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景观的共时性与历时性
——对香山遗产价值构成多维度认知
2020-01-18傅凡
傅 凡
姜佳莉
李春青*
1 文化遗产与文化景观的共时性与历时性
中国历史悠久,人们在历史的长河中发挥才智营建人居环境,留存下大量的历史建筑、文物古迹和风景名胜,这些都是宝贵的文化遗产。中国1985年正式加入《保护世界文化与自然遗产公约》,1986年开始向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申报世界遗产项目,目前共有37项文化遗产、4项文化与自然双重遗产列入世界遗产名录。世界文化遗产申报不但促进了文化遗产保护,让人们重新审视这些遗产的价值,也带来了文化遗产研究的蓬勃发展。这些研究有些探讨文化遗产的原真性与完整性问题[1-3],有些探讨遗产保护的现状与发展趋势[4-7],以及遗产的申报策略[8-10]、活化与利用[11-13]、监测方法与技术[14-17]等。
文化景观是文化遗产的一个特殊类型,是“人类与自然环境的共同作品。它们反映了因物质条件的限制和/或自然环境带来的机遇,在一系列社会、经济和文化因素的内外作用下,人类社会和定居地的历史沿革”[18]。文化景观类型的出现弥补了以往遗产分类中对文化价值与自然价值的割裂[19-20],也改变了以往从“静态”“孤立”的视角保护遗产的问题[21]。中国历史悠久、幅员辽阔、地貌多样,在“天人合一”哲学观的影响下,形成了众多各具特色的文化景观,目前已有5项文化景观列入世界遗产名录。根据福勒(Fowler)的观点,中国具有众多杰出的文化景观,很多应该被提名的都没有被提名,而已经作为其他类型进入世界遗产名录的也有可能属于文化景观,包括泰山、避暑山庄、峨眉山和苏州园林等[22]。自1996年庐山作为文化景观列入世界遗产名录以来,文化景观遗产成为风景园林研究的热点之一,有对文化景观遗产概念的阐述[19,23-24],对发展趋势和申遗策略的探讨[21,25],对文化景观遗产保护理论的论述[26-27],对管理制度的设想[28],也有对文化景观案例遗产价值的论述研究[29-32]。
从“历时性”与“共时性”的维度来看,可以发现,文化景观是一个兼具历史记忆发展与当下要素并置的综合体。文化景观中的各个要素随着时间的推移不断演化与更新,承载着过去的历史文化和记忆的景观要素语言会一直延续下来。但同时在历史上的任何一个时刻都是呈现出各种类要素共时并存的状态,这恰恰显示出文化景观本身的丰富性、价值和魅力所在。文化景观作为历史与当下的结合体,在价值认知中既要重视其历史精神,又要看到其重要的时代精神。将文化景观的“历时性”和“共时性”辩证地结合起来,可以在价值认知中通过事物的表象去探索事物的本质,更好地去认知、利用和传承。从这一方面看,具有悠久历史和丰富内容构成的北京香山文化景观是一个典型案例。
2 香山文化景观的历史演变
北京有着3 000多年的历史,曾是六朝古都。山水城市是中国古代城市的典型特征[42],《管子·度地》说:“圣人之处国者,必于不倾之地,而择地形之肥饶者。乡山,左右经水若泽。”北京就处于这样的山水格局中,北有燕山山脉,西有西山山脉,永定河、拒马河、潮白河、北运河、泃河5条水系流经境内。西山山脉拱卫北京的西部边界,有“神京右臂”之称(《清史稿》)。西山余脉的香山是北京著名的风景区,据记载,金代李晏《香山寺碑》说香山“有二大石,状如香炉、虾蟆”,明代大学士商辂《香山永安寺记》沿用此说法作为香山得名的原因:“以山有大石如香炉,故名。”刘侗在《帝京景物略》中引用这种说法的同时又给了另一种说法:“香山,杏花香,香山也……而杏花天,十里一红白,游人鼻无他馥。”
香山具有悠久的营建历史,这与其自然与人文条件有着直接的关系:这里是距离城市最近的一处山地,前为平原,交通便利;后有西山层峦叠嶂,不但风景秀丽,小气候条件良好,而且可以拱卫安全;香山及玉泉山、寿安山等西山泉水充沛,不但使山林茂盛,而且使山下平原成为良田,为香山的寺庙、行宫提供了经济支持;魏晋以来“山寺”成为寺庙的重要类型,西山一带颇受影响,到唐代已有潭柘寺、兜率寺(卧佛寺)、慧聚寺(戒台寺)、云居寺等,香山也不例外。早在唐代,香山建有永安寺和妙高堂②(《宛署杂记》)。辽代有中丞阿里吉舍宅建香山寺,张从信建澄赞上人塔。金代香山的风景得以重视,“西山积雪”成为“燕山八景”之一。金世宗在香山营建行宫、重修香山寺,金章宗建会景楼、玩景楼、祭星台、梦感泉、护驾松等景点,形成了香山营建的第一次高潮。元代香山持续营建,元仁宗“给钞万锭修香山永安寺”(《元史》),阿弥勒舍宅建碧云庵,形成了“香山八景”“碧云十景”。香山成为当时一处著名的风景区,帝王、名臣、雅士纷纷来此游玩,并有诗文传世。从这些诗文中可以看出当时香山营建之盛,与金代诗文相比明显增加了人文景物描写,虞集还画有《大都香山寺图》。明代香山风景冠绝西山,明世宗评价说“西山一带,香山独有翠色”,刘侗称“京师天下之观,香山寺当其首游也”《帝京景物略》),陶允嘉称“西山一径三百寺,唯有碧云称纤秾”(《纪游》)。明代香山兴建、改扩建了众多寺庙,如范弘扩建永安寺,韦敬建玉华寺,郑同建洪光寺,于经、魏忠贤重修碧云寺。明武宗、世宗、神宗都曾来香山,文人骚客更是不计其数,著名的有王世贞、王穉登、文徵明、王守仁、李东阳、袁中道、王鏊等,留下众多诗文,《帝京景物略》《燕都游览志》《酌中志》等主要志书都有关于香山及庙宇的文字。在明代对于香山景物的突出描述主要有山林青翠、庙宇擅泉之胜,形成四月游山赏杏花、九月重阳登高的风俗。
清代香山营建达到鼎盛。康熙十六年(1677年)建香山行宫,雍正十三年(1735年)进行了扩建。乾隆八年(1743年),皇帝首次巡幸香山,十年(1745年)开始扩建行宫,翌年而成,命名为静宜园,有二十八景。园外设有军机处、六部朝房、静宜园汛守备衙署等。乾隆十三年(1748年)建碧云寺行宫,此后的十四年(1749年)、十五年(1750年)、二十年(1755年)、二十四年(1759年)、二十七年(1762年)又对静宜园、碧云寺进行了增建,四十五年(1780年)为迎接六世班禅来京在静宜园外垣建昭庙。乾隆皇帝共来静宜园84次,驻跸227天,写下诗文1 300多篇。根据《实录》和《御制诗》,乾隆皇帝来静宜园期间处理了大量政务,涉及农事、赈灾、河务、军事和吏治等方面。除了园居理政外,乾隆皇帝来此还有一个主要目的是到健锐营阅武。金川战役期间,乾隆皇帝针对碉楼难攻的问题考虑组建新军,于十四年在静宜园东南设立健锐营,经过几年建设,成为一支精锐部队,其驻所也形成了衙门、演武场、八旗营房、官学、碉楼的格局。乾隆皇帝在健锐营附近还建有行宫和宝谛寺、宝相寺、实胜寺等寺庙,与碧云寺、卧佛寺一并交由静宜园管理。香山静宜园与万寿山清漪园、玉泉山静明园、圆明园、畅春园一起构成了“三山五园”,形成了紫禁城外的第二政治中心,近臣贵胄纷纷在此购置宅园,带动了海淀三镇的发展。自嘉庆朝起,清朝国力逐渐衰败,静宜园也受到影响,逐渐式微。咸丰十年(1860年)和光绪二十六年(1900年),英法联军和八国联军2次焚毁静宜园,仅余一片废墟。
民国期间,一些教育家利用静宜园遗址来兴办学校。马良等人开办静宜女校;英敛之创立辅仁社(辅仁大学的前身);熊希龄发起创建香山慈幼院,并请德国建筑师罗克格负责设计和建造;李石曾等人在碧云寺创立生物研究所和中法大学西山学院。在这一期间,除了兴建香山慈幼院校舍外,也有很多权贵、名流在此利用二十八景遗址兴建别墅,如熊希龄、张謇、周作民、梅兰芳等,静宜园也对外开放,成为京郊的著名旅游区。1925年孙中山在北京逝世后停厝碧云寺,1928年遗体奉安南京中山陵后这里建有衣冠冢,从此香山具有了强烈的政治象征意义,也成为政要会谈与民众集会的场所。由于香山良好的环境,李石曾与贝熙业等人建立了天然疗养院,开国人主办肺病疗养院的先河,促进了北京疗养院的发展。1949年5月,中共中央和中央军委由河北的西柏坡来到香山,这里成为中共中央的临时驻地,成为一系列政治、军事决策的地点。
1956年香山作为公园正式开放,景区景点逐渐恢复。1982年贝聿铭设计了香山饭店,是改革开放初期建筑史上最为重要的事件之一③。2010年以来,香山寺、昭庙及部分二十八景得以复建。2019年香山革命纪念馆建成、开放,香山公园内中共中央驻地相关建筑得到修复。
3 香山文化景观的遗产价值构成
根据《实施<世界遗产公约〉操作指南》,文化景观可以分为3个主要类别[38]:1)明确定义的人类有意设计及创造的景观;2)有机演进的景观;3)关联性文化景观。香山作为文化景观覆盖了这3个子类。历代在香山的营建——寺庙、行宫、别墅,都充分地反映了中国园林的美学思想、造园原则和造景理法,表现出如何利用香山良好的自然环境来进行设计,巧于因借,使人工景物与自然景物相得益彰。特别是静宜园,是北方山地造园的杰出代表,利用康熙行宫旧址和山上“佛殿琳宫,参错相望”的环境,“峰头岭腹凡可以占山川之秀,供揽结之奇者,为亭、为轩、为庐、为广、为舫室、为蜗寮,自四柱以至数楹,添置若干区”(弘历《静宜园记》),融人工与自然景观于一体,形成以二十八景为代表的园林景观,具有极高的审美价值,充分体现了《园冶》所说的“自成天然之趣,不烦人事之工”的山地造园原则。香山的寺庙,如香山寺、碧云寺、昭庙等,都是因山构室,充分体现出“深山藏古寺”的意境,利用山地形成台地式的布局,有登临而豁然开朗的感觉。
目前,制药、香料、食品工业等企业在实际生产中仍以传统落后的提取设备为主,因此常出现中药挥发油质量不稳定、提取效率低、能耗高等一系列问题[18]。提取过程中使用同一工艺参数不同提取设备,挥发油的得率、活性成分含量亦不同。秦娇等[19]应用改良后的挥发油提取装置提取毛竹叶挥发油,结果显示,在最优工艺条件下使用改良后的提取装置提取的挥发油得率明显高于改良前的得油率。方茹等[20]多次改装实验室挥发油提取装置,优化仪器设备,最终采用连续提取装置提取荆芥挥发油,结果得油率较轮回提取法提高了1.13倍。挥发油提取小试中采用不同提取装置提取,得油率相差较大,那么中试、大生产过程中的得油率差异就更显著。
香山营建过程持续千年,自唐代以来,历经辽、金、元、明,在清代达到顶峰,出现了香山静宜园这一在园林史上具有重要地位的园林,在“山、水、寺、田”景观的基础上形成“山、水、园、营、寺、田”一体的景观格局。即使在静宜园被焚成为遗址之后,营建活动也没有停止,民国时期仍然有香山慈幼院建筑群和众多别墅建成。在香山作为公园开放之后,这里的建设也在持续进行着,新建了部分景点,兴建了香山饭店,原二十八景部分景点也被重建。如果从一个更大的范围看,这个演变的过程还伴随着人口的变迁和周边区域景观的变迁,这些变迁与香山的营建和水系利用过程密切相关。
香山文化景观体现了自魏晋以来逐渐形成的山水美学,以及这种美学影响下的园林美学。山水美学促使中国园林模山拟水,形成写意山水园的艺术特征。借名山的自然、人文之宜造园,事半功倍,所以《园冶》说“园林惟山林最胜”;佛寺是在山水美学的影响下择山林而建,形成了“天下名山僧占多”的局面。“园居理政”是古代帝王的一种政治生活,又称“避喧理政”,是“仁智之乐”的一种反映,在清代最为典型。康熙皇帝开清帝园居理政的先河,在西苑避暑期间不忘听政,并将听政之所题名为勤政殿。雍正皇帝效仿他在圆明园设勤政殿,乾隆皇帝在静宜园、静明园、清漪园都设勤政殿,“与群臣咨政要而筹民痪”(《静宜园记》)。“问名心晓”也是中国园林文化的一大特点,以隐喻的方式通过景名表达园主的志向与意趣,静宜园除勤政殿之外,还有致远斋、虚朗斋、绿云舫、驯鹿坡等景名表达政治愿景。
“三山五园”文化景观具有突出的遗产价值[43],作为其中的一个组成部分,香山具有重要的作用。香山的营建是“三山五园”所在地中最早的,可追溯至唐代,远早于玉泉山和瓮山(万寿山)的营建。香山的泉水众多,水量充足,与其他西山水系一同对该地区景观产生巨大影响:碧云寺、卧佛寺的泉水通过石槽被输送到玉泉山,形成涵漪斋、练影堂诸景;为治理西山水系,乾隆皇帝兴修昆明湖水利,汇聚西山泉水,以此为因营建清漪园;京西稻作景观也离不开香山及周边的西山水系,而这些自然和人工景观又支撑了这里寺庙和园林的兴盛,并部分促成了“三山五园”的兴建④。香山在“三山五园”中以山景胜,也为静明园、清漪园(颐和园)、圆明园、畅春园提供了借景之资。
香山历史上也对北京的区域景观产生了影响。元代郭守敬引白浮泉水至西山,汇聚沿途泉水和西山诸泉到瓮山泊,以济漕运,为元大都的建设起到了重要的作用;明代成化年间开金口河故道,汇西山之水济漕运;乾隆时香山、樱桃沟的泉水被引入静明园,与玉泉山水一道经北长河到颐和园,再入长河,沿岸种桃栽柳,也灌溉两岸稻田;乾隆时还新开河道引香山之水到玉渊潭,建钓鱼台行宫。
从共时性维度来看,香山在当下的价值主体是静宜园遗址上建立的城市公园,而在历史上它曾经是隐现古寺的山林(唐代、辽代、元代)、皇家行宫苑囿(金代、清代),或者是遍布寺庙的风景区(明代),以及教育、卫生事业的发祥地(民国时期)、革命圣地(中共中央驻地时期)。从某一历史时期的共时性价值构成来看,香山静宜园和中共中央驻地无疑是最重要的时期,但是也无法以其中一个时期的价值替代另外一个;其他历史时期的价值也同样不能忽略:明代众多寺庙为清代香山行宫和静宜园的营建提供了基础,香山慈幼院的建立才能为中共中央提供驻留的可能。从共时性维度,香山的遗产价值构成呈现出层片状,每一时期的共时性价值都是单薄的、片面的,无法表现出香山遗产价值的完整性。
从历时性维度来看,香山的遗产价值构成存在着一个持续的层积过程。从唐代、辽代的佛教丛林到金代“明昌之治”时期的皇家行宫,再到元代“三教并兴”国策影响下的京西名刹所在;从明代内监“借寺存祠”⑤,成为以寺庙著称的西山名胜,再到清代乾隆时期达到营建顶峰,建成静宜园,但又在清末沦为废墟;从民国时期这里学校、疗养院、别墅并存,到中国革命的工作重心从农村转向城市时成为中共中央驻地,再到当下的城市公园。虽然其间几经兴废,价值有大有小,但是各个历史时期的价值构成存在着延续性,无论兴废都是价值的层积。从历时性维度,香山的遗产价值构成呈现出层叠状,每一时期相互之间都存在着关联,是整体价值的组成部分。
虽然静宜园是香山文化景观发展过程中非常重要的一个时期,但是不能以静宜园的遗产价值作为香山文化景观的共时性价值构成,必须要从历时性的维度去进行分析,才能更加真实和完整地认识香山的遗产价值构成。
4 香山文化景观遗产价值的认知过程
从共时性维度对香山遗产价值进行的研究比较广泛,如对静宜园的研究[44-48]、对近代建筑的研究[49-52]、对中共中央驻地的研究[53-55],但是从历时性维度进行的研究较少[56-57],且并不以历时性价值研究为主要目的,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对香山遗产价值的完整认知。香山文化景观遗产价值的认知过程是与其遗产价值判断由单一的共时性维度向共时性-历时性维度转变的过程相一致的。经历了文物建筑价值、历史名园价值、近代建筑价值、红色遗产价值几个价值认定阶段。
20世纪50年代碧云寺、香山陆续开放,文物建筑得到修缮和保护,1957年碧云寺被列为北京市第一批文物保护单位(2001年晋升为国家第五批重点文物保护单位)。但是香山(静宜园)的遗产价值并没有被确认,香山的总体定位是风景区和城市公园,其主要特征是山林环境与红叶,因此直至1984年静宜园(香山)才被列为北京市第三批文保单位,是“三山五园”或遗址中唯一一个市保单位,而静明园、颐和园、圆明园遗址都是国保单位。作为香山文化景观组成部分的健锐营演武厅于1979年成为市保单位,2006年晋升为国保单位。1990年北京市园林局审批通过的《香山公园及碧云寺总体规划》将香山公园定位为“具有静宜园特色的山林公园”,2003年《香山公园及碧云寺总体规划修订》定位为“融自然、历史、人文、景观于一体具有山林特色的皇家园林”,2006年《香山公园总体规划》定位为“一个以山林为特色、具有皇家园林内涵、位于风景名胜区中的历史名园。景观典型特征为皇家园林、红叶、古树”[58]。随着“海淀区西郊清代皇家园林”历史文化保护区、“三山五园”历史文化景区的确立,香山作为静宜园遗址逐渐被重视,香山寺、昭庙、二十八景部分景区得到复原。
香山近代建筑的遗产价值被认识的较晚,且还没有得到应有的重视,至今未列入“中国20世纪建筑遗产”。香山慈幼院建筑群部分建筑被作为办公场所、库房、餐厅、旅馆等用途,一些近代建筑被拆除,如静宜女校校舍、小学部校舍、玉华南院,或因年久失修而坍塌,如梅兰芳别墅。特别遗憾的是在香山近代建筑的遗产价值开始得到认识的时候,玉华三院、玉华四院、芙蓉馆为复建烟霏蔚秀、重翠庵、芙蓉坪而被拆除。其根本原因在于将静宜园的遗产价值作为香山文化景观的共时性价值,而忽略掉层积在静宜园遗址之上的近代建筑的遗产价值。
作为香山文化景观历史价值中最重要的一部分,香山中共中央驻地的价值也是逐渐被认识的。1979年双清别墅作为“毛主席居住办公的地方”(周恩来语)被列为北京市第二批文物保护单位,但是其他中共中央驻地主要建筑没有一同列入,也缺少相应的保护,如周恩来、刘少奇、朱德、任弼时四大书记居住的来青轩很长一段时间内被当作班部和宿舍使用。2009年双清别墅才被列为“全国爱国主义教育示范基地”,晚于其他中共中央驻地。2019年双清别墅晋升为第八批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与其他7处修缮恢复的革命旧址、山下新建的香山革命纪念馆一同组成香山革命纪念地。
5 结语
持续千年的北京香山文化景观提供了一个从共时性与历时性维度分析遗产价值构成的样本。从历时性维度,香山文化景观在不同历史时期的遗产价值才能被充分认识,这些价值层积构成了香山文化景观的完整价值,展现为完整的共时性价值。伴随着历时性分析的过程,层积的遗产价值逐渐被挖掘,对香山文化景观遗产价值的认识也在发生改变,而这一过程必将对香山文化景观的保护与利用,以及“三山五园”历史文化保护区的发展产生积极的影响。
注释:
① 《关于城市历史景观的建议书》中多次提到“层积”(layering)的概念。这种层积是多种文化在特定区域内不同时间维度上的积累,不仅城市历史景观是“文化和自然价值及属性在历史上层层积淀而产生的”[33],文化景观同样也是历史层积的产物。
② 虽然《帝京景物略》称香山有晋代葛洪“丹井”遗迹,但是史料上没有葛洪曾到北京的记载,且其主要活动区域在南方,可知是讹传。
③ 香山饭店是改革开放后北京第一个允许外商投资、外国建筑师设计的项目,而且贝聿铭的设计巧妙地结合了中国传统建筑符号与现代主义建筑形式,并对施工工艺提出了高标准的要求,都具有深远的影响。
④ 清朝入关后在京郊圈占庄田,京西遍布皇庄,西郊观禾是清帝巡游过程中考察农事的一个重点,通过对西郊粮食长势的观察,判断京畿粮食生产情况,这就有建立行宫的需求;同时皇庄的收益支撑着皇家园林的开销。
⑤ 内监无子嗣,明代有权势的内监通过出资修建寺庙,将之占为家庙,营造坟茔,以享受身后的香火,成为一种特殊的传统,而西山寺庙远离城市,可以避人耳目,如于经、魏忠贤等人兴修碧云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