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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意志意识形态》对意识形态理论的初步阐发
——纪念恩格斯诞辰200周年

2020-02-12张埔华

集美大学学报(哲社版) 2020年3期
关键词:德意志意识形态德意志恩格斯

张埔华

(福建师范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福建 福州 350117)

1932年马克思恩格斯合著的《德意志意识形态》全文第一次出版,掀起世人对意识形态现象和理论的关注。关于意识形态理论,大卫·麦克里兰、马丁·塞利格、乔治·拉伦、曼海姆、葛兰西、阿尔都塞、哈贝马斯、齐泽克等人从不同角度对其进行了研究。而在所有关于意识形态理论的研究中,马克思的重要性怎么强调都不为过,因为他创造性地将意识形态概念引入政治分析中[1]。现今各种纷繁复杂的社会现象加剧了意识形态概念的嬗变和断裂,其中,技术意识形态、消费意识形态等以更加隐秘的方式渗透进人们日常生活。这种流变,既以现实的事实逻辑为支撑,也以理论渊源的逻辑事实为前提,要走出其中的迷雾更为艰难。在如此形势下,如何“巩固马克思主义在意识形态领域的指导地位,巩固全党全国人民团结奋斗的共同思想基础”[2],成为我国当前面临的一项重要任务。

而要厘清意识形态问题,回到马克思恩格斯关于意识形态的相关论述,探源其中的理论特质是重要的一环。在马克思主义意识形态概念史中,《德意志意识形态》作为马克思恩格斯“第一次系统地、单独地论述意识形态问题”[3]的著作具有重要地位,是厘清意识形态问题必须回归的经典。在这个文本中,马克思恩格斯以审视德意志意识形态为切入点,批判、解构了一般的意识形态理论,追溯意识形态虚假性的根源,重塑了科学意识形态的理论基础。

一、批判:揭露以往意识形态理论的虚假性

“批判”一词由来已久,康德创造性地将批判引入哲学领域,主张对人的理性认识能力进行批判和反省,并认为一切事物都须在理性面前接受批判,深受康德影响的马克思恩格斯也具有强烈的批判精神。在《德意志意识形态》中,他们在批判德意志意志形态家的意识形态理论时深度挖掘意识形态产生的现实根源,直指意识形态产生的前提,从而使这一问题的局限性在批判中得以展现、澄清;另一方面在唯物史观的框架中重新阐释意识形态,从而使意识形态理论能够在批判中获得新的生命活力。

意识形态的重要性随着人类进入文明社会日益凸显。近代以来,随着对意识形态理论的深入研究,意识形态越来越成为思想家普遍使用的概念。第一次提出并使用意识形态概念的特拉西,他在《意识形态要素》中将意识形态解释为观念学,通过研究观念的普遍原则和发生规律,为观念学提供真正的哲学基础。因为人的观念不是可观察的,特拉西提出要将观念还原为感觉经验的过程,将观念介入到社会生活领域,随之而来的便是为特拉西所处时代的“共和制”作感觉经验基础的论证。这就与拿破仑恢复帝制的政治企图相悖,因而特拉西提出的“意识形态”概念一经出现便受到拿破仑地批判。而研究意识形态理论的人,被拿破仑抨击为脱离现实之人,意识形态便被扭曲为观念本身。拿破仑利用政权否定意识形态理论,最终使意识形态转变为脱离实际、备受嘲讽的否定性概念,成为知识上匮乏、实践上愚昧的代名词。[4]拿破仑否定特拉西的“意识形态”理论主要为恢复帝制扫清障碍。对此,马克思在大学期间写给父亲信中曾提到,“要是哪一个研究过拿破仑的历史和他对意识形态这一荒谬之辞的理解,那他就会心安理得地为拿破仑的垮台和普鲁士的胜利而欢呼”[5]。虽然马克思对意识形态理论进行了批判,但他的批判与拿破仑截然不同。拿破仑批判特拉西的意识形态,是为复辟帝制扫清障碍,是基于政治目的的简单否定。而马克思对意识形态理论的批判是为了重构科学的认识观,这在《德意志意识形态》有充分显现。在《德意志意识形态》文本中,马克思恩格斯对“意识形态”的批判更注重对以往理论家思维方法、批判方法的批判,并以“现实的人”为立足点,揭开意识形态虚假性的成因,为构建无产阶级意识形态理论扫清障碍。

(一)神秘化:“从天国降到人间”的思维方法

深受黑格尔影响的德意志意识形态家,沉溺于“天国”的世界中无法自拔,所作的批判也只是“天国的批判”,他们试图通过批判“天国”解放“人间”,这种方法被马克思恩格斯称为“从天国降到人间”[6]525。德意志意识形态家运用这种方法从抽象理念出发解释人们的生活,试图揭示历史的奥秘,反而把历史推向了神秘主义,自然也就把意识形态神秘化。而马克思恩格斯主张从人们的物质生产出发,说明人类历史的变迁,这种考察方法与以往纯粹思辨方法截然不同,采用的是“从人间升到天国的方法”[6]525。

马克思恩格斯在《德意志意识形态》的开篇指出德国领域的从施特劳斯开始的黑格尔哲学的解体过程,是“世界的一次震动”,不过这一切批判只发生在思想领域。比如施蒂纳摒弃黑格尔的“绝对精神”,而推崇“自我意识”,认为“我对客体所作的每一判断,都是我的意志的创造物”[7],却不知他自己所犯的错误与黑格尔一致,是从思想领域对现存政治的“副本”所做的理论批判。他们所有的批判不过是用“词句”反对“词句”,根本没有任何现实意义,更无法解决现实生活的矛盾。青年黑格尔派认为真正束缚人类的是头脑中的意识,因而若想获得解放,只需对头脑中的意识进行批判、改造。马克思用重力的思想对此进行了嘲讽,反讽一个即将溺水的人,难道只需摒弃头脑中的重力思想,就可以得救吗?正是由于青年黑各派批判对象不涉及现实世界,由此他们转而成为最大的保守派。与之截然不同的是,马克思恩格斯则认为意识领域的矛盾源于现实生活中的冲突,若想彻底解决意识领域的矛盾,必须从批判现实的角度出发,这就需要采取“从人间上升到天国”的思维方法。

(二)片面性:“以局部否定整体”的批判方式

虽然在马克思之前,对黑格尔体系的批判一直存在,但所有的批判都囿于黑格尔体系之中。青年黑格尔派始终无法跳出黑格尔哲学体系的框架,他们对黑格尔哲学体系所作的批判实质上采用的是“以局部反对整体”的错误批判方法。这种批判无法立足,而试图抓住黑格尔体系一方面去反对整个体系的努力也将以失败告终。只有“站在德国以外的立场来考察一下这些喧嚣吵嚷”[6]513,才能跳出既有框架,取得突破。通过以上言论可知,若想对理论进行彻底地批判,就必须打破现有理论框架和局限,才能有效批判。所以为了对德国哲学家进行批判,就必须打破现有德国哲学家的权威,以全新的思路批判,尤其不能受限于黑格尔哲学体系。

(三)欺骗性:“特殊利益”的伪装

将真正的“特殊利益”伪装成“虚假的普遍利益”并让广大群众相信,这种“观念的科学”便是马克思恩格斯所批判的“意识形态”。某一新兴阶级为了获取政权,必须打破旧的阶级,在新旧阶级斗争中,新的阶级为了团结更多的力量,就把某些特殊利益说成普遍利益,从而“赋予自己的思想以普遍性的形式”。

这一“特殊阶级”在推翻旧的阶级时是革命的阶级,一旦革命成功,“革命阶级”跃升为“统治阶级”,便抛却曾经的“誓言”,注重维护本阶级的利益。资产阶级同样使用了这一“把戏”,而且比以往任何阶级更为高明。在封建社会末期,资产阶级为了推翻封建贵族的统治,团结工人和农民阶级的力量,建立了资本主义性质的政权。这个政权维护的是资产阶级的利益,只不过资产阶级的“特殊利益”通过“商品”“工资”等资本主义生产方式伪装成“普遍利益”,而这种“伪装”比封建社会高明太多,以至于绝大部分社会成员认为这是合理的。但人们何以相信“特殊利益”是“普遍利益”呢?这就需要发挥“虚假共同体”的作用欺骗社会成员,这种带有欺骗性的理论就是马克思恩格斯所批判的“意识形态”,此种“意识形态”的旨归便是说服所有人相信“特殊利益”是“普遍利益”。[8]马克思曾在《路易·波拿巴的雾月十八日》中对这一过程做了精彩的描述,揭开了路易·波拿巴这样一个平庸的人,如何在金融贵族、大资产阶级、小资产阶级、工人阶级、农民阶级等各派力量的斗争与联合中,通过欺骗农民,扬言自己代表“农民阶级利益”而获得支持并掌权的秘密。

“通过批判旧世界发现新世界”是马克思恩格斯发现新思想的重要方法,他们把新世界的立足点建立在现实基础之上,从而与旧世界的哲学家分道扬镳。马克思恩格斯不同于以往哲学家沉迷于思想领域的批判,他们的批判是基于历史与逻辑相统一的批判,是最有力量的批判。对马克思恩格斯而言,以施蒂纳为代表的哲学家们不能把握现实,将意识形态概念的解析停留在思辨领域。与之不同的是,马克思恩格斯致力于唤醒人们对现实生活的关注,在此基础上构建唯物史维度中的意识形态理论。不过,《德意志意识形态》以哲学批判为手段,是对意识形态理论的初步建构。在后期的《资本论》等文本中侧重于经济学视域中意识形态的批判,主要对商品拜物教进行批判,从而不断丰富意识形态理论。

二、溯源:分析德意志意识形态虚假性的成因

关于“批判”,马克思在《〈黑格尔法哲学批判〉导言》中指出,“它不是解剖刀,它是武器”[6]6,批判的主要目的是为了揭露以往理论的虚假性。而要探源虚假性成因,就需要把自身的哲学视野扩展到超越哲学视野之外的群众世界,只有通过群众世界的角度才能揭露以往理论虚假幻象[9],打破哲学家对群众世界的遮蔽。而消除这种思想障碍,从思辨领域回归现实生活便是必由之路。马克思恩格斯在对以往理论家进行批判时找到了这条道路,从中发现了意识形态虚假性的原因,开创性地提出物质生产实践是意识形态得以产生的根源,并从实践出发揭示了意识形态虚假性的深层机理,从认识论的角度阐述意识形态虚假性的理论本质。

(一)从物质生产出发,揭示意识形态虚假性的深层机理

只有克服以往理论家的局限,才能为重构意识形态理论找到出路。德国哲学家注重哲学领域的批判,德国哲学将理论脱离于人间,致使绝大部分人沉浸在“天国”的世界中,没有一个人立在“人间”回望天国,这就必然导致他们的意识形态具有虚假性。

表面来看,意识是脱离物质的独立存在,但实际上,意识的产生和发展与物质生产密切相关。人必须在社会中才能生存,人为了生存,必须生产自己的生活资料,而人一旦生产生活资料,便同自然、同他人发生联系,从而产生了交往的需要,也就产生了意识,意识是人实践的产物。随着意识的发展,意识在表象上似乎成为脱离物质的独立形态,“更高的即更远离物质经济基础的意识形态,采取了哲学和宗教的形式。在这里,观念同自己的物质存在条件的联系,愈来愈混乱,愈来愈被一些中间环节弄模糊了。但是这一联系是存在着的”[10]。从最终决定意义上来说,始终是社会存在决定社会意识,社会意识反映社会存在,目前,人们之所以不能认识到意识形态的虚假性,一方面是思想家为了维护统治阶级利益而刻意回避这一问题,另一方面是人们生产方式的局限性。正如马克思恩格斯所说:“如果他们在自己的观念中把自己的现实颠倒过来,那么这又是由他们狭隘的物质活动方式以及由此而来的他们狭隘的社会关系造成的。”[6]524囿于狭隘的社会关系,意识与现实的关系被颠倒了,所以要批判现存意识形态的虚假性,就要批判现存的社会关系,更深一步则是批判现存的物质生产方式。在当下中国,全面深化改革,不断解放和发展生产力是解决意识形态问题的根本对策。此外,意识与现存世界的矛盾,源于现存的社会关系同现存生产力之间的矛盾,如果单对于某一民族或国家来说,也有可能是自己的民族意识和普遍意识出现了矛盾,尤其是世界历史的形成,意识与现存关系的矛盾有加剧的倾向。因而,如何有效消解西方意识形态对我国人民的思想侵蚀,也是增强马克思主义意识形态领导权的重要内容。

(二)利用“倒立成像”原理揭示了意识形态虚假性的认识论本质

在阐释意识形态的认识论中,《德意志意识形态》做了经典的“倒立成像”的表述,即“如果在全部意识形态中,人们和他们的关系就像在照相机中一样是倒立成像的”。[6]525马克思恩格斯的这个论断与《〈黑格尔法哲学批判〉导言》中批判宗教为颠倒的世界意识一样,深刻揭示了扭曲了的认识论本质。马克思恩格斯坚持社会存在决定社会意识的原则,认为意识形态是对现实事物的颠倒性认识,必须将这一被颠倒的历史再颠倒过来,并将其贯穿于对青年黑格尔派的全部批判,这将是获得“历史真实性”认识的途径。

意识附着于人的物质生产,是不能独立于物质生产之外的存在。受社会历史条件的制约和人认识水平的限制,一些所谓的理论家或思想家有意地混淆了最基本的认知,将历史的发展解释为“意识”的发展过程,从而将改变现存社会不合理状况的方式指向思想领域的变革,其实质是为了维护统治阶级的利益,在当时则是为了维护资产阶级的利益。

如果脱离统治阶级存在的物质基础而只讨论统治阶级的思想,那这种思想只会变成空洞的抽象理论,比如奴隶主时期强调的忠诚、荣誉等思想,资产阶级统治时期强调的自由、平等等思想。如果从物质生产来考察这种思想,就可以看出资产阶级的阴谋。因为资本家为了获取利润,就要利用资本雇佣劳动,通过榨取工人的剩余劳动获取剩余价值。这个过程有两个前提——资本的积累和劳动力的获得,资本的积累依靠剩余产品的积累和世代的继承可以实现,而要获得劳动力,劳动者必须能够自由出卖自身劳动力。而劳动者可以自由出卖劳动力的基础是劳动者的人身自由,这就与奴隶制中奴隶对奴隶主的依附关系相悖。因而资产阶级必然打着“自由、平等”等口号,以维护奴隶主和农民等下层阶级利益为伪装,将其纳入反对奴隶制的行列中。所以资产阶级最初作为革命的阶级,必须联合社会的力量进行斗争,但一旦资产阶级成为统治阶级后,它同其他阶级的对立就显现出来了。为了使其统治合理化,意识形态家就开始发挥作用了。

三、构建:唯物史观视域下意识形态理论的初步创立

意识形态概念自诞生以来就饱受争议,麦克里兰直言“意识形态是在整个社会科学中最难以掌握的概念”[11]。马克思恩格斯在意识形态理论方面的地位同样不可忽视,他们对对德意志意识形态的批判也甚是深刻。但批判从来不是马克思恩格斯的最终目的,意识形态的批判自然也不只是对德意志形态家的清算,而是为了实现对意识形态理论的构建。马克思恩格斯通过意识形态批判完成了哲学方式的变革,但对虚假意识形态的批判反而成为很多人否定马克思主义意识形态的根据。

马克思恩格斯虽然否定意识形态虚假性,目的却不是毁灭,而是重构。因为“对于意识形态的彻底洗刷,不仅会导致理性的毁灭,也将导致欲望的虚化;不仅会导致幻象的破灭,也将导致实在的消解”[12]。因而如何在摒弃意识形态虚假性的基础上,构建科学的、能够改变现实的认识才是马克思恩格斯的最终目的,而唯物史观则是实现这一目的的重要理论。《德意志意识形态》是马克思恩格斯首次系统论述唯物史观的重要著作,在唯物史观视域中考察意识形态概念是马克思恩格斯与以往哲学家的根本不同。正是在对以往意识形态的批判过程中,马克思恩格斯形成了关于社会意识的起源、发展、深化及社会功能等相关理论的建构。这里必须要澄清的是,《德意志意识形态》的原初的手稿中指出,“几乎整个意识形态不是曲解人类历史,就是完全撇开人类历史,意识形态本身只不过是这一历史的一个方面”[6]519,可见马克思恩格斯对现存的意识形态多持批判态度,但这并不意味着对意识形态的彻底颠覆。马克思恩格斯试图通过批判德意志意识形态进而推翻现存的一般意识形态的理论,构建一种真正在考察人类历史基础上科学的理论——即唯物史观,以此为基础构建了科学的意识形态理论。

(一)立足于“现实的人”澄清了意识的来源

“从施特劳斯到施蒂纳的整个德国哲学批判都局限于对宗教观念的批判。他们的出发点是现实的宗教和真正的神学[6]514。”这样错误的出发点就注定他们无法走出哲学批判的困境,所作的批判也只是“副本”批判。而马克思恩格斯认为人们将哲学的出发点立足于“现实的人”,这就“为马克思意识形态批判理论的视域转向,即由思辨领域转向生产劳动和现实生活领域提供了思维操作工具”[13],从而将哲学领域的批判引入现实领域的批判,也为马克思构建无产阶级意识形态提供了方法指导。

在《德意志意识形态》中,马克思恩格斯指出意识不是历史的前提,而是历史的产物,全部历史的前提是有生命的个体的存在,也就是“现实的人”。“现实的人”,“是处在现实的、可以通过经验观察到的、在一定条件下进行的发展过程中的人”[6]225。循着“现实的人”这一思路继续探寻,面临的第一个问题便是生存问题,为了生存必须有物质生活资料,获得物质生活资料方式有两种,一种是像动物一样直接从自然界攫取,另一种便是通过劳动或者说是生产所需要的生活资料,而通过第二种方式人才真正得以与动物区别开来。这就意味着,生产活动是人得以生存发展的前提,所以“现实的人”就是从事物质活动的人,而人的本质最终也体现并局限于他的生产方式之中。人们为了生存,必须与自然界、他人发生交往,人最初的意识便是对自然界、他人关系的意识。随着交往的不断深入产生了语言,意识也进一步得到发展。因此是现在的人在生产活动中产生了意识,初步论述了意识的来源问题。

(二)通过分工理论阐述了意识形态的发生机制

如前所述,为了生产自身生活资料,人类产生了意识。但意识何以发展成为意识形态,是马克思恩格斯进一步追问的问题。在《德意志意识形态》文本中,马克思恩格斯指出意识形态颠倒了现实与意识的关系,“这种现象是从人们生活的历史过程中产生的”[6]525,因而必须深入考察人类生产生活的历史,才能解答意识何以成为意识形态的问题。意识形态在表面上看成为脱离人类生产生活历史的独立存在,这就与意识形态家密不可分。而意识形态家的产生是生产过程中分工产生的结果。循着“分工”这条道路,马克思恩格斯破除了意识形态发生机制的迷雾。

人类一旦开始生产自身需要的物质生活资料,便与自然界、和他人建立联系,随着这种联系的紧密,意识得到发展。随着生产和意识的发展,人不断探索新的生产方式提高效率,分工便应运而生。因为人与人之间的分工,生产效率提高,生产的产品产生了剩余,随之面临的是剩余产品的分配问题。而如何分配产品和使分配方式合理化,是必须解决的问题。最初的产品分配取决于生理差别,比如性别、劳动能力等等。

在不平等的分配中一部分人渐渐成为社会中的权威者,必须寻求一种方式维护既得利益。其中最重要的一种方式就是创立一种思想观念体系将其合理化,这就需要一部分人承担这份工作,这部分人后来发展成为马克思恩格斯所说的意识形态家。可以说,意识形态家是在分工中产生的。而随着生产发展,意识形态家逐渐成为脱离直接物质生产的独特存在,专门研究思想观念等“天国”领域的内容,以期通过对“天国”的研究实现“人间”的发展,这就是马克思恩格斯所批判的意识形态,即只通过观念领域的变革便能达到解放现实的目的。

马克思恩格斯通过分工理论论述了意识形态的发生机制。虚假的意识形态把意识看作是脱离于物质的存在,是因为他们并未追寻意识独立于物质的原因——分工。而马克思恩格斯考察整个人类的历史,通过分工论述了意识形态的发生机制。由于以往的哲学家只看到现存的意识形态,却没有触碰到意识形态发生的机制,从而颠倒了意识形态与现实的关系,认为现实世界的解放是通过思想领域的解放而实现的。而马克思恩格斯认为,现实世界的解放只有通过现实的手段才能获得胜利,而要想人们思想获得全面解放,必须改变现有的社会关系,而改变生产关系要奠定在改变生产方式的基础之上,消灭分工便是必由之路,也就颠覆了资本主义制度的存在根基。

(三)通过社会分工初步阐发意识形态的阶级性问题

意识形态何以具有阶级性,成为统治阶级的思想,是马克思恩格斯进一步思考的问题。前文已经指出,马克思恩格斯认为人的意识来源于人在改造客观事物的生产活动,随着生产的发展出现了分工,随着物质生产方式不断发展,体力劳动和脑力劳动分离。物质劳动和精神劳动分离之后,会产生职业的思想家,而这些人的思想为何会为统治阶级服务是需要进一步探讨的问题。

《德意志意识形态》文本中已经初步表明了要用现存的物质生产考察人类社会历史,循着这一思路,随着生产的发展,出现了分工,伴随而来的是如何分配,也就产生了所有制,进而产生了部落,国家,马克思恩格斯称之为虚假的共同体。在所有这些转变中,物质生产是基础,掌握物质生产资料的人成为统治阶级,而物质生产是意识的来源,所以掌握物质生产资料的人的意识成为统治阶级的意识。马克思所说的统治阶级并不是特指资产阶级,而是指一般的统治阶级,即支配物质资料生产的阶级,而支配物质资料生产的阶级在精神上必然也占统治地位。举例来说,回溯至几年前之前,在文化知识不发达的时候,只有掌握生产资料的贵族阶级才有接受文化教育的权利,对文化思想领域内容具有最高解释权,他们的思想自然成为社会的主流思想。推及至近现代社会,工业革命推动了生产方式变革,“自由”“平等”等呼声愈胜利,深入其中,通过分析资本主义对自由劳动力的需要,不难发现所谓的“自由”“平等”不过是为了打破奴隶制度的幌子。资本主义社会中,人被物化、异化,并未达到真正意义上的“自由”“平等”。

随着社会发展,只有无产阶级逐渐成为物质生产的支配者,人才能实现真正的解放。随着生产发展,无产阶级与资产阶级的矛盾越来越突出,无产阶级认识到资产阶级宣称的带有普遍利益的思想的虚伪性,从而祛除资本主义社会对意识形态的遮蔽,改变现存不合理的世界。无产阶级最终要达到的是共产主义社会,在共产主义社会中,社会的运行不再服从于“阶级的统治”,也就是说“阶级的统治完全不再是社会制度的形式”,这就意味着不用再把特殊利益说成普遍利益,因为无产阶级要实现的是真正意义上全人类的解放,那么,“一定阶级的统治似乎只是某种思想的统治这整个假象当然就会自行消失”。[6]553

综观《德意志意识形态》对意识形态概念的建构,始终贯穿着批判与建构相统一的精神。马克思恩格斯通过对哲学批判局限性的揭露,解释意识形态虚假性的成因,从中建构了唯物史观视域下的意识形态理论。为无产阶级实现全人类解放是马克思恩格斯的意识形态理论的价值旨归。如今,意识形态领域斗争复杂,要认清意识形态问题的实质,就必须超越现有理论阐释的限制,回到马克思经典著作之中。在此基础上,精准识别各种蕴含特殊利益的文化思潮,在“西学东渐”浪潮下,做好意识形态安全工作,构建马克思主义在国家政治社会领域、思想文化领域、日常生活领域的话语主导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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