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违的田园生活
2020-01-25刘妍
刘妍
2020年1月15日,小年前两天,我回到乡下准备过年,发现周围开始慢慢地发生变化。妈妈说大街上开始有人戴口罩了,药店的口罩都被抢空了,淘宝上口罩都断货了我听着这一切,有点懵。这次疫情真的比想象中严重很多,我一直在后悔那天为什么在药店门前犹豫了许久,最后还是没有进去买口罩。
“公公,你莫切乡下别得处走脚哈(爷爷,你尽量不要去串门哈)!”大年初一,我嘱咐着爷爷。爷爷一直很勤劳,喜欢种菜砍柴,最大的乐趣就是逢年过节去他的老朋友老亲戚家串门,我怕他不知道疫情的危险一如既往地去拜年。“晓得勒!”爷爷朝我憨实地笑了。
在面临这种突然的灾难时,人们总会希望自己的亲人平安无事,又有什么会比这更重要呢?当爸妈说到不用急着去舅舅家拜年的时候,妈妈还稍有不屑地说,等大年初四左右就应该好多了,到时候再去拜年。爸爸是个性子急的,“你晓得什么嘞,现在武汉有多严重?上面(政府)都建议不聚会少出门,你可不要添乱撒。”
乡下不缺物资,有圈养的鸡鸭,也有别处农户贩卖的猪肉,蔬菜更不用提,满园子遍是。在我们家乡过年,相比饺子,吃馄饨才是常态。除夕吃完年夜饭后,一家人就会洗好手坐在桌前,爷爷先把肉末切得极碎,然后拌好馅儿,交给妈妈奶奶包馄饨,留到第二天一早下汤吃。往常都是妈妈年三十去菜市场买好馄饨皮,今年却不太行。爷爷见我实在馋得很,又好不容易才放假回家一次,便决定自己做一次馄饨皮。
爷爷先是和邻居大爷一起去砍木头,砍木头也是有讲究的。村庄后有一座小山,山上的植物随着海拔高度的变化也略有不同,若是砍柴火,在半山腰下挑些易燃好砍的就行,可要是做擀面棍,就得爬到山的中上部,专挑那些结实有年头但又不算太老的树,砍完后用一辆长长的三轮木板车运下来。爷爷在心里估摸着擀面棍的大小,用斧头截出一段,再拿刀慢慢削成擀面棍。准备好面粉、碱、清水等材料后,爷爷先是加水和面,再一遍又一遍用手揉成大面团,静置半小时左右,用擀面棍边压边撒上一层淀粉,擀出一块大大的面皮后,用刀沿着擀面棍切成一片片馄饨皮。爷爺的手掌厚而大,手背黝黑且布满褶皱,正是这双手,给我做出了皮薄又好吃的馄饨。
“恰包面喽(吃馄饨喽)!”爷爷把一碗热气腾腾的馄饨端了过来。吃着馄饨,我的心里涌起一股暖流,虽然疫情给大家的生活带来了不便,却让我久违地体验到了村民们传统的生活方式。我们还照习俗把馄饨分盛在几个碗里,放在周围邻居家门口,邻居吃完看碗底便知道是谁家送的了(我们村里各家碗底都印着主人的名字)。
闲适的午后,不少老人倚靠在竹椅上享受着阳光,简陋的院子里有几只鸡“咯咯”地边叫边走,广播里时不时传来村长大爷不甚标准的普通话,一遍又一遍强调疫情下的规章制度。虽不能串门,但却在无意之间增加了我们与家人相处的时间。在这段时间里,一家老小久违地坐下来聊聊家长里短,尤其对老人来说,能和儿孙们多待一会儿,甚至能一起打打牌,这简直是平时想都不敢想的。
虽然外面“狂风暴雨”,我们村反倒像是一个稳定安全的生态系统,家家户户都能自给自足,应付疫情是绰绰有余了。
对我来说,唯一不太方便的是上网购物,大部分快递早已停运,村口也被大卡车拦着,每天轮班换人不让陌生人进村。不止我们这里,全国各地似乎都在实施类似的措施,和姐妹们吐槽生活不自由的同时,我的心里竟也多了一丝保障。
但我也不是天天都在家闷着。有时清晨六七点起床,空气特别新鲜,我会戴上口罩在村里遛一遛。在河桥上见四处无人,便会把口罩拉下来,大口呼吸着略带冰凉的空气。偶尔有大伯赶着自家牛走过田埂,或有农户在已收完稻子的田地里拾掇着什么,此情此景足以安定心灵。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确诊人数增加又减少,村里原先在外地务工的人计划着重新出去赚钱,我也在家开始了网课。
寒冬渐渐结束,阳光日益变得耀眼,田埂上的野草都冒了出来,春天终于来了。有些人熬过了工作以来最长的一个假期,有些人享受了与家人最长的一次陪伴。
这个春天,虽来迟而终至矣。
责任编辑:曹晓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