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绪智力对医学生支持性沟通的影响：人文关怀和共情的中介作用

谢琴红，高建辉，何 静，寇 慧

(遵义医科大学 管理学院心理健康研究中心，贵州 遵义 563099)

近年来，医患矛盾日益突出，提高医疗质量，缓解医患矛盾，改善医患关系是临床诊疗过程中的重要研究课题。支持性沟通(Supportive communication)是指以改善他人心理状态为主要目的的言语和非言语沟通行为，是向病人表达同理心、欣赏、理解和接受的沟通方式[1]。医务人员的支持性沟通，不仅能准确的向患者传达信息，有利于疾病的诊断[2]，而且能促进医患信任，有效改善医患关系[3]。医学生作为医疗行业的后备力量，其医患沟通能力/方式的培养已经得到越来越多的关注[4-6]。

情绪智力(Emotional intelligence，EI)是指识别和理解自己和他人的情绪状态，并利用这些信息来解决问题和调节行为的能力[7]。情绪智力会影响支持性沟通。对护生的研究发现，情绪智力越高的个体，其沟通能力越强、沟通方式和技巧越好[8- 9]。对医学生的研究也发现，医学课程和训练中的情绪智力教育有助于促进提升沟通技巧[10]。

共情(Empathy)是一种设身处地理解他人的想法、感受的能力和意愿的能力[11]。共情能力越高的个体，其沟通技巧越好。有研究发现，医务人员共情能力的下降可以导致以病人为中心的沟通行为的减少[12]。医学生中的研究也发现，医学生的共情可以显著预测其在结构化临床考试中沟通测验的得分[13]。此外，共情能力受情绪智力的影响。研究发现，情绪智力可以正向预测个体共情能力，个体情绪智力越高，换位思考问题和解决事情的能力就越好[14]。Shanta等也认为情绪智力是良好共情和沟通行为的先决条件[15]。

人文关怀(Humanistic care)是一种对生命的信念，相信关怀过程的内在力量会为人们带来成长和改变[16]；人文关怀也是一种精神，是对人的尊严、价值、意义的理解和把握，以及对价值理想或终极理想的执著追求[17]。优质的医疗服务应该是以关怀为中心，把患者放在首位，以同理心对待并尊重患者的价值[18]。以往研究发现，人文关怀会影响共情和沟通，并受情绪智力的影响。①Rokeach认为个体的价值观带有动机功能，具有指导自身行为的作用[19]。Wilkes和Waliis20]的人文关怀概念模型认为，沟通是医护人员人文关怀的具体实践，也是人文关怀表达行动的重要途径。可见，因此，人文关怀作为一种对生命的态度和价值观，可能会影响个体与他人的沟通。②还有研究也发现，情绪智力可以显著预测个体的关怀能力[21-23]。③有研究发现，生命价值观的内在机制会促进个体产生与亲社会行为相关的社会认知特征(如共情)，从而使个体表现出更多的亲社会倾向[24]。因此，人文关怀这一信念和价值观可能是共情能力的重要预测变量。

基于以上理论及实证依据，我们构建了一个多重中介模型(见图1)，拟通过该模型的验证，探讨情绪智力、人文关怀和共情对医学生支持性沟通行为的影响及发生路径，从而为医学教育提供参考依据。

图1 研究假设模型

1 对象与方法

1.1 对象 从贵州某医学院校随机抽取医学生930人进行问卷集体施测。回收有效问卷897份。其中临床专业487人，护理410人；大一256人，大二257人，大三265人，大四119人。男生262人，女生635人。

1.2 研究工具 支持性沟通量表(Supportive communicative scale，SCS)，由Whetten等编制，量表共20题，包括辅导与咨询、提供有效负面反馈和支持性沟通3个维度。采用Likert 5级计分，得分越高，表明人际沟通越好。本研究中量表的Cronbach α系数为0.85。

情绪智力量表(Emotional intelligence scale，EIS)，由Schutle等编制，量表共33个条目，包括情绪知觉、自我情绪管理、理解他人情绪、情绪利用(运用情绪促进思维)四个维度。量表得分越高表明情绪智力越高。本研究中量表的Cronbach α系数为0.89。

关怀能力评价量表(Caring ability inventory，CAI)：由Nkongho编制，量表共37个条目，包括认知维度、勇气维度、耐心维度3个维度。量表采用Likert 7级评分，总分越高表明关怀能力越强。本研究中量表的Cronbach α系数为0.85。

人际反应指针量表(Interpersonal reactivity index-C,IRI-C)，该量表由Davis编制，用于测量个体的共情能力。量表包括观点采择、想象力、同情关心和个人痛苦四个维度，共有22个条目。该量表采用5点计分方式，总分越高，共情能力越高。目前被广泛应用于我国青少年及成年人的共情研究中。本研究中量表的Cronbach α系数为0.76。

1.3 数据分析 采用SPSS 22.0进行内部一致性检验、共同方法偏差检验、正态分布检验和相关分析，并采用AMOS 21.0建立回归模型。

2 结果

2.1 各变量的描述统计及其相关分析 对情绪智力、共情、人文关怀和支持性沟通四个变量进行相关分析，结果表明，4个变量均存在呈显著的两两正相关，相关系数r为0.28～0.63。(见表1)。

表1 各变量间的相关(n=897)

2.2 共同方法偏差检验 采用Harman单因素方法进行共同方法偏差检验，对4个研究变量的全部题目进行未经旋转的探索性因素分析。KMO值为0.93，接近1，球性检验卡方值39302.13，P值为0.00，表明适合做因素分析。同时还发现，第一个公共因子的解释率为16.34%(<40%)，结果说明本研究不存在共同方法偏差问题。

2.3 人文关怀和共情在情绪智力与支持性沟通之间的多重中介模型构建 首先，采用偏态和峰度检验对数据特征进行正态检验，偏态系数和峰度系数的绝对值均小于1.96，表明数据符合多元正态分布。共线性检验显示容忍值Tolerance(0.52，0.57，0.82)大于0.10，方差膨胀因数VIF值(1.91，1.22，1.77)小于10，因此不存在严重的共线性问题。

然后，以假设模型为基础，将情绪智力作为预测变量，支持性沟通作为结果变量，以人文关怀和共情能力为中介变量进行路径分析，得到的全模型拟合指标为χ2=60.10，df=57，χ2/df=4.56，RMSEA=0.06，NFI=0.96，IFI=0.97，TLI=0.94，CFI=0.97，GFI=0.96。综合各拟合度指标考虑21，该模型拟合度良好。但是进一步考察发现有路径系数不显著，剔除不显著的路径(人文关怀→支持性沟通，β=0.05，P=0.30 )，从而对模型加以修正，得到修正模型附图2所示。

图2 情绪智力到支持性沟通的中介效应模型

2.4 多重中介模型的中介效应检验 图2显示，情绪智力可以直接预测支持性沟通，直接效应显著(β=0.46，P<0.01)。同时，情绪智力还可以通过两条中介路径对支持性沟通进行影响。一条中介路径是情绪智力→共情→支持性沟通；另一条中介路径是链式中介效应，即情绪智力→人文关怀→共情→支持性沟通。

为进一步确定中介效应量，本研究进行了5000次Bootstrap检验发现，从情绪智力到支持性沟通的中介效应的置信区间为[0.20，0.37]，该区间不包括0，再次表明多重中介效应显著。分析还发现，两条中介效应的总中介效应量为0.25，中介效应的总效果量占35.21%，其中情绪智力→共情→支持性沟通这一中介效应的效果量占25.35%，情绪智力→人文关怀→共情→持性沟通这一链式中介的效果量占9.86%。

表2 情绪智力到支持性沟通的路径及效应分解情况(n=897)

3 讨论

沟通是临床治疗和护理的基石。医务人员的支持性沟通能使患者感受到来自医务人员的支持，有效的降低患者的抱怨和误解，可营造一种良好积极向上的医患氛围，是改善医疗质量和提高患者满意度的重要因素。提高医学生的支持性沟通能力，不仅能使其在未来的临床工作中获得更全面的患者资料，提高其临床诊疗效果，也可以向患者传达准确的信息，有效促进医患关系的良性发展。因此，本研究考察了情绪智力、人文关怀能力及共情对支持性沟通的影响及其机制。

与以往研究结果一致[25]，本研究结果也发现，情绪智力可以正向预测医学生的支持性沟通。根据Mayer和Salovey[26]的情绪智力理论，情绪智力包含情绪的知觉、理解、促进和调节能力。个体的情绪智力与其在情绪识别和加工中的表现密切相关[27]，而准确地知觉和理解他人情绪是影响个体有效沟通的重要因素。研究发现，高情绪智力的急症科护士能与患者及家属进行积极沟通，尤其是与急重症患者家属讨论敏感和沉重话题时，通过感知和调控他人的情绪为患者和家属提供心理支持[28]。

情绪智力对医学生的共情能力的积极促进作用在本研究中得到进一步的验证。具有高情绪智力的医务人员能及时准确地评估患者的情绪，以患者的角度考虑问题，深入了解患者需求并给予帮助，而且还具有较强的情绪调控能力，使自己免受患者影响。以往研究表明，共情能力强的医务人员更擅长换位思考，更能站在病人或病人家属的立场去考虑问题，有效预防医患沟通障碍，能对病人的不良情绪给予及时反应，消除病人的不良情绪，沟通质量较高[28-29]。对实习护生进行共情的干预研究发现，提高共情可增加其支持性沟通[30]。翟春晓等还发现，共情能力在情绪智力和沟通能力中发挥着中介作用[28]。本研究也验证了共情能力对医学生的支持性沟通的正向预测作用以及共情在情绪智力和沟通之间的中介效应，也就是说，情绪智力可通过对他人心理及情绪情感的认知和体验(共情)而进一步影响其沟通能力。

在情绪智力与人文关怀方面，已有研究表明，情绪智力越高，关怀能力越强[22，31]；情绪智力可以预测人文关怀[21-23]。本研究结果也发现，情绪智力对人文关怀有着正向的预测作用。情绪智力高的个体更能在不同的情境中及时、准确觉察到他人情绪，将内在人文关怀信念转化为实际行动，并根据他人的需要，及时给予关怀与支持；情绪智力较低的个体以自我为中心，较少察觉到他人的情绪和感受，因此人文关怀能力比较差。然而，本研究结果还发现，人文关怀能力并不能直接影响个体的支持性沟通，必须通过共情这一中介因素起作用。人文关怀作为一种价值观，只有通过共情才能影响个体的支持性沟通能力。因此，较人文关怀而言，个体对他人敏锐的觉察和设身处地体验他人情绪情感的共情能力才是影响个体支持性沟通的最重要因素。

本研究进一步揭示了情绪智力对支持性沟通的作用机制，对于提高医学生的支持性沟通行为的干预有着重要的实践价值。提高医学生的支持性沟通不仅要注重对医学生人文精神的培养，更需要关注共情能力的培养和提升。

综上所述， (1)情绪智力通过人文关怀和共情两个中介变量促进支持性沟通。该中介模型包含的两条路径：①通过共情的简单中介路径；②通过人文关怀和共情的链式中介路径。(2) 提高医学生的人文关怀和共情可促进其支持性沟通，其中共情能力的培养是促进支持性沟通的重要途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