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日出：乌兰察布体验中心设计评述

2020-02-08艾侠

世界建筑 2020年1期

艾侠

1 夜景中的体验中心

乌兰察布蒙古语的原意是红山崖口，是大窑文化、仰韶文化、岱海文化的重要发祥地，也被考古学家苏秉琦先生誉为“太阳升起的地方”，这个喻意既是指代内蒙古区域历史悠久的人类学涵义，另一方面，也与草原水平线与太阳所构成的独特风景相关。如今，这个自然的日出景象已经在快速的城市化浪潮中变得罕见。设计希望用一种抽象的语义来暗示这个特定的历史时期赋予内蒙古城市的机遇和反思。

这是一座非常“简单”的建筑。对于如此小体量的建筑，设计对于体验的精确控制，往往成为制胜的关键。建筑的平面形制非常简洁，一个矩形的单层方盒子承担了几乎全部的功能要素，包括到访接待、参观展示、阅读商谈，以及必要的卫生空间、财务空间和会议室。

圆形的门洞被设置在南立面中心偏右，类似北方四合院的“照壁”位置，通过一条斜向的小径与外部环境产生连接。圆形门洞内的真实开启门扇的朝向，配合外部的小径，也进行了微妙的旋转（大约45°），这个手法产生的优势，就是将草原日出的光线清晰而直接地引入室内，在清晨时分形成独特的日出印象。一部分光线被内凹的球体表面采集和反射，一部分则优雅地贯穿室内，阳光呈现斜长的角度和朴素的美感，烘托出“一日之计在于晨”的氛围。

圆形门拱的制作工艺，再一次体现出“深圳效率”和“万达执行”在北方的嫁接：从建构设计到材料试验再到现场实施，这座建筑的点睛之笔通过异形的混凝土模板、精细的打磨施工，以及对涂料工艺的精准选择，得以在短短几周之内呈现出方案预设的效果。

原本在概念方案中位于东侧的VIP接待室在实施中被移至北侧，形成了一个富有浪漫气息的内院，内院与主体建筑通过通透落地的玻璃廊道进行连接，与VIP接待室本身的砖砌外立面形成质感上的对比，这种对比暗示着客人从一个共享、开放的空间逐步进入相对私密、内向的空间，从而获得一种精神上的收敛。

除了不可回避的商业展陈用途，这座建筑的文化氛围被调试得略显收敛，恰如南方温热空气在北国的凝固。严格地说，如果一位建筑师长期扎根于某个气候环境，突然来到完全不同的地理条件下，是容易出现“手感困境”的。而解决这个问题的方法之一，是预先设定某种信念并加以贯彻。对乌兰察布项目而言，设计背后的另一个意图，也许来自对18世纪末古典建筑到现代主义萌芽时期的西方建筑精神的一次致敬。

2 建筑后院

立面上的“正圆母题”，曾经出现在200多年之前法国建筑师艾蒂安-路易·部雷（E. L. Boulle）的笔下著名的牛顿纪念堂（1784）。对于CCDI东西影工作室来说，现代主义的先驱就是这样的一个关乎形式、关于结构、关乎空间消解的信念。在部雷的时代，流动空间还不是实验者的主旋律，更大的矛盾来自对古典装饰的摒弃和对建筑整体形制回归简洁的思考。这种思考的原型显然来自西方，只是这一次，建筑师的手感向东旋转，让这个母题有了“日出东方”的时代含义。

“操作一个北方的设计项目并非意外，只是没想到这么快，而且这么北”——建筑师朱雄毅向我描述过几次“一日往返的南北征程”：搭乘最早班的飞机从深圳到呼和浩特，坐上两个小时的火车到乌兰察布，再转乘汽车来到项目现场，然后和客户确定方案思路和实施细节，这个过程必须非常高效，结构和技术问题不能有丝毫犹豫。在4个小时的会议之后，匆匆返程，回到深圳已是凌晨——在24小时内，草原的旭日东升与中国特有的深圳速度，已经产生了最真实的连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