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冠肺炎疫情对中国经济的影响研究——与2008年金融危机的比较

中国人民银行长春中心支行课题组

（中国人民银行长春中心支行，吉林长春 130051）

一、新冠冲击与次贷冲击的异同之处

回顾当年美国次贷危机带来的冲击与这次新冠肺炎疫情的冲击，虽然全球经济金融环境已经不同，二者也存在诸多不同，但我们仍可以从两者中看出一些共同之处。

（一）危机本质

2008年国际金融危机的导火索是美国房地产抵押贷款市场疯狂扩张；引爆点是美联储加息、美国房地产泡沫破灭；根源是持续上升的美国贸易逆差，导致美国货币超发、美国贸易伙伴流动性过剩，过剩的美元通过资本账户有回流入美国股市和债券市场，导致美国消费者消费过度；核心是美国金融危机倒闭潮引发的核心资本市场的连环危机，是全球金融市场流动性枯竭引发的美元信心危机。

2020年新冠危机的导火索是新冠肺炎疫情在全球范围蔓延；引爆点是全球资本市场暴跌、企业倒闭潮和失业潮；根源是欧美发达国家长期依靠量化宽松和超低利率拉动经济，导致货币超发下资产价格泡沫、债务杠杆上升、经济金融社会愈发脆弱；若疫情引发的流动性危机和投资者信心难以在政策调节下较快恢复，若疫情异变严重阻碍复工复产，若企业债券问题恶化导致脆弱的资本市场泡沫破裂，那么这场疫情危机很有可能演化成金融危机，并进一步引发经济危机。

（二）危机影响

2008年国际金融危机与2020年新冠肺炎疫情对我国的影响均主要表现为外部经济环境的恶化和内部需求的下降，不同的是2008年由于我国外贸依存度比较高，危机对我国的影响主要在外贸企业和出口，内需对经济驱动的作用在三驾马车中居后；2020年新冠肺炎疫情对经济的冲击来自供给和需求两侧，从需求端分析，最先影响我国内需，而内需已成为我国经济增长第一驱动力。在供给侧第三产业也显著受到疫情影响。此外，尽管国内疫情已得到控制，如果全球疫情控制不力，全球化大背景下的中国很难独善其身。

（三）危机传导速度

从2007年4月美国次贷危机初见端倪，2007年底爆发并引发全球金融危机，到2008年6月传导到中国的时间大概为6个月。虽然目前我国抗击疫情和恢复生产的进度十分迅速，但是考虑到时滞因素，国外疫情是否引发全球经济金融危机仍未可知，我国需对此做好充分的心理准备和策略准备。

（四）危机传导机制

2008年国际金融危机是次贷危机引发，是金融机构倒闭引发的金融流动性危机，是金融危机引发的经济危机；新冠危机是大封锁物理引发实体经济危机，股市暴跌引发金融流动性危机，是否会蔓延成金融危机有待观察。

二、2008年国际金融危机与2020年新冠肺炎疫情的发展趋势对比

（一）GDP增速

根据统计数据，2020年GDP101.59万亿元，首次突破100万亿，同比增长2.3%。国际金融危机期间，从2007年二季度到2008年二季度，我国GDP同比增速从12.2%下降到10.4%，连续五个季度下跌。对比此次疫情冲击，我国强有力的疫情管控能力使危机成功变为转机，2020年一季度至四季度，GDP同比增速分别为-6.8%、3.2%、4.9%和6.5%。2020年全球GDP萎缩4.36%至83.845万亿美元，中国在一季度即控制住疫情发展，成为主要经济体中唯一能保持正增长的国家，且于全球GDP占比提升至18.15%，较上年提高了1.35个百分点。

表1 两次冲击下中国主要经济指标对比

（二）GDP结构

从总需求方面来看，消费、投资、进出口均已不同程度受到疫情负面冲击。一是消费受疫情短期冲击影响显著，尽管2020年4月份的经济数据显示出一些复苏迹象，但国内需求仍跟不上供应。2019年国内最终消费支出对GDP的贡献率达到57.8%，高出2009年5.3个百分点，且依旧是我国经济增长第一拉动力。2020年一季度，社会消费品零售总额同比下降20.5%，创历史最低。当前消费虽已转正并保持5个月，但仍未恢复到疫情之前水平。

二是投资所受负面冲击随企业复工复产、信贷大幅多增有所恢复，但仍具有较大不确定性。2020年一季度，工业增加值同比下降13.5%、固定资产投资同比下降24.5%、制造业投资同比下降31.5%、基建投资同比下降26.9%，但实体融资需求边际改善，9月固定资产投资实现转正，6月房地产开发投资实现转正。相对比，2008年国际金融危机后，政府推出4万亿元刺激计划提振低迷的经济，彼时固定资产投资持续保持高位，房地产投资也持续攀升，也带来诸如地方政府债务攀升、房地产泡沫积聚和大批僵尸企业等后遗症，随后在去杠杆政策影响下，二者缓慢下降。此次疫情引发的投资陡降，政府政策相对温和，投资恢复也相对平缓。

三是外需变化使贸易受到较大冲击。2020年5月，我国进出口均有所下滑；出口同比下降3.3%，较上月下降6.8个百分点，下降的原因主要是欧美等主要经济体恢复较慢，新订单面临取消但前期累积订单又逐渐消耗；进口同比下降16.7%，较上月下降2.5个百分点，下降的原因主要是海外工厂生产未能恢复、生产能力不足，国内消费需求恢复有限。6月之后，受国内外复工复产时间差影响，出口恢复强势。2020年货物进出口总额321557亿元，比上年增长1.9%。其中，出口179326亿元，增长4.0%；进口142231亿元，下降0.7%。2008年，我国进口同比及出口同比增速均有不过同程度的下降，在外部经济疲软情况下，加工贸易占比持续降低，一般贸易占比则继续上升，外贸企业经历倒闭潮。面对国际金融危机的严重冲击，政府及时出台一系列符合国际惯例的政策措施，完善出口退税政策，改善贸易融资环境，扩大出口信用保险覆盖面，提高贸易便利化水平，千方百计稳定外需。同时，着力扩大国内需求，积极开展多种形式的贸易促进活动，鼓励增加进口。随着世界经济和国际市场逐步回稳，稳外需、扩进口的各项政策措施取得明显成效，进出口大幅下滑的态势得到扭转。2009年，我国出口占全球出口比重由2008年8.9%提高到9.6%，已经超过德国成为世界第一出口大国。

三、结论与建议

可以说，我国经济在疫情得到有效控制下成功实现“V 型反弹”，制度性优势使我国在疫情防控领域得到集中体现。但我国经济恢复基础尚不牢固，仍需警惕经济回归潜在增长率掩盖一系列结构性问题。2021年，随着海外供给恢复，出口产业维持竞争力仍存不确定性。此外，伴随宽松政策退出，信用环境可能逐步收缩，城投平台、国企、民企的积压风险可能逐步暴露，信用违约事件频率随之上升，伴随而来的是债市收益率上行，利差走阔，信用分层现象凸显。长期看，经济增长内生动力也还需增强。

一是继续推动刺激消费的政策措施落地见效，进一步释放消费空间。坚持因企施策、视情施策，通过财政补贴、产业基金、税费减免等政策举措，对重点产业、关乎国计民生产业的精准扶持，帮助涉及产业链关键领域、暂时遇到困难但发展前景好的企业渡过难关。

二是继续深化供给侧结构性改革，持续改善信贷投放结构，有效激活企业无形资产抵质押物，引导商业银行大力发展向小微企业和高科技企业倾斜的信用贷款、首贷、无还本续贷，加大中长期贷款投放力度，实现信贷资源增量优化、存量重组。加强多层次资本市场建设，拓宽多元化融资渠道，发展区域性股权市场创新试点，探索投贷联动，引导私募股权投资和创业投资投早投小。

三是持续优化营商环境，深化放管服改革，加快建设社会信用信息服务平台，科技赋能小微融资。以优化服务为导向，完善优惠政策配套措施，着力提升企业投资便利性，激发市场主体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