我肃然起敬。透过玻璃窗，看到她身穿白大褂，在给一位不会说普通话的阿婆看病。她的眼神专注，慢声询问，除了问病症还聊家常，诊室里一派祥和。

“天天两点一线的生活，你烦不烦？”脱下白大褂的她，听了我的话并不抱怨，安抚我也很实在：抢着买单，然后聊天。她的那些诊疗室的悲喜故事，听得我唏嘘感慨。也许，她能如此淡然面对现实，大概要归功于她每天面对的患者。不同的患者，病情不同，面貌不同，身份不同，结局不同，久而久之，体尝自然远超常人吧。

当然，我很难想象，像她这样情商高又热爱文学的人，步入平稳的婚姻，是否也遇到过“婚内寂寞”。她说，“有过，情商低的时候，和爱人打架是家常便饭，但念叨起那句话，‘明天又是美好的一天’就心如止水。我也渴望去远方旅行，渴望跟上潮流，在白大褂外多一些时尚，也盼望着多一点闲暇去看场电影……可是心生向往时，我总是被自己眼前的‘苟且’打败——患者、父母、孩子，甚至实习生，都是我舍不得迈开脚步的理由。”朴实外表下的她，也有颗驿动的心。

“好香。”触目窗外玉兰树的倩影时，她笑起来显得很甜美。初冬，一阵阵寒风逼得绿色淡去，树上斑驳的叶子已大半凋落，不是花开季节，空气中却似乎隐约飘着玉兰花的香气。在平凡忙碌的生活里，她像玉兰花香，温暖着她的病人、亲友，还有我。

两个故事，两位女医生。

生活事业两相宜的，

还在努力成长；

敬畏职业、尊重病患的医生，

感觉形象美丽又高大。

情商并非虚空，

它一定要有附着的载体，

学术、初心、修养、成长意识……

把情商当一扇门吧，

推开它，走进去。

漂流的“小黑瓶”

毕 明

朋友老李的孩子患上了慢性病，需要长时间住院治疗。老李跟我说，他担心住院期间主治医生对孩子不会太上心，于是就跟媳妇商量，给那位女医生送点儿什么东西，这样自己心里才踏实。

老李和媳妇商量的结果是送名牌化妆品。老李的媳妇找朋友帮忙在免税店花了大几百元买了一瓶某品牌“小黑瓶”粉底液。为什么买这个“小黑瓶”？因为老李特意咨询了女同事中爱美会美的翘楚之人，人家说送这个当礼物准行，女人们都识货。同事还说，第一次给人家送礼，送多送少都不合适，但这一小瓶，不大不小刚刚好。老李深深佩服同事的说法，觉得只有送这个才最妥帖。

礼物买到之后，老李就借着去看住院的孩子之际给医生送了过去。

那天，在医生办公室里，老李看见只有医生一个人，他就将那瓶体积不算大的“小黑瓶”迅速从随身小包中拿出来塞给主治医生，可人家医生死活不肯收。老李一看这样子可不行，只能祭出了杀手锏——哭诉。他一边流着泪一边对医生诉说：“这小礼物您要是不收下，一是没法向妻子交代，二是自己无法心安。”

老李跟我说，他这招还真管用。估计那位医生也不愿看见一位大老爷们儿在她面前流泪，于是就答应暂时收下，医生还说，我们医院到处都是摄像头，真的太让她为难。

就这样，老李的孩子住了三个月的医院，老李觉得那位主治医生对孩子很好很照顾。接孩子出院那天，老李和媳妇再次来到医生的办公室，和医生告别，并说些表示感激的话。然而医生却态度热情地将那瓶“小黑瓶”从办公桌抽屉里拿出来，不容分说地还给了老李夫妇。

老李夫妇经过几番推却与“搏斗”，终于拗不过医生的婉拒，只好有些尴尬地将那瓶在抽屉中“漂流”了三个月的“小黑瓶”收了回来。

收回礼物的老李完全弄不懂这究竟是为什么——人家嫌礼轻，还是自己的送礼场合不对？为此，后来的老李没少受到媳妇的数落。

老李对自己进行了深刻的反思，他认为主要原因应该是如今时代进步了，风清气正的大气候回来了。

其实，已过50 岁的老李打心眼儿里觉得自己是会送礼的，他跟媳妇面前吹嘘说，大学毕业分配时他就学会了送礼——甭管收礼人在不在家，只要进得了屋，报上姓字名谁，把礼物往桌上一撂，根本不用说干吗，直接走人就是。

我听了老李的“送礼绝招”后彻底蒙圈，虽然自己不善此道，但心里总感觉老李这“小黑瓶”不太容易送出去，干脆让他媳妇自己留着用吧，别再继续“随波逐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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