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轻人，都成了旧时代的遗少

张恒

● 有些惭愧，说起来这是有点落伍的事了，好在，春节临近，时间好像变得有点慢，落伍或许能得到大家理解吧。前两天，我偶然发现台湾作家蔡智恒的博客。博客，也算是互联网时代的文物产品。就像到某地旅游，忽然见到一幢唐代建筑，自然要去凭高怀古一下的。从博客中得知，他去年竟然又出书了，人生第14本，台湾地区版本叫《国语推销员》。“这个书名有些尴尬，很多人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蔡智恒在博客里也承认，“但是请你原谅，我一向不擅取书名，这也是我的风格。”今日提及他，并非要为他这本书打广告，而是因为他贴在博客里的小说序言中有句话打动了我。蔡智恒说，常有人告诉他，打开一本书，翻了第一页，就知道是他写的，于是有些人不耐烦，问他：“难道不想尝试其他风格吗？”他先是用自己特有的吐槽风格回复说：“如果因为风格一直没变，所以不喜欢，那你可能这辈子无法爱同一个人太久。”接着，他问了一个问题：“在快速变迁的时代洪流中，你觉得改变比较难，还是不变比较难？”

● 大概，再新锐的人，在时代面前都不免有点遗老遗少心理吧。当年新文化运动的旗手、“我的朋友”胡适先生收到邀请，到紫禁城里见退位后的末代皇帝溥仪。后来，胡适在给朋友的信中称呼溥仪为“皇帝陛下”。听说这事后，溥仪调侃“原来洋博士也有着那种遺老似的心理”。胡适倒也不是迷信皇帝，只是当时民国政府和清廷定下规矩，保留了皇帝的身份和一定待遇，胡适只是尊重规则和尊重眼前这个年轻人罢了。只是，在那个激烈变革的时代，这一句“皇帝陛下”也是难以被接受的，众多激进变革者痛斥他背叛民国，有失体统。这些故事常让我感慨，百年前的中国和当下有很多相似，尤其是变革之激烈，胡适所处时代一点也不比当下弱。

1月1日，英国伦敦，新年到来之际，舞蹈演员在新年游行活动上表演。（新华社 图）

● 身处其中，人们总是难以幸免。连那印象中仿佛时间静止的故乡都是如此。有次回家，我指着路边的建筑挨个和妻儿介绍：这是我读书的小学，建了十多年的楼又重新推倒盖新的了;这是我曾经打游戏被老师抓住过的游戏厅，变成美发厅，现在变成充满了各种二维码的超市。那个抓我的老师，后来也病逝了。我当年很喜欢那个《三国志》的游戏，还可以吃鸡腿。前段时间，看介绍游戏的自媒体游研社才想起来，那款游戏应该叫《吞食天地》。我也是从那篇文章中才了解到这款游戏的背景源自日本一套漫画。这套漫画改编自中国的《三国演义》，作者本宫宏志的设定是：天上龙王的女儿们为了永葆青春，每隔四五百年就要下凡一趟，找凡人采阳补阴。她们还很客气，有报恩机制。一旦遭到龙女临幸，凡人也会能力大增。比如，东汉末年，她们找的人是刘备、诸葛亮、曹操……而上一次她们下凡，找的是秦始皇。没想到，当初那么纯洁的我，玩着如此有内涵的游戏。而今天，我终于有内涵了，游戏却变得很纯洁。我和时代的节拍，永远不在一个步调上。

● 就像一夜间，我忽然发现，身边竟然出现了很多穿汉服的人。男男女女，穿着鲜艳的汉服，摇曳着身姿，从我身边走过。网上更是，众多网红主打汉服元素，大红大紫的李子柒就常以汉服出镜。据说现在电商平台，对汉服的搜索已经超过了衬衣。媒体报道说，2019年汉服市场的消费规模或将突破十亿元。有汉服爱好者说，“不想让汉服只是变成一件衣服，想赋予它更多意义”。当然，在当下商业圈里，必须赋予意义，才能有更大的商业前景。时代就这样出人意料地摇摇摆摆，谁能想到，中国服饰革命百来年后，又刮起复古风潮。这些年轻人，都成了传统服饰的遗少。就像中国传统文化里的生肖一样，来来回回，循环往复。过去的，总会回来。来了的，也会过去。2020年，庚子鼠年，又一个开始，希望我们都能是传统节日的遗老遗少，在即将到来的时光里，度过一个美好的节日。诸君，春节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