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也可以是认真的吗?
——国外游憩专业化研究述评
2020-01-17楼嘉军
刘 松 楼嘉军
(1.常州工学院经济与管理学院 江苏常州 213032;2.华东师范大学工商管理学院 上海 200241)
引言
现阶段,居民的休闲支付能力不断提高,闲暇时间结构得以优化,休闲游憩成为人们的重要生活内容。游憩活动是人们在闲暇时间所从事活动的统称。随着居民生活质量稳步提升,人们对于美好生活需要满足的愿望渐趋强烈,使得游憩专业化倾向愈加明显。游憩专业化是对居民游憩参与水平的衡量,一定程度上能够反映居民参与体验满足游憩需要的程度。在我国,居民游憩专业化的提升具备一定的潜力和可能性:一方面,从制度层面讲,《国民旅游休闲纲要(2013—2020)》《关于加快发展生活性服务业促进消费结构升级的指导意见(2015)》等系列政策的颁布,强调推进游憩基础设施(如房车营地、邮轮码头等)的建设和特色休闲产品的开发,《休闲露营地建设与服务标准》等国家标准的相继发布和实施,也为人们游憩活动实现专业化创造了机会;另一方面,从产业层面看,户外装备用品产业发展迅速,为人们参与专业化游憩活动提供了物质保障。
国外关于休闲和游憩的研究已逾百年,游憩专业化是其中重要的研究内容,形成了相对完善的理论架构,且得到学术界的持续追踪研究。国内相关研究相对滞后,学者们主要探讨了游憩专业化与深度休闲(serious leisure) (王志宏、张继文,2013;刘松、楼嘉军,2017)、地方依恋(赵宏杰、吴必虎,2012)和休闲约束(刘松、楼嘉军,2016)的关系,游憩专业化在深度休闲与地方依恋关系中的中介作用(梁英文、曹胜雄,2007;汤澍、汤淏、陈玲玲,2014),游憩专业化对游憩参与类型偏好(欧双盘、侯锦雄,2007)、游憩动机和地点属性认知(李素馨,1984)的影响等。与国外研究相比,国内游憩专业化研究尚未完全展开,研究广度和深度仍显不足。鉴于此,本文基于对国外游憩专业化相关研究文献的梳理、分析和归纳,全面总结游憩专业化的研究方法、研究对象和研究内容,进而结合我国国情和居民游憩活动情况给出国内游憩专业化研究的建议和方向。
一、文献概况
1.文献收集与年谱分析
笔者在“Web of Science 核心合集数据库”中以“recreation specialization”为检索词进行主题(包括标题、摘要、关键词)检索,共得到相关论文180 篇。从发文情况(见图1)来看,国外关于游憩专业化的研究已有40 余年历史并且关注度不断提高,尤其是近10年研究成果数量增长速度明显加快,说明游憩专业化逐渐成为国外休闲游憩研究的热门话题。从文献引用情况(见图2)来看,2010年以后,文献被引用的频次大幅提升,说明游憩专业化研究成果的学术价值得到更多学者认可。
图1 国外游憩专业化文献发表情况年谱分析Fig.1 Chronologies analysis of foreign published literature on recreation specialization
图2 国外游憩专业化文献引用情况年谱分析Fig.2 Chronologies analysis of foreign cited literature on recreation specialization
2.文献分布
本文对国外游憩专业化相关研究文献的来源出版物、国家/地区、机构和作者情况进行了分析(见表1)。从来源出版物分布情况来看,发表在国外休闲游憩研究两大主流期刊Leisure Sciences
和Journal of Leisure Research
的文章数量占到文献总数的一半以上,说明游憩专业化研究成果具有一定的学术权威性。从国家/地区分布情况来看,来自美国的文章数量占到文献总数的58.89%,其次是加拿大(17.78%)和澳大利亚(11.11%)。从机构分布情况来看,得克萨斯A&M 大学系统(Texas A&M University System)发表文章数量最多,占文献总数的34.44%,其次是宾夕法尼亚州立高等教育系统(Pennsylvania Commonwealth System of Higher Education)和 克 莱 姆 森 大 学(Clemson University),分别占比16.11%和10.00%。从作者来看,Scott、Oh和Ditton 3 位作者发表的文章数量均已超过10 篇,说明游憩专业化问题已得到国外学者持续和深入的研究。表1 国外游憩专业化文献相关分布Tab.1 Related distribution of foreign literature on recreation specialization
二、研究方法
从研究方法来看,大致表现出以定性研究方法为主向定性与定量相结合、单一化向多元化、简便化向复杂化转变的趋势。在资料收集方面,研究者除了使用观察法、访谈法外,更多地采用问卷调查方法。在资料或数据分析方面,早期主要使用归纳总结、逻辑推演、对比分析、统计描述等方法,后期广泛使用了统计推断、因子分析、聚类分析、回归分析、结构方程模型等量化研究方法。
在20 世纪70年代游憩专业化议题提出之初,Bryan(1977)、Chipman和Helfrich(1988)等学者主要基于归纳总结和经验判断,定性研究和探讨游憩专业化的内涵和维度,尝试构建游憩专业化的理论框架,这为游憩专业化后续研究奠定了坚实基础。随着对该领域探讨的持续深入以及研究方法的不断革新,自20 世纪90年代学者们尝试使用社会统计量化分析方法展开研究,如McIntyre 和Pigram(1992)采用因子分析法考察了车载露营者的游憩涉入程度,同时,在这一阶段有关游憩专业化的定性讨论仍然较多,Ditton、Loomis和Choi(1992),Scott 和Godbey(1994)甚至将社交圈(social world)的概念引介进来,以期将游憩专业化讨论推向深入。进入21 世纪,社会统计分析成为使用最多的研究方法,如Kuentzel 和Heberlein(2008)、Scott 和Lee(2010)、Needham 和Vaske(2013)等采用了方差分析、聚类分析、回归分析等量化方法开展研究。结构方程模型方法近年来在研究中应用广泛,Lee 和Scott(2004),Oh、Lyu 和Hammitt(2012),Wöran 和Arnberger(2012)等在研究中使用了这一方法。在这一阶段,有关游憩专业化的定性讨论仍未中断,如Bryan(2000)对游憩专业化概念进行了再考察,Jun、Kyle 和Graefe 等(2015)则基于认同理论重新审视了游憩专业化的内涵和框架。
三、研究对象
1.群体类型划分
Bryan(1977)在创立游憩专业化概念之初,基于设备和技能的使用及活动场所的偏好将鳟鱼垂钓者划分为4 个亚群体:偶尔垂钓者、多面手(generalist)、技术专家和技术设定(technique-setting)专家。从类似概念和逻辑出发,许多研究者对游憩参与群体进行了类型划分:Chipman 和Helfrich(1988)根据渔场资源的使用、经验、投资和生活中心化情况将弗吉尼亚的河流垂钓者划分为6 种类型,以此研究游憩动机的群体差异;Cottrell、Graefe 和Confer(2004)根据参与度、设备、技能和相关兴趣等维度将帆船和摩托艇游憩者划分为日常型、观光型和比赛型3 个层级,研究其游憩专业化的程度和范围;Beardmore、Haider 和Hunt 等(2013)将垂钓者划分为随意型、积极型、高超型和忠实型4类,评估游憩专业化对于垂钓偏好和行为的解释力;Needham 和Vaske(2013)在研究游憩专业化与活动替代选择的关系时,将狩猎者划分为随意型、中间型、聚焦型(focused)和资深型4 类,认为资深型狩猎者可能以猎杀其他大型猎物作为替代选择,而随意型狩猎者则可能选择钓鱼作为替代活动。
参与风格是态度、行为和偏好的综合反映,体现了人们对于游憩活动的涉入特征,因此依据参与风格也可以区分游憩专业化的不同类型。Scott 和Godbey(1994)将桥牌玩家按其游憩专业化水平划分为锦标赛玩家、规则复制玩家、定期社交玩家和偶尔玩家。Fisher(1997)则根据参与度、垂钓经验、是否为俱乐部成员、是否参加锦标赛、对管理规则的看法等因素划分了4 类垂钓者类型,研究他们的游憩倾向和态度,进而为管理政策制定提供建议。
许多学者还将分类研究的量化工具应用于游憩专业化群体类型划分中。Kerins、Scott 和Shafer(2007)运用自分类工具(self-classification tool),分析了游憩专业化连续统一体中的3 种参与类型:随意型、积极型和深度型。Sorice、Oh 和Ditton(2009)同样运用自分类测量方法,将潜水活动参与者划分为随意型、积极型和忠实型3 类群体。Waight 和Bath(2014)则运用聚类分析方法将加拿大纽芬兰全地形车使用者划分为随意型、积极型和专注型3 个不同亚群体,并通过方差分析证实了跨群体游憩专业化的显著差异。
2.活动类型圈定
自Bryan 以垂钓活动为例开创性地提出游憩专业化概念后,他将此概念进一步扩展运用到其他户外游憩活动中,包括摄影、远足和背包旅行、登山、滑雪、划独木舟、观鸟和狩猎等(Bryan,1979)。经过后续30 多年的实证研究,游憩专业化研究者提升了对各种游憩群体的多样性理解,并且为针对同一群体游憩参与差异性的研究提供了新的理论视角,如Miller 和Graefe(2000)考察了7 种不同的狩猎活动(弓箭射鹿、步枪射鹿、前装枪射鹿、松鸡射杀、火鸡射杀、野鸡射杀和水禽射杀),认为游憩专业化的程度和范围在不同狩猎活动中存在明显差异。
表2 游憩专业化研究涉及的活动类型Tab.2 Types of activities involved in recreation specialization research
游憩专业化研究涉及的活动类型见表2。相关研究存在如下特点:一是研究者对不同活动类型的游憩专业化研究的关注度有所差异,以关注亲近自然、亲近动物的游憩活动居多;二是许多研究者对同一游憩活动进行了持续性追踪研究,如McFarlane(2004)、Lee 和Scott(2006)针对观鸟游憩,Oh、Sutton 和Sorice(2013)针对垂钓活动,Needham、Scott 和Vaske(2013)针对狩猎活动等的研究。
四、研究内容
1.概念缘起
游憩活动参与者在承诺(commitment)和兴趣上均存在异质性,因而将其细分为有意义的不同群体进行研究显得尤为重要(Needham & Vaske,2013)。为此,Bryan 最早提出游憩专业化概念,将其作为识别、描述和管理游憩者子群体的一种方法,定义为“从一般到专业的行为的连续统一体,并通过用于运动或活动场所偏好的设施和技能予以反映”(Bryan,1977)。在游憩专业化连续体的一端是新手或非经常的参与者,他们认为既定活动不是生活兴趣的中心或者对设施和技术没有显示出强烈的偏好,另一端则是狂热的参与者,他们热衷于既定活动,喜欢运用更为复杂的方式参与其中。
游憩专业化是一个线性连续的行为过程,也就是说,随着游憩技能、装备水平、参与状况和承诺的提升,游憩者将进入专业化水平更高的阶段。在游憩专业化早期研究中,这一观点得到大多数学者的认同。Kuentzel 和Heberlein(1997)通过研究帆船活动的专业化过程,发现社会地位与游憩专业化并不相关,然而不同类型的帆船参与水平与参与者的自我发展状态是相呼应的,因而证实了游憩专业化是线性连续过程的概念。不过随着研究的不断深入,有学者对游憩专业化的连续过程提出质疑,认为还需要基于更多的观察来验证(Kuentzel & Heberlein,2008)。Kuentzel 和Heberlein(2006)根据是否拥有船只、是否到其他大湖划船、是否到其他海洋划船、参与竞赛、感知技能、兴趣改变和退出7 个指标考察了划船活动参与的稳定性,认为游憩专业化的连续过程是一种例外而非“铁律”(the rule),休闲参与改变较游憩专业化改变更为复杂。
尽管如此,游憩专业化水平的提高受到来自参与者本身和外界诸多因素的影响,导致其无法沿着线性的路径持续增长。Oh、Sorice 和Ditton(2010)运用潜增长方法验证了游憩专业化的连续性,发现其潜在维度存在显著个体差异,游憩者专业化水平并非沿着连续统一体稳步发展,而是随着时间和个体环境的变化呈现出不同的形态。与此类似,Scott 和Lee(2010)通过对游憩专业化水平改变的社会机制考察,也发现偶发事件和生活事件对游憩专业化产生干扰,从而使其发生相应变化。Backlund 和Kuentzel(2013)同样认为游憩专业化从新手到专家的单向连续体更多地是一种例外,他指出了与游憩专业化相联系的休闲资本投入的4 种机制:休闲机会的多样化促使人们将休闲资本分散在更多活动上;个体能力、欲望或条件的限制可能使得人们只能进行随意休闲活动或减少休闲参与;人们可以在日常生活中发展随意休闲;生命历程改变可能使得人们在新的生活阶段中寻找更为合适的休闲活动。
部分学者还从其他理论视角切入,考察和界定游憩专业化概念。Ditton、Loomis 和Choi(1992)基于社交圈视角,认为游憩专业化是将游憩社交圈划分为若干次社交圈,进而与游憩社交圈交叉再形成若干次社交圈的过程,同时次社交圈及其成员在次序安排上具有一定连续性。过往游憩专业化研究主要根据3 个因素构建其概念——意动(行为、技能和中心性)、认知(认同)和情感(吸引力)。Jun、Kyle 和Graefe 等(2015)认为认同层面影响意动和情感的专业化,他通过对阿巴拉契亚山径徒步旅行者的研究证实了认同的表达和确认过程影响着徒步对旅行者的吸引力、徒步在旅行者生活中的角色等方面。
2.测量维度及应用
游憩专业化概念最初只是专业化水平连续统一体以及游憩活动涉入程度在行为层面的可操作定义,Lee 和Scott(2004)指出许多研究者是用行为指标来测量游憩专业化的(Ditton,Loomis & Choi,1992;Needham,Vaske & Donnelly,et al.,2007)。然而,体现涉入强度的却是有关游憩意义的态度、价值观以及中心性(centrality)个体认同的集合(Bryan & Graefe,2000),也就是说,行为和态度共同影响游憩者的设施配置、技能和场所偏好等(Wellman et al.,1982;Virden & Schreyer,1988;Kuentzel & Heberlein,1992;Kuentzel & McDonald,1992;Bricker & Kerstetter,2000)。McIntyre 和Pigram(1992)纳入情感依附变量,并用持久涉入度(enduring involvement)衡量游憩专业化水平,通过情感依附、知识和过去经验等指标对其进行综合测度。Thapa、Graefe 和Meyer(2006)通过认知、行为和情感维度测量了水肺潜水者的游憩专业化,进而研究其与海洋环境行为的关系。Schroeder、Fulton 和Lawrence 等(2013)从认知、行为和心理维度测量了水禽猎杀者的游憩专业化,并研究身份认同是如何影响游憩专业化的,认为水禽猎杀者的身份认同程度与其游憩专业化水平保持一致。
基于前人研究成果,Scott 和Shafer(2001)建立了关于游憩专业化的崭新概念体系,认为游憩专业化是行为、技能和承诺的连续过程。但是与以往研究不同的是,他们认为行为需要根据游憩者在其他活动中的涉入状况予以评估,技能、知识不应与经验混淆,具有强烈行为承诺的人们更有可能将此游憩活动作为生活的中心 。Scott 和Shafer 构造的包含行为、技能、知识与承诺的游憩专业化三维测量模型在后续研究中得到了广泛应用。Lee 和Scott(2004/2006)通过对观鸟活动的实证研究检验了游憩专业化模型,研究了游憩专业化对观鸟者的持久效益和自主感知成本的影响,发现游憩专业化程度的提高使观鸟者感受到的效益超过成本。Miller(2014)则运用游憩专业化三维模型研究了游憩专业化对观鸟者声景观偏好的影响,认为受技术和知识元素的影响,观鸟者的声景观偏好存在明显差异。
3.与相关议题的关系
(1)深度休闲
深度休闲指“休闲活动参与者专注系统地投入业余爱好或志愿者活动,并借此获得及展现特殊技巧、知识与经验的行为”(Stebbins,1982)。Stebbins指出,在许多深度休闲活动中,深度性(seriousness)维度的重要影响因素是专业化倾向,因此可以尝试运用游憩专业化来衡量随意休闲—深度休闲连续统一体中深度性的属性和程度。有学者对深度休闲与游憩专业化的结构关系进行了实证检验,如Tsaur 和Liang(2008)最早研究两者的关系,其中对深度休闲用Stebbins(1982)提出的毅力、休闲生涯、个人努力、持久效益、独特气质和强烈认同指标进行测量,对游憩专业化用过去经验、生活中心性和经济承诺指标进行测量,结果发现休闲生涯、个人努力和强烈认同对经济承诺产生影响,而除独特气质外的其他5 个指标均与游憩者的过去经验和生活中心化具有一定关联。Lee 和Scott(2013)将深度休闲的4 个属性(强烈认同、毅力、休闲生涯和个人努力)与游憩专业化的两个层面(个人忠诚和行为忠诚)纳入深度休闲分析框架中,实证研究了两者的联系。然而,Scott(2012)却持怀疑的态度,他认为深度休闲和游憩专业化的优势和差异有待进一步考察,并指出相同休闲活动参与者的涉入程度是不一样的,游憩专业化连续过程中参与者个体间存在较大差异。
(2)地方依恋
随着游憩专业化程度的提高,游憩者对特定资源的依赖愈加明显,而地方依恋正体现了个体与特定地方的情感联系。Oh、Lyu 和Hammitt(2012)证实了游憩专业化三维度模型与地方依恋的关系,并发现体验偏好和消费倾向对两者的关系发挥着中介效应。Morgan 和 Soucy(2009)研究了专业化与游憩涉入、地方依恋的关系,发现游憩专业化水平较高的参与者对公园资源关注更多。
(3)畅爽体验
畅爽(flow)是人们在进行各种休闲或工作活动时产生的一种最佳体验。在一个有预定目标和规则约束,并且行为者清楚地知道如何能做得更好的行为系统中,当行为者的技能能够充分应付随时到来的挑战时,就会产生这种感觉(Csikszentmihalyi,1975)。游憩专业化与畅爽体验的关系得到许多研究者的证实,如Wöran 和Arnberger(2012)通过对登山者的研究,发现随着游憩专业化程度的提高,人们更有可能达到畅爽体验;Wu、Scott 和Yang(2013)研究了在线游戏者的游憩专业化程度和畅爽体验的关系,认为游憩专业化容易导致上瘾倾向,同时也会对畅爽体验的形成发挥作用。
4.个体行为及社会影响
(1)场所选择和替换
游憩活动的参与需要依托一定的资源、设备和场所,而个体游憩专业化水平不同,对游憩活动场所的选择也不一样。McFarlane(2004)通过对车载露营者的考察,研究了游憩专业化中行为、认知和情感维度与场地选择的联系,发现生活中心化程度较高的游憩者更有可能选择无管理(没有设施和服务)场所,而家庭收入较高的游憩者在管理场所露营的可能性更高。Won、Bang 和Shonk(2008)研究发现,游憩专业化水平和消费状况对游憩者区域滑雪目的地选择产生极为重要的影响。Oh、Sutton 和Sorice(2013)研究了游憩专业化对场所替换的影响,发现活动倾向和地方依恋在两者关系中发挥着中介作用。Sutton和Oh(2015)通过对澳大利亚昆士兰休闲垂钓者的研究,认为垂钓承诺通过经验感知、消费取向和感知捕捞活动限制等中间变量,间接影响活动替代的意愿。Galloway(2012)通过考察激流皮划艇、全能比赛和钓鱼参与者的游憩专业化与动机对活动参与和场所偏好的影响发现:动机对活动参与和场所偏好影响较大,而游憩专业化作用甚微;与钓鱼活动截然不同的是,激流皮划艇和全能比赛参与者的动机和场所偏好具有相似性,并且与游憩专业化水平相比,活动属性对参与动机和场所偏好能够提供更大的解释力。Bentz、Lopes 和Calado 等(2016)发现对于观鲸者,游憩专业化水平较高的潜水员参与频率更大。
(2)环境保护及管理行为
参与户外游憩活动与环境保护具有某种关联(Oh & Ditton,2008),而游憩专业化作为行为的衡量指标,无疑会对游憩参与者的环保态度和行为产生影响。Thapa、Graefe 和Meyer(2005)认为环境教育有利于缓解潜水活动对珊瑚礁生态系统的不利影响,他们通过考察游憩专业化在海洋环境知识和潜水行为关系中的角色和影响,发现游憩专业化在两者关系中具有部分中介效应,而调节作用并不明显。Waight 和Bath(2014)研究了加拿大纽芬兰全地形车使用者的游憩专业化水平对其环境和社会感知以及现有资源管理政策态度的影响,从而为制定既符合游憩参与者环境信条和价值观又能实现环境保护目标的政策建议提供实证依据。Beardmore(2015)通过构造潜类别最大偏差联合模型,研究了美国威斯康星州北部湖泊资源丰富区域划船者的环境关注度和环境保护行为投入之间的关系,发现社会人口学特征、游憩专业化、地方依恋和管理态度共同影响划船者的环境感知。Cheung、Lo 和Fok(2017)针对香港观鸟者的研究发现,游憩专业化与环境亲近态度存在直接正相关关系,而与生态责任行为则具有间接正相关关系。
游憩专业化理论一般认为专业化水平较高的参与者会给予管理规则更多支持,然而Salz 和Loomis(2005)却发现,不同专业化水平的垂钓者对于海洋保护的态度没有显著差异,但所参与的游憩活动对资源的依赖性越强,则游憩者对规则的支持越明显。Jett、Thapa 和Ko(2009)对美国佛罗里达州船只游憩对海牛影响的研究发现,游憩专业化与海洋保护态度呈负相关关系,即参与者的游憩专业化水平越高,越是对船只限速持不配合态度,并且参与者的游憩专业化水平对其行为意图、自我报告合规行为以及管制速度差异没有太大解释力。
需要指出的是,管理规则的制定需要在资源保护和满足游憩专业化需求之间作出平衡。Oh 和Ditton(2006)运用游憩专业化三维模型,将垂钓者划分为随意型、中间型和高水平型3 个群组,研究不同专业化水平垂钓者在捕捞约束方面的偏好差异,从而为制定管理规则提供建议。Sorice、Oh 和Ditton(2009)对随意型、积极型和忠实型3 类潜水者在管理约束倾向上的差异进行考察,发现前两类潜水者期望加大管理约束力度,而忠实型潜水者并不希望受到更多管理约束。Anderson 和Loomis(2012)比较了3 类不同游憩专业化水平的水肺潜水群体对美国佛罗里达群岛珊瑚礁资源规范标准的态度,发现参与者的游憩专业化水平与其对此规范的态度紧密相关。Lessard、Morse 和Lepczyk 等(2018)研究发现,水禽捕猎者的专业化水平和认知、知识、态度对其动物保护行为有着积极影响。
五、结论与建议
国内有关游憩专业化的研究明显滞后,梳理和总结国外文献能够为国内研究提供参考和借鉴。本文通过对“Web of Science 核心合集数据库”检索到的180 篇文献的研究内容和方法进行分析,主要得到以下结论:(1)20 世纪70年代国外已经提出游憩专业化概念及测量指标,之后经大量实证研究予以补充和完善。(2)研究方法呈现定性向定性与定量相结合、单一化向多元化、简便化向复杂化转变的趋势,尤其以结构方程模型等社会统计方法使用为主。(3)国外从群体类型和活动属性两个层面,对游憩专业化议题展开研究。(4)研究内容主要聚焦于对游憩专业化的概念讨论、测量维度及应用、与相关议题的关系、个体行为及社会影响等方面。
当前我国十分重视对游憩活动的引导和鼓励,同时高度关注游憩体验质量。我国居民游憩活动呈现出多元化特征,除运动性较强的户外游憩活动,如骑乘、慢跑、潜水、攀岩、背包旅行、露营、滑雪等活动类型外,也存在偏静态的垂钓、摄影、观鸟、太极、棋牌等活动类型。另外,居民游憩活动的群体性差异较为明显,徐燕、李爱菊和郭帅新等(2018)研究发现,与欧美国家现实状况不同的是,我国女性和未成年人的户外游憩活动参与率较低,而老年人的公园游憩活动较多。结合我国国情和居民游憩活动现状,基于休闲文化传统、产业发展实际以及休闲游憩研究状况,本文对我国游憩专业化研究建议如下:
第一,积极关注和开展游憩专业化研究。通过对国外文献的年谱分析可以看出,学者们对于该领域的关注度稳步上升,研究成果的学术价值迅速提高,然而国内有关研究仍处于起步阶段。因此,国内学界应充分重视、大力拓展相关研究领域和成果,在作出应有学术贡献的同时,为我国游憩产业发展和社会环境营造提供有益参考。
第二,在研究内容和方向上可切入的角度有:首先,对游憩专业化进行理论探讨,即在国外研究框架基础上,结合我国游憩活动状况尝试考察其适用性,进而予以修正和完善。其次,针对不同活动和群体开展专门性研究。受传统文化和历史因素影响,我国居民有着一些特定的游憩活动类型,如太极、棋牌、广场舞等,这些活动对专业化的要求表现得尤为明显,因此从游憩专业化角度切入研究有着重要的学理和实践价值。另外,我国居民游憩活动的群体特征明显,同时与国外也有一定差异,有必要分群组开展游憩专业化研究。此外,因地理因素和生活环境使然,我国不同地区居民在文化特质和活动偏好等方面有所区别,因此居民游憩专业化的空间差异特征值得考察。最后,对游憩专业化的影响机理进行研究。哪些因素导致居民游憩的专业化要求?哪些因素影响居民游憩专业化的程度和水平?居民游憩专业化对个体行为、社会环境,甚或宏观经济运行和产业结构调整具有什么样的影响?这些问题都有待研究者进行深入讨论和实证研究。
第三,使用多元化研究方法,进行跨学科、多角度的理论审视和系统分析。以往国外研究主要将游憩专业化限定在行为层面进行考量,因此大多采用社会学、心理学等领域的研究方法和范式。然而,当前社会网络联结强化,学者间的社会交流日益频繁,学术讨论逐渐打破学科藩篱,学科交叉、领域交融的局面日益形成,因此,游憩专业化研究也应该尝试进行拓展和延伸,从多学科角度采用多元方法展开研究。除了从个体行为层面出发将游憩专业化视为人们休闲生活的重要内容,采用社会学、统计学、心理学的研究方法外,还可以基于游憩产业角度进行思考,借助经济学、管理学和地理学等学科方法进行交叉分析和实证研究。另外,从文化学、历史学、人类学等学科视角对游憩专业化进行考察也具有一定合理性和可行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