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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游惠山,古镇在庄重与轻盈之间

2020-01-13黄元琪

现代青年·精英版 2020年11期
关键词:惠山阿福泥人

黄元琪

我最爱在秋日的清晨去无锡西郊的惠山,那里的惬意超越了时空的限制。

从南朝诞生惠山寺旁,看得到栽自明代洪武年间的银杏。听从山上流下的泉水叮咚作响,赏泥人,品清茶,逛园子,过日子。

惠山古镇与许多民居聚集的江南水乡不同,它的起源颇为庄重。

明代嘉靖年间,建立宗祠的特权从王公贵族专享开始走入民间,一时间无锡的名门望族、各大姓氏的百姓都在城郊惠山营建家族宗庙,形成了连绵不绝的建筑群。

祠丁们是第一批居民,得益于惠山寺的庇佑与大运河支流资源,择水而居的他们开始扎根惠山,繁衍下一代,逐渐形成了江南重镇。

走在宗庙遍布的古街上,古藤攀上斑驳的白墙,屋顶上翘起的飞檐彰显气派。五步一楼、十步一阁,仿佛回到了当年飞楼连阁的繁盛。

一开始,宗祠是家族用来供奉祖先,收藏家谱之地,神圣不可侵犯,总给人一种威严的高冷感觉。族人们会聚集在祠堂中讨论重要事务,或者举行成人礼等仪式。孩子们也会聚集在此,在老先生的启蒙教导下开启人生的学习之路,宗祠的空间拥有了社交与教育意义。

岁月流转,越来越多的年轻人离开老家,去城市生活,但姓氏与家族观念是融于骨血的牵挂。当快节奏的生活压得人喘不过气的时候,家乡总是温暖与赋予人力量的存在。很多人来到惠山,试着找找本姓的宗祠以及血脉中的归属感。

惠山有許多祠堂是园林祠,使得人们本以为庄重又肃穆的“寻根”之旅变得轻盈又有趣了起来。

穿过宗庙前厅,便有后花园,假山造景,亭台阁榭,池沼石螭,青苔古桥,江南园林的布局陈设一样不缺。坐在抄手游廊小憩,看几尾红鲤在碧水中嬉游,清波被反射到黑檐下的白墙上……一路游园,宛如流动在画卷中。

寄畅园里的八音涧大概拥有着最令人心醉的画面。

寄畅园声名远扬,得益于帝王对它钟爱有加。它是康乾两帝数次来巡江南的歇息地,乾隆还以它为蓝本,在颐和园万寿山东北部仿建了惠山园。

由于原主人秦家几次在官场沉浮,乾隆十一年,秦氏家族认为“惟是园亭究属游观之地,必须建立家祠,始可永垂不朽”。寄畅园自此结合了祠堂与园林双重文化。

八音涧妙在风雅,趣在声响。

它的入口石脉分明,重重叠叠,一条曲折幽静的小道让人看不到底。入园后,外界纷扰的杂音纷纷消失。第一个转弯处是一条短瀑布,水声打在石头上噼里啪啦,有敲击的律动。

沿着小道蜿蜒前行,潺潺的泉水挤进的石涧,声音变得温柔丝滑,真想就这么坐在山泉旁冥想。

再往前走,流动声变弱,闭上眼睛,虽然水声几不可见,但远处的鸟鸣声反而越来越近。

这样的静与动,轻与响,会在游览时交织反复,工匠通过假山与泉水不同的搭配组合,让人能听到“金、石、丝、竹、匏、土、革、木”八种音悦耳的声音,真是令人拍案叫绝。

当地工匠还有另一项绝技——惠山泥人,祠丁们在业余时靠它作为副业生计。

惠山脚下,稻田深处能挖出韧性强、延展性好的黑泥。祠丁们巧手匠心,把它们变为一座座色彩鲜艳的泥人,被运河经济带去各地,并为世人所喜爱与熟知。这门手艺,有记载的历史便有四百余年。

惠山人王南仙是非遗的国家级大师,最擅长为泥塑上色。她的泥人工作室在元代画家倪云林祠旁。拜访当日,我有幸见到她的儿子,第七代泥人传承人龚琦和他的妻子正在值班。

龚琦正为一座戏曲人物泥塑上彩。调色盘上的几种颜料都来自于矿石:绿是石绿、赤是朱砂、黄是雌黄。这些来自于自然界的颜色经久不褪,能长期留在泥塑上。

他手持一支细长的毛笔,轻柔地为一座戏曲泥塑上色。笔尖流转,人物的眉眼、须发、衣襟、武器都“活”起来。

我曾粗浅地以为惠山泥人的配色全是大红配大绿般的简单明艳,而在大师手中,雅致的配色极大程度地还原了戏剧中人物的性格特征。

他停下了手中的活,和我打招呼。

“龚先生,我之前看到的惠山泥人都是大阿福(源自沙孩儿传说的一男一女幼童形象),第一次见到如此精细的雕塑。”我难掩惊奇。

“大阿福娃娃是这个产业通俗化的一张名片,泥人最开始的作用也的确是小孩子的玩具。”龚先生推了下眼镜,清俊的脸庞文质彬彬,耐心地与我说:“我们的泥人分为模印泥人(大阿福、三胖子等)和手捏泥人。手捏泥人又称细活,是我们匠人取阴干黑泥,用双手创造原胚,再上色,世代传承下来的手艺。以前还是送往京城的贡品。”

相比如今市面上流行的手办和玩偶,眼前一个个惟妙惟肖的泥人才真正地解释了何谓活灵活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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