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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望迢迢千里

2020-02-14清扬

爱你·健康读本 2020年1期
关键词:樊锦诗武汉大学小儿子

清扬

1958年,北京大学考古系迎来了一位身材娇小、脸庞圆润,看上去简单质朴的上海女生——樊锦诗。受喜爱艺术的父亲影响,樊锦诗从小就喜欢置身于博物馆、美术馆,对敦煌这个艺术宝库耳熟能详并且充满了向往。

课后,樊锦诗总是喜欢泡在图书馆,在一本本考古書籍里流连忘返。渐渐地,她发现旁边的座位上总是坐着那个身材瘦削、脸色黝黑、看上去淳朴实在的男同学彭金章。后来,彭金章总是比她早到,并且将她习惯坐的那个位子为她占好。心照不宣地,在学校不提倡校园恋爱的情况下,两人的无言之爱默默地开始了。

樊锦诗家境优越,生活上一直有人照顾,来到学校之后,才开始学习独立面对生活。生长在河北农村、作为考古专业生活委员的彭金章,总是细致入微地关心和照顾她。她晾出去的衣服和被子,他总提醒甚至帮着她及时收回来;她的衣服扣子掉了,他帮她收起来并嘱咐她及时缝好……

每次放假回来,彭金章都将家乡的吃食带一些给樊锦诗。其实那些吃食并不合她这个江南姑娘的口味,但她吃得津津有味。他看到樊锦诗的手腕上总是习惯系一块毛巾手绢,就买了一块有红、黄、绿波点的毛巾手绢送给她。樊锦诗并不喜欢那些花花绿绿的图案,但她笑着收下了他的一片心。

毕业后,樊锦诗去了她魂牵梦绕的敦煌,彭金章服从学校分配去了武汉大学。从此,他们天南地北,开始了迢迢千里的守望。

在敦煌,樊锦诗在工作和生活中都付出了常人难以想象的代价。钻洞窟,清积沙,整理档案,统计数据,撰写敦煌第一部考古调查报告……住在简陋的房子里,没油没电缺水,用咸涩的河水洗完的头发都是黏黏的,樊锦诗只好剪短头发,从此梳了一辈子短发。那时樊锦诗的精神寄托就是为问题重重的敦煌做些实实在在的事情,还有就是在如豆的煤油灯下给彭金章写信。收到因路途遥远姗姗而来的彭金章的信,则是她在敦煌最快乐的日子。两人的信都写得很质朴,不过是一些工作和生活上的事情,他们并不言爱,但那份无言的爱却隔着万水千山迢迢而来。

在武汉大学,彭金章的同事多次给他介绍对象,他都笑而不语。后来同事们看到他经常收到贴着飞天邮票来自敦煌的信,恍然大悟:原来女朋友是个“飞天”啊!

相隔千里,忙于工作,直到1967年1月,樊锦诗才与彭金章在武汉大学宿舍里举行了简单的婚礼。之后,他们便过起了一两年才能探亲一次的牛郎织女般的生活。他们各自为了事业奔忙着,没有抱怨,只有理解,在方寸尺素间传递着对彼此的关爱。

1968年,怀孕后的樊锦诗多次请求去武汉待产,均被拒绝,直到产前的几天还在棉花地里劳动。接到孩子出生的电报,彭金章挑着孩子衣服、小米等东西,一路辗转而来。六天六夜的旅途奔波,看到一件衣服也没有、被裹在大棉袄里的儿子,还有病床上虚弱的她,彭金章的鼻子一酸,禁不住长吁短叹。而樊锦诗,看到挑着扁担一路风尘而来的他,也红了眼圈。还没等她出月子,他又被武汉大学催了回去。所有的牵挂只有写进一封封信里,山高水长。

她一边工作一边带孩子,下班回家只有远远地听到被拴在床上的孩子的哭声,她悬着的心才放下来。这样提心吊胆地坚持到孩子一岁半,她不得不将孩子送到河北农村,请孩子的姑姑帮着照看。

1973年,他们的第二个儿子出生。二儿子又被送去姑姑那里,而大儿子被送到了武汉。彭金章的肩上,一边是工作,一边是孩子,他这个“超级奶爸”做得很是辛苦。但是,一想到能让远在敦煌的樊锦诗减轻一些负担,他这个“超级奶爸”又乐此不疲。

小儿子在闭塞的河北农村长到5岁,见到樊锦诗,远远地躲着不肯叫妈妈,樊锦诗一阵心酸。尽管彭金章笑着说“一只羊是赶,两只羊也是放”,她还是心疼他,不愿增加他的负担,她决定将小儿子接到自己身边。小儿子长到7岁,被送到上海上学。一天,孩子竟因想念妈妈而偷偷跑了出来,沿着铁路想走到敦煌。这一次,又是彭金章毫无怨言地将小儿子接到武汉,默默地担负起照顾两个孩子的责任。

一方面为了给孩子们一个完整的家,也为了让孩子们受到良好的教育,另一方面又想到对敦煌未尽的责任,樊锦诗就在这样的矛盾纠结中,一次次递交请调申请,又一次次做好了留下来的打算。

在这期间,身为武汉大学历史系副主任、考古教研室主任的彭金章,在武汉大学筹备考古专业,非常期待樊锦诗的加盟;因为工作业绩突出已升任敦煌文物研究所副所长的樊锦诗,内心深处放不下敦煌,很希望彭金章能来敦煌助她一臂之力。最后,还是年届五十的彭金章放弃了自己蒸蒸日上的事业,从湖光山色的武汉大学来到了罗布泊边缘的敦煌石窟,做了敦煌的女婿。

樊锦诗安排彭金章主持莫高窟北区遗址的发掘工作。8年时间,他几乎用筛子筛遍了北区洞窟里的每一寸沙土,让大批珍贵文物重见天日,证实了完整的莫高窟石窟寺院是由南北石窟共同构成的,从而使莫高窟有编号记录的洞窟由492个增加至735个。他用令世界瞩目的成绩来成就这一生对她的无言之爱。

光阴似水流逝。退休后的彭金章生了一场大病,樊锦诗让他在家专心休养。而在1998年做了敦煌研究院第三任院长的樊锦诗,为了实现数字敦煌的目标,满世界奔波。她会在工作间隙给他打个电话道声珍重,他也会做好简单的饭菜等她回来。晚饭过后,樊锦诗挽着彭金章的手,在莫高窟前散步。放眼望去,敦煌城的灯火亮起来了,一片温柔……

(摘自作者新浪博客   图/陈明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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