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回撒尿的地方去

王彬彬（批评家）

地委甘书记平素话很少，笑就更少了，脸上常常刮得下霜来。每次外出，都坐在司机后面，但司机不得与其搭话，尤其不许回头看他，如司机不慎向后扭头，必被骂得狗血喷头。某日，司机驾车在乡间公路上颠簸，书记忽命停车。开门，下车，书记走向路边小树林，边走边解裤裆扣。司机知道书记尿急了，便等着。一阵风来，车门关上，司机一踩油门，开走了。到了目的地，下车，为书记开门。门打开，后座无人。虽是秋日，司机的内衣立即如水中捞出一般。这边呢，书记尿完了，两手扶着，抖了几抖，又抖了几抖，回过头来，看不见车了。那时没有手机。书记正在路边彷徨，一辆农用车喷着黑烟、吼叫着驶来。书记拦下，费了许多口舌，才让农用车将信将疑地认他是地委书记，同意他搭便车。开出不一会，书记的车迎面开回了。两车停住，司机下车，浑身有些哆嗦，不知书记是拳打脚踢还是破口大骂。书记却像啥都没发生，坐上惯常的座位，司机也连忙钻进车内。待司机坐定，书记很温和地说：“开回撒尿的地方去。”

九乡斋主人曰：此事为某省一文艺官员吃饭时所言，真实无疑。此等事，实非小说家所能虚构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