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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佛崖唐代造像题记书法风格考释

2020-02-01杨曙光

书法赏评 2020年5期
关键词:题记游记佛教

杨曙光

弁言

千佛崖佛教摩崖造像位于广元(四川省广元市)城北4公里的嘉陵江东岸悬崖上,与闻名遐迩的皇泽寺隔江相望,是四川乃至全国重要的石窟群之一。随摩崖造像应运而生的造像碑刻题记分布于千佛崖的大小龛窟之中,这种特殊的宗教符号,是佛教从中原入川的重要见证,是研究佛教文化和书法风格在巴蜀地区传播和形成的重要考据资料。千佛崖唐代造像碑刻题记书法因文化背景、政治动荡和佛教的兴衰而产生不同的风格特征。

一、千佛崖造像及造像题记概述

千佛崖窟龛群规模宏大,雕琢非常集中,窟龛层叠密接,有如蜂房,高达45 米,现存窟龛400 余龛,造像7000 余尊,同时保留着唐、宋、元、明、清历代的文字题记118 条[1]。千佛崖石窟开凿始于北魏晚期,此断代的定论,源于1938 年出土于广元城关豫剧团基建工地的北魏延昌三年(514 年)有题记的造像,对千佛崖北魏造像确定相对年代提供了标准,为研究广元千佛崖造像的上限和佛教在四川的传播都是极好的实物资料[2]。《延昌三年造像题记》揭示,它为巴蜀最早的有确切纪年的北魏造像[3]。延昌三年造像与千佛崖三圣堂造像、大佛窟造像风格近似,加之出土地点距离千佛崖不远,造像所用材质与千佛崖、皇泽寺的砂岩相同,进一步说明千佛崖早期造像不晚于北魏延昌三年。

千佛崖现存有题记的造像多为唐代中后期和五代作品,特别是唐中期造像规模空前,宋代以后多为供养人补凿重妆之举,也有路过此地游客的游记题刻。因砂石风化剥蚀,加之后世重妆彩绘,以及人为破坏等原因,较早的题记多不存在。千佛崖造像题记书体主要以楷书为主,其它书体不多见,不同时代的题记具有明显的时代风格特征。

二、千佛崖唐代造像题记分类考释

佛教造像题记多为皇室显要、地方官员、僧尼、乡绅和平民百姓供奉佛像,为皇帝、父母、本人、儿女、亡灵祈福的发愿文,题记一般刊刻于窟龛内佛像两则的窟壁上。千佛崖唐代造像题记从内容上可分为两大类,一为造像发愿文,二为过往官员和游客的游记题名,发愿文又分开窟造像和重妆彩绘两种不同情况。这里区分出来的游记一样具有祈福的佛教属性,但因题记者多为路过千佛崖的官员,题记留名以示显赫身份多于祈福善举,故区分于发愿文。留存于世的造像题记既是重要的历史文献资料,也是珍贵的书法艺术作品[4]。

(一)千佛崖造像题记(发愿文)

千佛崖唐代造像题记在1940 年广元县志中记载有27则,现存20 余则。开凿于万岁通天年(696 年)间的莲花洞有“大周万岁通天□年”,应是现存能辨识的最早的唐代题记。如果按唐代历史分期的四分法分期统计,初唐后期、盛唐、中唐最多,有16 则,晚唐有6 则。从各个阶段题记文本内容分析,武则天万岁通天年(696 年)至唐宪宗元和二年(807 年)之前全为开窟造像的发愿文,晚期虽有造像之举,但其中有路过千佛崖的官员及游客的游记题刻。造像题记一般记载开窟的年份或完工年份,其中神龙二年(706 年)的神龙窟北壁题记为:“神龙二年三月八日……敬造。”这是千佛崖唯一有明确纪年的开窟题记[5],开窟时间精确到某日。现存题记大多风化剥蚀,也有被宋元题记覆盖,多不完整。本文重在考证较完整且具有代表的不同阶段的题记。

《毕公菩提瑞像颂》(七一二)

《毕公菩提瑞像颂》

《毕公菩提瑞像颂》全称《大唐利州刺史毕公柏堂寺菩提瑞像颂并序》,位于千佛崖北段366 号的菩提瑞像窟,是菩提瑞像窟的题记碑,半圆形碑首雕有螭龙浮雕,碑额为“菩提像颂”篆书,原碑高214 厘米,21 行,可识读文字500 余,碑文正文楷书,文曰:“/尝闻宝界有无生大仙,善权多方,藏用灭息。首出众圣,量涵虚空。示色法……利州柏堂寺,往居列城,州牧攸宅,天后圣帝……公之曾祖(缺多字)/皇朝尚舍奉御,蜀、虢二王府长史,台、鄂、滁三州刺史府君……孝睦叶于灵心,能(缺字)/滁州录事参军,次除博州录事参军,迁郑州司兵参军,初掌军储,再司枢纽(缺字)/而效绩克扬,奉游冠而清闷……[3]”

菩提瑞像窟属四川地区雕造精美的背屏镂空大型石窟造像,《毕公菩提瑞像颂》是千佛崖体量较大的造像题记碑,所记造像主为利州刺史毕重华。碑文为颂赞毕公造像之功德,碑靠窟门外侧碑文风化漫泐,下部因刊刻《后蜀越国夫人造像题记》,被磨平部分碑文,年款已失,根据《千佛崖利州毕公及造像年代考》一文对碑文作者、地名、人名及相关考证,菩提瑞像窟开凿时间为唐睿宗景云至延和年间(710年-712 年)[6]。碑文中提到“天后圣帝”,据《新唐书.卷四》记载,天后圣帝是唐睿宗延和元年称谓,不久又改为圣后,唐玄宗开元四年改为则天皇后。这个“不久”的时间范围可以根据延和年号得出结论,延和年号使用时间为七一二年五月至八月,八月李隆基登基,改年号为先天元年。天后圣帝谥号应在八月之前又改为天后,以此推断,天后圣帝谥号使用时间不到三个月,应在七一二年五月至七月之间,《毕公菩提瑞像颂》碑记的作文时间不会超过这个时间段,即为延和元年。

《彭景宣造像题记》

《彭景宣造像题记》位于千佛崖150 号窟洞佛像侧壁,造像题记直9 行,行12-13 字,共99 字,题记曰:“开元十年太岁壬戌二月癸酉朔/八日庚辰满弟子彭景宣奉为亡/妣郭氏敬造释迦牟尼佛一龛/愿亡妣魂路乘兹善根千华台/上凝法性以生身七觉池中悼禅/波而悟道见存大小身康十力九/横云消体披三坚千灾自散上/资有泪下及无边同预胜因俱登/佛果。”

《彭景宣造像题记》(七二二)

《彭景宣造像题记》属追福祭祀窟,是彭景宣为逝去的母亲郭氏祭祀做功德而敬造释迦牟尼佛。彭景宣,《全唐文卷三百》载:“景宣,开元中人”,《金石苑》卷卷二收录此题记。题记开篇点名开元十年(722 年),为唐玄宗第二个年号第十年,正是走向“开元盛世”的关键时期。

《益州长史韦抗功德碑》

《益州长史韦抗功德碑》位于千佛崖大云窟南侧韦抗窟,该窟是千佛崖造像题记最多的石窟,有20 余则,唐代题记9则,唐以后主要为重妆彩绘题记和游记。韦抗碑高152 厘米,宽54 厘米,右直书,两行,行12 字,字大13 厘米,碑曰:“剑南道按察使银青光禄大夫行/益州大都督府长史韦抗功德/”,“开元十年六月七日”为小字,刻于右侧下端,碑文意为颂赞韦抗捐资开窟造像的功德。韦抗,唐玄宗时期大臣,官至益州长史、御史大夫、安州都督、刑部尚书。《旧唐书传》中“开元三年……出为益州长史,四年入黄门侍郎”,既然开元四年又离剑南,那么造像作功德的时间只有在开元三、四年之间了[7]。韦抗亦是唐代诗人,全唐诗收录其诗《奉和圣制送张说上集贤学士赐宴(赋得西字)》,此诗是应和唐玄宗李隆基诗作《集贤书院成,送张说上集贤学士,赐宴得珍字》,应作于开元五年(717 年)集贤书院落成之际,正是韦抗回京后的第二年。《韦抗功德碑》题记时间为开元十年(722 年),当是造像雕造结束时刊刻。

《韦抗功德碑》(七二二)

《段文昌题名》(八〇七)

(二)唐代造像题记(游记)

千佛崖唐代题记中游记不多,元和二年(807 年)《段文昌题记》开启游记题刻先河,其后宋元明清路过千佛崖的官员和游客大多喜好题记留名。千佛崖石窟造像在晚唐走向衰落的原因除了唐代政权即将崩塌,社会动荡不安之外,整个崖壁窟龛已满,再无可用之地,广元开窟造像活动逐渐转向下游十多公里处的观音岩。当然,从宋以降的题刻文本看,游记题刻增多,说明佛教造像的鼎盛时期非唐代莫属。

《段文昌题记》位于《韦抗功德碑》右侧与观音像之间狭长地带,行高78 厘米,字大4 厘米,刻于元和二年(807年):“前秘书省校书郎段文昌,元和二年四月赴上都,男斯立、斯齐。”段文昌,唐朝后期大臣,三朝宰相,曾任西川节度使。据《旧唐书段文昌传》记载,贞元十七年(810 年),段文昌入蜀被授校书郎,元和元年(806 年),西川节度副使刘辟强行向朝廷讨要官职,朝廷任命高崇文攻入成都缉拿,段文昌归降,元和二年(807 年)李吉甫拜相后被提拔。《段文昌题记》的官衔和时间正好与旧唐书记载吻合,此题记应为被提拔返京路过千佛崖所题。段文昌虽为朝廷重臣,但更是文人,诗人,全唐诗收录四首诗作,著有《段文昌文集》,酷爱书画研究及收藏,书法史有载“长庆元年(821 年),故刑部侍郎杨凭子深之尽以家藏书画献宰相段文昌,求致进士第”。[8]

《李景让题名》位于韦抗碑坐下侧,行高55 厘米,字大3 厘米,刻于大中十一年(857 年):“李景让赴镇西蜀男谯焜诲从处士须蔚同行杨□福□诸岩。”李景让曾任太子少保、御史大夫,入蜀前为西川节度使,为何题记不带官衔,究其原因,按(《旧唐书宣宗本记》记:“大中十一年春正月以李景让为御史大夫”)……宣帝择宰相,尽书群臣当选之,以名内器中,祷宪宗神御前射之,而景让名不得……景让愧艴不能平,见宰相自陈,考深当代,即拜西川节度使,以病乞致仕[7],李景让托病辞官,带着郁闷之情路过千佛崖,题记不带官衔实属必然。李景让为唐朝中期大臣、书法家,有行书作品《再拜郎中帖》收纳于“宣和内府。”[8]

《郑愚题名》位于韦抗碑右上侧,行高50 厘米,字大2 厘米,刻于大中十三年(859 年):“尚书职方外员郎郑愚,大中十三年六月三日,自前西川仆射李公副倅,除官赴阙睹公题记,不任感念。”郑愚为唐代大臣,官至礼部侍郎,尚书左仆射,唐代诗人,著有经典《茶诗》,晚唐诗人李商隐曾有《和郑愚赠汝阳王孙家筝妓二十韵》,说明郑愚与李商隐交往甚密。据《新唐书志卷四十九》记载郑愚曾任西川节度使,按题记记载,郑愚于大中十三年路过千佛崖柏堂寺。郑愚题记中所指李公,当为李景让,“除官赴阙”意为李景让托病辞官尔后回朝陛见皇帝,这与旧唐书记载相符,郑愚于大中十三年六月三日路过千佛崖,看见李景让题记有感而发。

开窟造像的过程并非一蹴而就,一般大的洞窟历经数年才能完工,这个过程都是造像主委托专人实施,在唐代佛教兴盛时期,专门从事造像、修庙、建塔、写经的人群队伍庞大,故造像题记的书写刊刻不可能是发愿者本人,多由写经生或民间写手完成。游记则不一样,千佛崖是蜀道要冲,南来北往的官宦、商人、游客在此留名。亲自题写的可能性极大,根据游记题刻文本内容和书法水平,游记多为本人书丹,然后留下香火钱,托付刻工刊刻于壁。

三、千佛崖造像题记书法艺术特征

根据前面分类考证,我们把千佛崖造像题记书法风格分为佛教书法和馆阁书法,在书法上的主要时代特征都是“楷法遒美”。唐代科举制度下的选官四条标准之一就是“楷法遒美”,宋人赵彦卫《云麓漫抄》曰:唐人书皆有楷法,今得唐碑,虽无书人姓氏,往往可观,说者以为唐以书判试选人,故人竞学书,理或然也[9]。唐朝采用“修书”文化的形式,官方修德史书、佛典、类书等,需要精通专业的学者和大量抄写人员,这些方式都极大地促进了书法的发展[10]。千佛崖唐代造像题记书丹的整体水平高于宋元明清,且以楷书为主,就是源于唐代书法的政治属性所致。佛教自东汉传入中国后书法就被注入了佛教的审美元素,这样就形成了佛教书法艺术,它是集宗教学、艺术性于一身的宗教艺术形式[11]。佛教书法的兴盛和佛教一样,发展到唐代才形成完备的体系,佛教的思想在书法艺术中得到完美体现,同时书法也成为宣传教义、弘布佛法的媒介和有效手段。唐代佛教书法的参与者众多,皇帝和书法名家也参与其中,今奉为经典的欧阳询《化度寺碑》、褚遂良《雁塔圣教序》、颜真卿《多宝塔碑》皆为佛教属性的书法作品。民众参与佛教书法活动更为广泛,如写经生既有官方与民间之分。本文所指佛教书法为民间写经生或写手参与的民间佛教书法活动。

1.佛教书法

千佛崖造像题记以造像修窟的发愿文都非文人士大夫所为,这类题记往往呈现给观者的印象是“下里巴人”而非“阳春白雪”,造像主虽有显赫身份和文化修为,但不一定重视题记书写和刊刻的水平,也因造像完工不能亲赴现场,由写经生、僧人、书手或识文善书的刻工代劳。唐代佛教书法主要以写佛经为主,其次才是寺庙塑像、开窟建塔之类的铭记书写,从事写经活动的人群主要有僧人、写经生、写手,写手多以抄书为职业。写经书法具有浓厚的特色,以至于为人称为“写经体”,但在师承渊源上我们却发现,经生们仍以社会流行的书法范本作为自己的楷范[12],这个书法范本就是唐代大文化背景下的“楷法遒美”。出自写经生和写手笔下的千佛崖唐代造像题记受法度影响但又不以书法创作为目的,他们不在意书写的完美,其笔下显露的清新与闲散正是“下里巴人”的可贵之处。具有鲜明个性特征的《彭景宣造像题记》就是佛教书法的代表,此题记最大的亮点是章法布局的非楷化,通篇行距与字距舒朗,散落有致,字与字之间没有严格的按界格书写,字势左右腾挪,似有意而为,看似东倒西歪,实则行气贯通,有行草书章法之妙。单字书写上的方斩起笔有北朝遗韵,结体自然随意而不失法度,堪比同时期开元十三年吕向《述圣颂碑》的清劲舒朗。《益州长史韦抗功德碑》大字楷书应出自一般民间写手之手,在窟龛竣工后率性而为,两行大字榜书占据整个碑面主体位置,字距紧而行距开,上下字间有挪让,单字看似重心不稳,实则整体统一。单字不计工拙,笔画粗细没有明显的粗细对比,其中“南”“按”“益”三字夹杂行书笔法,“行”字没有明显出钩用笔,“韦”字写法源自篆隶,出自六朝碑版。韦抗碑这种夹杂楷书、行书,参以北碑的书写一反唐碑的庙堂之气,乍一看难登大雅,实则意态飞动,妙趣横生。小字“开元十年六月七日”为隶书,只有“六”“月”为楷书笔法,疑似后期补刻,书写和刊刻都比较粗粝,与整个大字不协调,应为工匠代为题刻,或为直接凿刻。

2.馆阁书法

千佛崖唐代造像题记书丹水平较高的不是佛教属性的造像题记,而是游记,这是因为游记题记者大多为路过千佛崖的朝廷或地方官员,他们并非造像捐资的发愿者。与《韦抗功德碑》同一碑的《段文昌题记》《李景让题名》《郑愚题名》就是例证。《段文昌题记》有颜体风貌,楷法苍劲有力,其中“书”“省”下部折画外拓,横细竖粗,“思”字心底不同于唐初欧、褚的向右腾挪,心底处于下部中庭,与颜字契合,雄强恣肆,中庭饱满,颇有大唐气象,为此窟题记上乘。《李景让题名》题记笔画横竖粗细对比不大,点画丰腴雄浑,结体外拓开张。《李景让题名》也许是千佛崖所有题记中唯一以书法名世的书家手笔。《郑愚题名》与《李景让题名》风格相近,属后期书风,书写严谨,颜体风格盛于前者,如“书”“员外郎”等字,“赴”字捺画波动弧度大,中段轻快,有褚字线条空灵飞动之势。两幅题记字虽小,但以小见大,法度远胜韦抗碑大字,进一步说明段文昌、李景让、郑愚为亲笔题写。

这些朝廷官员的书法受“楷法遒美”铨选取仕的专门训练,书法水平整体较高。至于唐代铨选中为何设置“楷法遒美”“工书”标准这类问题时,我们应该首先把它们看作是“文书行政”的需求,而不是把它们简单看作是“重视书法”的体现[13]。在唐代科举取士“行政技能”要求的驱使下,大小官员甚至读书人都会有不俗的书法水平,他们的书法虽受唐代书法名家影响,但都没有彰显独特的个性特征,不具有开宗立派之相,他们的书法对唐代书法史的影响是有限的。以段文昌、李景让、郑愚为例的官员书法在唐代书法体系中可以定位在“馆阁书法”框架内,也就是说,千佛崖唐代造像题记一部分出自文人馆阁书法家之手,他们在法度上超越佛教属性的题记书法。

当然,不留名的书丹者也并非不是书法高手,比如《毕公菩提瑞像颂》,无书者姓名,整体风格统一,字形秀丽,受唐初褚遂良影响较大,比如“思”“息”等字,心底比例夸大,向右腾挪,加大字势险峻动感,“夷”字右下捺画为长斜钩但未出钩,与褚遂良雁塔圣教序该字相似。《毕公菩提瑞像颂碑》书手深受法度影响,通篇端庄规整,不足之处有些字结构关系处理不好,比如闻、问的门字框左长右短,上开下合,造成重心不稳。此碑刻工精良,暴露于荒野历经千年的风化剥蚀,还能从拓片中看到刀工的细节,实属不易,亦说明此碑的书丹、镌刻都是专人而为。

如前所述,佛教书法与馆阁书法并非完全区分,即便是文本内容,在摩崖石窟或寺庙中的游记题刻也兼具宗教色彩。千佛崖唐代造像题记中发愿文和游记的幕后主人多为唐代官宦,他们积福修德也好,扬名立传也好,都与唐代文化背景和政治背景紧密联系,他们虽各自意有所驱,但在千年蜀道上造就的宏伟工程,为后世留下了宝贵的文化遗存。

结语

广元千佛崖造像题记书法的演进与大背景息息相关,书法标杆式人物对整个书法体系的影响空前绝后,欧阳询书法的笔力险劲,褚遂良书法的空明飞动,颜真卿书法的雄秀独出,徐浩馆阁书法的老劲平实,柳公权的遒媚劲健,自然而然融入文人士大夫的馆阁书法和佛教书法。千佛崖造像题记无论写手书丹雅致低俗,无论刻工雕造精湛粗粝,都掩盖不了它在唐代文化语境中承载的史料价值和艺术价值。本文所举千佛崖唐代造像题记仅为颇具代表性的几种,散落于崖窟壁间即将剥蚀殆尽的题记背后,也许还蕴藏着诸多值得挖掘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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