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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捕虫历险记

2020-01-19阿干

青年文摘(彩版) 2020年10期
关键词:长管捕虫师妹

阿干

果蝇捕捉过程

在网中的“绕眼”果蝇

我是一名“农业昆虫与害虫防治”专业的在读研究生,而我们的研究内容既没有“农业”,也与“害虫”无关,不过是挂着个昆虫防治的名义,做着昆虫分类鉴定的工作。

很多人羡慕我能与形形色色的昆虫打交道,而我则羡慕那些研究鳞翅目的实验室——好歹扑蝶也是项高雅浪漫的运动;还有那些鞘翅目的也不错——泛着金属光泽的甲虫,确实能给人带来不少乐趣。

没错,我们实验室是研究果蝇的,就是那种无论在干垃圾还是湿垃圾上空都抱团飞舞着的小东西。

上山采集,可不是“公费旅游”

做昆虫鉴定工作需要获取大量未知的昆虫标本,因此每个昆虫鉴定实验室都有一支采集标本的队伍。队伍一般由该实验室的学生组成,高年级学生带着新生,一届一届地传承下去。

鳞翅目实验室的队伍会在稻城亚丁的高原上奔跑,用捕虫网扑蝶;研究水生昆虫的同学们,得去怒江边冒着被急流冲走的危险涉水捞蜉蝣;而我们则需要根据果蝇的习性,寻找一些湿度较大、气候阴凉的山林,在偶遇黑熊、野猪或者毒蛇的可能性中,进行采集工作。

实验室经费中有一部分是专门用于出差采集的,就是相当于把我们送到山林里包吃包住一段时间。每当我与人讲到这里,对方总表现出“公费旅游”的羡慕神情。只不过我们是长达一个月住在山里,专心开展采集活动。

果蝇的采集时间一般在春季的三四月份、夏季的六七月份以及秋季的九月份,根据采集地点的不同我们还需要考虑避开当地的雨季出行。采集地点大多选在中国西南部地区,这些地方多山多林,湿度较高,自然保护区也多。

这年夏季的出差地点定在了湖北,主要采集地为恩施和神农架。这次的采集队伍一共4人:我,一个师弟,两个师妹。作为准研三的大师兄、实验室的报账员、持证数年的司机,我成了此次采集活动的领队。

通常我们会在当地租用汽车作为主要交通工具。鉴于我是此次队伍中唯一一名持证上岗的司机,这就意味着我需要独自完成长达一个月、平均每天三四小时的驾驶任务。也因此我享有了指定任何一名师弟或师妹在行车途中唱歌助兴,以使我保持清醒的特权。

因为我们需要不断往山里走,所以曲折是行程中唯一的形容词。山里湿度大,但凡遇上大雾天,车窗外的能见度不过20米。而夏季雨水多,偶尔会碰上轻微的山体滑坡。我最怕的是开往山里泥泞的小路,颠簸得让我时刻怀疑前方是否真的还有路。

和虫子们的亲密接触

野外的果蝇对生存条件十分挑剔,它们栖息的地方需要有清澈的水流、草丛、花果,林子以阔叶林为佳;由于人为活动会影响它们的生存环境,因此我们会尽量找一些人迹罕至的地方。在这些条件的组合下,适合的采集地点并不好找,往往需要我们跋山涉水,从齐人高的草丛中踏出一条道路来。

很多时候是会无功而返的,不过一旦让我们找着了合适的生存环境,那便是有潺潺流水、婆娑树影的世外之地了。

采虫所需的工具不多,一个捕虫网和一根吸虫管便是了。吸虫管是由一根长塑料管、一根短塑料管分别与橡胶管连接而成,在长管与橡胶管连接的一端塞入滤网。将长管对准果蝇,短管放入口中吸气,带动气流将果蝇吸入长管并隔挡在滤网处,之后把长管对着收集瓶将虫吹出即可。

采集到的果蝇需要记录下栖息地信息,分为“草丛”“树干”“蘑菇”以及“绕眼”,分别指栖息在草丛里、树干上、蘑菇背面,以及喜欢在我们眼前绕着飞行的果蝇。

果蝇虫体很小(大的也不过米粒大小),不容易直接通过肉眼观察捕捉。所以当我们开始拿捕虫网贴着树干上下扫网时,就像是站在树下收集空气,甚至会被误认为是在刮树皮。

相对于扫草丛而言,扫树干还算是轻省的工作了。扫草丛则需要将网从草丛的底部抄起直扫到最上方,趁着虫子不注意来个180度翻转网圈,再对着虫子盖下,将它们统统扫入网中。整个过程要快,但尽量别太用力,避免破坏草丛。

草丛通常是各种节肢动物的栖息地,网里的生物也会变得很复杂。有跳到你脸上的蟋蟀、蝗虫,腿能达到身体十倍长的盲蛛,五颜六色蠕动着的毛毛虫,以及水蛭、蜈蚣、胡蜂、蠼螋……在这些种类丰富的生物里,我们只要果蝇。

为了精准地找到网中的果蝇并防止它们逃跑,我们需要将整个头部伸进网中来一番搜寻,并用嘴含住吸虫管来挑选。这样一来,网住虫子的同时,也网住了自己。

虽然在把头伸进网之前,已经把网里的虫子们抡着转了好几圈——企图以晃晕它们的方式降低其飞行力——但是当头伸进网子时,还是能感受到虫子们扑面而来的热情和活力:蜘蛛把八条长腿都蹬在了我脸上;牛虻正发出激烈的振翅声,顺着我的脖子直往网外钻;毛虫倒是最老实的,就在你眼前的网上慢慢地爬。

我不得不承认,每次把头伸进去是需要做足思想准备的,哪怕这已经是我第三年出差采虫了。

此行第一天出来抓虫子,我必须向没有采集经验的师弟师妹献上一套标准示范。所有步骤都很顺利,直到我面不改色地把自己扫进网内,师妹的脸上露出了明显的错愕,甚至略微向我咨询了一下研究生退学的相关事宜。

我不禁想起了自己當年的犹豫,随后我把当时师兄师姐们的一句话也传给了师妹:“老师是不会喜欢你这个抓虫不伸头的样子的。”

对了,这样的采集方式到了晚上洗头时往往还会有惊喜——可以从发间抠出几只小虫,甚至还有活的。

在常人看来,抓个蝴蝶还能欣赏,抓个甲虫尚能逗趣,而抓这小小的果蝇实在没啥意思。曾经有位在采集时偶遇的大叔问我:“你们抓这东西有什么用呢?”

那我就先说说果蝇的益处吧。黑腹果蝇是被人类研究得最彻底的生物之一,因其部分基因与人类相似,它们成了被广泛应用的生物实验材料,曾有科学家以黑腹果蝇的研究获得了诺贝尔医学奖。这便是果蝇里对人类最有价值的品种了。

而我们实验室的工作内容,就是不断地发现和命名未知的果蝇品种。记得当时我脱口而出:“这些虫子也是生物资源,我们得知道在我国境内都还有些什么种类的嘛。”

小米粒//摘自三明治微信公众号(ID:China30s),本刊有删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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