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益捐助的经济社会学反思

屈丽丽

可以说，从1月20日新冠病毒引发的肺炎疫情引起全国性关注开始，它就成为了一起重大的公共安全事件，区别于以往单一灾难事件的救助，这次救助行为的紧急性、公共性，以及对救助资源的需求规模，参与救助的人员以及机构的数量都大大超越了以往。

在众多的社会救助行为背后，潜藏了大量的值得关注的现象和问题。

合法性决定捐助意愿 一位研究经济社会学并深入参与本次疫情救助中的人士李红（化名）告诉记者：“合法性是民间公益组织参与本次救助的重要前提，我们参与进来的重要背景是1月23日协和等9家医院突破体制限制公开求助，是所有行动的合法性来源，否则我们的救助行动就是没有合法性的，也得不到大家的认同。”

“正因为合法性是关键因素，随着合法性的变动，很多情况都会发生变化，比如当民间公益组织失去了直接救助的合法性，伴随着国家权力介入资源调配，你原有的救助行为是否还需要继续下去，别人会不会质疑你都会成为问题。”在李红看来，合法性是民间公益组织和个人能够集聚起来的共同目标和理念，是形成组织形式和动员形式的绝对前提。当这一波合法性的热潮过去了，大家的捐助意愿也就降低了。

一致性是第一位而非秩序 除了合法性之外，捐赠行为还有很多个考量度，比如很多志愿者组织一开始在发起紧急捐助时会把任务进行拆解，首先需要筹钱，其次找到物资，然后采购、物流、通关，并把这些任务分工给不同的个人来完成。后来他们发现这种分工机制的效率容易被人诟病，甚至一开始就会失败。“事实上，紧急事件对效率的要求不允许组织复杂分工的存在，在真正高效的实践中，分工模式往往很简单，因为其实每一个人能够扮演的角色是很复杂的，你既可以募资，也可以联系需求，最终一切以效率为目标。”

不过，混乱中并非没有秩序，以微信为例，当大多数志愿者组织和个人在微信中发布物资、现金捐助等各类信息时，往往会发现5秒钟后所有信息被全部覆盖，因为参与人数众多，信息也太多，你根本找不到是谁发的需求，谁可以提供物资，只能是每一个人完成直接的采购以及交通运输等行为。但同时，你发布的任何消息，只要有人想帮你解决他就会联系你，在这一刻，所有的壁垒都消失了。“所以，如何提供有效率的捐赠不需要秩序，但需要一致性的行动。”李红表示。

公信力背后的责任 当然，除了效率带来的对分工向量的改变之外，公信力一直都是慈善捐赠非常重要的问题。比如捐赠需要文件的公示才能带来公信力，但你会看到在所有的公开募捐机构中，有些根本没有公示，有的是进行了公示，但并没有标准文件，没有公示栏。同时，公示的背后带来的不仅是公信力，它同时产生的广泛动员会倒逼很多临时的公益组织面临很多边界的问题。

在实际案例中，李红就遇到有机构收到了10万元的捐款，但只买到了2万元的物资，留下8万资金找不到医疗物资的供给方，这就会面临很大的压力，因为公开捐助的背后承担了社会公信力背后的责任。李红还专门为此请教了法律专家，虽然称不上什么法律上的责任，但参与者内心的压力是非常大的。

利用传播实现高效 此外，在李红看来，本次抗击疫情的紧急救助過程中，信息传播起到了关键而重要的作用。“组织系统的运转，一个问题的解决不能只靠信息传播，但在这次疫情中，几乎所有的问题都是靠传播来解决的。”李红告诉记者。

正是传播把所有的信息连接在了一起，实现了点对点的满足，这正是本次疫情对此后灾难救助引发的课题性研究，比如如何利用传播实现高效的救助？中间有些模式、路径、技术的引入等等，都可以总结出很多经验。比如一个非常典型的案例：对于捐助的医疗物资的标准，华科团队、武大团队做了一些搜集并发布，这些信息的及时发布在一定程度上解决了捐赠者对物资标准的确认，为物资的安全提供了指南。同时，你也会发现，虽然各个小组织各自为战，但跨界合作却大量存在，它解决了效率的问题，同时也让物资标准这类专业化的问题变得更加有秩序。

“总之，民间公益组织或临时志愿者组织在这次疫情救助过程中的高效运作值得深度挖掘和反思，它不仅突显了民间的力量，同时也改变了传统的市场化运作的模式，人们不再需要就业赚钱然后再去购买，而是通过互相合作交换就可以获得，也就是说，当我们有需要时，未必需要从市场端来解决，对这些问题的研究可能开启一个全新的经济社会学的视角。”李红告诉记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