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文化对日本影响有多大
2020-02-03刘火
刘火
日本作家炫耀熟悉汉典
夏目漱石(1867-1916年)的自传性作品《路边草》(又译《道草》)第16节末尾写道:
健三抱着董其昌的折帖,站在一旁看岛田。
谁能料到,像夏目漱石这样一个生活在脱胎换骨的日本明治时期、一个英国留学归来后又在大学讲授英国文学的作家,其作品里竟有如此浓厚的中国元素。同时也可以看出即便在“脱亚入欧”的明治时期,中国古代的文化和器物依然是日本人的所爱。
在夏目漱石早期的长篇小说《虞美人草》中,中国元素更多:
小野看到信封上收件人之处以子昂笔法写的“小野清三先生”;
六尺宽的白纸门零散贴着秦汉瓦当拓纹;
你的意思是人必须成为废物吧,郭隗请始吗?
《虞美人草》里,作家对汉典、汉物的熟知和运用,无不充溢着倾慕之意,而且尽量往高古方面靠。像“郭隗请始”这样的典故,不要说日本人,恐怕连许多中国人也不知道。类似“郭隗请始”的有“毛遂自荐”。但在夏目漱石看来,“毛遂自荐”迟于“郭隗請始”。前者出自汉的《史记》,后者出自先秦的《战国策》。作者炫耀的就是自己对汉典的熟悉。正如日本现代著名历史学家坂本太郎指出的那样:
精神文化方面,汉字、汉籍、以及儒家和佛教的传入决定了后来日本文化的性质。
而在文学方面,《源氏物语》(下简称《源》)成书于11世纪初,深受唐文化影响。日本学人丸山清子考证,《源》引用中国典籍185处,涉及著作20余种,而且极喜白居易,引白诗106处。1936年,周作人撰文说《源》是一部唐朝的《红楼梦》。唐有那么丰富的文化,本当由中国人来写出一部唐的长篇小说,可惜“这光荣让日本人藤原女士抢了过去”。
日本皇室必学儒家经典
1905年,是日本经过30余年的明治维新后高歌猛进的年代。日本在东北亚连续打赢了两场重要战争,一场是中日,一场是日俄。这两场战争,一是确立了日本在亚洲的大国和强国地位,一是瓜分了中国的台湾和兼并了朝鲜。但此时,日本的皇室贵胄、知识分子及民间并没有丢弃中国文化。
明治天皇睦仁7岁(1859年)上学,学的第一课是《孝经》,第一位老师是书法家,两者皆来自中国文化。直到14岁时,皇太子才有了朋友们送的一些有关打仗和神鬼的绘本。这些只是皇太子“被迫阅读儒家典籍时聊以解闷”(《明治天皇:1952-1912》)的玩具。读儒家的书,是日本皇室的传统也是必备。
到了明治四十年的皇室开年仪式上,皇室为天皇举办了三场讲座,一场是关于《汉谟拉比法典》,一场是讲授朱熹的《中庸集注》,一场是讲解《古事记》(日本的国学之一)。中国经明代王阳明以降,朱子学说大不如之前那般显贵;从19世纪中后期的洋务运动到1905年的废科举,朱子学说几乎一落千丈。而此时已经废了唐仪唐装的日本,又是亚洲霸主的日本天皇,竟然还在如故学习朱子。三场讲座的顺序也极富象征意义,西方的、中土的、本国的,自家国学还排在中国的儒家经典后。
(摘自《文汇读书周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