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 年苏童小说研究综述
2020-01-17张诗雨辽宁师范大学文学院辽宁大连116033
张诗雨(辽宁师范大学 文学院,辽宁 大连116033)
一、前言
苏童(1963- ),原名童忠贵,江苏苏州人士,毕业于北京师范大学,中国当代著名作家之一。 自从1983 年,在《青春》杂志第七期发表第一篇小说《第八个铜像》,苏童便开始步入文坛。 尤其在1989 年,苏童未至而立之年便写出了诸多杰出的文学作品。 闻名遐迩的《妻妾成群》与“枫杨树系列”中的众多作品都是此时完成的。 时至今日,苏童35 年连绵不断的文学创作生涯为读者、学者带来了文学盛宴,同时也为学界带来了可供探讨的文学研究资料。 而仅仅2018 年期间,学界就涌现了一系列研究苏童的学术文章,书籍等,对苏童小说的内容与主题,艺术与审美,比较文学研究等方面做了分析与争鸣。综述2018 年苏童小说的研究利于更加系统理性地认识苏童小说研究现状,也利于指引未来的研究方向。
二、苏童小说主题与内容
对苏童小说主题与内容的研究目前最为广泛与透彻,苏童小说涉及的主题主要分为历史与现实;红颜与悲歌;童年与成长;逃亡与返乡;死亡与宿命;人性与欲望六类。 而在苏童的作品中,这几种主题通常相互纠缠呈现。
(一)历史与现实
苏童曾说历史对他而言,犹如“墙外笙歌雨夜惊梦”,这样一种与后现代主义相契合的历史观被众多研究者所关注。 对于苏童的历史观,有研究者持否定态度。 在《丢魂:历史与现实——论〈黄雀记〉及苏童的长篇创作困境》[1]中,王均江认为,《我的帝王生涯》与《碧奴》全然去除了“历史背景”而全凭作者的“臆造”。 因此,《我的帝王生涯》显得缺乏基本的历史常识。 在他看来,写“帝王”而不以“历史”为依托是一种“悖论”。 对于这种否定评价,我不置可否。
就“历史”书写而言,在《丢魂:历史与现实——论〈黄雀记〉及苏童的长篇创作困境》[2]中,王均江对苏童《黄雀记》却给予了肯定评价。 他认为《黄雀记》是一部“时代笔记”——香椿树街人的“丢魂记”,书写了一个时代的人失去精神及其尊严的特征而历史将会亲自承认苏童准确的概括。 另外,李焱美的《试析〈黄雀记〉中祖父的“失魂”与“丢魂”》[3]认为,《黄雀记》寄寓了作者对待当下精神伤痛和历史关联的思考和审视。 王婧在《从〈黄雀记〉“丢魂”中探析时代创伤》[4]中也明确表达了《黄雀记》呈现了“时代创伤”的观点。这些说法都承认了《黄雀记》的历史时代性。对此,大多数研究者都表示赞同。在《〈罂粟之家〉:旧式乡村终结的“演义”》[5]中,牛宇娟认为《罂粟之家》呈现了历史的复杂性,也昭示着历史发展的必然性。 至此,我以为,这一年研究者大多对苏童的“历史”书写表示肯定。
项静在《无家可归这与一种文学装置:苏童论》[6]中提到,苏童创作主张与现实保持一定的距离。他认为,正是这样的文学尺度,导致苏童文学缺少现实感。 在一定程度上,这种主张让苏童小说受到了批评。
苏童小说因其历史时代的虚化而饱受争议。可以说,苏童的小说“历史”并非一板一眼的历史,而是虚构或者说仿构的“历史”,是一种“历史性”。 我认为这样的历史意识与现实感,个性的“历史”书写,是其文学症结之所在,但也是其文学魅力之所在。
(二)红颜与悲歌
在当代文坛中, 苏童可谓是极擅长描摹女性心理和意识的男性作家之一。对于“红粉”系列作品所表现的主题,众多研究者达成了一个公共认知——作品呈现了女性温柔与红颜薄命的主题。这一点毋庸置疑。在《论苏童小说中女性命运的悲剧性》[7]中,赵雅琪认为,苏童“红粉”系列小说聚焦于女性命运及其生存境遇,揭示了男权社会下女性的悲剧性。从生态女性主义角度出发,在《苏童小说〈黄雀记〉的生态女性主义阅读》[8]中,邓阿丽认为《黄雀记》体现了男性对女性的掌控与“碾压”,揭露了“男权主义”的罪恶——扼杀人灵魂。对这一说法,我比较赞同。
在大多研究者将文学批评的眼光锁定诸如《妻妾成群》等知名作品时, 张学昕教授却开始致力于其短篇小说研究。 在《简洁与浩瀚》[9]中,他认为《桥上的疯妈妈》更显现出其文学的哀伤,彰显着女性命运、情调和文本内在涌动的不竭诗意。 其宿命的悲天悯人感和红颜薄命的情境也由此而来。 在短篇小说及其研究普遍“式微”的时代中,张学昕教授这样的研究,在一定程度上,展现了其独有的美学眼光,为苏童短篇小说研究填补了空白。
(三)童年与成长
苏童的“香椿树街”系列小说围绕“成长”这一主题展开叙事。而苏童对“成长”主题的特殊关注与其童年生活的记忆、成长的影响密切相关。 这一点在学界可谓达成共识。
在《苏童短篇小说童年书写的内蕴》[10]中,卢莉莎提到苏童小说的主要叙事常常是香椿树街的少年成长模式。 他认为苏童短篇小说童年书写的内蕴丰富,包括对生存苦难及历史、人性等的描绘与揭露。 我认为, 他对苏童童年书写内蕴的研究,一定程度上丰富了苏童的短篇研究。 在《“我是谁”——童年经验在回忆性书写中的再现与意义生成》[11]中,程宁认为自《桑园留念》开始,到写作《稻草人》《舒家兄弟》《沿铁路行走一公里》《刺青时代》等中短篇小说,以及《城北地带》《菩萨蛮》《河岸》三部长篇小说,再到创作最新长篇《黄雀记》,苏童一直怀抱热情,长期地描摹着香椿树街的少年与成长,探究街上青少年所面临的成长困惑和生存处境。 而“香椿树街”系列小说中的人物形象皆可以看成苏童的童年自我形象。
在《〈南方的秘密〉的“立”与“破”——论刘诗伟〈南方的秘密〉》[12]中,刘艳认为,“童年经验”与作家童年及其成长所在的地域关联紧密,包括独特的民生、日常、风情、宗教、文化等等,皆是作家的创作源泉。 苏童的‘香椿树街’和‘枫杨树乡’两个系列的故事浸染着苏童的童年经验。 兰奂铮的《苏童“香椿树街”系列小说成长主题研究》[13]认为,苏童的“香椿树街”系列小说有一条渐变的动态成长线路,即迷恋——对抗——顿悟。“苏童式”的成长跳出“十七年文学”集体语境下“公”利成长的共性,追求精神维度的愉悦,契合当下主流社会的成长特质。苏童笔下的成长上述说法可以说是为苏童研究“锦上添花”。
(四)逃亡与返乡
苏童小说中的人物普遍存在逃亡意识。 在苏童众多作品中,《米》对“逃亡”的书写可谓经典。 在《试论苏童小说里的逃亡主题——以〈米〉为例》[14]中,有研究者认为,《米》讲述了五龙逃亡的原因,方式,感受以及其精神维度的“归乡”无望的精神状态。 对《米》的“逃亡与返乡”主题,学界达成了公共认知,也予以肯定的评价。
郝佳红的《论〈黄雀记〉中的逃亡书写》[15]认为,苏童《一九三四年的逃亡》体现出“家族式”的逃亡与寻找,《米》中的五龙因逃难而离乡背井, 终于城市里迷失的故事叙述了“逃亡”;《碧奴》中碧奴的离乡寻夫也是逃亡;盗贼芹素离开七里洞,去大城市谋生,在一定程度上,也是一种逃亡。而近年来,苏童新作《黄雀记》可以说是其“逃亡”书写的延续与发展。 对这一说法,毋庸置疑。
(五)死亡与宿命
研究界普遍认为苏童的作品中充斥着“死亡与宿命”的悲剧因子。《米》中“五龙”的结局是“死亡”。这离不开“宿命论”的悲剧因素。郭一铭的《意象化情爱描写中的性别意识——分析小说〈妻妾成群〉中情爱书写的特征》[16]认为,《妻妾成群》突出了男性控制着女性的生存与命运, 揭示生活在暗夜里的女性无法逃离“附属品”的命运。 这两部作品同样渲染着悲剧宿命与死亡的氛围。
研究者普遍认为苏童的“宿命论”是人最终都逃不出命运的捆绑。 刘艳的《〈南方的秘密〉的“立”与“破”——论刘诗伟〈南方的秘密〉》[17]认为,《黄雀记》中的“绳子”隐喻了人的生存状态——人的生命是不自由的, 常常受到来自他人或命运的压抑和束缚,这也是人类无法挣脱的困境。这就使得小说涂上了宿命的色彩。
(六)人性与欲望
人性与欲望的主题思想几乎贯穿苏童的所有小说中。 其实,写“人”就需要写“人性”,这是不可避免的,而一位真正优秀的作家则更会写得深刻。
鲁静的《“丢魂”的时代和无法摆脱的生存困境——从“丢魂”和“绳子”意象浅析苏童〈黄雀记〉的主题》[18]认为,在“香椿树街”系列小说里,“成长”主人公会积极主动地寻觅神秘的事物,释放个人的欲望。 而这种“苏童式”的成长关注自我的“个性”,凸显人性里的阴暗。上述说法,我认为可以说是为苏童研究锦上添花。
蔡汝伶的《人性·坚守·追寻——谈〈三盏灯〉的人物书写》[19]认为,《三盏灯》书写了战争背景下平民的世界,探寻了人性的光辉与阴暗,展现了“苏童式”的人文关怀。 进一步说,苏童的“人性与欲望”凸显了一种人类性的人文关怀。 对此,我以为,这是“众望所归”的说法。
二、苏童小说艺术与审美
(一)语言与叙事
张学昕在其《简洁与浩瀚》[20]一书中写到,苏童小说语言方面的天赋,早在其两个短篇《桑园留念》《祭奠红马》以及两个中篇《妻妾成群》《红粉》中便已显山露水。 他认为苏童语言纯净,具有美学气韵。 其语句之间互为助力,语言质地和叙述声韵逻辑而规整。苏童借语言建立的“抒情性”和“古典性”,以及汉语独特的“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通感”,避免了语句的“欧化”,形成了独有的“苏童式”文体。这一段文字对苏童小说语言的评价可谓是相当丰富而凝练了。
苏童的小说几乎都以“香椿树街”“城北地带”等为叙事背景。 刘艳的《〈南方的秘密〉的“立”与“破”——论刘诗伟〈南方的秘密〉》[21]认为,苏童小说文本的整体氛围以及其内部情势显现了南方地域文化特性的整体性表征。 这一点似乎毋庸置疑。此外,不乏一些关于苏童空间叙事方面的研究。但研究观点与上述观点基本一致。
另外,在叙事技巧方面,陈晓明的《感性批评的魅力与转型的时代——王干文学批评论略》[22]认为在中国作家范围内,苏童真正吸收了现代小说结构艺术的精华。 对《河岸》紧致且错落有序的结构以及《黄雀记》精巧内化的结构,他予以了肯定。 但是,对王干的“《河岸》解构了先锋文学”的说法,陈晓明先生认为未免还可商榷。 对这一说法,我不置可否。
此外,李文卓的《成长的“创伤”——六十年代出生作家成长小说研究》[23]认为,苏童的“成长”叙事策略中儿童视角与成人视角常常并存,创伤的“诗化”与洞察、反思构成了小说的“复调性”。李欣童的《论〈妻妾成群〉中“看与被看”的书写策略与文化意蕴》[24]认为,苏童采用第三人称视角与旁观式视角两相结合叙述《妻妾成群》,形成了一种“间离效果”。 郝帅的《论苏童小说中的苦难叙事》[25]认为苏童小说中的苦难叙事是对中国现当代文学中苦难叙事的传承与发展。王凯婷的《圆形叙事与魔幻结局》[26]认为,《拾婴记》 叙事的终点又是叙事的起点。这种圆形叙事方式,使小说“迷宫化”。在《“阳光下的血迹”——论苏童小说〈西瓜船〉对立叙事中的复杂性》[27]中,刘馨丹等研究者认为,《西瓜船》以善恶、城乡、个体性与群体性等一系列对立因素叙事, 创造出富有张力的审美视域。 谢兰英的《〈我的帝王生涯〉的寓言化叙事》[28]认为《我的帝王生涯》从叙事表征、图景和内蕴三方面体现了其寓言化的叙事特点。
(二)想象与意象
在这一年中,程光炜利用第一手资料来从事苏童研究。程光炜的《我读〈妻妾成群〉——在苏童与〈包法利夫人〉译者对话中品味小说》[29]中写到苏童谈及其作品《妻妾成群》的创作是纯属虚构而成。还有研究者写到,“香椿树街是苏童以童年老家所在的苏州城齐门外大街为原型虚构出来的叙事背景。”[30]
张学昕教授在其《简洁与浩瀚》[31]一书中写到,苏童小说话语是意象化的白描,或者,可以说是白描的意象化。 我认为,这一说法可谓是对苏童语言的意象化,“诗化”特点的精准把握。
岳争艳的《论文学苏州书写中“水”意象的呈现》[32]认为苏童擅用河流、雨、大河等水意象来进行南方形象的构建。其中,他认为河流意象是苏童记忆南方的主要手段。惠瑄等的《先锋文学中江南文化意象研究》[33]认为,《我的帝王生涯》江南的雨里站着一个孤寂的少年。 潘晶婧的《梦境显情,鸦兔示命——苏童〈黄雀记〉中的意象分析》[34]认为,《黄雀记》中反复出现的客观景物都注入了主观情感。梦境是《黄雀记》中关键的意象,显示保润心底的情感并暗示着他的命运。颜月喜的《〈黄雀记〉的概念隐喻研究》[35]认为,《黄雀记》有三组具代表性的“修辞符号”——姓名符号,空间符号,宿命符号,并对之进行剖析,揭示其隐喻的丰富内涵。 这一年,研究者的研究多聚焦于《黄雀记》及其意象中的“丢魂”与“绳子”等等。 相比之下,《黄雀记》中其他的意象,比如红脸婴儿、河水、菩萨等等尚待研究者的更多关注与细致研究。
白茜的《当代南方文学的疾病隐喻》[36]认为,苏童的小说世界中存有大量的“疾病”书写。 其中,最常见的“疾病”是残疾、精神疾病以及性病。 他认为,疾病意象的内蕴具有一定的南方文学特质。 此外,还有研究者认为“‘三盏灯’是一家三口团聚的象征,也是一家三口毁灭的象征;‘捕鱼船’是漂泊不定的居所的象征;‘棺材’在这部小说中也是一个重要的意象,在这里,是温暖和舒适的象征”[37]。
(三)审美风格
苏童笔下的世界充满了“江南格调”与“江南气质”。 程光炜的《略论1990 年代长篇小说评论》[38]提到王德威的观点,即“文学地理”极大影响了苏童的创作。这里王德威所谓“文学地理”,即文学的“地域性”,为之后的苏童研究提出了新方向。王德威先生进一步分析了苏童故乡的复杂的文化源流, 认为苏童南方的想象其来有自,其小说文采斑斓、气韵典丽。 程光炜认为,在解读苏童创作资源方面,王德威的观点与众不同。 而程光炜的《略论1990 年代长篇小说评论》[39]提到张清华的观点,即苏童文学具备了他特有的古典浪漫又高贵感伤的气质。这与王德威的观点不谋而合。 而对上述两位学者关于苏童的“江南”文风与审美倾向的观点,程光炜先生表示认同,同时在研究界这种观点也得到了公共认知。
杜婧一的《先锋意识与古典精神的重奏——“先锋五虎将”之苏童早期创作个性解读》[40]认为,苏童的文学风格细腻而敏感,形成了一股在古典价值与现代取向之间的艺术张力。在《现代性视野下先锋小说的崛起与嬗变——以先锋“五虎将”的创作为中心》[41]中,他认为苏童的小说具有一种唯美的古典气质。 杨经建的《唯美化创作:对母语文学诗性本质的传承与创新——苏童小说与母语写作之三》[42]认为,苏童小说中颓靡感伤的传奇与阴郁瑰丽的世界, 致使其文本呈现一种艺术的柔美和形式的精致。
对上述观点,大多数研究者表示赞同。 谢艳的《浅析文学地理环境对作家创作的影响——以苏童为例》[43]认为苏童的小说创作深受地理环境影响。 而这种影响主要分为如下几方面:故乡情结与南方文化传统对人物塑造的影响;苏州人性格对创作风格的影响。
三、苏童小说的比较文学研究
(一)文学领域比较
在众多比较研究中,程光炜先生的研究角度比较特别。程光炜的《我读〈妻妾成群〉——在苏童与〈包法利夫人〉译者对话中品味小说》[44]从作家与另一部作品译者的对话入手,认为《妻妾成群》与《包法利夫人》两部小说产生的内面共鸣来自苏童与周小珊对话中建立的关联点。而这个关联点的建立,一是来自苏童对福楼拜作品人性之复杂的深邃理解, 一是让我们进一步了解了苏童创作《妻妾成群》的原初状态。他认为,苏童如此贴近和深刻理解福楼拜缘于两者相似的文学气质: 擅写女性。这一比较可谓独具慧眼,为日后的苏童小说研究提供了新方向。
另有其他研究者从地域文化方面出发,如孙昊的《浅析苏童、毕飞宇笔下的江南文化》[45]将苏童与毕飞宇进行比较研究,认为苏童笔下的江南飘荡着唯美的气质, 又同时裹挟着阴郁病态的气味。 而毕飞宇笔下的乡村洋溢着淳朴、安宁的气氛,又同时囊括有愚昧、 麻木的色调; 或有研究者从人物形象入手,与其他作家进行比较,如李杨的《鲁迅的‘缺父’与苏童的‘弑父’——以〈狂人日记〉和〈河岸〉为中心的比较》[46]认为,与《狂人日记》审父书写相比,《河岸》的弑父书写与对父子和解的探讨力度更进一步。 但《狂人日记》中深刻的自省意识是集中勾勒弑父图景的《河岸》所缺乏的内蕴。有研究者将20 世纪八九十年代的中韩小说父亲形象进行比较研究,方善熙的《20世纪八九十年代中韩小说父亲形象比较研究》[47]认八九十年代的中国文学以先锋性的笔法强烈批判“父亲”。 在现代主义的思潮影响下, 中国小说以潜意识、 内在真实等手法表达对“父亲”形象的反叛。 而韩国小说则一方面对父亲形象进行反叛,另一方面,从情感的角度述说对父亲的依恋,突出“父亲”的种种做法固然可恶,但子辈们更寻求找到理想的、仁慈的父亲的思想。 韩国小说的批判成分减弱,理解的情感居于主体。
还有一些研究者从“孤独”“成长”“死亡”等主题角度进行比较研究。杨芸的《无法摆脱的精神困境:卡森·麦卡勒斯和苏童小说中的孤独主题比较研究》[48]将卡森·麦卡勒斯和苏童小说中的孤独主题进行比较, 认为两位作家所表现的主题都符合“孤独-颠覆孤独-失败”模式。 而苏童对意象的运用和麦卡勒斯对怪诞形象,尤其双性人形象的关注,都体现出孤独书写的独特性和艺术价值。 唐烨琅的《苏童、路内成长小说创作比较》[49]认为,在主题上,两位作家都注重身体和暴力的描写。但苏童侧重审视父亲,而路内则倾向于审视自我。从叙事视角与方式来看,苏童的叙事视角多变,而路内则比较单一。 在展示策略方面,苏童多为片段式的,路内则多为全景式的。 而从成长主人公的指引人来看,苏童成长主人公的指引人多是同伴,而路内则并无指引人。陈芳的《试论海德格尔与中国先锋作家的死亡书写》[50]认为,苏童的“意外死亡”模式背后蕴含的思考与海德格尔的死亡哲学存在诸多相似点。
此外, 有研究者从叙事时空, 女性书写与人性观照等角度,将苏童小说进行比较研究。 郑志杰的《苏童与毕飞宇小说创作比较研究》[51]认为,苏童的创作过程中一直坚持建构他的精神家园“枫杨树乡村”和“香椿树街”。 毕飞宇则展现出时代大潮中飘摇的灵魂,揭示普通民众的生存现状。 综上所述,比较的角度虽有不同,有待进一步多元而深入的研究。
(二)影视领域比较
这一年,有研究者从先锋文学的影视改编作品整体里,仅提到苏童《妻妾成群》与《米》及其改编的电影。徐乃伟的《先锋作家小说的电影改编研究》[52]主要探究小说电影改编的外因、内因、实现问题以及利与弊。 有研究者从影像传播角度出发,林叶芳的《苏童小说的影像传播研究》[53]认为合理的传播策略才能让小说改编的影像作品实现传播效果最大化。陈倩的《苏童小说的电影改编研究》[54]认为,苏童将古典诗歌中的意象和电影的镜头画面完美融合,借此创造了独特的“意象化写作”。这一观点,尚不算创见,但也算锦上添花。 此外,陈佳慧等的《作品改编对颂莲形象塑造及作品主题的影响———从场域理论入手》[55]从文化场域视角解构苏童《妻妾成群》与张艺谋《大红灯笼高高挂》中南、北文化场域选择对颂莲形象塑造及作品主题的影响。 蓝云志的《论电影<大红灯笼高高挂>“老爷”形象的仪式化》[56]认为,电影里“老爷”陈佐千对个人权力与欲望的表现, 就是电影改编作者张艺谋通过人物形象的仪式化对文学原著的呼应和点题。
四、余论
在2018 年苏童小说研究中,还有几个问题值得一提。 第一,苏童短篇小说研究。 对苏童研究,研究者多将目光聚焦在中、长篇小说上,而在苏童有着极高创作热情的短篇小说方面仍不够重视。研究者大多一笔带过,还没有大量专一研究其数量庞大的短篇。目前在苏童短篇小说评论方面,只有张学昕教授等少数研究者用力,仍有待进一步多元而深入的研究。
第二,苏童小说的整体研究。 这一年,关于苏童小说的研究文章虽大量涌现,但重复率较高。大多集中研究《妻妾成群》《黄雀记》《米》等一些“著名”作品。 而这些文章中以研究苏童单个作品的文章居多, 对于苏童小说的系统的整体性研究尚待填补,研究内容与研究角度都有待开拓。
第三,苏童小说的比较研究。这一年苏童小说的比较研究主要体现为苏童与其他国内外作家的横向比较研究, 其中以国内作家比较研究居多。视角最为特别的当属程光炜的《我读〈妻妾成群〉——在苏童与〈包法利夫人〉 译者对话中品味小说》。 未来可以继续切入一些新视角或新领域,比如苏童小说内部之间的纵向比较研究或者多挖掘一些国外作家与苏童小说进行新领域横向比较研究。
第四,从整体来看,当前针对苏童小说的电影改编的研究虽有关注,但多聚焦于《大红灯笼高高挂》,多研究一个侧面而不够系统深入,仍然存在一些可探讨的地方。未来可以多从叙事学等相关角度, 将苏童小说和电影改编文本之间的转换进行研究等等。 在这一方面,还有待丰富与挖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